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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奈后半生及众多作品去向的两个地方

来源:学术堂 作者:姚老师
发布于:2015-01-13 共7795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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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言

  承接上一期,我们这一期的主角仍然是莫奈,所不同的是本期我们要讨论与他后半生及众多作品去向相关的两个重要的地方,一个是离巴黎约40英里、已成为世界各地游客纷至沓来的吉维尼(Giverny)小镇的莫奈花园;另外一个机构则是当今收藏莫奈作品最多的马莫坦-莫奈博物馆(MuséeMarmottan Monet)。2014年3月8日至6月15日期间,在上海K11举办的“印象派大师·莫奈大展”的展品即来自该馆。100天的展期之内,日均参观人次超过3000,总参观人次超过300000,单在门票和艺术衍生品方面的收益就接近3000万人民币。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兼顾学术与商业、兼俱艺术品质与商业收入的好展览。2013年5月10日—9月8日,这批展品中的绝大部分也曾在澳大利亚墨尔本的维多利亚国立美术馆(the NationalGallery of Victoria)展出过,这个主题为“莫奈花园”(“Monet’s Garden”)的大展同样受到澳洲公众的热捧。当然,本文所要关注的是莫奈后期作品的“观念性”问题以及这些作品得以诞生的复杂历史语境。在此意义上就绕不开吉维尼花园时期的创作、交游活动和马莫坦-莫奈博物馆的莫奈作品捐赠情形等方面,本文拟从以上几个视角,结合具体作品来分析莫奈艺术生涯晚期在“观念性”方面做出的有益探索。

  一、莫奈的吉维尼花园

  我们不得不说,能够在吉维尼小镇买地、引渠、筑屋并在园子里遍植花木这一切均得益于莫奈经济状况的根本改善。1874年,也就是“第一次印象派展览”举办的那一年,虽然参观者的数量超过了3000,但莫奈的卖画所得仅为200多法郎。更糟糕的是,此后的第二、三次展览,观众对该群体作品的态度更为冷淡。据梅雷特·博德尔斯(Merete Bodelse)所撰的《印象派画家未刊登的早期拍卖目录,1874-1894》(Early Impressionist Sales, 1874-1894 in theLight of Some Unpublished Proces-Verbaux)显示,莫奈画作在此期间的单幅成交价一直徘徊在250法郎上下。如此来看,他数次向乔治·德·贝利奥(Georges de Bellio)医生“求救”便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了。1876年6月,他请求后者的协助,因为若无其资助,艺术家的工作将被迫中止:“您可以选择一幅画,或者如果您被其他的画作吸引,现在正是好时机,因为我又一次因为这该死的钱的问题,而必须突然中断我的工作。”1877年,他又再次写信给德·贝利奥:“我昨天想向您请求帮助,但我不敢,而今早我发现自己身处窘境,因为家中连一毛钱也没有了。因此我很冒昧地请求,从我们下一次的交易中先预支一百法郎。”几个月之后,他继续写信求助:“为了助我脱离已经持续两年的困境,您做了这么多,我希望您不会想要抛弃我……”莫奈的困境在1879年达到顶峰,当莫奈的妻子卡米耶·汤希尔(CamilleDoncieux)因癌症在32岁时去世,莫奈再次哀求这位慷慨的大夫帮他从当铺中赎回一个头饰,他好“在她走之前,挂在她的脖子上”。以上数则例证充分证明,莫奈此时尚未在经济上立足,遑论大房子和大画室了。

  应该说,他的支持者之一、著名画商人迪朗·吕埃尔(Durand Ruel)1886年“铤而走险”,在美国纽约策划的“巴黎印象派画家油画和色粉画展览”彻底地扭转了莫奈经济方面的颓势,展览大获成功,他的画作逐渐在大西洋彼岸获得了较为广阔的艺术市场。

