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修(1007—1072年),字永叔,号醉翁,晚年又号六一居士,北宋时期著名的政治家、文学家、音乐家、史学家,“唐宋八大家”之一。他的著作中有许多音乐美学的内容,而且与其政治、历史、文学、哲学观念有着紧密联系。由于欧阳修在上述诸多领域都颇有建树,因此,他的思想必然有着不同寻常的复杂性与深刻性,这同样也映射在他的音乐美学思想中。他的儒道思想在其人生不同阶段有着不同的内涵,使其音乐美学思想在不同的人生阶段呈现出较大差异。早期他的音乐言论仅及三代古乐,着眼于音乐的教化与社会功能,可以说是对前人音乐美学思想的继承,而极少在“古乐之遗缺”思想中进行创新。中期他在政治上功成名就,于是开始与古琴朋友交往,真正实践了对音乐创作、表演与欣赏的实践,形成自己独到的“淡和”之美的音乐美学观点。晚期欧阳修由于政治上的劳累,身心趋向老龄化,他的音乐美学思想也由中期的“淡和”之美延伸至养生之道。
一、礼乐——欧阳修早期音乐美学思想的源流
欧阳修早期的音乐美学思想主要受儒家思想的影响,大力推崇儒家的礼乐文化,并将“礼乐”之道贯穿于音乐实践当中。在此时期,其音乐思想主要侧重于音乐的实用效果与功能意义,主要体现为礼乐与政治、古乐与今乐、情与德等各种关系,其实质在于张扬音乐的功能意义,因此欧阳修早期的音乐美学思想体现出以“礼”治民的特征。
对于礼乐与政治的关系,欧阳修提出了“至于礼乐行政,颁其大法而使守之”的观点,即以法律形式来强化礼乐的功能。欧阳修曾言:“必欲明教之导志,音之移人,粗举一端,请陈其说。夫顺天地,调阴阳,感人以和,适物之性,则乐之导志将由是乎;本治乱,形哀乐,歌政之本,动民之心,则音之移人其在兹矣……延陵之聘鲁,夫子之闻《韶》,则见君子审音之旨。”
他所提出的“君子审音之旨”与孔子的“尽善尽美”的观点有异曲同工之妙。所谓“顺天地,调阴阳,感人以和,适物之性”,即要达到音乐的“导志”之用,必须使美的形式与善的内容达成统一。由于“耳不闻弦歌,民俗顽鄙”,这时必须借助儒家的音乐来实现“教化民众”的作用,即“儒者之于礼乐,不徒诵其文,必能通其用”。显然以儒家为代表的古代音乐能起到教化民众的作用。欧阳修又言:“礼,防民之欲也周;乐,成民之俗也厚。”他认为礼乐不仅可以周密抑制民众的欲望,也能够淳厚民族风俗,最终使政治上实现“成于乐”的局面。
对于礼乐中情与德的关系,欧阳修提倡礼乐的“移人”与“教化”作用,在礼与乐的关系上提倡“以乐知书”与“以乐达礼”。欧阳修早期音乐美学思想的主要特征就是音乐的教化作用。音乐可以“有趣”“诱民”,还可以“明事理”“防其过”。在音乐教化方面,他主张“与民同乐”,认为音乐应当渗透到民众的生活中,即“‘道’在百事之中”,譬如婚嫁丧娶、乡射之礼等生活之中。同时他又提倡“上自天子之郊,下至乡党,莫不有学”,天子与民众一同享受礼乐的教化。由此可知,欧阳修认为教化民众的最好的方式莫过于“以乐传礼”的道术,同时他主张音乐的生活化与通俗化,进而达到治国、化民的目的。
二、淡和——欧阳修中期音乐美学思想的审美论
1.提出与强调“淡和”之美
欧阳修步入了仕途后,他的周边交游唱和者都是文人墨客,自身的音乐实践也得以实现。同时身处变幻莫测的政治斗争之中,宦海浮沉,迫使他开始接纳道家的思想,因此,欧阳修中期的音乐美学思想不仅容纳了儒家的核心思想“和”,也包含了道家的核心思想“淡”,形成了自身独有的“淡和”音乐美学思想。
欧阳修中期音乐美学思想最突出的特征就是对“淡和”之美的全面延伸。欧阳修对“淡而不伤,和而不淫”审美准则的延伸,是其《书梅圣俞稿后》中所明确提出的“淳古淡泊之声”“舒和高畅”的审美观点。欧阳修依据孟子的“浩然正气”,结合老子的“混沌之气”,提出了“根气”之和,这种“根和”之气就是“淡和”。“淡和”是其音乐美学思想领域中儒家纳道思想的集中体现。欧阳修“淡和”思想中包含有多种元素,对“清和”的称赞,对“淡雅”的认同都是“淡和”之美成熟的重要特征。
2.“清和”与“淡雅”的审美内涵
欧阳修在文论中最先提出“清和”“相和”,这为他之后的“淡和”音乐美学思想做好了铺垫。同时音乐的“清和”和国家的“有道”密切相关,这是对传统音乐与道相通、互为因果关系的继承。正如欧阳修《赠杜默》中云:“南山有鸣凤,其音和且清。鸣于有道国,出则天下平。”
