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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禅偈的主要类型分析(2)

来源:学术堂 作者:韩老师
发布于:2015-08-18 共7655字

  释遇贤( 925-1012) ,长洲( 今江苏苏州) 人,俗姓林,为东林寺僧,乡人谓之林酒仙。真宗大中祥符五年卒,年八十八( 《吴郡志》卷四二、《北涧集》卷一○《酒仙祠铭》) .上面几首诗皆无题目,普具劝世意味,尤其是“心闲增道气”、“扬子江头浪最深”两篇,是典型的格言体诗,语言平实,意味深永。

  第四是辞世偈( 或称顺世偈、临终偈、辞众偈等) : 禅僧在去世前往往留下遗偈,或表达对生死的超脱精神,或传法付法。从宋代实际情况来看,以前者居多,《辞世偈》通常体现着以一种洒脱的态度看待生死,表达超然遗世的精神。如五代时禅僧保福清溪的遗偈:

  世人休说路行难,鸟道羊肠咫尺间。

  珍重苎萝溪畔水,汝归沧海我归山。

  不但把死亡看作如百川归海那样本是自然归宿,对人生患难也全取坦然姿态,毫无患得患失之念。

  李遵勖《先慈照聪禅师塔铭》所记照聪禅师的辞世偈也同样具有这样的风范:

  故疾发动不多时,寅夜宾主且相依。

  六十八岁看云水,云散青天月满池。

  宋代僧人的辞世偈往往作得很简练,不拖泥带水,由此显示全然放下、毫无挂碍的情怀。体制上以四言四句居多,大约就是因为四言偈显得更为简洁、简古吧。如慧性《辞世》:

  七十八年,内空外空。

  撒手便行,万古清风。

  慧开《辞世偈》:

  虚空不生,虚空不灭。

  证得虚空,虚空不别。

  智愚《辞世颂》:

  八十五年,佛祖不识。

  掉臂便行,太虚绝迹。

  法照《辞世偈》:

  佛寿八十,我多九年。

  虚空掇转,大用现前。

  妙印《辞世偈》:

  六十九年,一场大梦。

  归去来兮,珍重珍重。

  普度《辞世颂》:八十二年,驾无底船。

  踏翻归去,明月一天。

  清溪沅《辞世偈》:

  六十七年,无法可说。

  一片云收,澄潭皎月。
  
  考察一下这些辞世偈,大多数将自己的年岁写入偈中,这是因为佛教将人出生后在世间的全部生活视为“大梦”,正如妙印《辞世偈》所写“六十九年,一场大梦”,现在即将离开这个世界,梦终于醒了。因此对自己这个“住世”的时间会记得很清楚,也是他们能够以超脱的态度看待生死的关键。此外,辞世偈中,普遍使用“水”、“云”、“月”、“虚空”等意象,看似重复,其实每一首又都不一样,在短短的十六字中,又多是重复使用的意象中,能够写出新意,确实需要“化陈腐为神奇”的功夫,因此,它们往往被视为禅僧一生修行的归结所在,尽管简短,但在禅门中是相当看重的。当然,辞世偈也有其他体制,如后世大名鼎鼎的道济和尚( 即所谓“济公活佛”) ,其《辞世颂》为六言:

  六十年来狼藉,东壁打到西壁。

  如今收拾归来,依旧水连天碧。

  道济( 1150-1209) 平生举止超乎寻常,给人疯疯癫癫的印象,似乎也不很遵守佛门戒律,因此他在世时便受到很多非议。这首偈可以说是对自己一生的总结。“狼藉”、“东壁打到西壁”写尽了六十年来的生活状况。“收拾归来”,即即将离开这个虚妄的世界,“水连天碧”,意象美妙,正是大彻大悟之境。

  “依旧水连天碧”,其实一切都从来如此,不生不灭啊!

