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团体咨询研究的现状与展望

　　团体咨询 （group counseling,也有研究者译作集体咨询或小组咨询） 是在团体情境下进行的一种心理咨询形式，其历史最早可追溯到 20 世纪。

　　相比美国、欧洲、日本和中国台湾与香港地区，中国内地的团体心理咨询则发展起步较晚。直到 20世纪 90 年代，团体咨询才被引入中国内地,而直至 1996 年才发表了第 1 篇中文的团体咨询研究文献.进入 21 世纪后，随着政府先后出台多个文件强调心理咨询与心理健康教育的重要性，团体咨询也得到了快速的发展，应用领域不断扩展，研究数量增加迅速.

　　随着该领域研究的增加，有一些研究者对国内的团体咨询研究进行了总结，从不同角度说明了国内团体咨询研究的发展和问题。如樊富珉从实践经验角度总结了 1994 - 2001 年所发表的团体咨询研究数量及主题，发现研究集中在团体效能、团体形式、团体规模等方面，多为结构式团体心理咨询.贾烜等通过对 1990 - 2009 年间内地及台湾的研究对比分析发现内地团体咨询研究数量增加迅速，应用领域不断扩展，但其研究内容局限在介绍性以及效果验证方面，较为单一，相比而言没有台湾的发达，有很大的发展空间.樊素娟等对1997 - 2010 年间所发表的论文进行分析也得到了类似的结果.以上文献均从不同的侧面、以数据为支持，反映了不同时期国内团体咨询研究的发展状况及局限。但对于研究的质量、研究的主题和类型的趋势变化缺乏更细致的分析。陈婧等同样总结了我国团体心理辅导的历史发展情况、研究现状（包括研究被试、研究领域、研究方法和工具） 、优点与局限并提出建议和展望,但缺乏数据的支撑，更偏向于个人主观的论述。

　　本研究将采用文献计量及内容分析的方法对1996 - 2013 年的团体咨询中文文献进行分析，文献计量法被广泛应用于众多学科文献信息的定量分析与研究中，而内容分析也是对显性内容进行客观、系统、定量的描述的研究方法.本研究运用这两种定量的分析方法，以期更为客观、全面地反映国内团体咨询研究的现状及发展趋势。

　　1 对象与方法

　　1. 1 资料

　　选择心理学相关的期刊共 12 种，包括： 心理学报、心理科学、心理科学进展、心理发展与教育、心理学探新、中国心理卫生杂志、中国临床心理学杂志、中国健康心理学杂志、健康心理学杂志、心理与行为研究、应用心理学、社会心理科学、心理技术与应用。

　　选用中国知网的中国学术期刊网络出版总库、中国优秀硕士学位论文全文数据库、中国博士学位论文全文数据库为数据来源库，以 “团体”、 “小组”、“集体”为关键词搜索在以上心理学相关期刊、学位论文数据库中与团体心理咨询有关的论文； 此外，以 “团体/小组/集体 （心理） 咨询/辅导/治疗/训练/干预/谘商”为关键词，选取 CSS-CI 期刊 （2012 - 2013 版） 进行搜索。

　　排除标准： ①研究对象为符合诊断标准的精神疾病患者； ②只谈及团体咨询，未对团体咨询做详细的论述； ③硕博学位论文与已发表论文重复的，只保留已发表论文。

　　根据以上标准进行筛选，共纳入 516 篇文献作为本文的分析资料来源，其中期刊论文 263 篇，硕博论文 253 篇，年份跨度为 1996 -2013 年。

　　1. 2 分析内容与单元

　　根据文献计量学和内容分析的方法，对纳入分析范围的文献进行分析，包括： ①文献数量变化趋势。②文献来源分布。③研究类型。参考茆正洪等的分类方法,将研究类型分为实证研究、理论研究及其他。实证研究指采用了包括定性、定量、定性与定量结合研究方法，有数据统计或资料分析的研究； 理论研究指论述、介绍、综述类的文献；其他则是无法分类至以上两类的文章。④研究主题。参考心理咨询领域研究的分类，包括过程研究、效果研究、过程 - 效果研究三类。过程研究专门研究咨询过程变量； 效果研究只对治疗效果进行测量和分析； 过程 - 效果研究将这二者相结合，考察咨询过程变量对效果的影响.⑤研究质量。

