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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的论平等主义的辩护及其影响(2)

来源:学术堂 作者:姚老师
发布于:2015-10-19 共8860字

  如果没有足够的利益来分配,那么无论我们拥有的是什么利益,都应该废弃而不是给予或容许一些人保留"②。拉平反驳和提升反驳似乎使目的论平等主义显得十分荒谬,但有些平等主义理论家认为它们的立场并不牢靠,这里简单介绍一下特姆金作出的着名的反批判。特姆金认为这两种反驳其实都基于影响个人论。

  影响个人论在道德理论中拥有很大的市场,许多人将之作为不言自明的真理。这种理论观点可表述为:"如果没有人因之而变坏(或变好)一种情形不能比另一种坏(或好)"③,也就是说,"结果应该仅仅依据有情众生(sentient beings)在结果中变好或变坏来评估。一种改变使结果变好只要有情众生受到积极影响(得益),变坏只要有情众生受到消极影响(受害)"④。特姆金举了许多受这种理论影响的道德立场,诺奇克在《无政府、国家和乌托邦》中对张伯伦的例子的论述即是如此,这个例子暗含着付费观球这种形式并没有使观众、张伯伦本人甚至第三方受损,因此这样的自由对分配模式的颠覆也是无可非议的。

  批判了影响个人论,自然也批判了作为其理论应用的拉平反驳和提升反驳。特姆金认为影响个人论并不成立,并从 5 个方面进行了批判。

  第一是非同一性问题(the non-identity problem)⑤。考虑两种环境策略,"为现在而活"会使当代人福利水平极大提高,并可立即拥有后代,但后代们的福利水平会比现在他们的恶化很多;"照顾明天"会让当代人福利水平稍低于现在,但他们推迟生产的后代将拥有与他们差不多的福利水平。根据影响个人论,前者要比后者好,因为两种情形下的后代是不一样的个体(非同一性),没法比较对他们的影响,能比较的只能是两种情形中都存在的具有同一性的当代人,其在"为现在而活"中要更好,所以宜采用之。但是大多数人会反对这种观点,更倾向于赞同"照顾明天",所以影响个人论不足信服。

  第二是比例正义问题(proportional justice)。为避开非同一性问题造成的尴尬,一些人发展了一种广义的影响个人论,即在比较不同结果时,"依据每个结果中人们受到的好或坏的影响,而不依据每个结果中特定个人受到的好或坏的影响"⑥。依之,可忽略上面两种情形下后代身份的非同一性,并对他们受到的影响加以比较,这样"照顾明天"就是最佳策略。但这种理论无论改造与否,都受到比例正义的挑战。

  假如存在一群圣徒与罪人,他们死后有两种结果,一种是圣徒享受着天国里上帝的恩宠,罪人则堕入地狱万劫不复;一种是圣徒所享的恩宠不变,罪人升入天堂,甚至享受到比圣徒还要高的生活福祉。按照影响个人论,后一种结果无人受害,而有人(罪人)得益,因此更好。但这明显是悖理的,前一种结果更加符合比例正义。

  第三是意识状态理论(the mental state theory)。影响个人论立足于个体福利的变化来评估不同的道德立场,这实际上涉及到了道德理论中的善理论(theories of the good),特姆金依次分析了几种常见的善理论,并结合它们自身的问题批判了影响个人论。古典功利主义的意识状态理论认为"只有意识状态具有本质的价值或负价值"⑦,其它东西如果增加快乐或减少痛苦就具有正价值,反之则具有负价值。这种理论饱受批评。为了更充分地理解它,特姆金区分了关于自利(self-interest)的善理论和关于结果的善理论,"前者告诉我们什么东西对一些人有益或有害,后者则是什么对一个结果有益或有害"①。特姆金认为意识状态理论可以作为前者,但其作为关于结果的善理论则是不充分的,因为可以把个人的得益或受害看作对意识状态正负影响的函数,但意识状态并不关系整个结果,可以想象一种快乐度高而自由度低的世界要比快乐度低而自由度高的世界更坏。影响个人论只依据个人福利的变化来评价不同的道德立场,是把关于自利的善理论与关于结果的善理论对等起来,但是如果接受意识状态理论仅能作为关于自利的善理论,就拒斥了这种对等关系。

  第四是欲望满足理论(the desire-fulfillment theory)。它认为主体的欲望具有终极价值,某种东西或某件事在促进或阻滞欲望满足的程度上对主体有益或有害。人们对这种理论的争论主要体现在它受限制与否上,限制的欲望满足理论仅关注主体自身相关的欲望,非限制的还主张应该关注与主体自身不相关的欲望,如一个人对别人如何生活的欲望、对世界如何发展的欲望等等。特姆金认为这两种理论分别只适合作为关于自利的善理论和关于结果的善理论。他的例证简述如下:一个人对别人墓地得到良好照管的强烈欲望比其希求一些防晒油的一般欲望更应该被满足,这说明限制的欲望满足理论(更应该给予此人防晒油)不能作为关于结果的善理论;一个人之前同情过一个重病的陌生人,并欲求其得到康复,现在他忘掉了这件事,陌生病人也痊愈了,这样的欲望满足很难被看作对这个人自身有什么好处,因此非限制的欲望满足理论不能作为关于自利的善理论。

