摘 要: 中医药美容文化根植于中医药文化与中国古典美学。魏晋时期是中国古典美学的形成期, 人们对于美的追求已然超越了性别, 尚美的风气在上层士族生活中蔚然成风, 发展至一种极致。以何晏为例, 从外在修饰与内在服食分析何晏与中医诊疗、养生、修饰美学在魏晋时期的传播以及其对后世中医药美容文化的影响。
关键词: 《世说新语》; 中医药美容文化; 何晏;
两汉时期, 脂粉的广泛使用与铜镜的流传促进了修饰美容学的进一步发展, 中医药理论体系的建立与发展同时也使得中医药美容从“术”向“学”的转变[1]。魏晋时期, 战乱与割据打破了一元化政治体制, 思想高度自由, 个体意识的觉醒唤起了对美的追求, 魏晋名士追求飘然超脱, 爽朗旷达, 崇尚隐逸, 形成了特定时代的文化思潮与社会风尚。与此同时, 中医美容方药专篇面世, 美容外科术初露头角, 中医针灸美容基础奠定, 使得中医药美容学逐渐形成并发展至鼎盛时期[2]。宗白华先生认为, 魏晋南北朝的美学具体表现为对自身的关注, 对自然山水的挖掘和对文学艺术的表现。而中国美学就是源于“人物品藻”的美学。美的概念、范畴、形容词, 均发源于对人格美的评赏, 并且常常拿自然界的美来形容人物品格的美。美学学术思想高度发达, 同时带动了中医药美容文化的繁荣与中医药美容技术的进步。
《世说新语》是南朝宋刘义庆编撰的一部志人笔记小说。记述了东汉末年至南朝宋时士族阶层的言谈风尚与琐文佚事。其内容广博, 被鲁迅称之为“一部名士底 (的) 教科书”, 集中反映了魏晋时期的名士风度, 在中国古代美学史上有着重要地位。全书原八卷, 今传本三卷, 共三十六篇, 一千一百三十则, 主要版本为《书目答问补正》[3]中所载:“世说新语三卷。宋刘义庆。明袁氏仿刻宋本, 道光戊子周氏纷欣阁重刻袁本, 惜阴轩本。【补】梁刘孝标注。四部丛刊影印明袁裴仿宋本, 附沈宝砚校语, 三册。长沙王先谦校刻本, 附考证。”本文选用以涵芬楼影印明嘉趣堂本 (即明袁氏仿刻宋本) 为底本的中华经典名着全本全注全译丛书中的《世说新语》论述何晏对中医药美容文化引领推动作用。
何晏, 字平叔。南阳宛 (今河南南阳) 人。三国时期曹魏大臣、玄学家。有文集十一卷。与郑冲等共撰《论语集解》, 被袁宏在《名士传》中称为“正始名士”。他与夏侯玄、王弼等倡导玄学, 竞事清谈, 遂开一时风气, 为魏晋玄学的创始者之一。《世说新语》中对何晏的描写共七条, 不同于史书中生平履历与人物功过点评的记载, 侧重的是对其生活轶事的描述, 极具时代特色。“建安士人”“正始士人”“竹林七贤”“西晋士人”“东晋士人”均属于魏晋士人, 他们或出身高贵, 或名动一时, 是魏晋南北朝时期具有相当知名度的社会名流、公众人物。以“正始士人”何晏为例, 通过外在形象 (形体、面容、服饰、仪表) 、言谈举止 (神情、气质、风度、爱好) 以及其社会影响, 察其言, 观其行, 可以直观地领会到他所呈现的精神特质与内涵意蕴。
1、 魏晋贵族士人审美
天人合一的自然美追求是魏晋时代士人自我意识高涨以后, 竭力体现自我价值, 标榜与众不同之处的外在体现。而容貌是给人的第一印象, 服食美容与化妆美容自然受到了重视。
1.1、 修饰美学的发展
魏晋士人以“高-白-瘦”为美[4], 这种以“高-白-瘦”为模型的美丽形象原型或为《庄子》藐姑射山的神人。神人是形体美与神情美的完美结合, 也是魏晋士人对自我形象积极营构的理想, 是他们在现实生活中悉心追求并希翼达到的模型。魏晋时期的服饰呈现出两种貌似相反的倾向, 一部分士人着意于修饰自己, 甚至涂脂抹粉, 颇类女性, 偏于妖冶;另外一部分士人则是蓬头乱服, 不事雕琢, 这种倾向的极至, 便是不穿衣物, 裸体赤身。其实第一种服饰类型中也崇尚简易, 但傅粉之风表明了士人对自我形象美容修饰的关注。“傅粉”之风在高贵士族子弟间盛行, 修饰美容技巧在这个时期趋于成熟, 呈现出多样化的发展趋势。世风习俗方面也经历了一个从质朴洒脱到萎靡迤逦的变化[5]。
1.2、 傅粉美容
《世说新语·容止》中记载“何平叔美姿仪, 面至白;魏明帝疑其傅粉。正夏月, 与热汤饼。既啖, 大汗出, 以朱衣自拭, 色转皎然。”刘孝标注“魏略曰:晏性自喜, 动静粉帛不去手, 行步顾影。按, 此言, 则晏之妖丽, 本资外饰。且晏养自宫中, 与帝相长, 岂复疑其形姿, 待验而明也。”余嘉锡[6]案:“晋书五行志曰:尚书何晏好妇人之服。傅玄曰, 此服妖也。晏之行动妖丽, 于此可见。”余嘉锡又案:“古之男子, 固有傅粉者, 汉书佞幸傅云, 孝惠时, 郎侍中皆傅脂粉……何晏之粉白不去手, 盖汉末贵公子习气如此, 不足怪也。”社会动荡, 门阀政治与人物品藻制度引发了士族的关注自我与品评赏鉴;魏晋玄学与佛道思想促进了他们进行新的生活方式与哲学思考。以“傅粉何郎”何晏为代表的男子敷粉这一风气直到齐梁间还在延续。“病态美”成为魏晋士人欣赏的风尚之后, 熏衣傅粉、褒衣博带的生活方式便在部分贵族士人间流行开来, 成为时代特色。
2、 倡导中医美容服食之风
