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狱中书简》是一本信件集,汇集“革命之鹰”——罗莎·卢森堡一生5次入狱,辗转7个监狱中所写的97封信件。《狱中书简》中卢森堡与友人的书信内容展现了一位伟大女性革命家对共产主义事业的坚定信念和丰富的精神世界。卢森堡热爱大自然,热爱文学,同时她关注女性权利、关心关爱友人。她在这些热爱当中找寻生命的价值。如若不是投身于世界无产阶级革命的伟大事业,或许她更愿意和文学与大自然为伴,但她与生俱来的正义感和使命感让她全身心投入到人类解放的事业中,“革命之鹰”是对罗莎·卢森堡形象最好的概括。
关键词 : 罗莎卢森堡;《狱中书简》;精神世界;坚定信仰;
一、《狱中书简》简要介绍
《狱中书简》是一本信件集,汇集“革命之鹰”———罗莎·卢森堡(以下简称卢森堡) 5次入狱,辗转7个监狱所写的97封信件。由于5次入狱时间跨度较大,入狱原因也不尽相同,故而在分析卢森堡狱中生活之前,笔者认为有必要简要梳理一下卢森堡的入狱背景、时间及其在此期间所写信件和其他创作。
(一)德国茨维考“国家监狱”
19世纪末20世纪初,德国在国内外矛盾激化中走上了军国主义之路。卢森堡与革命者组织反战游行,揭露当局的军国主义政策,群众逐渐觉醒。柏林当局忌惮她的影响力,对其进行了盯梢、跟踪。
1904年1月,当局以在演讲中涉及“亵渎”德皇威廉二世为名,卢森堡被判3个月的监禁。判决于8月26日生效,后因新国王登基,卢森堡在10月25日被提前释放,刑期两个月。据《狱中书简》所记,此期间卢森堡仅写书信一封,致卡尔·考茨基11夫妇。
(二)波兰华沙女子监狱
1905年,俄国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爆发,革命之风吹向波兰,但白色恐怖也笼罩在华沙的街头。卢森堡与列奥·约基希斯22化身德国记者秘密回国,进行革命运动。次年4月11日被捕并移囚至华沙要塞监狱,刑期约3个月。1905年7月8日,经过多方奔走营救,当局同意多病缠身的卢森堡出狱就医。据《狱中书简》记载,期间卢森堡写有3封信,皆是致卡尔·考茨基夫妇的,此外在狱中开始着手《群众性罢工、党和公会》一书。
(三)德国魏玛“国家监狱”
1906年,卢森堡在德国社会民主党曼海姆代表大会上表示:“认真学习各国革命的经验;坚持和维护群众性罢工;工会内社会民主党人要服从于党的政策和路线”[1]81,她的这一相关发言遭到了德国当局的无端指责,当局宣称“卢森堡在德国党的曼海姆代表大会上的发言是‘煽起暴动,危害国家安全’判处她两个月徒刑”[1]83,时间为1907年6月12—8月12日。但此次判决未立即生效,1907年5月,卢森堡以德国和波兰代表的双重身份参加在伦敦召开的俄国党第五次代表大会,返回柏林后,魏玛法院突然执行判决,囚禁卢森堡于德国魏玛国家监狱中,刑期两个月。据《狱中书简》所记,在此期间卢森堡仅有书信一封给克拉拉·蔡特金33。
(四)德国柏林巴尔尼姆监狱
从魏玛监狱出狱后,卢森堡一直参与反战游行的行为惹怒了德国当局。1914年2月20日,在法兰克福市,卢森堡被德国国家法院第二刑事庭以“煽动罪”被判处一年徒刑,因病缓刑一年。缓刑期间,卢森堡仍然组织各国的无产阶级进行斗争。1915年2月18日,反动政府提前逮捕病中的卢森堡,囚禁于柏林巴尔尼姆国家女狱,直至1916年2月18出狱,刑期一年。据《狱中书简》所记,在此期间卢森堡写有10封书信。此外,她还在在狱中完成了《资本积累论》的续篇《资本积累———反批判》一书,于当年出版;并起草了《国际社会民主党的任务纲领》。
