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天”的歌词表现风格的主要表现

　　台湾摇滚乐团“五月天”出道近十八年，每一次推出专辑都大受欢迎，他们的歌曲不管是快歌、慢歌都让听众沉醉其中，而歌词作为其思想情感的传递工具，在表现风格方面尤为独特，是他们的歌曲广受好评具有美感的重要原因。

　　“风格”一词，《现代汉语词典》( 第 6 版) 解释如下: 名词，一个时代、一个民族、一个流派或一个人的文艺作品所表现的主要的思想特点和艺术特点。刘勰《文心雕龙·体性》篇认为:人们按照自己的本性进行写作，作品风格就会像人的面貌一样彼此不同，因此把表现风格分典雅、远奥、精约、显附、繁缛、壮丽、新奇、轻靡共八类。

　　陈望道《修辞学发凡》在刘勰《文心雕龙》分类的基础上调整变动，把所谓“体性”分四组八种，即: 简约和繁丰、刚健和柔婉、平淡和绚烂、谨严和疏放。

　　黎运汉在《汉语表现风格概论》一文中指出: “语言的表现风格有人称为修辞风格，它是从综合运用各种风格表达手段所产生的修辞效果方面来说的，是对一切言语交际的产物———话语的气氛和格调从多角度多侧面的抽象概括。

　　“五月天”歌词的表现风格不同于一般摇滚乐歌词完全粗放的宣泄，总体看来主要是: 柔婉与豪放并存、质朴与繁丰并重，形态表面看似矛盾实则统一的独特态质。歌词表现风格变化丰富，全方位展示了清新健康的青春活力，引起听众的共鸣。

　　综合来看，“五月天”的歌词表现风格体系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柔婉雅致

　　柔婉，是一种柔和优美的风格形态，讲求的是抒情表意的委婉含蓄、写作表达的铺叙细腻及选词用语的辞藻华美。这种风格在“五月天”的歌词中很常见，如:当烟雾随晨光飘散/枕畔的湖已风干期待已退化成等待/而我告别了突然当泪痕勾勒成遗憾/回忆夸饰着伤感逝水比喻时光荏苒/终于我们不再为了生命狂欢/为爱情狂乱然而青春彼岸/盛夏正要一天一天一天的灿烂谁说不能让我/此生唯一自传/如同诗一般无论多远未来/读来依然一字一句一篇都灿烂让天空解释着蔚蓝/浮云定义着洁白落花铺陈一片红色地毯/迎接我们到未来/精彩未完的未来 ( 阿信《后青春期的诗》)这首歌曲的歌词本身就是一首极为优美的纯净诗歌，洋溢着后青春期无关年纪，打从心底相信自己还活着、还有无止境动力、还可以继续未完的梦想的真挚情感。这种情感的展现并不是喷射而发，而是选用简洁含蓄的意象，营造清新雅致意境。用“烟雾”“晨光”“天空”“浮云”“落花”等自然意象，来表达那种拨开乌云看见光明，一时间生命所有的疑问都在冬日阳光若隐若现时，幻化成了吉他与弦乐共同谱就的诗歌，舒一口长长的气，青春依然在继续的心绪。手法细腻，用语华美，表意含蓄。

