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 鸡林) 方言天曰汉木奈,日曰姮,月曰契,( 原注: 黒隘切) 云曰屈林。( 孙穆《鸡林类事》)
按,阇婆国故地在今印度尼西亚的爪哇岛和苏门答腊岛,鸡林即当时宋代对朝鲜的称呼。例中所说“方言”,并非指汉语方言,而是外国语。从宋代笔记中可看出,宋人所指称的方言范围非常广泛,我们可以将宋人所指称的方言分为狭义和广义两种,狭义的方言仅指汉语方言,而广义的方言不仅包括汉语方言,同时可以指民族语和外国语。
2.方音区域称谓更具体,描写更详细
关于宋代方言区划,缺乏相关的历史文献记载,也没有像扬雄《方言》一类的方言学专着可供参考。但宋代笔记中有不少关于方音的记载,它们对于方音的记述间接反映出宋代汉语方言区划的事实。如:
(19) 杨安国,胶东经生也。……一日侍仁宗,讲至“一箪食,一瓢饮”,安国操东音曰:“颜回甚穷,但有一箩粟米饭,一葫芦浆水。”( 魏泰《东轩笔录》卷九)
(20) 一岁,潭州试僧童经,一试官举经头一句曰:“三千大千时谷山”,一闽童接诵辍不通,因操南音上请曰:“上覆试官,不知下头有世界耶? 没世界耶?”群官大笑。( 释文莹《湘山野录》卷中)
例中的“东音”“南音”并非某种方音的具体称谓,而是相对于中原标准音所在的汴洛地区为中心各个方向方音的泛称。宋人在具体指称某地方言时仍会根据传统或按照地域的方式称呼该方音,如齐音、吴音等。这些方音与正音形成对比,引起文人学者们的格外注意,因此在笔记等着作中被着意加以描述。如:
(21)《经典释文》如熊安生辈,本河朔人,反切多用北人音; 陆德明,吴人,多从吴音; 郑康成,齐人,多从东音。如“璧有肉好”,肉音揉者,北人音也。“金作赎刑”,赎音树者,亦北人音也。至今河朔人谓肉为揉、谓赎为树。如打字音丁梗反,罢字音部买反,皆吴音也。如疡医“祝药劀杀之齐”,祝音咒,郑康成改为注,此齐鲁人音也,至今齐谓注为咒。官名中尚书本秦官,尚音上,谓之尚书者,秦人音也,至今秦人谓尚为常。( 沈括《补笔谈》卷一)
由沈括记载可知,河朔人、齐鲁人、吴人、秦人方音分别被称为北人音、东音、吴音和秦人音。但这些称呼并非固定不变。宋代笔记中关于各地方音称谓的记载极为丰富。我们将宋代笔记中有关宋代各地方音称呼的资料搜集梳理进行简单地汇总,如下表:
从宋代笔记中我们可以了解到当时的汉语方音除了作为雅音基础方音的汴洛音外,主要有齐音、吴音、闽音、楚语、蜀音、秦音等多种。然而宋代汉语方音到底有多少种,由于缺乏文献记载无从知晓。除了对汉语方音的称谓记述外,宋代学者对某地的语言种类结构能达到非常细致的描写。据南宋地理学家周去非记载:
(22) 钦民有五种; 一曰土人,自昔骆越种类也。居于村落,容貌鄙野,以唇舌杂为音声,殊不可晓,谓之蒌语。二曰北人,语言平易,而杂以南音。本西北流民,自五代之乱,占籍于钦者也。三曰俚人,史称俚獠者是也。此种自蛮峒出居,专事妖怪,若禽兽然,语音尤不可晓。四曰射耕人,本福建人,射地而耕也。子孙尽闽音。五曰蜑人,以舟为室,浮海而生,语似福、广,杂以广东、西之音。蜑别有记。( 周去非《岭外代答》卷三)
周氏把“钦民”的语言种类进行了非常详细的描述,这是宋以前未曾有过的。宋人对这些方音名称及其特点的详细描述,不仅是宋代经济中心南移和民族融合的结果,更是宋人重视语音现象和语音规范意识的表现。
3.方言存在巨大差异,成因多样化
原始汉语形成之初,也形成了原始汉语方言[3]5.因此汉语自古就有方言,今天的方言正是古代方言各自独立发展而又相互渗透和影响的结果。先秦时期的人们已经注意到汉语方言的地域差异并记录下来,这在当时的文献中时有展现,如《孟子》中所述“楚大夫之子齐语”一事可看出齐楚两国所使汉语方言差异之大,形同外语。直至宋代,我们还可通过文人笔记看到时人对方言差异的看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