　　对定量和定性研究分别进行评估，定量研究的评估参考 Jadad 评分量表[9]、张兰兰的评估方式[10]和樊富珉的团体心理咨询评估方法[11],从随机、对照组设计、前后测设计、团体过程与结果评估方式（个人/团体评估、自评/他评/其他） 4 个方面来评估； 定性研究则评估研究者是否采用了符合科学规范的定性研究方法。⑥团体领导者专业素质。包括有无经验、是否接受过培训、有无督导 3 个方面。

　　2 结 果

　　2. 1 团体咨询中文文献的变化趋势

　　2000 年 前， 论文发表数量仅为 3 篇， 而从2001 年开始期刊论文一直呈增长趋势。学位论文2001 年才开始出现，基本呈增长趋势，但并不稳定，2011 年、2012 年较2010 年增长了40. 4%,之后呈下降的态势 （表 1） .
　　
　　2. 2 团体咨询中文文献的来源分布

　　学位论文占团体咨询领域研究的 49. 0%,期刊论文占 51. 0% （表 1） .期刊中，发表数量最多的前 3 种期刊为中国健康心理学杂志 （114 篇，43. 3% ） ,中国临床心理学杂志 （36 篇，13. 7% ）以及中国心理卫生杂志 （29 篇，11. 0%） .刊登在核心期刊的论文为 107 篇，占所有发表论文40. 7% .

　　2. 3 团体咨询的研究类型及主题

　　团体咨询研究类型及主题见表 2.实证研究中，定量研究的比例最高，为 54. 5%; 定性研究仅占 1. 2%.理论研究方面，论述类的文献有 46篇 （8. 9%） ,而更为严谨、科学的综述类文章只有 6 篇。其他类型的文章更为少见，如介绍社会网络分析用于小团体分析的方法类综述[12]、文献计量学分析[3]、meta 分析[13]均仅 1 篇。

　　效果研究占所有研究中的 92. 6%,而过程以及过程 - 效果研究仅为 6. 9% 和 0. 4%.2000 年以前，团体咨询研究的主题仅限于效果研究。之后 5年，开始出现了团体过程 - 效果研究，探讨团体过程变量对效果的影响，包括凝聚力[14]、团体依恋[14]、作用机制[15-19]、团体历程[20-21]、投入水平[22]、咨询师类型[23]、疗效因子[24-25].而过程研究则是 2006 年后才开始开展的，主要关注团体领导者[26]、团体过程中的治疗性因素[27-28].

　　

　　2. 4 团体咨询的研究质量
　　
　　2. 4. 1 定量研究

　　22. 5% 的研究没有设立对照组 （表 3） ,而且43. 3% 的研究在区分实验组和对照组时没有采用或未说明采用随机或者匹配分组的方式。74. 2% 的效果研究进行了前后测而没有追踪测量，追踪时间长于 3 个月的为 13. 2%.效果评估方式中，有 99. 6% 的研究从个人层面来进行评估，而除此之外还进行了团体层面的评估占 29. 0%,比较常见的包括团体满意度、团体活动过程反馈、团体观察记录、团体效果个人评估等，而在团体层面评估中有 78. 6% 使用的是自编问卷，没有说明问卷的信效度。21. 4%的问卷注明了出处，但只有 3 篇文章使用了经过信效度检验的问卷。此外，有 99. 1% 均使用了自评的方式，而采用了他评的为 16. 6%,包括家长、老师、团体领导者、观察员等第三方。还有研究采用了其他类型的评估方式，比如脑电、生理指标的测量[29]、录像分析[25,30]、考试成绩[31]、内隐测量方式[32]、画作分析[33-34]、箱庭作业分析[21,35]、行为观察[36]等。

　　

　　
　　2. 4. 2 定性研究
　　

　　有 178 篇 （34. 5%） 研究收集并分析了定性的资料，如访谈逐字稿、开放式问卷、团体作业、录像等，但使用了科学、正规的定性研究方法的只有 6 篇 （占 3. 4%） ,包括共识性定性研究[37]、扎根理论[26]、行为编码[30]等。而其他的研究一般采用的是罗列、摘录、归纳总结等方式，亦或直接出现结果，未说明资料分析的过程和方法[38].