(五)德国柏林巴尔尼姆监狱,后转至佛龙克监狱,最后到布累斯劳监狱
从巴尔尼姆出狱不到半年,德国当局因忌惮卢森堡等人在群众和无产阶级中的影响力,早就进行盯梢,最后又以“预防性监禁”之名,于1916年7月10日将其再次收押入狱,刑期2年4个月。此次被捕入狱,是罗莎·卢森堡在狱中时间最长的一次,期间辗转多个监狱,直到德国革命爆发才出狱,所以在此期间她的心理起伏变化也是最大的。据《狱中书简》所记,期间卢森堡写有85封书信。此外,撰写了社论《历史的责任》;翻译了俄国作家柯罗连科的《我的同时代人的故事》;着名的《论俄国革命》手稿也正是创作与此时。
我们可以从卢森堡在《狱中书简》中与友人的书信来往了解到她本人对共产主义事业的坚定信念,对时局的分析与看法,多角度地了解一位女性革命家的内心,了解这位伟大女人的精神世界。
二、主要内容
(一)卢森堡的精神世界
一个从小就对自然世界、民族历史、文学作品感兴趣的人,因与生俱来的正义感和使命感让她投身于全人类解放的事业中,因为她认为这份事业值得。在狱中的经历,让她不得不有闲心去重拾自己早已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对生活的热爱,在这些热爱当中找寻生命的价值。
1.关注女性权利
据《狱中书简》所记,1907年6月至1907年8月,卢森堡被囚于魏玛“国家监狱”期间,仅留下一封写给国际妇女运动之母———克拉拉·蔡特金的信。主要是发表自己关于对克拉拉《妇女选举权问题》的见解,“兴味十足地读完你的校样。表述如此鲜明、清晰。……尤其喜欢那些论及‘与男子同等条件下的妇女权利’”[2]19卢森堡认为,工业化时代的到来可以使妇女走向工作岗位,展现自己的价值,而不单单是围绕家庭生活。如此一来,妇女的家庭地位、社会地位甚至于政治地位都有了质的提升。她对于当时各地的妇女解放运动很是认同与支持,并且认为人类解放运动中,妇女解放运动占有重要席位。
2.关心关爱友人
卢森堡在写给卡尔·李卜克内西44的妻子———索菲娅的信中,安慰鼓励她说:“……这种情况拖延的越长,每天发生的卑鄙、恐怖的事情愈益逾越常轨,我也变得更加镇定,更加坚强……人们在社会演进中也要像在个人生活中一样,必须泰然自若,襟怀磊落,面含微笑地去接受这一切。”[1]164彼时的索菲娅已经因丈夫被囚一年而逐渐变得失去耐心与希望,处在崩溃的边缘。而卢森堡无暇顾及自己在狱中的艰苦生活,仍惦念和安慰友人,帮助索菲娅认识人生的现状,憧憬美好未来。在1917年10月的布累斯劳狱中得知好友汉斯·狄芬巴赫牺牲的消息后,卢森堡难掩悲怆。同时又劝解卡尔·考茨基夫妇二人,应当保持骄傲和革命者的本色,紧密团结。狱中的卢森堡,除了与朋友分享自己的日常,借以打发枯寂的监狱生活之外,更多的是关心朋友的状况,对他们进行革命者式的鼓舞,这正是她与这个世界保持“同在同行”的方式。
3.热爱自然世界