其中揭示了音乐美学的两个重要命题,即声音“和”与“清”。“和”是儒家思想的重要元素,“清”是道家思想的集中展现。在音乐审美中,欧阳修提出的“和”是对古人和谐论的继承与延伸,是对儒家为代表的伦理思想中的“中和且平”,以及哲学思想上主张的“和而不同”继承基础上产生的。音乐审美中,“和”就是要求音乐表现达到 “乐而不淫,哀而不伤”的境界,这便要求情感需要调试到中和而不过分的状态,使音乐审美外在表现与内在情感保持着“中和”状态。“和”实际上也是要求人们在生活中符合“中庸之道”的观念。欧阳修提出自己的“淡和”见解,即“以深远闲淡为意”“古淡有真味”,其实是对孔子“和”的继承的基础之上的进一步延伸。其中“古淡”“深远”等字意与“淡和”有一脉相承之感,故而上述中“和且清”其实就是所谓的“淡和”了。
欧阳修“淡和”审美标准中,除“清和”“古乐”之外,“淡雅”也占据着重要位置。“淡雅”即格调高雅,即使“所好与时虽异趣”,也不可为了谄媚而牺牲自我的独立品格。于音乐,欧阳修认为“累心于物岂非情”,这种坚持己见的儒家之“和”,才是对音乐的真正追求,实际上也是对“淡雅”的明确阐释。欧阳修《忆鹤呈公仪三琴记》中极为妥帖地将露水声比附古琴声,其琴乐思想的“淡和”之美同《溪山琴祝》中“和”“静”“清”“古”“远”“恬”“逸”“淡”“雅”这九种琴乐的风格与意境美完美契合。而且文中所述的文人琴的六雅,即“景雅”“趣雅”“心雅”“耳雅”“声雅”“意雅”等共同构建了文人的雅致生活,这文人琴六雅的归旨就是“淡”。
三、养生——欧阳修晚期音乐美学思想的归旨
如果说儒道两家是欧阳修中期音乐美学思想演变的哲学根源,那么他晚期音乐美学思想的哲学根源则更为复杂,集儒、道、释、阴阳五行等为一体,形成了更加丰富的杂糅局面。他在中期的“淡和”思想基础之上,转而注重音乐的实际意义,专注于音乐养生的功效。
1.欧阳修对“自弹”的推崇
欧阳修对“自弹”十分推崇,是由于他认为“自弹”可以使人远离忧患,达到“逸”与“幸”的人生境界。北宋时期,主流文化出现了百家合流的趋势,其中儒、道、释、阴阳等学说已充分汇融,欧阳修的音乐美学思想也深受其影响,此外,他还吸收了中华医学朴素唯物论的思想。“自弹可以忘疾”,音乐是一种令人身心愉悦的奇妙事物,有着药石无可比拟的能量与功效。他认为“自弹”这种肢体运动不仅可以达到“导气”的作用,还可以强身健体,因此提出了“听人弹不如自弹”的观点。欧阳修言:“余家石晖琴得之二十年,昨因患两手中指拘挛,医者言唯数运动,以导其气之滞者,谓唯弹琴为可……物理损益相因,固不能穷至于如此。老庄之徒,多寓物以尽人情。信有以也哉。”
欧阳修总结了道家、阴阳、五行的“混沌之气”的学说,阐述了自己弹奏乐器可以治疗自身生理上疾病的观点。
2.“自弹”的归旨在于养生
首先,欧阳修认为“自弹”可以养心。在仕途上经历过波澜起伏的欧阳修,在晚年希望通过“自弹”来逃避自身的“劳形”与“劳心”,达到内心的恬静与闲适,这并非心灰意懒,而是中国传统文人寻求人生阶段的完满结局。这种境界是常人难以企及的,而欧阳修却做到了这一点。《六一居士传》中的主客问答就充分显示了欧阳修注重通过“自弹”达到愉悦身心的观念。其次,欧阳修认为“自弹”才可真正使人达到“自适”与“自娱”的目的,进而达到顺其自然、心无忧患的境界。欧阳修《三琴记》中言道:“余自少不喜郑卫,独爱琴声,尤爱《小流水曲》……其他不过数小调弄,足以自娱。琴曲不必多学,要于自适。”
欧阳修在晚年,针对古琴,提出了畅、远、清、实、缓、和、韵等审美命题,而且偏爱“石徽其声清实而缓”的普通石头,并将其做成石徽琴。除视觉上的悦目外,欧阳修更注重对琴声的清、实、缓等声音审美上的追求,这可以体现出欧阳修的晚期音乐美学思想更偏向悠然自得的“优雅”、宁静闲适的“清雅”,以及返璞归真的“素雅”。再次,偏重于“自适”“自娱”的欧阳修,经常与一些文人、道士以及和尚一起切磋琴艺,其琴技亦有相当造诣,而且他常常于弹奏中深悟养生之理。因此,在欧阳修晚年的古琴音乐美学中,他着重提出了通过古琴“自弹”进而达到“自娱”“自乐”的美学主张,并再次强调弹琴可以疏通人的筋骨血脉,使气血通达,最终达到健身养性的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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