　　又如歌曲《如烟》也是这种柔婉雅致的风格的代表:
　　
　　我坐在床前/望着窗外回忆满天生命是华丽错觉/时间是贼偷走一切七岁的那一年/抓住那只蝉/以为能抓住夏天十七岁的那年/吻过他的脸/就以为和他能永远有没有那么一种永远/永远不改变/拥抱过的美丽/都再也不破碎让险峻岁月不能/在脸上撒野/让生离和死别都遥远/有谁能听见我坐在床前/转过头看谁在沉睡那一张苍老的脸/好像是我紧闭双眼曾经是爱我的/和我深爱的/都围绕在我身边带不走的那些/遗憾和眷恋/就化成最后一滴泪有没有那么一滴眼泪/能洗掉后悔/化成大雨降落在/回不去的街再给我一次机会/将故事改写/还欠了他一生的/一句抱歉有没有那么一个世界/永远不天黑/星星太阳万物都/听我的指挥月亮不忙着圆缺/春天不走远/树梢紧紧拥抱着树叶/有谁能听见耳际眼前此生重演/是我来自漆黑/而又回归漆黑人间瞬间天地之间/下次我又是谁有没有那么一朵玫瑰/永远不凋谢/永远骄傲和完美/永远不妥协为何人生最后会像/一张纸屑/还不如一片花瓣/曾经鲜艳有没有那么一张书签/停止那一天/最单纯的笑脸/和最美那一年书包里面装满了/蛋糕和汽水/双眼只有无猜和无邪/让我们无法无天有没有那么一首诗篇/找不到句点/青春永远定居在/我们的岁月男孩和女孩都有/吉他和舞鞋/笑忘人间的苦痛/只有甜美有没有那么一个明天/重头活一遍/让我再次感受/曾挥霍的昨天无论生存或生活/我都不浪费/不让故事这么的后悔有谁能听见/我不要告别我坐在床前/看着指尖/已经如烟( 阿信《如烟》)歌词选用“蝉”“雨”“星星”“月亮”“太阳”“春天”等等，那些自然界中生命力有限、轮替出现的事物，婉转的刻画出从生至死、从青春到白头，看尽岁月沧桑过往，完完整整地走过人生，可仍然觉得自己的生命活得太短，还有太多事情没有完成的遗憾。人的一生总是那么短暂，经历着种种的繁华与落寞、阴晴与圆缺、生离和死别，细细看来这一生其实就如同这一首没有重复的歌词一样，漫长而又短暂。

　　可以说，柔婉真挚这种表现风格总是选用一些自然意象来描写事物、营造气氛，如“雨”“星星”“月亮”“太阳”“落花”等。讲究节奏上的整齐和韵律上的和谐，节奏上如《如烟》中“七岁的那一年/抓住那只蝉/以为能抓住夏天/十七岁的那年/吻过他的脸/就以为和他能永远”的参差对称，韵律上有《后青春期的诗》中通篇押“言前”韵和“怀来”韵，韵律轻盈婉转，情感动人。

　　同时也采用多种辞格来表现语言的新颖别致，如《如烟》中“让险峻岁月不能/在脸上撒野”拟人手法的运用，生动地展现青春短暂，希望青春永驻的渴望; “为何人生最后会像/一张纸屑/还不如一片花瓣/曾经鲜艳”同时运用反问和比喻的手法引出问题: 人生到底是什么? 让听众在聆听的时候思考过往的童年、青春和昨天的那些美好，回味无穷。

　　二、豪放刚健

　　柔婉雅致，而又不失豪放刚健，鲜明鲜活灵动，这正是“五月天”歌词的重要表现风格之一。

　　豪放的表现风格主要特征是: 音韵不拘格律、高亢有力; 内容汪洋恣意、不为形式所羁、充分调动形式为表现内容服务; 情感表达直抒胸臆，直率恢弘。豪放刚健这种表现风格集中体现在“五月天”的爱情、励志歌曲中。如:

　　就等你的一个眼神/就能为你长征/为你占领所有边城/和天上的星辰如果你一个笑/如果你一个吻/更多伤痕/更多牺牲就让爱更动人/就让爱更永恒只因我为爱而生/只因为我为爱而生我来到这个世界/这个人生为你而生存只因我为爱而生/只因为我为爱而生/就让我越爱越疯/越陷越深执着的灵魂曾经灿烂曾经沸腾/就不会有悔恨/即使化成无名烟尘/在故事的尾声爱是一种天分/还是一种天真/我不多想/我不多问让爱忘了分寸/让我奋不顾身只因我为爱而生/只因为我为爱而生我来到这个世界/这个人生为你而生存只因我为爱而生/只因为我为爱而生就让我越爱越疯/越陷越深执着的灵魂只因我为爱而生/只因为我为爱而生我来到这个世界/这个人生为你而生存只因我为爱而生/只因为我为爱而生就让我越爱越疯/越陷越深执着的灵魂只因我为爱而生/只因为我为爱而生我来到这个世界/这个人生为你而生存只因我为爱而生/只因为我为爱而生就让我越爱越疯/越陷越深执着的灵魂( 阿信《为爱而生》)为了打动听众，引起共鸣，歌词明确点题，强而有力地讲述爱的永恒力量。“我来到这个世界，这个人生，为你而生存”，奠定整首歌词的中心思想: 为了爱可以生，可以死，可以无怨无悔地经历无尽的轮回，只为了可以捍卫爱。歌曲多用长句，结构集中紧凑，整体来看歌词开头“就等你的一个眼神/就能为你长征/为你占领所有边城/和天上的星辰/如果你一个笑/如果你一个吻/更多伤痕/更多牺牲”是条件复句和假设复句的连用，详尽为爱不顾一切，只为你笑颜的决心，表意周密严谨、精确细致。反复辞格的运用也一再强调了我的存在只是为你，你就是我存在的全部意义，就是爱，气势刚健有力，情感浑厚。