(1)关切爱宠。读过此书便可知卢森堡原本养有一只猫,咪咪,对其珍爱有加。即使在狱中也拜托友人照顾她。这份关切在其第四次入狱至柏林巴尔尼姆狱中致雅可布的第一封信中也可以见到,“您关于咪咪的想法让我觉得,即使是心地善良的人,特别是就这一想法而言,也无法理解世间事物的无助和脆弱”[2]23在柏林巴尔尼姆狱中给雅可布所写的第二封信中更是拜托其照顾咪咪,“我要把我的咪咪托付给您!只要您还从我的律师那里等候确切的消息。”[2]27对于身在狱中的卢森堡来说,自由世界的猫也许是自己的外化。禁锢于监狱之中,无法得知战斗革命的详尽消息,只能寄希望于友人,寄情于自己豢养的猫。能够得知自己宠物的日常也是一种安慰,接受自己的现状,仍可心存希望。
(2)痴情鸟儿。卢森堡对鸟的喜爱几近狂热,在狱中所写的信件当中,经常记录着身边的鸟儿。“最美不过的是在院子里散步时可以看见鸟,听见鸟叫:一大群顽皮的麻雀有时叽叽喳喳不休,……还有几只乌鸦,那只黄嘴的雄鸟叫起来同我在绥登南见到的那些乌鸦完全不一样。它胡乱啼叫,让人不由的一乐。”[2]26卢森堡爱鸟也善于观察鸟儿,监狱仿佛变成了她释放自我的一个“别致天地”,“青山雀和荏雀不一样,它不是常住鸟,总要到3月底才飞回我们这来……昨天我忽然从墙那边听到了这熟悉的问候声,可是声音完全变了,只是很短促的接连三声‘戚戚勃———戚戚勃———戚戚勃’,以后就寂然无声了。”[2]153卢森堡在狱中期间,观察鸟类甚多,她曾表示如果没有与生俱来的正义感,她就可以埋头于自己喜爱的自然、生物、历史等领域,但正是因为对革命的使命感,让她暂时放下自己的个人爱好,为全人类的解放事业而奔走。
(3)闲情种花、欣赏绿植。入狱时的烦闷与不安,被友人送来的花一天天地治愈与安慰着。“特别感谢您寄来的花……收集花卉则是我的爱好和工作之余最好的休息之道。”[2]33在狱中由于生活资源的匮乏,收到花之后的欣喜跃然于纸上,不断向朋友讲述着自己的“伙伴”(花、植物)的细微变化。“说真的,花开得出奇得好。我也视他们为掌上明珠;每一瓣雪莲、每一朵水仙。每一天都受到检阅。”[2]29其实这些细碎的话语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分散自己注意力、疏解烦闷心情的一种方式,卢森堡深陷敌营,却依然对革命充满信心与希望,而这些富有生机与活力的大千世界的具象物被加注作者的精神。虽暂时离开革命的阵地,但热血不凉,心未冷。
4.热爱文学
卢森堡酷爱翻译文学作品,如她给弗拉基米尔·柯罗连科的《我的同时代人的故事》所作译序对柯罗连科在俄国文学史上的地位进行了大致介绍;她几乎读过胡赫,R55所有的作品,并觉得《费德里戈·康法罗尼里伯爵的一生》是其中最好的一本;她会给朋友推荐佳作,如“如果你想读点好作品,就读《朱迪丝》吧,在那本书里,你既可以欣赏到莎士比亚的简明贴切的和通俗幽默,甚至还可以体察到莎士比亚不具备的柔和的诗情画意。”[2]94;甚至还会在狱中睡觉之前读老希波克拉底的《单调的生活方式和滋润的生活方式》[2]12。
卢森堡喜欢冲破藩篱的自然世界,热爱人类以外的大自然生灵,欣赏文学作品中质朴而又简洁的话语,追求自然幽静的淡雅生活。如若不是革命将卢森堡带入世界无产主义者奋斗的历史洪流中,或许她更愿意与文学、自然为伴。
(二)对共产主义运动的坚持与肯定
约1904年,卢森堡被囚于茨维考监狱时,在写给卡尔·考茨基夫妇的信中肯定了阿姆斯特丹的工人运动,她说“你知道,就阿姆斯特丹我思考了很多,关于‘工人国际’中我们马克思主义的前景……首先要学习。”[2]4卢森堡因受到俄国革命的鼓舞与约基希斯共同领导波兰革命运动,最后被捕于华沙女子监狱,但她表示自己为身在当时的时代而感到骄傲,对自己与约基希斯所作的感到自豪,“在整个俄国,我们的所在,是唯一的一片绿洲,尽管也有风风雨雨,尽管也有紧张与压力……也还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别的姑且不谈,仅抵抗这个概念(今后将成为全俄国的榜样),就是我们的杰作”[2]11二人对革命的热情与坚贞,鼓舞了一大批共产主义运动者为国际共产主义事业而奋斗。卢森堡即便是深陷囹圄,意志也仍然坚决。
