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才能构建人生的最高价值和意义

　　摘    要：　终极关怀起源于人类理性的超越本性，实质是对人生价值和意义的最高追问。西方古典哲学从人的有限理性出发，试图以世界的统一性根据作为人生存价值和意义的“拱顶石”。基督教从上帝出发，以信仰的便捷法门来允诺灵魂得救的人生之最为关切。无论是从有限还是从无限出发，最高价值和意义的建构难免陷入困境。人生最高价值和意义只能在改造世界的实践活动中才能被建构起来。

　　关键词 :     终极关怀;理性思辨;信仰;实践活动;

　　精神生活日趋贫瘠促使人们不得不思考发展的目的是什么，人生的最高价值和意义是什么这样的问题。在“知识就是力量”口号的指引下，人类的“工具理性”迅猛发展，改造自然的能力大大增强，人们的物质生活日益丰腴起来，缺衣少粮的时代早已一去不复返。然而，与物质生活的丰腴正好相反，人们的精神生活日趋贫瘠和浅薄。造成物质生活与精神生活不一致的原因是多方面的，而现代化进程中忽视“价值理性”难辞其咎。物质生活与精神生活的巨大反差促使人们对发展的目的和人自身的最高价值和意义有所思考。

　　本文试图揭示终极关怀产生的根源和实质，指出西方古典哲学、基督教终极价值和意义建构的空想性和异己性，以期唤醒人们对现实世界的关注，在改造世界的实践活动中建构人生的最高价值和意义。

　　一、终极关怀的起源与本质

　　终极关怀起源于人类理性的超越本性。对于什么是人，可以基于不同的角度、领域对人进行界定，但人是有意识、会思维的理性存在物是能达成普遍共识的。正如帕斯卡尔所言：“因为会思考，可以囊括宇宙，可以通向无穷，这就是人在宇宙中的全部尊严。”[1]105换言之，人区别于自然界中的万事万物最为本质特征就是理性，理性使人自觉到自身的有限性，同时也为人超越有限性而通向无限、囊括宇宙提供了可能的条件，因为超越性是理性最为本质的特性。理性无可置疑地成为人类“全部尊严”之所在。人是理性的存在物，能自觉体悟到自身的有限性、暂时性，但人又不甘于有限、暂时而渴求无限、永恒，人试图通过理性的超越去通达那无限永恒的理想境界以期求得心灵的慰藉。

　　终极关怀理想的实质是人类为自身建构一个具有终极价值和意义的世界。从出生直至死亡，人类面对的只是一个必然世界，那是一个虚无的世界。虚无并不是指什么都没有，这里的虚无主要是指这个必然的世界没有现成的意义和价值。然而，人是绝对不能接受一个没有意义和价值的世界的，人类总是会想方设法在这个虚无的世界建立一个价值和意义的世界。正如人们总会习惯性询问某人之所以这样做或者不这样做的目的、意义为何。那么，饮食男女、功名利禄等能否成为人生的价值和意义之所在?回答是肯定的。然而，这些不足以构成人生的安身立命之终极根据。只有那无限、永恒的终极世界才能成为人生最高价值和意义的“拱顶石”，其重要意义正如美国神学家保罗·蒂里希所言是“决定着我们生存还是毁灭的东西”[2]14。

　　质言之，终极关怀起源于人类理性的超越本性，其实质是对人生价值和意义的最高追问，是人为自己建构的一个价值和意义世界。哲学和宗教毫无疑问是人为自己建构得最为精致的价值和意义世界，然而两者的出发点、建构方式和专注视角大相径庭，下文将做具体剖析。这里的哲学主要指称从古希腊肇始至黑格尔的整个西方古典哲学，宗教主要指经过改革的基督教。

　　二、对人存在合理性的不懈证明

　　从古希腊开始到黑格尔哲学，整个西方古典哲学自始至终都在孜孜以求人生的安身立命之所在。正如李恩来先生概括西方古典哲学发展的内在逻辑时说：“贯穿于这个线索之中的内核就是人对自身状况及其生存意义的自我意识。”[5]我们不禁会好奇西方古典哲学是如何探索人生的根据，其出发点和基础是什么。

　　借助人的有限理性通达世界的统一性根据，以期给予人的存在合理性说明。对于西方古典哲学的出发点和终极目的，张志伟先生曾指出：“古典形而上学的出发点是宇宙的合理性，这也是它论证的核心。”[6]换言之，对于西方古典哲学而言，世界是一个合理性的存在，整个西方古典哲学就是要证明世界的合理性存在。西方古典哲学认为论证了世界的合理性一方面不仅能“拯救现象”于水火，另一方面也为人找到安身立命的根据。从古希腊第一个哲学家泰勒斯提出“水是世界本源”一说开始，希腊哲学家们相继提出了各式各样的本源学说，有元素说如水、火、气等，也有“本质论”如实体、存在、理念等。古希腊哲学家们无论是以某一个具体的元素作为世界的始基，还是以抽象的形式作为世界的本源，他们在目的上都是一致的，亦即探索世界的统一性根据。古希腊哲学家希图通过寻找世界的统一性给万事万物合理性说明，这其中就包括我们人自身的存在合理性。如果说古希腊哲学家是以独断论的方式为人生提供安身立命之根据，那么近代西方哲学则是通过集中讨论通达统一性的基础。近代哲学的普遍怀疑使原本“水乳交融”的主客体被割裂开来，突出主体性原则无疑是它的历史功绩，然而二元论难题始终困扰着近代哲学家。黑格尔通过理性思辨建立了一个包罗万象的形而上学体系解决了困扰近代哲学家的二元论难题。西方古典哲学以探索世界的统一性根据给世界以合理性说明的时候也间接给予了人生以合理性说明，世界的统一性根据也就成为人生的最高价值和意义的“拱顶石”。