何晏特别关注自己的仪容仪表, 并首次提出服食五石散的好处。《世说新语·言语》记载, 何平叔云:“服五石散, 非唯治病, 亦觉神明开朗。”“神明开朗”有两方面含义:一是精神舒畅爽朗, 二是容光焕发, 神情美好。经何晏推广以后“京师翕然, 传以相授, 大行于世, 服者相寻。”也正是当时盛况。
2.1、 服食功效
王瑶[7]在《中古文学史论-文人与药》一文中将魏晋士人服食的原因归结为四点:养生、疗病、美容、房中。根据何晏对服药效果的赞扬, 可知王瑶分析的这四点原因在何晏身上都能得到体现。故余嘉锡又言:“晏虽自觉神明开朗, 然药性酷热, 服者辄发背解体, 虽亦幸而仅免耳。管辂曰:‘何之视候, 魂不守宅, 血不华色, 精爽烟浮, 容若槁木, 谓之鬼幽, 鬼幽者为火所烧。’据其所言, 晏之形状, 和后来的卫玠一样, 是贫血而又病态的白。”刘孝标[8]注:“秦丞相《寒食散论》曰, 寒食散之方虽出汉代, 而用之者寡, 靡有传焉。魏尚书何晏首获神效, 由是大行于世服者相寻也。”“秦丞相”当为“秦承祖”之笔误 (秦承祖, 南朝刘宋着名医家。故服药之风虽由何晏开启, 亦有医家推崇之故) 。余嘉锡[9]也在《余嘉锡论学杂着·寒食散考》中言:“夫因病服药, 人之常情, 士安 (皇甫谧) 之谓耽情声色, 何也?盖晏非有他病, 正坐酒色过度耳。故晏所服之五石更生散, 医家以治五劳七伤。劳伤之病, 虽不尽关于酒色, 而酒色可以致劳伤。观张仲景所举七伤中有房室伤, 可以见矣。”因何晏“美姿容, 面至白” (《容止》篇) 服食这药会使人变得更白, 世人便以为五石散还有美容的功能, 名士们因此纷纷效仿, 形成风尚。
2.2、 服食美容
《寒食散论》之言似乎服药之风的流布全要归功于何晏, 其实服药之风盛行同样也受汉末道教倡导的“服药求仙可得长生”影响。与其说何晏改仲景意, 把治病用的服石用于养生, 倒不如说是何晏吸收了秦汉方仙道服石养生的思想, 并身体力行地进行了尝试更为合理。苏轼[10]《东坡志林》中记载:“世有食钟乳、乌喙而纵酒色以求长年者, 盖始于何晏。晏少而富贵, 故服寒食散以济其欲, 无足怪者。”服食之法从何晏开始流行确是毋庸置疑, 鲁迅在《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一文也认为何晏是“服药的祖师”。程雅君[11]认为寒食散的功用经历了先秦秦汉之初的“成仙”到东汉之“疗疾”再到何晏宣传的“兴奋”最后是“服毒”。寒食散虽然由何晏倡导成为一种时尚, 但同时期就有很多人深受其害并痛斥其弊, 其中最典型的就是《针灸甲乙经》的整理者皇甫谧。隋唐之后, 五石散基本被当作毒药了。服食美容却因为何晏的推动, 而在中医药界大放异彩。孙思邈对唐以前的美容药物进行了一次系统总结。《千金要方》与《千金翼方》中均有专门论述“面药”的篇章。融美容养生与美容治疗于一体, 对中医美容业起到了承前启后的作用[12], 促进了中医美容临床应用与发展。何晏以及其代表的魏晋士人为后期的中医药美容文化研究提供了难得的美学支撑。
刘义庆在其编着的《世说新语》里塑造了一批理想化的士人形象, 在后人的不断接受与阐释中进一步深化, 理想色彩更趋浓郁, “世说新语时代”的魏晋士人与他们造就的魏晋美学是中医美容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魏晋美学被人们广泛接受以后, 便披上了迷人的外衣, 魏晋风骨也作为特定时代的美学印象被人们追思怀念, 并寻求着精神的慰藉与共鸣, 一同推动着中医药美容文化与中国古典美学的发展。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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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范希曾.书目答问补正[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2011:183.
[4]李修建.《世说新语》中魏晋士人形象的美学研究[D].北京:中国人民大学, 2005.
[5]刘悦.女性化妆史话[M].天津:文艺百花出版社, 2005:16.
[6]刘义庆.世说新语笺疏[M].北京:中华书局, 2008:714-715.
[7]王瑶.王瑶全集[M].第1卷.河北:河北教育出版社, 1999:154-183.
[8]刘义庆.世说新语[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 1983:57-58.
[9]余嘉锡.余嘉锡论学杂着[M].北京:中华书局, 2007:172-175.
[10]苏轼.东坡志林[M].北京:中华书局, 1997:106.
[11]程雅君.寒食散的“医道”思想刍议[J].宗教学研究, 2012 (4) :60-62.
[12]王海棠.中医美容学 (汉英对照) [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 199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