卢森堡在得知俄国二月革命后的同志将获得自由之时,替他们感到欣喜。同时也肯定了二月革命带来的巨大能量,对于俄国无产阶级的尝试表示肯定。卢森堡在狱中仍心系俄国十月革命,担心新生的苏维埃政权,密切关注革命进程,同时对革命给予肯定,“持久的成功,虽然没有可能;但是无论如何,夺权的开始,已经给了我们的社会民主党和整个昏睡的国际劈头一拳!”[2]247
卢森堡作为马克思主义左翼理论家、革命家、思想家,始终坚持革命的道路,向修正主义与中间派作斗争,早已认清帝国主义的丑恶嘴脸,从不妥协与退让,这也是她被称为“红色罗莎”的重要原因。
三、人物评价
“革命之鹰”是对罗莎·卢森堡一生的形象概括。据《狱中书简》来看,卢森堡一生在监狱度过的总时长约为3年11个月。错失这段时间对于一位致力于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人来说是致命的。国际局势瞬息万变,而在这近4年的时间,她本可以让更多遭受苦难的人民认清帝国主义的丑恶嘴脸,立志脱离帝国主义的苦海,让更多同志免于失去宝贵的生命,投身于无产阶级的伟大事业当中。虽然这段时间让卢森堡失去了与同志们并肩战斗的机会,但是她在狱中也并未一蹶不振,浑浑噩噩,而是潜心研究、振奋精神、自我调节、关心时局,以使自己在出狱之后以最好的面貌迅速投身于共产主义事业当中。
注释
1卡尔·考茨基(Karl Kautsky,1854—1938):社会民主主义活动家,德国和国际工人运动理论家,第二国际领导人之一。亦是马克思主义及社会民主主义发展史中的重要人物,考茨基是卡尔·马克思代表作《资本论》第四卷的编者。
2列奥·约基希斯(Leo Jogiches):立陶宛革命者,犹太人。自诩为俄国激进文学中的主人公,他忧郁、愤怒、难以亲近,迷恋于巴枯宁对革命者那句着名的定义:“没有自己的喜好,没有私利,没有感情,没有爱好,没有任何财产,甚至连名字都没有。他心中的一切都被一个单一的、独有的兴趣,一个单一的思想,一个单一的热情所占据———革命。”
3克拉拉·蔡特金(Clara Zetkin,1857—1933):原名克拉拉·艾斯纳,德国社会民主党和第二国际左派领袖之一,国际社会主义妇女运动领袖之一,德国共产党创始人之一,无产阶级妇女解放的灵魂人物。
4卡尔·李卜克内西(Karl Liebknecht,1871—1919):德国社会民主党和第二国际左派领袖,德国共产党创始人之一,德国青年运动的领袖,着名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中着名的宣传鼓动家和组织家。
5胡赫,R:德国女作家。作品有长篇小说《小弟鲁道夫·乌尔斯劳的回忆》《从胜利巷出来》《费德里戈·康法罗尼里伯爵的一生》和《德国的伟大战争》(3卷,1912—1914)等。学术着作主要有《浪漫派的兴盛期》《浪漫派的兴盛和衰落》以及《戈特弗里德·凯勒》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