  前面已经指出,影响个人论是把两种善理论对等起来了,但是这并不符合在限制的和非限制的欲望满足理论之间出现的分野。

  第五是客观清单理论(the objective list theory)。顾名思义,它力求列出一个包括所有善的客观清单。

  如果将之作为一种关于结果的善理论,那它肯定不支持影响个人论,因为虽然一些促进个人福利的善可以加入这份清单,但"似乎仍然有大量的空间使我们关于结果的客观清单包容一些像某些道德理想的因素,获得它们并不必然对任何人好".友情就是这种善,友爱的双方都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和精力来维系它,但它并不必然给双方带来多少可以衡量的好处,人们愿意承担它给我们带来的一切,人们并不用利益得失来考量它(反之就成了交易)。影响个人论要成立,只剩下将客观清单理论当作关于自利的善理论这一种可能了,但是友情这类善该如何处理呢?否定它并从清单上划掉是荒谬的,但是如果加上去就会使影响个人论丧失其理论立场,因为强说友情让个人得利,也同样可以强说亲情、爱情、诚信、利他主义、民主、自由等等道德价值让个人得利,平等也不能例外,但这就推翻了拉平反驳和提升反驳对目的论平等主义的批判。

  综合以上分析,可以看出影响个人论最大的问题就是仅仅依据对个人福利的影响来评估不同事实状态的道德价值,它是把关于自利的善混同为关于结果的善了,这是不正确的,因为后者有超越于前者的地方,并不能完全换算为前者,换句话说,"关心人不仅仅是关心人的福利水平,或者什么对他们更好或更坏".

  特姆金并且认为:"只要一个人承认一些东西是内在或客观地有价值的--或,换种说法,一些东西有'非派生的'或'终极的'价值--超过它们对个体好或坏的影响,他就在评估结果时为非个人原则(impersonalprinciples)塑造了一个角色".在特姆金眼里,平等主义就是这种非个人原则,拉平反驳和提升反驳的责难是不成立的。

  三、第二个辩护--平等与公平或正义

  上文指出 , 存在一些超越个人福利的善或道德价值,因此 , 拉平反驳和提升反驳背后的理论基础--影响个人论是不成立的,它们的批判锋芒不能适用于这类的道德价值。那么 , 平等是不是这类道德价值呢?

  如果它是,我们就可以说毁掉一个人偶然获得的珍珠而恢复原来的平等状态,虽然就个人福利影响而言,有人受损,无人得益,但是平等也有其独立于个人福利的价值,这确实可能是一种改善。同理 , 也可以这样来反批评提升反驳。目的论平等主义者认为平等就是这样的道德价值,他们给出了大同小异的解释。

  假使一部分资源只能转移给富人或浪费掉,并且这些富人并不比穷人更应得(他们同样应得),那么选择使富人得益还是浪费掉它们呢,特姆金选择后者,"我认为即使花费到富人和超级富豪的资源不能转而帮助贫困者,利用这些资源更加取悦富人和超级富豪也会有坏的地方".那么坏在哪里呢?他认为:"这是比较性不公平的问题。不是因为自己的错误或选择,一些人必须挣扎着维持生存,并且最终失败了,而另一些人却尽享奢华,我认为这是极为不公平的。假想更多琐屑的奢侈品要放到富人和超级富豪手中,这种不公平就被放大了,使一个已然很坏的情形变得更坏".这里特姆金将平等与公平(fairness)联系了起来,"平等是更一般的--和更复杂的--公平主题的一个副题。具体来说,对平等的关心是我们对着眼于人们相对于他人怎么样的公平的关心的一部分。所以,我们对平等的关心与我们对公平的某一方面的关心是不可分的".因此,我们之所以在意穷人相对于富人那种非选择、不应得的劣势地位,拒绝把更多的资源给予富人从而使二者间的鸿沟拉大,是因为我们关切作为公平的一部分的平等。

  也有很多学者将平等与正义(justice)加以结合以彰显其价值。克里斯托弗·阿克在《作为平等的正义》一文中指出:"作为一个整体的社会的正义应该被理解为那个社会里每个成员利益和负担的整体水平的完全平等",并且认为,每一种分配原则"应该从恢复性的角度来看;每种都能被视为一种恢复先前状况中利益和负担的整体水平的完全平等的尝试,这种完全平等的状况可以一直存在到某些干扰因素的出现"⑤。

  英格玛·佩尔松也认为:"(不)平等的本质(负)价值……溯源于(非)正义的本质(负)价值",而"目的论平等主义,如是考虑,是赋予正义以内在价值的一类理论的一种".⑥这里需要注意,无论是把平等看作公平的一部分,还是把平等看作相关于正义,都不是在工具性的意义上谈论平等--平等之可欲只是因为它能促进其它可欲的价值,因为平等自身就具有价值,它在道德思考中具有基本的重要性。

  以上介绍了对目的论平等主义所倡导的平等价值的辩护,可以看出,理论家们对超越个人福利影响的平等价值的正面阐释并不充分。另外需要注意的是,大部分学者都是帕菲特所谓的多元化的平等主义者(pluralist egalitarian)或温和派(moderate).他们在承认目的论平等主义所维护的平等的合理性时,也承认其他如功利、自由等价值的重要性。特姆金就指出过:"我真地以为一些人是盲人在某些方面要比所有人是盲人更坏吗?是的。这意味着我认为所有人都是盲人要更好吗?不是的……平等并不事关全部"⑧;艾克也认为,给幸运者甚至通过努力而成功者施加负担的平等措施虽然公平合理,但也可以被其他考虑所压倒⑨。但是无论如何,平等作为一种基本的道德善或道德价值的观念早已深入人心,这是当代任何一个道德和政治哲学理论都回避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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