  在1894年3月19日举办的温特·西奥多·迪雷(Vente Thedore Duret)专场拍卖会上,莫奈创作的《火鸡》(Les Dindons)以12000法郎的高价成交,其他作品的均价也达到了4000法郎。1899年全年,莫奈的卖画所得为22.74万法郎。此外,他的投资也获得了4万法郎的收益。

  1883年,莫奈举家搬迁到巴黎西北郊的吉维尼小镇(距离巴黎约40英里),他的花园所在地被称为“苹果榨汁机厂房”(英语为“the House of the Cyder-Press”,法语为“Le Pressoir”)。从吉维尼花园的平面图可以看出,此处的布局是经过艺术家苦心经营的。此后除了几次外出之外,莫奈一直在这里生活和从事创作活动,死后也长眠于此。在43年的时间里,莫奈苦心经营的吉维尼花园成了他的“隐居之所”。伴随着19世纪的园艺热潮,许多来自异域的花卉自然成为他们的“新宠”。欧洲民众所熟悉的外来花卉不仅仅局限于大丽花、旱金莲等品种。

  来自东亚的牡丹、菊花、绣球花、兰花、鸢尾花,还包括现代玫瑰的主要种源,都是他们所热爱的。莫奈也不例外,他为这些新鲜物种深深着迷,自1883年搬迁到吉维尼之后,大量的亚洲之物和欧洲原生态植物共同组成了这座四季开花的园林。正如前述,不同季节和不同区域、一天中不同时段的吉维尼花园也是莫奈进行创作和艺术实验的源泉。1900-1926期间,尽管曾受到眼疾的困扰,勤奋的莫奈在这里绘制了超过250幅绘画,其中包括如今成为橘园美术馆“镇馆之宝”的巨幅油画。当然,这些画作也为莫奈维持吉维尼的生活提供了坚实的保障,因为在20世纪20年代,吉维尼花园每年的花费超过40000法郎,这在当时是相当大的一笔费用。此外,莫奈的两个儿子——长子让·莫奈(Jean Monet,1867-1914)、次子米歇尔·莫奈(Michel Monet,1878-1966)、第二任妻子艾丽斯·霍莎德(AliceHoschedé)及其六个子女,这一大家子的日常生活的维持无疑也需要坚实的物质保障。

  再以德·贝利奥和莫奈收藏个案为例,1880年1月8日,他通知贝利奥:“您已经有了我一批相当漂亮的收藏,将来您可以少买一点我的作品,但如果您愿意付好一点的价钱,以后我作品完成时都会最先拿给您看,因为我并未忘记您曾经多次救我脱困。”德·贝利奥于1880年1月12日回复:“我非常愉快地收到您捎来的好消息,相信我,我很高兴,虽然太迟,但人们总算还了您公道,这是您的才能所应得的,而对您的敬意从纯粹情感的阶段,进入较实际的不菲价格……正如您信中所提及,我已经拥有一批您的画作,数量相当可观,所以我对您想要提高画价没什么好抱怨的。我不是说我不会再买您的画,但以后我会少买些。”事实上,由于缺乏资金,更重要的是上文提到的莫奈单幅作品价格的急剧上涨,自1881年起,德·贝利奥停止购买莫奈的作品。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当时莫奈作品受到追捧的程度。

  二、马莫坦博物馆的莫奈画作

  马莫坦-莫奈博物馆的前身原为瓦尔米公爵(the Duke of Valmy)克里斯托夫·埃德蒙德·凯勒曼(Christophe EdmondKellerman)的狩猎屋。1882年,朱尔斯·马莫坦(Jules Marmottan)将其买下,这座位于巴黎十六区路易·布瓦伊大街2号(2,rueLouis Boilly)的别墅遂成为该家族的私产。