　　歌曲《DNA》更是全词都“嘶吼”喊出: 因为每个人的 DNA 都不一样，所以要活出自己的风格，在这个世界上做独一无二的自己。

　　想要叫/那就叫/想甩就甩/跳就跳跳更高/别靠腰/要靠心脏的火药要不要/难道要/别人帮你决定好好不好/就现在/抢回自己的心跳/自己的心跳 ( 阿信《DNA》)DNA 创造了宇宙万物的生命，而“五月天”用青春与岁月创造了音乐，全词都使用短句，表达要坚持敢于不同，坚持不同的人生态度面对生活中的惊涛骇浪，现在就行动起来，让自己的人生独特而充满意义，表意简洁明快、灵活跃动。

　　总的看来，豪放刚健的表现风格主要有两个特点: 1、韵律上并不十分讲求工整的押韵，副歌部分一般押韵来展现气势，始终强调形式是为内容服务的，如《DNA》的副歌部分“跳”“药”“好”押“遥条”韵。2、在意象的选取上多为强视觉冲击力、表现力度大的事物，如《为爱而生》中“长征”“边城”“伤痕”等字眼，气势浩大、意境高远。

　　三、简约直白

　　在柔婉雅致中辅以简约直白，更显生动。简约直白这种表现风格，在歌词上表现为平易、质朴、不靠修饰取胜，较少使用修辞手法，以自然简单见长。这种风格的歌词主要以叙述为主，在平淡、简易的歌词中蕴含真挚饱满的情感，带给听众听觉上的享受和精神上的共鸣。

　　约你/你说不来/来了/你又不 high大家开开心心出来玩/你却埋头吃饭如果你的孤单/只是你的习惯你就把你自己锁起来/实在是太不应该心情好心情坏/怎么开始怎么办/你有的不爽/让我来分担everything will be all right / tomorrow will befine太阳依然灿烂/地球继续转everything will be all right / tomorrow will befine有我的陪伴/你再也不孤单 ( 阿信《终结孤单》)歌词语言平易、通俗、接近口语，几乎都是口语词和口语化的句子，描述人生不能因为生活上的挫折和失败而封闭自己，而是应该走出孤单的阴影。不管开心还是不开心，地球依然孜孜不倦的转着，不会因任何一个人的心情好坏而左右，何况“我”还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更加没有理由不一起来终结孤单。没有太多的修饰和雕琢，大白话娓娓道来，简单易懂。

　　我是一只咸鱼/不想承认/也不能否认不要同情我笨/又夸我天真/还梦想着翻身咸鱼就算翻身/还是只咸鱼/输得也诚恳至少到最后/我还有咸鱼/不腐烂的自尊我没有任何天分/我却有梦的天真我是傻/不是蠢/我将会证明/用我的一生我如果有梦/有没有错/错过/才会更加明白/明白坚持是什么我如果有梦/梦要够疯/够疯/才能变成英雄/总会有一篇我的传说我不好也不坏/不特别出众/我只是敢不同我的人生就是/一错再错/错完了再从头也许放弃掉一些/活得更轻松/我却不再是我我不愿一生晒太阳吹风/咸鱼也要有梦( 阿信《咸鱼》)歌词描写一条“咸鱼”不被外界看好，经常受到嘲笑，遭受各种打击和失败，但即使是这样仍然怀揣梦想从未放弃，仍然想着努力证明自己，不看任何人的脸色，不需要依靠任何人，重拾信心，做自己生命的主人，写下自己的传说的“内心独白”。全篇没有任何华丽的辞藻，开明见山点明主题，采用拟人手法以“咸鱼”自述，内容充实，不拘守音律，创作视野较为广阔。

