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毅夫和张夏准的经济学说对比

　　摘    要：　21世纪以来国际经济格局发生了重大变化, 促进了发展经济学的苏醒和再次发展。两位国际知名的亚裔经济学家林毅夫和张夏准对经济发展理论提出了“和而不同”的理论, 林毅夫教授倡导新结构经济学, 张夏准则是新重商主义代表性人物。两位发展经济学家曾就若干问题展开书面辩论, 两种思想之间既存在差异, 其在不同发展阶段也存在内在相通性和融合性。

　　关键词：　新结构经济学; 结构主义; 新重商主义; 新自由主义; 林毅夫; 张夏准;
 

　　现代发展经济学形成于20世纪40年代, 是研究发展中国家如何摆脱贫困进入发达状态的经济学分支学科。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 民族国家纷纷独立, 在发展经济学的指导下, 实施了以快速工业化为目的的经济政策。到了70、80年代, 该学科遭受了重创, 采纳发展经济学尤其是结构主义思想指导下的亚非拉国家遭受了经济失败。之后的发展经济学向新自由主义靠拢, 新自由主义主张推行私有化、市场化、自由化等, 建立完善的市场经济体制。推行新自由主义的发展中国家经济发展的绩效进一步下滑, 危机发生的频率也高于前一个时期。发展经济学自身出现了发展停滞, 20世纪80、90年代被称为发展经济学遗失的20年。

　　进入21世纪, 两位亚裔经济学家获得了国际认可。一位是北京大学的林毅夫教授, 第三世界科学院院士, 其在2008—2012年任职世界银行副行长、首席经济学家期间系统建立了“新结构经济学”。另一位是剑桥大学发展政治经济学韩裔学者张夏准 (Ha-Jooh Chang) , 他是2003年缪尔达尔奖获得者、2005年里昂惕夫经济学奖分获者, 其所持立场是重商主义的现代版本。两位经济学家有着相似的经历、严格的政治经济学学术背景、基于结构主义基本思想的共识和国际知名度。本文将以两位经济学家的一次学术讨论为起点, (1) 对比两种思想的不同之处, 尝试归纳两者“和而不同”的内在一致性。

　　一、两种思想的比较

　　林毅夫和张夏准的两种思想都具有历史经验基础, 方法论相近, 均认可政府作用和产业政策对经济的促进作用。林毅夫认为, 发展中国家的市场失灵无法依靠自身力量加以解决, 这是政府实施产业政策的理由。但林毅夫也审慎地回归新古典经济学, 认为政府应作为“助产士而不是永久性保姆”。张夏准认为, 政府设立国有企业不是违背资本主义, 反而是为了启动资本主义[1]。除了上述观点相近之外, 两人的差异也明显, 甚至是对立的。林毅夫把经济问题限制在市场内进行讨论, 认为大多数发展中国家在二战后没能实现经济赶超根源在于没有依照比较优势发展, 盲目地从事了资本密集型产业。张夏准则认为, 发展中国家的相对失败是因为富国在攀升之后踹开了它们的梯子, 给发展中国家指引了另一条不切实际的路径, 并封锁了向上发展所需的贸易、技术等关键要素, 宣称使发达国家发达的道路都不再合法[2]。张夏准认为, 国家应把比较优势作为基准, 而不是纲领。林毅夫和张夏准的不同观点详见表1。

　　表1 林毅夫与张夏准的观点对比

　　资料来源:张猛.中等收入国家的发展经济学[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2017:232.

　　从表1的观点对比来看, 林毅夫和张夏准两位教授对经济发展的目的和产业政策的手段是认同的, 但他们对发展手段和目标、对贸易和投资政策的态度、主要考察的国家和对主流经济学的态度等存在明显分歧。林毅夫认为, 经济结构调整应是小跨度的, 配以政府引导, 可实现企业自生能力的提高。张夏准认为, 经济结构调整应是大跨度的, 配以政府保护, 最终可使企业形成国际竞争力。

　　二、相通与融合

　　产业政策是发达国家经济发展的历史经验, 也依然是发达国家当前经济发展的工具。产业政策在发展中国家都遭到失败, 问题不在于产业政策, 而是国家能力和社会发展水平存在差异[3]。从这一点来看, 林毅夫和张夏准两位教授的差异是不存在的。如果国家能力较强、社会发展水平较高, 其比较优势偏离度会大一些, 如果相反, 则应严格遵循比较优势。

　　林毅夫的理论鼓励先摘低垂的果子, 逻辑合理, 复制性较强, 可以回避落后国家其他更深层次的矛盾。随着经济的发展, 这些国家社会和政治矛盾能够得到缓解。索马里海盗改行做渔民、智利模仿新西兰的产业政策都是不自觉地遵循新结构经济学的典型案例。张夏准系统地批判了新自由主义发展思想 (即发展经济学的第二轮思潮) , 但韩国的经验并不容易被复制, 其原因就如《富国陷阱:发达国家为何踢开梯子》所说的, 因为踹开了梯子, 其他发展中国家很难获得美国等前哨国家所能取得的经济发展资源。张夏准指出, 从历史的角度来看, 发达国家目前推荐的发展思想与他们自己实际使用过的和正在使用着的并不一样。

　　三、总结与展望

　　正如林毅夫所言, 发展中国家应向更高水平的国家学习。据此可以推论, 中等收入国家应该向发达国家学习产业政策, 以美国、日本为首的发达国家所追求的是主要产业的绝对优势, 它们不会在具有比较优势的领域长期跟随, 而是会建立绝对优势来获取垄断租金。绝对优势可以看作是比较优势的极端状态, 因此, 林毅夫和张夏准两位教授的思想应该存在交集, 即林毅夫教授思想的极端化就变成张夏准教授的观点, 而张夏准教授思想的放宽就变成林毅夫教授的新结构经济学。

　　林毅夫和张夏准两位教授从两个方向指明了同一件事物, 即遵循比较优势和违背比较优势的两种产业政策并不是矛盾的, 从更深的层次来看, 决定比较优势偏离度的是国家能力和社会发展水平, 所以经济发展中社会的建设 (包括社会活力、组织方式、文化价值观等) 也非常重要。从理论建立的角度来看, 两位教授的理论具有相互支撑的关系, 加强学术融合其理论将会得到更广泛的认可。

　　参考文献：

　　[1]张夏准.富国的伪善[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2009:44-46.
　　[2]张夏准.富国陷阱:发达国家为何踢开梯子[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2009.
　　[3]张猛.为什么需要产业政策[J].开放导报, 2017 (1) :77-79.

　　注释：

　　1 林毅夫与张夏准两位学者的辩论参见文献:Lin J, Chang H J.Should industrial policy in developing countries conform to comparative advantage or defy it?a debate between justin lin and ha-joon chang[J].Development Policy Review, 2009, 27 (5) :483-502.中文版本参见文献:林毅夫.新结构经济学:反思经济发展与政策的理论框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12:106-132.正文的引用均以中文版本为准, 未注明的引用皆来自该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