  老马莫坦对中世纪、文艺复兴时期的欧洲艺术情有独钟。与之形成鲜明对照的是他的儿子保罗·马莫坦(Paul Marmottan, 1856-1932)——一位帝国时期的历史学家,对其偶像拿破仑及其所在时代的艺术施以青眼,希望将房产和艺术收藏捐赠给法兰西学院的美术学院这一举动,能够复兴当时已不再流行的第一帝国艺术。马里奥·普拉(MarioPraz)曾用一段普鲁斯特式的语调来表达对这位沉浸其中不能自拔的收藏家之观感:“这位和蔼、吝啬的老人流连于他的所有财产之中,正如一位亲切的守财奴辗转于其金堆中那般,乐此不疲。”在美术学院辖下,马莫坦美术馆于1934年开幕。为了不想成为仅只是用来纪念拿破仑时代的场所,学院从1938年开始增加其收藏的种类和数量,特别是增加印象派作品的收藏。1940年,印象派因而得名之作《印象·日出》(Impression,Soleillevan),以及其他贝利奥收藏的珍品入库,可以视为一个开端。1957年,维多莉娜·多诺·德·蒙奇(Victorine Donop deMonchy)将马莫坦美术馆指定为成为德·贝利奥收藏的正式继承者。于是乎,50多幅莫奈的精品和古籍图书与素描、古玩以及日本文物等藏品最终进入马莫坦美术馆的馆藏之列。1966年,米歇尔对美术学院(theAcadémie des Beaux-Arts)包罗万象的遗赠,则标示了马莫坦美术馆建馆以来的重要转折。这笔开创历史的遗赠,事实上将马莫坦美术馆变成献给这位印象派领导者的机构,美术馆也因此在1990年更名为马莫坦-莫奈博物馆。由于他的哥哥让于1914年去世,当莫奈在1926年去世之后,米歇尔成为唯一的直系子嗣,也因此继承了父亲保存于吉维尼宅邸与画室中的全部画作。迪朗·吕埃尔画廊曾为米歇尔的藏品列出一份未标日期的清册,登录了272件作品,其中有215件莫奈的作品。1964年3月4日,米歇尔立下遗嘱,将马莫坦美术馆列为受遗赠者。另外特别留给其友人拉霍克15张保存在索荷·穆榭的莫奈画作的使用权。遗产包括所有保存在索荷·穆榭(Sorel Moussel)的,以及其他在吉维尼房子中的作品。1972年,在拉霍克放弃他的使用权之后,另外15幅杰作也进入美术馆的收藏。多亏他们,马蒙坦-莫奈美术馆才拥有了世界上最重要的莫奈画作精品。

  如今的马莫坦-莫奈博物馆辟出专门的空间陈列乔治·德·贝利奥藏品和米歇尔·莫奈捐赠。细究起来,这委实也经历过了一个复杂过程。首任馆长海克托·勒费尔素来崇尚简约与朴素,于是乎马莫坦博物馆此前富丽堂皇的帝国风格顿时荡然无存。没有变动的是马莫坦书房中陈列的帝国风格的家具、卧室墙壁上悬挂的肖像画、从波尔多皇宫运来的一张据说拿破仑曾睡过的一张床,此外还有一架制作于1831年的地理钟。另一位建筑师出身的馆长雅克·卡吕(Jacque Carlu)亲自操刀设计了莫奈展室。

  受到杜伊勒里花园里橘园美术馆空间布局的的启发,《印象·日出》被置于显要的位置。此外,1985年发生在该馆的那次惊天大案使得这批莫奈藏品引起了世界范围内的广泛关注。案发当时,包括《印象·日出》、《特鲁维尔海滩上的卡米耶·莫奈和堂兄》(Camille Monet and Cousin on the Beach atTrouville)、《让·莫奈肖像》(Portrait ofJean Monet)、《荷兰郁金香花园》(Fieldof Tulips in Holland)等莫奈的重要作品以及雷诺阿所作的《坐在岩石上的浴者》(Bather Sitting on a Rock)、《莫奈肖像》(Portrait of Monet)和出自贝特·莫里索(Berthe Morisot)之手的《舞会上的女子》(Young Woman at the Ball)等,当时被盗走的这批画作价值约为1200万美元。所幸的是,1990年12月,这批被盗的画作在科西嘉岛(Corsica)的一栋别墅内被找到。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的巡展使得这批印象派画作为普通公众和研究者所注意。