  又如释省回的《辞众偈》:

  九十二光阴,分明对众说。

  远洞散寒云,幽窗度残月。

  释梵卿的《临终偈》:

  五阴山头乘骏马,一鞭策起疾如飞。

  临行莫问栖真处,南北东西随处归。

  释子深的《临终偈》:

  衲僧日日是好日,要行便行无固必。

  虚空天子夜行船,摩诃般若波罗蜜。

  这些诗偈的语言都很奇特,一个人在临终前,竟有如此海阔天空般的想象和超越感,不能不令人钦佩。受到禅僧们这种超脱情怀的影响,很多学佛士大夫临终前也为偈明志,如张商英的《临终偈》:

  幻质朝章八十一,沤生沤灭谁人识。

  撞破虚空归去来,铁牛入海无消息。

  

  在禅门偈赞创作中,“自赞”可以说是宋代佛教文学的一种特殊而重要的形式。宋代之前,我们很少看到有人写“自赞”.隋朝刘炫作有《自赞》,载入《隋书》卷七十五,似为最早的《自赞》文,但当时并未形成风气。而且刘炫的《自赞》文颇长,有自传的性质,并不同于宋代之后以简短的游戏笔墨出之的自赞诗。《自赞》这种文体在宋代之后多了起来,这可能与以下两方面的因素有关: 其一,“写真”的流行。“写真”即由画家画出人的真容,相当于现在我们所说的“肖像画”.它的起源很早,如北齐颜之推在《颜氏家训·杂艺》中说: “武烈太子偏能写真,坐上宾客,随宜点染,即成数人,以问童孺,皆知姓名矣。”《云笈七签》卷五记载: “明皇天宝中,来李含光于太平观造影堂写真像,用旌仙迹焉。”但这种“写真”在宋代之前并不流行,大多只是宫廷中使用,一般人似乎享受不起。

  当然这并非绝对,从中唐开始,这种“写真”在文人中应该也比较流行了,比如白居易便留下了《自题写真》诗,诗写道: “我貌不自识,李放写我真。静观神与骨,合是山中人。蒲柳质易朽,麋鹿心难驯。何事赤墀上,五年为侍臣。况多刚狷性,难与世同尘。不惟非贵相,但恐生祸因。宜当早罢去,收取云泉身。”

  其中多含禅宗意味,这就与宋人的《自赞》没什么两样。但翻检《全唐诗》,类似的自赞作品数量也并不多,白居易的很多作品每每可以视为宋人的先声。

  宋代之后,“写真”广泛流传于民间,如同今人多喜“照相”一样,当时一般人多延请画师为自己画像,再请人或自己题写一个“赞”,题于画像之上,这就是典型的“自赞”.从宋诗中保留下的大量宋人“自赞”诗看,大多是题于自己的画像上的,而且其中僧人的数量很不少,可以想见,当时许多僧人都留下过“写真”.

  其二就是禅宗的影响。禅宗心性修养的一个很重要的方面是对“自我”的体认,所谓彻证“父母未生时面目”,无非是说要真切地认识到自己的“本来面目”,由一个虚妄的“假我”去认知那个永恒的“真我”,这就是对自心的体认,它需要自悟和自觉。正因为如此,“父母未生时面目”成为宋代禅宗常参的“话头”.禅门的“自赞”正是用来参悟“父母未生时面目”的一种方便法门吧! 这些“自赞”多是对自我的认知、反思,是一种自镜、自嘲、自讽。宋人的这些“自赞”诗的增多可以视为禅宗思想与中国传统文体结合的一种表现。如释惟政的《自题像》:

  貌古形疏倚杖藜,分明画出须菩提。

  解空不许离声色,似听孤猿月下啼。

  释惟政( 986-1049) ,俗姓黄,字焕然,秀州华亭( 今上海松江) 人。幼从临安北山资寿本如肄业,师惟素禅师。住余杭功臣山净土院,出入常跨黄牛,世称政黄牛。皇佑元年卒,年六十四( 《五灯会元》卷一○) .有《锦溪集》三十卷,已佚。事见《禅林僧宝传》卷一九、《罗湖野录》卷三。从其曾着达三十卷的《锦溪集》这件事来看,惟政应是北宋初期一位颇具文学才华的僧人,可惜他存世的作品并不多。此诗写自己的相貌如同佛弟子须菩提,写出出世高僧的虚灵孤高之态。又如释文准的《自赞其三》:

