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我国农民专业合作社制度的施行是为了保护农民的利益，改善生产规模较小的农民在市场化生产和经营中的弱势地位，以合作组织的方式实现资源的调动和合理配置，推进农业现代化经营和产业化发展。为了实现对农民专业合作社的依法推进，我国2006年颁布了《农民专业合作社法》并在2017年进行了修订，新修订的合作社法确立了社员入退社自由、民主管理、一人一票、以成员和合作社的交易量作为盈余分配标准的四大原则，增加了合作社在信息、技术等层面的服务类型，一定程度上加强了对合作社成员应享有的权利的保护，也将农民专业合作社制度再次引入法律视野。但是，现行的合作社法并没有解决在合作社实践中出现的合作社功能虚化、普通社员边缘化、合作社成员异质化、治理结构不规范化等现实问题，这些问题导致合作社成员无法充分行使自己的社员权，背离了合作社成立的初衷。
本文首先对农民专业合作社和社员权的概念做出界定，运用滕尼斯的社会与共同体理论论证合作社兼具共同体和社会的属性，并明确了社员权的特征和内容。接下来从理论角度分析了社员权保护的正当性，并利用迪尔凯姆的社会团结理论指出将合作社建设成为职业团体，构建合作社职业伦理和道德信仰的重要性。
本文立足于通过实证研究发现问题和解决问题，根据对河南省F县四个合作社的实地调研分析，指出目前我国农民专业合作社中影响社员权行使的障碍：第一，普通社员行使社员权意愿不高，对社员权的内容不了解，立法上缺乏行使社员权的配套程序规定；第二：难以实现社员民主参与，合作社受制于部分强势社员的控制和政府的干预；第三：缺乏有效的权利救济方式。这些问题主要是由我国合作社的制度和法律移植问题、领办主体主要是非农民主体和大小农分化造成的。针对这些现实问题和问题背后的原因，为了保障社员权的充分行使，本文提出了以下几点建议：加强社员权教育，促进合作社法律人才培养，完善程序立法；限制附加表决权的行使，规范理事等经营管理人员的行为，强化政府的指导、扶持和服务职能，完善合作社内外治理结构；从自力救济和诉权保障层面构建社员权救济制度。
关键词： 农民专业合作社；职业团体；社员权。
Abstract
The system of farmer cooperatives in our country is mentioned to protect the interests of farmers, improving the weak position of farmers with small production in the market-oriented agricultural production and operation, to mobilize the resource in the form of cooperation organization and promote the industrialized operation of agriculture modernization and development. In order to goverm the farmer cooperatives in legal, the farmers cooperatives law was enacted in 2006 and revised in 2017. New revision of the law determines the farmers cooperatives in market transactions equal status with other market main body, allowing farmers to undertake the management of land and other non-currency property as the social investment, increasing the level of cooperatives in information and technology service type, it established the legal status of cooperative association, the members join and drop-off free, democratic management,one person one vote, members surplus allocation is accorded with their volume of the cooperatives. These strengthen the protection of the members' rights to some extent,also bring farmer cooperatives into legal view again. However, the existing practice of farmer cooperatives law didn't solve such problem as the cooperative function falsified,ordinary membership marginalized, these problems lead to the cooperative members unable to exercise their right, deviated from the original intention of cooperatives was established.
first of all, this paper define the concept of farmers co-operatives and members' rights,using the Ferdinand Tnnies' social and community theory to argue that cooperativesboth have community and social attribute, and clarifying the characteristics and content of members’rights. Then from the point of view of theoretical analysis of themembership rights protection of legitimacy, and use the Durkheim's theory of social solidarity extracted to construct cooperatives into a professional group to buildcooperative work ethic and argue the importance of moral belief.
Based on the empirical research to find and solve problems, according to four cooperative research analysis of F countryside in Henan province, this paper points out exercising influence membership right obstacle in the farmers cooperatives in our country at present: First, regular members don't want to exercise their rights, they don't know a lot about the content of members' rights, and lack of procedures legislation; Second, it is difficult to implement membership democratic participation, the farmer cooperatives are in control of some powerful members and govermment; Third, it is lack of effective remedy. These problems mainly due to the cooperative systemic and legal transplantation, farmer cooperatives are mainly founded by non-farm subject and the differentiation in farmers. According to these factors which obstruct the exercise of members' right and their causes, this article put forward these suggestions to protect the fully exercise of members' rights: strengthen the cooperative talent training and the procedure legislation; limit the extra voting rights, regularize the behavior of the director and other administrative staff, exercise the guidance, support, and service function of government, improve the cooperative internal and external governance structure; increase members' self- remedy and judicial remedy.
Key words: farmer cooperatives; occupational group; members' rights.