　　2. 5 团体咨询领导者专业素质

　　在所有文献中，共 459 篇文献中涉及团体领导者带领团体的情况，但有 300 篇文献 （65. 4%）未说明团体领导者的情况，因此很难判断目前团体咨询领导者的专业素质。在说明领导者情况的 159 篇文献中，团体领导者主要包括研究者 [46 篇 （28. 9%）]、心理系研究生 [53 篇 （33. 3%） ] 以及专业人员 [52 篇（32. 7%） ]3 种类型，另外也有经过培训的护士、医生、监狱管理者等其他人员 [8 篇 （5. 0%） ].

　　而即便在说明团体领导者类型的 159 篇文献中，有73 篇文献 （45. 9% ） 完全没有说明团体领导者是否接受过相关培训、是否有团体带领经验以及是否接受督导。

　　3 讨 论

　　3. 1 国内团体咨询研究的现状及问题

　　本研究显示，从 1996 - 2000 年这 5 年间，团体咨询研究基本处于空白的状态，而随后研究数量呈逐年上升的趋势。这与贾烜[3]、樊素娟[4]的发现是一致的，而这一增长与团体咨询在国内的发展相契合，2001 年开始，团体咨询进入专业化发展的进展期[1].此外，可以发现团体研究类型更为多样化，囊括多种研究类型。值得关注的是质量结合的研究占了约 1/3.有研究者提出了在心理咨询与治疗领域运用定性研究的必要性[39].定性研究方法能够提供更为丰富的个性化经验[40],更有利于描述团体过程、解释团体有效性的机制，更准确地探索团体的复杂性。从文献分析发现，研究者除了定量数据外，还收集了丰富的定性资料，比如录像、访谈、报告、日记等。然而真正使用符合科学规范的定性研究方法的比例极少，这致所得到的定性结果缺乏可靠性。

　　团体研究的主题也呈多样化的趋势，从 2000年前单一的效果研究到如今还包括过程、过程 - 效果研究，其中效果研究的比例达 92. 6%,这与国内心理咨询与治疗研究的状况类似，如，茆正洪对2000 - 2009 的 《中国心理卫生杂志》 心理咨询与治疗类文献分析发现疗效研究占 84. 3%[7].国外的团体咨询研究可追溯到 20 世纪初，早期的研究致力于证明团体是有效的，这类效果研究一直持续到 20 世纪 90 年代和 21 世纪初期，而于团体为何有效的过程 - 效果研究开始于 20 世纪 60 年代[41].

　　与国外相比可发现国内的研究相对滞后，仍处于初始阶段。虽然不断有研究者呼吁要关注过程 - 效果研究，即咨询过程中的什么成分在起作用[3,8,39],也已有个别研究者开始探讨团体过程变量的作用，但从现今的研究现状来看并不乐观。团体咨询相较于个体咨询而言，其过程更为复杂、多变，这无形中增加了团体咨询过程 - 效果研究的难度。此外，缺乏具有信效度的团体测量问卷也阻碍了对团体过程的研究。