  我已是妄,尔更妄写。妄我妄写,两重虚假。

  欲传吾真,须泯见闻。声色不碍,相似十分。

  “我”已经是一个虚妄之我,那个“写真”中的我就更是虚上加虚了。当一个人看着自己幼年时的照片时,是不是也会产生这样的念头呢? 不同的照片里面不同的“我”,哪一个“我”是真的呢? 这种念头已经很接近禅宗所谓“悟”了。文准( 1061-1115) 是宋代临济宗黄龙派僧,陕西人,字湛堂,俗姓梁。出家后,参谒真净克文禅师,随侍十年,并嗣其法。文准的师兄惠洪也做过不少自赞诗,其中《寂音自赞四首其四》写得简练而内涵丰富:

  随缘放旷,索尔虚闲。未埋白骨,且看青山。

  释居简的《自赞其二》则更接近白话,在风趣的自我解嘲中表现了他任运随缘的精神:

  字不识,禅不会,数米量柴,料水打碓。不是末后全提,亦非现前三昧。待众生成佛,尽众生界空,任从沧海变,终不为君通。

  释法薰的《自赞》更是有些“作践”自己,把自己写成一个浑浑噩噩之辈:

  处世昏昏,临事草草。太近实头,人谓古老。是非到耳,风吹石臼。只有一般,最不恰好。

  解骑三脚驴,来往长安道。

  释可湘的《自赞》道出了另一番哲理:

  我本无此相,硬画个模样。

  譬夫天台华顶峰,阴晴显晦几般状。

  顾陆妙丹青,也只写不像。

  王安石歌咏王昭君的名句“意态由来画不成,当时枉杀毛延寿”,意在反衬王昭君之美貌。释可湘这里的“顾陆妙丹青,也只写不像”则道出禅宗对“本来面目”的认识: “本来面目”是无形无相的,同时它们又随着因缘的变化而呈现出不同的形象,所谓“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这样的“写真”即使请来顾恺之这样最高明的画师,也是无法画出来的!

  受禅师喜作《自赞》的影响,宋代很多文人也作《自赞》,其内容、风格等与僧人自赞并无多少区别,而文学意味更为深厚,这些自赞往往显示着宋代学佛士人的内心世界。如东坡居士苏轼的《自赞》: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试问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

  这是苏轼晚年( 绍圣四年) 贬谪儋州时所作。虽说已至暮年,但他的眼睛还像初生牛犊,而他的人生像一只没有缆绳的小舟,随着海浪而到处颠簸。自己一生的事业,被镌刻在三个地名之中。这篇《自赞》高度概括了苏轼一生的不幸遭遇和永不疲厌的精神追求。苏轼一生仕途坎坷,常在起伏不定、颠沛流离之中,但这些人生灾难都未能击溃他坚强的意志和不畏权势的个性,他以豪迈潇洒的胸襟气格,摆脱了文人通常的悲观情绪,用超然平静的心境,迎接并化解所有的灾难。浪迹天涯的岁月,使其凭添无限的风华与智慧。山谷道人黄庭坚的《自赞》相当有名,广为流传,也最典型地表现了宋代学佛士人对佛教的信仰和处世之道:

  似僧有发,似俗无尘。作梦中梦,见身外身。

  其实还有很多宋代士大夫,都与黄庭坚一样,自从信仰佛教以来,生活便处于“僧”、“俗”之间。和僧人相比,他们并未“剃度”,还是一个俗人的形象; 而与俗人相比,他们心中又没有半点尘埃,过着入世而出世的生活。一个人看到自己的画像,就如同见到自己的“身外身”,由此获得警醒。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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