1、引 言
截止第六次人口普查，我国的农村人13达到6741 5万人，占总人口的50．32％。相较于发达国家的80％…，我国城市化率并不高，一半人口居住在农村，农村社会的现代化深刻影响着中国社会的现代化。而三农问题归根结底是一个发展的问题，关键在于农村经济发展、农业生产现代化和农民的收入的提高，农民专业合作社就是基于这一目的产生的。
截止到2018年底，我国依法登记的农民合作社达到了217．3万家，是2012年的3．1 5倍。实有入社农户超过1亿户，占全国农户总数的49．1％。根据农民日报社三农发展研究中心调查典型合作社的数据显示，在555家有效样本中，2017年合作社营业收入社均约为2329．07万元，可分配盈余达到338．48万元，社均盈余返还额21 3．91万元，社均期末贷款余额1 38．33万元。其中，合作社社均出资或入股的农民成员数约263户，社均服务农户数约2618户。有40．2％的合作社能够带动入社农户户均增收2 000-4000元，2000元以下的占21．8％，1 8．6％的合作社能够增收4000-6000元，6000元以上的达到19．4％。幢1从这些数据上看，我国农民专业合作社在农村实践中取得了长足的发展和进步。我国传统的农业生产以家庭为主，生产规模较小，资源无法实现优化配置，在国内外市场竞争中，由于我国农业生产优质农产品的供给量少，农产品的附加值较低，农产品的质量安全无法达到国际标准，而处于弱势地位。在国家提出加强农业供给侧改革的号召下，大量农民专业合作社建立起来，相较而言，合作社更熟悉市场需求并具有广泛的信息来源，能够提供新型的高附加值的农业服务，在助力我国农业结构性改革，帮助广大农户增收等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2006年我国颁布了《农民专业合作社法》并在2007年7月1日开始实施，十年来合作社日益蓬勃的发展背后也暴露了不少运行中不规范的现象，于是在2017年对该法进行了修订。新修订的合作社法在法律上确定了农民专业合作社在市场交易中与其他市场主体平等的地位，允许农户以土地承包经营权等非货币财产作为入社出资，增加了合作社在信息、技术等层面的服务类型，确立了合作社联合社的法人地位，规定了社员入社、退社自由，民主管理、一人一票，以成员和合作社的交易量作为盈余分配的标准原则，为农民联合提供组织制度保障，在农业现代化背景下协调小规模生产和大交易市场的矛盾等方面发挥了重要的法律指引作用。但是，在合作社实践中，农民专业合作社制度也遭遇了发展的瓶颈，出现了很多现行合作社法仍未能解决的问题：成员异质化的问题突出，以农业生产大户、农业企业、家庭农场为代表的出资额较大的社员利用在章程中规定附加表决权等方式控制了合作社的运行，无法实现合作社属于广大农户的自有、自治和自益的成立目的；合作社中广大普通社员的合作意识不高，对合作社的运营模式和相关法律规定漠不关心，对加入合作社享有的社员权利和应履行的社员义务尚不知晓，甚至部分农民不知道合作社的存在也不知道自己已经加入了合作社，仅仅沦为基层政府为配合上级发布的发展农民专业合作社的政策指示，提高政绩的工具；合作社内部治理机构不完善，少数经营和管理合作社的职能人员控制合作社的运行，无法发挥社员大会、理事会、监事会的协同效应，造成“三会分工负责，实际无人负责”、“三会分权制衡，实际一人独揽”的局面。¨1我国农民专业合作社中的这些现实问题深刻影响了农民对于其社员权的行使，社员权不能实现造成合作社成员更无意愿参与合作社的交易和管理，形成不利于合作社健康发展的恶性循环，我国农民处于一盘散沙的状态。
对于农民专业合作社的研究，白立忱对《农民专业合作社法》按照其立法思路和立法目的做出了详细解读¨1；米新丽分析和界定了我国农业合作社的法律地位，探讨了政府和和合作社的关系，认为合作社公共积累的分割应该分层考虑¨¨9；仝志辉选编了20篇文章，从现状、原因、建议三方面评述合作社发展不规范的现象，提出合作社应当体现促进社区发展、公平、益贫性的价值取向哺¨29；王玉梅从法理学的角度研究了社员资格限制、合作社登记、产权制度等特殊法律问题，分析了土地承包经营权入社的可能性n1；赵晓峰认为加入合作社的农民依然不具备合作意识，对地方习惯和市场惯例等非正式规范维持着较强的认同感，要求国家执法机构逐渐收窄其管控范围，在社员合作权利受到侵犯时能够受到法律的保护和支持，使社员在体验中生成对现行法律的信任和信仰睛1；刘观来认为，我国现行《宪法》没有完全规范合作社和集体经济组织之间的关系，未来修正后的《宪法》应在厘清关系的同时确定合作社的法律地位并对其做出保护性规定。呻1对于社员权的研究，张德峰对社员权做了体系化的梳理，在对多个域外合作社立法文本进行整合分析后，将社员权划分为个体社员权和集体社员权，并对社员权的理论基础、产生、体系、属性、取得和消灭、行使及其限制、保护等问题进行研究，提炼出了较为系统的合作社理论¨们"；曾文革等提出立法上社员权的取得与丧失、行使与救济等规定缺失情况在新修订立法中仍未得到改善，依然应该引起立法者的重视…1。王杨以农村资金互助社为例，认为未来保护新型农村合作金融组织中的社员权，应该在共益权、自益权和社员资格三方面加强规制n21；刘艳从商法理论出发，认为社员权起源于利益和利益机制理论、农民集体行动理论和社会发展权理论n31；孙文桢从民法法典化的角度，将合作社的社员权划至未来民法典的四个社员权的立法体系。¨41这些研究涉及到了我国农民专业合作社法律问题的多个方面，但大多是局限于立法解读或理论分析，对于合作社实践中的现实问题缺乏关注，学科交流主要集中于经济学、农学，法学内部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民商法领域。对于社员权的研究还比较薄弱，社员权的基础理论例如社员权的定义、属性、内容等未达成共同认知，对现实中影响社员积极行使社员权的因素缺乏深入分析，作为社会学一个典型研究对象的农民专业合作社却缺乏与社会学的交叉研究。
