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言
企业成长和发展绩效一直是学界探索、讨论的焦点，现有研究结论认为，资源、能力和外部环境等方面均会对绩效产生重要影响。例如，赵剑波、曹红军、王以华（2009）分析了企业资源对于绩效的影响，发现资源和绩效之间呈显着正相关关系。刘伟、佟仁城（2010）则认为，领导能力、员工素质、产品定位价格体系、产品通道推广方式、发展道路等企业内在因素和国家政策、经济兴衰、行业泡沫、行业竞争、垄断程度等企业外部因素均对企业绩效产生影响。刘艳彬、袁平（2012）通过实证研究，验证了互动导向对企业绩效具有显着的正向影响，并进一步验证了市场环境、战略类型对两者关系的调节作用。
全球化环境下各国依存度加深，商品、资本、技术要素流动加速，促进产业链不断整合，一方面使得部分企业提升了核心竞争力；另一方面，也使得一些企业的经营面临更多挑战。全球化环境下新兴产业企业的发展则具有更大的不确定性，例如经济、制度和政策演化产生的影响（陈柳钦，2007）。光伏产业是战略性新兴产业，其面临的全球竞争环境日趋复杂。我国光伏企业近两年正遭遇前所未有的挑战，个别原本领先的光伏企业甚至走向破产。现有关于光伏产业及企业发展的研究，主要是宏观视角的发展战略研究、微观角度的组织形式和发展动力等。在光伏产业战略发展研究方面，李晓刚（2007）对国际国内的市场发展规律进行了定量分析，并对市场前景进行了预测，提出了我国光伏产品的市场拓展战略。李晓光（2012）提出，我国光伏企业应采取关系渗透国际化成长战略，其中包含了价值链关系渗透战略、产业链关系渗透战略、技术发展战略。从微观角度对于光伏企业组织形式的研究中，Atallah（2002）指出，上游产品的供应制约着光伏产业下游的供应，随着上游硅材料供给量的增加和价格的降低，上游光伏产业的权利中心开始向下游转移。Chen 和 Pang（2010）指出，光伏产业可以采取知识管理的网络组织模式，以提高产业的竞争优势。赵玉文（2008）则认为，技术进步、政府政策、国家法规(上网电价法)的强大推动力等，是光伏产业发展的重要推动因素。
可见，无论是新兴产业企业发展研究，还是光伏企业发展研究，对全球化环境下我国光伏产业企业绩效影响因素的研究还处于探索阶段，需要更多的实证研究。笔者根据我国光伏产业企业的实际，分析当前光伏产业企业绩效问题的形成原因，并且提出相应的应对策略。
基于企业资源基础观，通过行业刊物、公司年报、专业理论文献等证据源，本研究以我国光伏企业的典型———尚德电力控股有限公司（STP）（以下简称尚德电力）为例，对上述研究问题进行了深度分析。希望通过对典型案例的研究，能得出广泛适用于新兴产业企业的绩效提升对策。
案例分析及结果
1.光伏产业全球价值链分析。利用太阳能的最佳方式是光伏转换，就是利用光伏效应，使太阳光射到硅材料上产生电流直接发电。以硅材料的应用开发形成的产业链条称之为“光伏产业”，基于晶硅技术的光伏产品制造产业链，大致可以分为上、中、下游三个部分。其中，太阳能级晶硅原料的生产是产业链上游；铸造硅锭、切割硅片、制造光伏电池片、封装光伏组件是产业链中游；产业链的下游，则是按客户的需求进行光伏发电系统的设计、安装与集成。
在整个光伏产业链中，硅料尤其是高纯度硅料毛利率最高。硅材料的提纯具有很高的技术要求，投资规模大、周期长、能耗大。该产业链环节企业集中在技术、经济实力较强的德国、美国和日本。其次是硅片生产的利润率较高，而组件生产和系统安装部分利润最低。我国光伏产业企业大多集中在产业链的中下游，在全球价值链中承担加工和装配，缺乏生产利润最高的多晶硅核心技术，并且缺乏国内市场的发展，这导致了我国光伏产业基本上处于全球价值链的底端。十几年来，我国光伏产业已形成了较为完整的光伏制造产业体系，多数企业在海外上市，尚德电力就是光伏产业海外上市企业的典型代表。
2.全球化环境下尚德电力绩效面临考验