  三、吉维尼画室里的“实验”

  诚如上文所示,米歇尔·莫奈正是受到了贝里奥家族后人的捐赠行为的激发,遂决定将大量的莫奈作品捐出。但需要提及的是,之前发生的一件事在更大程度上坚定了他将马莫坦博物馆视为捐赠对象的决心。米歇尔曾向卢浮宫博物馆方面提出一项要求,就是将该馆接受的卡耶博特藏品(“Caillebotte Collection”)中应属于莫奈家族的8幅莫奈画作归还于他,结果事与愿违。如此一来,米歇尔即刻打消了向该机构捐赠父亲作品的动念。平心而论,米歇尔并不十分在意父亲留下的这些艺术珍品。一个例证可证明我们的观点,假设他十分珍视这些画作、手稿的话,起码那两幅描绘莫奈吸烟斗和读报的油画肖像均在约翰·里瓦尔德(John Rewald)于1946年出版的《印象派历史》(History of Impressionism)占据重要位置。但事实恰恰相反,里瓦尔德自此书中对这两幅画一笔带过,并称“藏处不详”。

  毫无疑问,大哥1914年的辞世使得米歇尔成为莫奈的法定继承人,他负责照看、维护莫奈的吉维尼花园是分内之事。但他未对这些画作采取相应的保护措施,这导致它们受到严重的损害。直到1966年米歇尔因车祸去世时候,吉维尼花园中和上文提到的索荷·穆榭家中存放的莫奈作品才有机会得到抢救性的修复和编目。1977年以来,时任凡尔赛宫(the Chteau de Versailles)主管的热拉德·凡·德·肯普(Gérald Van der Kemp)在使得处于荒废状态的吉维尼花园重新焕发活力方面功不可没。他和夫人一道,以“凡尔赛基金会-吉维尼公司”(VersaillesFoundation-Giverny Inc)的名义向那些一向对莫奈旧居情有独钟的美国人募集到了数量可观的维修基金。在这里需要特别提到吉维尼美国艺术博物馆(Musée D’art AméricainGiverny)的创建。在19世纪80年代,吉维尼曾经是许多美国艺术家的聚居地。被称为“哈姆雷特”(hamlet,Le Hameau)的旅店是当时美国艺术家在吉维尼的居所,它与莫奈的吉维尼花园相去不远。与美国吉维尼关系最为密切的当属莉拉·卡伯特·佩里(Lilla Cabot Perry),1894—1896年期间,佩里与她的丈夫及家人租居于此。她与法国印象派画家莫奈建立了长期的友谊并有幸得到他在艺术方面的指导。1907—1916年期间,一位名叫玛丽·C·惠勒(MaryC.Weeler)的美术教师于居住在这所房子之中并将花园租下。1926年莫奈的辞世及1929年美国经济的大萧条,使得许多美国艺术家不再光顾这里。后来这家旅店几度易手,它与美国艺术史的密切关系随之逐渐褪色。

  1980年,修葺一新的吉维尼莫奈故居及花园向公众开放,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纷纷来到这里“朝圣”。尽管莫奈故居房间的墙壁上悬挂着一些名作的复制品,但这也无法遏制观光客们的热情及好奇心,这使它在今天成为仅次于凡尔赛宫的著名旅游胜地。

  事实上,早在莫奈生活的当时,由于上文提及的美国艺术家群体的“纷纷光顾”,使得吉维尼小镇变得“喧闹”起来,这里原有的田园气息和宁静在几年之内丧失殆尽。

  1887年,当地原有的一家咖啡馆被改造成为旅店,小杂货店开始经营热销的英国茶、蜀葵糖剂、椰子汁、画框、画笔等等。不到十年,位于小镇中心的一块地皮被规划成未来的网球场。于是,法国人开始抱怨英语竟然成为当地通用的社交语言。艺术旅游业成为当地仅次于农业的第二大产业。作为此地“拓荒者”的莫奈对这种现状大为光火,他甚至取消了以往在花园外的写生活动,干脆将“阵地”转移到园内。

