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耕文化,是指由农民在长期农业生产中形成的一种风俗文化,以为农业服务和农民自身娱乐为中心。“国之大事在农”(《国语·周语上》)是亘古不变的传统观念。栖息在秦安这块大地上的先民们,很早就进入到了农耕文明。考古发现为我们提供了确凿的证据:在秦安县东北五营乡邵店村,发现了距今7800年前的大地湾遗址,其规模之大,内涵之丰富,在我国考古史上亦属罕见。
在大地湾遗址中采集到碳化的植物种子,是一种禾本科的黍子,俗称糜子,为中国最早的旱作农业品种,是最古老的粮食作物。
另一种是十字花科的油菜籽,比陕西半坡出土的油菜籽要早几百年。除此之外,大地湾遗址还出土了石斧、石刀、陶刀等数量众多的农业生产工具,以及贮存物品的大袋形窑穴、大型陶瓮、缸、罐的贮藏器等,都说明和反映了其经济形态属于定居的以农业为主的类型,也奠定了大地湾为我国原始农业发源地的重要地位。
时至今日,秦安县生态环境的一切仍是促使当地人们选择农耕生活的机制。秦安县日照充足,土层深厚,昼夜温差大,特别适宜于土豆、小麦、瓜果等农作物的生长。总面积1601平方公里,耕地面积105.17万亩,人均1.73亩。是一个以农业主要生产方式的县域。农业生产依赖土地,“靠种地谋生的人明白泥土的可贵。 城里人可以用土气来藐视乡下人,但是乡下,‘土’是他们的命根。”
在那梁峁起伏、沟壑纵横的黄土高原上,在农民们长期农业生产中所形成春耕、秋收、冬藏的共同生存模式下,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深沉执着地诠释着对土地的热爱,是其生命情调最本质、最单纯的表现。秦安蜡花舞作为民间舞蹈中的一朵奇葩,无论是活动的时间、组织形式,还是活动目的、愿望都与农耕生活紧密相连,体现出农耕文化信仰的光彩。
“在农业社会中,时间的规则是根据自然界的周期性变化所决定的……仅是循环重复而不变化,这是支配着他们的思想和行为的决定性因素。”
农业生产有着非常显着的季节性,与农作物相关的万物兴衰的周期,是以年为单位。农耕的生产方式与四时变化有着天然的联系,耽误农时会影响到粮食丰收和人们的温饱问题。春播夏锄秋收后便是冬闲期,这样,人们在物质生产基本完成后,才可能有空闲的时间和轻松的心情去获得精神娱乐上的满足。据我们调查,秦安蜡花舞的表演活动时间一般是在每年的正月初九至正月十五日期间,是当地社火表演中最重要且必不可少的春节民俗活动。诚然,秦安蜡花舞依托于春节民俗、信仰祭祀、民众娱乐活动,更进一步讲,其活动时间的设置也是围绕着农业生产的节律性。
农人们的辛劳经夏而秋,获得了沉甸甸的丰收果实,在其后漫长的严冬等待中,在这一年即将结束的岁末、万物复苏生命活跃的春日即始之际,将心中的苦闷、欢乐、梦想、希望等统统放置在舞蹈里,农人们在舞蹈中奔走相告,享受着短暂的狂欢,祈愿之情汹涌蓬勃。这种带有民众性、全民性、季节性的民间祭祀民俗活动也是农耕生活的一种显着特色。正如张华老师所言:“居身于耕、播、收、藏的生存模式中,祈望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人畜兴旺,是一切农耕生活共有的基本欲求。中国农耕文明的独到之处,在于它从耕、播、收、藏对天时地利的依存这种人天关系中,抽象出一套天人合一的本体论观念,建立起了传统文化的宇宙图景。”
秦安蜡花舞作为农耕文化影响下的产物,其活动目的也体现出顺应自然、祈天赐福、追求生活安定与庄稼来年的好收成等农耕生活的基本欲求。
自春秋战国起,中国便是一个以小农经济为主的国家,农民追求安定的生活。“由于小农经济自给自足,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封闭性,三里不同俗,五里不同声。因此,一村一姓自有一舞,翻一座山过一条河就另是一种风格,实属司空见惯。这就造成了中国农民民间舞蹈极大的丰富性。”
农耕生活的世代定居的典型方式就是依赖土地且依地筑屋,那么,村落的形成也是来自于生活的定居化。据我们调查,秦安蜡花舞是以村落宗族为主要的组织形式和联系纽带。社火队都是同一个村的人组成的,由村里有威望的长辈来指挥,其中大部分人之间都有或远或近的亲戚关系。村与村之间的舞蹈风格、社火规模形式都有所差异。如主要流传地郭家镇的蜡花舞风格细腻而优美,而安伏乡的简单且粗糙。剧老艺人介绍,在过去,蜡花舞的表演是不允许女性露面的,基本都是男扮女装,女子必须遵守“三从四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等一些男尊女卑的封建思想。直到新中国成立以后,这种封建残余思想才得以剔除。农耕社会是一个相对封闭的社会,生活也较为单调,这些因素也使得秦安蜡花舞具有久远的传承历史、古拙质朴的特点以及较多原始观念在舞蹈中的依存。
可以这样讲,秦安蜡花舞是属于农民的舞蹈,是当地农人生活中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凝结着纯朴老实的农民对生命、天地、宇宙的感知。秦安蜡花舞中点燃的蜡花灯,作为中国民间传统灯节、灯舞中的一种表现形式,其与原始农业刀耕火种有着丝丝联系。因此,根植于农耕生活这个大环境中的秦安蜡花舞,作为农耕生活状态的反映与农耕愿望的存在形式,才能处处透露着农耕生活气息与农耕文化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