（1）产品线上价格变动。2010 年第三季度，全球硅料价格上涨剧烈，5～8 月硅材料的价格飙涨了 30%以上。此时的行业巨头尚德，由于缺乏自有硅材料的供应毛利率环比下降，仅为 18.2%。然而，实力相当且同样以光伏组件为主要出货形式的行业代表企业———英利，却在二季度原材料价格猛涨的背景下，硅原料的部分自给有效地遏制了材料采购成本的全面大幅上涨，维系了高于33%的毛利率。从产业链角度看，光伏产业成本降低最大的制约因素就是上游的硅料供给价格高。企业能够实现硅料价格的降低，就能获得绝对的竞争力。从全球价值链角度来看，光伏产业上游的晶体硅材料主要为欧美和日本的传统七大厂商所垄断，而我国企业主要集中于中下游电池生产、组件制造环节。一旦上游产品供应市场动荡、价格剧烈波动，就会导致企业利润的大幅度降低。英利 2009 年开始着手向产业链上游延伸产品线。历时 4 年，英利的产业链也渐趋完整。因此，在上游产品价格产生剧烈波动时，能够依靠自身的上游产品供应，抵消整个上游产品市场价格动荡对企业绩效带来的冲击。
（2）长单风险。2011 年 7 月，尚德电力以支付违约金的方式，提前终止了与美国 MEMC 的硅片供应长期合同。为了确保硅片供应，尚德与 MEMC 签订了2006～2016 年的硅片供应协议。按这个长达 10 年的供应协议，尚德在 2006～2008 年硅片供应紧张时，可以用比市场价格低一半的价格，从 MEMC 采购到充足的硅片。然而，2008 年金融危机后，光伏市场形势发生了巨变，硅片价格一路狂跌。尚德电力如果继续履行此前的合同，显然会对利润造成巨大的影响。因此，尚德电力决定提前终止合作，并向 MEMC 支付了 2 亿美元的违约金。下游产品生产商为保证提高自己的议价能力，保证以较低价格购买上游产品；上游产品厂商为了在价格波动的市场保证产品以稳定的价格卖出，都倾向于与供应商签订长期合同。但同时，企业可能会在中间商品价格剧烈变动时，不得不面临一方违约带来的损失。全球化环境下周期性金融危机，给商品价格带来了持续的周期性波动，这更增加了企业间签订长单的违约风险。
（3）技术路线的选择。顶峰时期，尚德的研发团队拥有约 380 位太阳能研发领域的工程师和专家，遍布中国、日本、德国、美国和澳洲等地。尚德于 2010 年与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大学 （UNSW） 光伏研究中心（ARC）合作研发成功冥王星电池技术。这也是当时世界太阳能单晶硅转换率最高水平的光电转换技术。该技术将单晶硅太阳电池的有效面积转化效率提高到了18.8%，多晶硅达到 17.2%，比其余多晶硅技术有着明显的优势。该技术以高效低造价的优势，引发了太阳能电池的技术革命。而当时全球在这个领域最顶尖的只有中国和美国的两家公司研发成功，无锡尚德就是其中之一。尚德也因此获得了大量订单，走在了光伏产业的前端。然而，作为新兴产业，光伏产业在未来的技术路线上存在不确定性。尚德在这种不确定性面前，显得有些“大胆”。尚德电力曾认为，薄膜电池可能是未来技术方向之一，并于 2007 年投入 3 亿美元建生产线。
2008 年，金融危机导致晶硅和晶硅电池价格急剧下跌，尚德电力的这一项目最终以“夭折”收场，巨额投入最终换来“竹篮打水”。对于技术路线的判断不准确，以及仅基于现有技术水平基础上的规模化扩展，使尚德的企业利润受到了重挫。在企业起步和发展阶段，尚德实施了技术领先战略，技术创新能力的提升，逐步奠定了尚德的行业领先地位。然而，后期的盲目扩大生产，忽视探索创新技术，使尚德在外部市场需求锐减的光伏产业惨遭超越。
（4）全球优惠政策的变化引起的需求衰退。我国光伏产业明显的特征就是市场在外，是政策推动型产业。2008 年金融危机后光伏产业陷入低迷期，2010 年随着全球经济状况的好转，才渐渐摆脱了金融危机的阴影。但随之而来的是欧债危机，欧洲多国相继实施了财政紧缩政策，对于光伏发电上网的电价补贴大幅度削减。
2010 年，德国分两次下调了光伏发电上网电价补贴，7月 1 日开始下调 13%，10 月 1 日在之前基础上再次下调3%。除德国以外，西班牙、德国、法国、捷克、意大利等，都对光伏系统电价补贴政策作出了调整。其中，西班牙将补贴下调了 45%，法国削减 12%，捷克政府出台了一系列增加税收方案，对太阳能电站销售电力所得征收26%的“太阳能税”。由于 2010 年“末班车效应”，政策变动的不利影响在 2011 年逐渐显露。由于欧美主要市场的补贴削减政策，尚德的企业绩效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尚德因光伏（PV）出货量以及每件光伏产品的平均销售价格下降等，净亏损 1.369 亿美元。市场的过于集中，使得部分主要市场政策环境的变动，对企业产生了难以规避的风险，企业绩效也受到主要市场政策不利变动带来的巨大损失。