  上文已说到,莫奈艺术市场的“空前火爆”使得他能专注于较为纯粹的“艺术探索”。但也有人对他的后期作品进行诟病,昔日的友人德加认为他的这些作品缺乏深度。莫奈对此也并不是置若罔闻,他还是做出了一些调整,譬如说,莫奈与迪朗·吕埃尔约定,在将这些画作投放到市场上之前,允许他对它们进行反复改动,这些“实验性”的调整过程有时持续数周,有时数月,更有甚者达数年之久。例如,现藏于芝加哥艺术学院美术馆(The Art Institute ofChicago)的《睡莲池》(Water Lily Pond,130.2cm×201.9cm,1917-1922)就是一个典型例证。相较于其在1903年和1908年间完成的早期睡莲池系列,莫奈的这幅《睡莲池》在画布规模和笔触大小上都有明显的区别。自1906年之后,莫奈开始对睡莲池中团簇的睡莲位置进行实验;在作画的不同时期不断地增加或移动“卵形”图式。值得一提的是,在完成复杂的水面倒影的前后期,莫奈还加入了不同层次的花朵元素。莫奈在对《睡莲池》中花簇的调整方式,显示了在画作的准备时期,他并不是一股脑儿地将其草草完成。技术检验更是表明了他花了大量地时间来完成《睡莲池》。在漫长的一系列过程中,莫奈使用了一种方法,即在已干的颜料上添加了新的颜料,使得表面看起来具有厚度并极具纹理感。虽然莫奈自认为画作不算完全“完成”,但是画面表面所呈现的复杂性足以说明他在这上面花费了持续而大量的时间。

  也许对这幅画的技术报告中几个细节可以更直观地反映出莫奈对画作的苛刻要求。

  首先,从肌理效果来看,底层是一层单一的灰白色层次。画作中的大部分都是通过在已干的颜料上添加新的颜料这一方法完成,从而使其表面极具纹理效果。其次,睡莲是在两个阶段被加进去的:分别是在绘制叶子在水面倒影的前后期。此外,从表面上能够观察到的睡莲所用的是一些厚重而糊状的笔触,它是在旧笔触还未干时就加上去了,并且通常是画笔上蘸了两种或多种未混合的颜料绘制而成。种种迹象表明,莫奈在艺术生涯的晚期仍然在坚持尝试新的技法。

  早在20世纪30年代,英国批评家罗杰·弗莱(Roger Fry)对莫奈晚期画风的评骘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一种主流的声音。在他看来,莫奈在这一时期所创作的作品“缺乏合乎传统形式的画面结构,几乎仅仅是对他所观看的周遭世界的忠实记录”。这种批评已经十分尖刻了。直到20世纪50年代,莫奈才有机会被“重新发现”,当时正是美国“抽象表现主义画派”大放异彩之时。对比该画派的作品与莫奈晚年在吉维尼创作的画作后不难发现,莫奈作品里明显带有该画派的“偶发性”(“spontaneous”)特征。在当时,学界对莫奈这批作品的研究尚处于起步阶段,对这些作品的定论还未出现,由此便出现了这样的情形:在20世纪60年代,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Museum of Modern Art,New York)策展人威廉·C·塞茨(WilliamC. Seitz)联合洛杉矶郡立博物馆(the LosAngeles County Museum)策划了“克劳德·莫奈:季节与瞬间”(“Claude Monet:Seasons and Moments”)这个展览。他对自己一个“鲁莽的做法”深感不安,即是说,他把展厅的一半空间用于陈列莫奈1880年代之后创作的画作。巧合的是,也就是在这个展览之后,学术界才开始真正关注莫奈晚期的艺术成就。1971年6月,马莫坦-莫奈博物馆主持策划了“莫奈和他的老友们”