　　理想性的“哲学慰藉”。西方古典哲学试图通过人的有限理性把握宇宙的终极真理，但是始终没有意识到或者说不愿意承认人的有限理性是不能把握宇宙的终极真理。然而，以有限去把握无限的理想不免落空，正如庄子所言：“以有涯随无涯，殆已。”我们无意否定西方古典哲学两千多年艰苦探索的历史功绩，毕竟在它的发展过程中催生出一系列硕果，如逻辑学、自然科学、伦理学、政治哲学等等在现代社会仍然有重要影响力的学科。在此，我只是想指出西方古典哲学在探寻世界统一性本源上的理想性，揭示这条通往终极关怀之路走不通。人的有限理性无法通达构成人安身立命的终极根据，毫无疑问人们会调转枪口，从无限出发来解释世界的合理性并为我们提供安身立命之根据。正如斯宾诺莎所言：“事物被我们认为是真实的，不外两个方式：或者是就事物存在于一定的时间及地点的关系中去加以认识或者是就事物被包含在神内，从神圣的自然之必然性去加以认识。”[7]257

　　三、祈求灵魂的救赎

　　与西方古典哲学从人的有限理性出发不同，基督教从无限出发满足人类的终极关怀理想。但是，这两者是建立在不同的基础之上的，一个是建立在理性思辨的基础之上，另外一个是建立在信仰基础之上。正如前文指出有限不能通达无限，人们便“调转枪口”以对全知、全能、至善的上帝存在的信仰为基础以期通达无限自由的终极领域。

　　超越现实世界的苦难重返无限美好幸福之境遇。《圣经》中记载“人祖”本是生活在幸福的伊甸园之中，由于“人祖”不听上帝的教诲而犯下罪过被逐下凡间忍受疾苦。男人要受劳动的艰苦，女人要受生育之苦；然而最重的惩罚乃是死亡，正如《圣经》中所说：“罪的工价乃是死亡。”由此，人踏上了忍受各种各样苦难的“向死而生”之路，成为“有死之人”，死后灵魂还要坠入地狱受到惩罚。那么人生的最高价值和意义何在?人如何能改变自己的“必然”命运?这些都是摆在人们面前迫切需要得到解答的问题。基督教给人指了条“明路”，亦即始终坚信上帝对世人的拯救。人可以希图“因信”而获得上帝的“称义”实现灵魂的解脱，重返那个永恒的境遇。因为“达到这种心灵境界，人不再感到孤独，不再感觉被抛弃，生命的短暂和有限不再构成对人的精神的威胁或者重压，因为人寻找到了那个永恒存在的生命之源，人融入了那个永恒存在的生命之源”[6]。一言以蔽之，基督教对人生最高价值和意义的建构是立足于信仰之上，以终极实体存在的预设并允诺人的灵魂得到救赎而重新踏入那无限领域。然而，那虚无缥缈的彼岸世界能否成为人安身立命之根据?答案不言而喻。

　　基督教的异己性终极关怀。如前所述，西方古典哲学的理想性在于人的有限理性不能通达宇宙的无限，基督教同样面临证明终极实体存在的困难。可能基督徒、基督教神父会说终极实体存在不需要证明，是一个信仰的问题，况且除了理性的证明还有神秘的体验也能使人感受到上帝的存在。当然，这些不在我们的谈论范围之内。除了上帝存在证明的困难，建立在信仰基础上的终极价值和意义无疑是一种异己性的关怀。西方古典哲学通过理性的思辨虽然无法企及世界的统一性根据，但是在某种意义上它是人通过自己为自己建构的意义和价值城堡。然而，基督教为人提供的安身立命之所完全依赖上帝的“恩惠”，这种“恩惠”发展到极致就成为支配人的异己力量。

　　四、结 论

　　在改造世界的实践活动中建构人生的最高价值和意义。即使宣判“上帝死了”、有限理性不能通达无限的终极境界，人也回避不了对人生最高意义和价值的追问，因为人是一个需要最高价值和意义作为支撑的动物。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人的一生都是在和虚无主义做斗争的过程。那么，人生的最高价值和意义如何获得?其实，马克思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早已给出明确答案。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7]19。换言之，人生最高价值和意义的获得不在于通达无限永恒的终极境界，而是在积极改造世界的实践活动中被逐步建构起来的。

　　参考文献

　　[1]何兆武帕斯卡尔思想录文集[M]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1984: 105.

　　[2] Paul illich Systematic theology , three Volumed in One[M] Chicago :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1951.

　　[3]李恩来西方哲学发展的内在精神逻辑[J]广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 2007(03).

　　[4]张志伟黑格尔哲学与古典形而上学的完成[J].河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 2011 , 51(03).

　　[5]斯宾诺莎.伦理学[M]_贺麟，译北京:商务印书馆, 2011 : 257.

　　[6]叶朗,顾春芳人生终极意义的神圣体验[J]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 2015 , 52(03).

　　[7]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M].北京 :人民出版社，1972 : 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