　　虽然团体咨询研究有着稳健的发展，类型、主题也更为多样化，但研究质量仍待提高。在所有文献中，2006 年后实证研究的所占比例远高于 2006年前的比例，而在理论研究中，论述类与综述类的比例从 10∶ 1 下降至 5∶ 1,说明团体咨询研究往更科学的方向发展。但是发表在核心期刊上的比例较低，若将非心理学期刊纳入统计，比例则更低。从实验设计的严谨性来看，仍有约 1/4 的研究未使用对照组设计，而仅采用前后测，甚至后测的准实验设计，即便在有对照组设计的研究中，有部分研究选用了不愿意进入团体的群体作为对照组[31],这些都削弱了研究结论的可靠性。此外在衡量团体咨询效果时，虽然有部分研究综合运用了自评、他评、个人层面、团体层面的测量指标，但主要还是以个人层面、自评、即时效果评估为主，缺乏长期的、多维度的衡量指标，这也使得证明团体咨询效果的证据不够有力。

　　3. 2 国内团体咨询研究的未来展望国外的团体研究经历了从效果研究到过程 - 效果研究，从单一到丰富的主题，从简单到严谨的研究方法的过程[41].在效果研究方面，大量的研究、综述及 meta 分析的结果均证实了团体的有效性。

　　在过程 - 效果研究方面，从 20 世纪 60 年代起，研究者就开始尝试将过程变量与结果联系起来，探讨团体的疗效因子，咨询师和来访者变量等等。在研究主题方面，20 世纪初的内容局限于方法/模型/理论以及来访者人群，而到了 21 世纪则囊括了治疗关系、治疗师变量、疗效因子、结构、互动分析、生态系统等。而在研究方法上，大约 20 世纪初到 50 年代，研究采用某种程度上非系统的方法来分析不同变量。而 50 年代之后，随着用于追踪复杂的群体的方法论和统计技术的提升，研究者开始用更加严谨的方法来探究团体变量[41].现今国外的团体研究一直致力于探究各种疗效因子，过程变量与效果之间的联系，此外 Riva 指出团体前的训练、动态的团体发展阶段、成员之间以及成员和团体辅导者之间的互动是今后研究的重要领域[41].

　　从国外团体研究的历史及发展趋势可以为国内的研究提供指引。未来国内的研究应向多样化的研究主题、研究方法发展，在以往丰富的效果研究基础上，增加对团体过程、疗效因子、团体领导者、团体成员的过程研究和过程 - 效果研究，并重视团体中的互动及团体发展阶段这类动态的变量。此外还需提高研究的严谨性，增加对照组设计，采用随机或匹配的方式进行分组。还可以采用更为先进，更针对团体的研究方法，比如社会网络分析、时间序列分析等等，以适用于更为复杂的研究内容，并且纳入符合科学规范的定性研究方法，从而对团体过程和效果有更为深入的理解。为了奠定团体研究的基础，修订、编制团体量表也是尤为重要的工作。国外有一系列成熟的评估团体过程的量表[42],国内研究者可以加以借鉴和本土化。

　　此外，明确说明团体领导者的团体经验的文献甚少，由于无法得知实际的领导者经验，目前还无法对国内团体领导者的素质进行估计，很多研究者用大量笔墨说明具体的团体方案，却未提及团体领导者。这表明对于研究者而言，团体方案远远重于团体领导者，但团体领导者作为影响团体疗效的重要因素之一，也需要得到足够的重视[43].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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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贾烜，樊富珉 . 内地与台湾团体心理咨询研究现状比较分析[J] . 中国临床心理学杂志，2011,19（2） : 365 - 366.
　　[4] 樊素娟，刘伟 . 团体咨询在中国的发展与展望[J] . 江苏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3,15（1） : 94 -97.
　　[5] 陈婧，路春红 . 我国团体心理辅导研究现状综述[J] . 学理论，2009,20（13） : 17 - 18.
　　[6] 王日芬 . 文献计量法与内容分析法的综合研究[D] . 南京： 南京理工大学，2007.
　　[7] 茆正洪，赵旭东 . 爯中国心理卫生杂志爲心理咨询与治疗类文献（2000 - 2009 年） 的综合分析[J] . 中国心理卫生杂志，2011,19（4） : 254 - 258.
　　[8] 胡姝婧，江光荣 . 心理咨询过程 - 效果研究现状及展望[J] . 心理科学进展，2008,25（4） : 567 -5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