  (“Monet et Ses amis”)主题展,莫奈在1900年之后创作的画作才得以集体亮相,它们被视为20世纪视觉艺术的顶峰之一。

  四、结语

  英国皇家艺术学院的资深策展人、艺术史家玛丽·安娜·史蒂文斯(Mary AnneStevens )根据两份文献(1991年由丹尼尔·维尔登施泰因(Daniel Wildenstein)主持编纂的 《 莫奈油画目录全集 》(Wildenstein catalogue raisionné of Monet'soeuvre)的最后一卷和一份在私人收藏中被发现的尚未出版过的《大日志》(GrandJournal)手稿)对关于莫奈的既有研究进行质疑。经过读解文献后,她甚至认为莫奈很有机会成为一位痴迷于“东方主义”主题的艺术家。以上例子说明,莫奈的整体研究正有很多细节有待重新审视和发现。归结到本文的论题而言,自19世纪80年代在吉维尼花园常住以后,莫奈的将关注点聚集在吉维尼花园及其周边地区,对处在相同地域范围内、不同的季节和光照下的睡莲池、柳树等主题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整体来看,吉维尼时期的创作生涯体现出画家对外在世界的矛盾姿态,这种矛盾不断促使他不断进行“实验和反思”,这种行为只在短时期内因为画家的眼疾所中断,一直持续到他的生命尽头。

  早在1895年,芝加哥美术学院美术馆(the Art Institute of Chicago)就已经为莫奈举办过展览。1920年,该馆就对如今陈列在橘园美术馆里的“睡莲组画”仰慕已久,并有购藏的意向。这批画作虽未进入该馆馆藏,但他们还是设法以300万美元的高价购藏了30幅莫奈的精品,其中不乏巨制。1995年,为纪念莫奈在芝加哥美术学院美术馆首展100周年,“克劳德·莫奈:1840-1926”(“Claude Monet:1840-1926”)大型回顾展如期举办。这次展览的独特之处就在于,一些莫奈晚年所作的透视东方影响和趋向抽象的画作,引起了普通观者和专业研究者的浓厚兴趣。策展人查尔斯·F·斯塔基(Charles F. Stuckey)认为,莫奈晚年的艺术探索影响到了毕加索的“立体主义”、蒙德里安早期的抽象画、波洛克的“姿态表现主义”(“Gestural Expressionism”)以及马克·罗斯科与安迪·沃霍尔的全满构图等等。在此意义上,莫奈不仅仅是印象派最伟大的艺术家,也是现代艺术的重要引导者之一。如果说19世纪80年代的莫奈,试图追求布列塔尼海岸的戏剧性和放纵,那么到了1900年左右,他在泰晤士河的浓雾中寻觅到了温柔、文明化的宁静,在威尼斯运河的建筑倒影中寻找到了微妙的漂浮感,而自此之后,艺术家在吉维尼花园里的“实验性”探索则触及到了抽象性、观念性及神秘的东方禅意,与其说是一种“衰退”,毋宁说是更高层次的升华与超越。

  参考文献:
  1. JNW ,“Monet's Years at Giverny: Beyond Impressionism”,Bulletin (St. Louis Art Museum), New Series, Vol. 14, No. 3 (July-September 1978), pp.46-49.
  2. Edith Hoffmann, “Monet at the Musée Marmottan”, TheBurlington Magazine, Vol. 114, No. 826 (Jan., 1972), pp.40-44.
  3.“Monet’s Garden: The Musée Marmottan Monet, Paris”,Craft Arts International, Issue 88, 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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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Christopher Allen, “A World of Reflections”, Australian, May25, 2013.
  6. 詹姆斯·斯图尔顿(著)、檀梓栋、申屠妍妍(译),《伟大的欧洲小博物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
  7. 吕维敏《印象派花园》,载上海博物馆编《三十二个展览:印象派全景》,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3:156-165。
  8. 丁宁《莫奈:痴迷瞬间光色的艺术家》,载上海博物馆编《三十二个展览:印象派全景》,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3。
  9. 邝慧仪《克劳德·莫奈:大自然中的光影写手》,《收藏·拍卖》,2013年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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