因此，本文试图探讨我国农民专业合作社中社员权行使的真实情况和现实问题，从法律社会学的视角出发，利用文本解读法、比较分析法、实证分析法，运用与农民专业合作社法相关的滕尼斯的社会与共同体理论论证合作社的性质，指出合作社不仅具有从目的来看以利益为基础的社会属性，还具有从紧密的家庭邻里的组成上来看具有共同体的属性。从理论角度分析了社员权保护的正当性，并利用迪尔凯姆的社会团结理论探究对抗这些现实问题的对策，提炼出将合作社建设成为职业团体，构建合作社职业伦理和道德信仰的重要性。为了探究合作社中存在哪些阻碍社员权行使的现象，对河南省F县的合作社进行了实地调研，通过对当地村民的访谈和对合作社现实运行情况的考察，提炼出存在的三大问题：社员行使社员权意愿不高、不能实现民主参与、缺乏有效的救济方式。并根据阻碍社员权行使的各项因素从教育培训和程序完善、治理结构、救济制度三个层面为社员权的充分行使提出建议，实现理论向实践的转化，法学与社会学的学科交叉，法理与部门法的有机结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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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我国农民专业合作社与社员权的内涵
2.1 合作社的内涵
2.1.1 合作社的定义
2.1.2 合作社的性质
2.2 社员权的内涵
2.2.1 社员权的定义
2.2.2 社员权的特点
2.2.3 社员权的内容
3 我国农民专业合作社社员权的理论基础
3.1 从契约到身份的回归
3.2 从松散社会到团结社会
3.2.1 职业团体的经济功能
3.2.2 职业团体的社会功能
4 社员权的行使障碍:以河南省F县为例
4.1 普通社员行使社员权主观意愿不强
4.1.1 普通社员对于社员权的内容不了解
4.1.2 社员权配套程序立法的缺失
4.2 普通社员难以实现民主参与
4.2.1 少数人控制合作社现象存在
4.2.2 政府干预合作社现象普遍
4.3 缺乏有效救济方式
4.3.1 缺乏诉权保障
4.3.2 缺乏自力救济
4.4.1 合作社的制度与法律移植问题
4.4.2 合作社领办主体多为非农民主体
4.4.3 农户之间大农和小农的分化
5 社员权保障的法律构建与制度完善
5.1 提高社员行使权利的意愿
5.1.1 加强社员权教育和法律人才培养
5.1.2 加强社员权行使程序的立法
5.2 保障社员的民主参与
5.2.1 限制贡献社员的权利
5.2.2 政府的指导、扶持与服务定位
5.3 增设社员权的权利救济制度
5.3.1 保障司法救济
5.3.2 完善自力
6 结语
2019年1月3日，国务院发布了中央一号文件，着重点出农民专业合作社新时代在“三农”问题中发挥的效用，提出要巩固和完善农村基本经营制度，抓好家庭农场和农民合作社两类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完善“农户+公司”利益联合机制；发展乡村新型服务业，支持农民合作社开展农技推广、土地托管、统防统治等农业生产性服务b1|。农民专业合作社制度是我国促进农业生产力发展，帮助农民增收，保护农民的发展权的重要制度。但是，其在发展中出现的问题会影响农民专业合作社成员对其权利的行使，需要在法学理论和立法与司法实践上寻求破解之道。
本文首先从理论层面梳理了农民专业合作社和社员权的内涵和特征，并从法理学和法社会学角度分析社员权的正当性，结合对河南省F县的实证研究找出合作社发展现实中存在的三个阻碍合作社成员行使社员权的原因，分别是普通社员行使权利主观意愿不高，无法实现民主参与以及缺乏有效的救济方式，其根源在于合作社成员异质化。并根据这些原因结合国外先进经验和我国客观现实，针对性提出加强社员权教育和法律人才培养、立法上完善社员权的行使程序和附加表决权行使程序以及内部组织机构运行程序、强化政府的指导、扶持和服务定位，从自力救济和司法救济两方面构建社员权救济体系的建议。但由于时间和能力的局限，本文对社员权的研究不够深入，所采用的两个社会学理论在论述时也不够逻辑缜密，提出的立法建议考虑不够全面，还有待于进一步的专题研究和深入思考。
卡多佐曾说过： “法律的最终目的是社会福利。”希望本文提出的法律对策，能够为解决我国合作社发展和社员权保护问题提供一些法律建议，最终达到“社会福利”的目的。
参考文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