（5）跨国交易汇兑损失影响企业绩效。随着全球经济波动，各国纸币汇率也随之震荡变化。市场在外，使企业同时面临因外币贬值而造成的汇兑损失（foreigncurrency exchange losses）的货币风险。欧元在全球外汇储备中的比重，从 2009 年底的 27.7%，下降至 2012 年3 月底的 24.9%。2012 年以来，欧元区继续大起大落，仍难跳出“紧缩—衰退”的恶性循环。自从欧元贬值以来，出口量比较大的尚德蒙受了巨大的损失，而面向欧洲市场出口量较小的上游硅片制造厂商赛维却受影响不大。
结论与对策
1.新兴产业企业绩效影响因素
尚德电力在全球化环境下面临：上游产品价格波动带来的绩效成本上升；迫于缺少上游产品，为减少成本签订的长单带来了绩效风险；对于技术路线的错误判断冲击了企业绩效；过于集中的市场，使得重要市场的政策变化带来绩效波动影响巨大；主要市场在外，面临交易汇兑的损失。这些问题与风险主要来源于 3 个方面：
（1）价值链不完整，产品线过短。由于新兴产业的特殊性，价值链上游产品价格产生波动的可能性比较大，若完全依靠外部提供上游产品，无疑会增加材料价格波动带来的成本增加风险，企业毛利率也会受到相应的损失。财务指标一直是企业绩效的核心指标，毛利率作为衡量企业盈利能力的重要指标，是对企业绩效的反应。很多具有不完整产品线的企业，希望通过签订长单规避价格大幅度波动带来的不利影响，但这同时又是使企业绩效面临损失的风险因素。一旦上游供应产品价格降低，低于长单中的合约价格，又由于长单限制无法按照市场价格购进材料，就会使企业面临更大的绩效损失风险。
（2）企业技术路线选择失误，技术创新能力降低。企业的技术创新能力，对企业绩效具有正向影响。在新兴产业中，制定合适的创新战略，选择正确的技术路线，对企业提升核心竞争力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技术路线的选择失误，会导致研发投入效益降低，使企业面临利润率降低的风险。同时，对市场需求以及技术前沿掌握失误，会导致企业错失发展良机，无法应对快速发展的产业以及竞争激烈的市场环境，会在激励的全球化竞争中遭受损失，甚至面临淘汰的风险。
（3）销售市场集中度过高，全球化程度低。全球化环境下，国际贸易政策会有不可预测的变化。新兴产业企业若将销售市场集中在某几个国家，在全球经济波动，贸易国优惠补贴政策、税率减免政策产生变动时，会对企业的需求产生较大影响，企业的营业额也会相应受挫。全球化并非市场在外，跨国交易汇兑损失也是由于市场集中在外造成的。伴随着全球经济波动，各国纸币汇率也随之震荡变化，从而会有交易汇兑损失的产生。这直接增加了交易成本，使得企业绩效受到不利的影响。因此，销售市场集中在外的不利影响，会集中通过受贸易优惠政策变动及交易国货币汇率变动影响企业绩效来表现。
2.全球化环境下，我国新兴产业企业绩效提升对策
通过以上对新兴产业企业绩效影响因素的分析总结，笔者提出应对全球化市场环境，促进我国新兴产业提高企业绩效的 3 个对策。
（1）延伸企业产品线。由于信息不对称及市场需求的不稳定性，中间产品供给存在风险。企业如果能够通过延伸产品线，实现自我满足中间产品的供应，转移中间产品供给风险，则会减少因为长单交易造成的不必要的经济损失。
（2）提升创新能力，制定正确技术路线。面对全球市场环境动荡，新兴产业企业应当制定全员创新战略、加强国际间技术合作、提高自主科研创新能力，增加自主知识产权项目，才能产生良好的经济效益。也只有创新能力的不断强化，才能促进企业绩效的稳步增长。由此我们提出，在剧烈的全球化竞争下，企业应当从全球视野，制定企业创新战略，否则会在国际化市场竞争中遭遇淘汰。
（3）降低销售市场集中度，改变市场在外的局面。在过于集中的市场所在国家的优惠政策发生削减或货币发生贬值时，企业会受到较大的财务绩效损失。降低销售市场的集中性可以减少此类损失。一方面，从全球化的视角开拓广泛的销售市场，以降低贸易政策变动带来的不利影响；另一方面，切勿舍近救远，新兴产业企业在将市场放眼于国外的同时，也应当提高对于国内市场的关注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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