　　简约直白这种表现风格在“五月天”的歌词中的特征有以下两点: 1、描写方式以白描为主，注重行为状态的展现。如《咸鱼》直白的语言下蕴含着不放弃梦想的坚持; 《别惹我》中“别惹我/别惹我/我忍了很久/别惹我/别惹我/不要靠近我/烂机车/又熄火/烂电话不通/烂借口/烂朋友/好烂的生活”，更是直言我心情不好“别惹我”，描述情绪糟糕的细节; 《在这一秒》中“时间它虽然重要/也不必抓的太牢/才切过二十岁的蛋糕/怎么就觉得变老/终点前突然跌倒/还被人踩了一脚/人生虽然像是赛跑/过程比名次美妙”，用口语化的语言代替凝练的书面句子，呼喊在这一秒快乐是最重要的，哪怕时光依然流逝，哪怕人生的道路依然坎坷，但要活在当下，享受生命的过程。这样的歌词由于其通俗易懂，很容易传唱开来。2、题材丰富多彩，关注小众情感。如《咸鱼》这首励志歌曲，选取“咸鱼”这样一个意象，站在平民小人物的角度传递不抛弃、不放弃的思想; 《小护士》中“小护士啊/你让我们健康/但太健康又怕你离开身旁/矛盾的我/我好想/我好想/我好想/再为你受点伤”，聚焦护士这个不被大众关注但生活中必不可缺的群体，表达对她们的关心和尊重; 《志明和春娇》中“走到淡水的海岸两个人的爱情/已经无人看已经无人听”，写的就是生活中最最普通的两个年轻人的爱情，志明和春娇这两个台湾最常见的名字代表的就是你和我。

　　四、繁丰详尽

　　简约而不简单，这体现在“五月天”在该倾诉的地方会尽其所能地繁丰详尽。繁丰这种表现风格，表意详尽，意境动人。歌词创作在情感表达上为了听众充分感悟的需要，也会采用这种风格。繁丰与简约是两种相对的风格，本身无优劣而言，一切都是为情感表达服务的，往往根据实际需要选取相应的风格。

　　如前文“柔婉雅致”中提到的《如烟》，歌词中写到“无猜与无邪”“遗憾和眷恋”和“生离和死别”等等片段，犹如传说中当死亡来临的那一刻，眼前会重复一生中所经历的种种画面，从头到尾歌词都没有半句互相重复，千言万语不厌其烦的如实描绘出人生这个盛大命题，仿佛一伸出手就能触碰得着那些过往的日子。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最怕朋友突然的关心最怕回忆突然翻滚/绞痛着不平息/最怕突然听到你的消息想念如果会有声音/不愿那是悲伤的哭泣事到如今/终于让自已/属于我自已/只剩眼泪/还骗不过自己突然好想你/你会在哪里/过的快乐或委屈突然好想你/突然锋利的回忆/突然模糊的眼睛我们像一首最美丽的歌曲/变成两部悲伤的电影为什么你/带我走过最难忘的旅行/然后留下最痛的纪念品我们那么甜/那么美/那么相信/那么疯/那么热烈的曾经为何我们/还是要奔向/各自的幸福和遗憾中老去( 阿信《突然好想你》)歌词用了排比句式，详细述说怕“空气安静”、怕“朋友关心”、怕“回忆翻滚”、怕“你的消息”，回忆酸酸甜甜的过去，青春里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和你一起走下去陪你到老，那些曾经的美好永远定格在了青春里。

　　“五月天”的歌词中，“爱情”这一主题的歌曲多用繁丰的表现风格，抒发真挚细腻的感情。

　　在修辞手法上并不强求，顺其自然，着力点以情感表达为主。“五月天”的歌词表现风格体系以柔婉雅致、豪放刚健、简约直白和繁丰详尽最具有代表性，研究“五月天”歌词的表现风格体系对于我们把握台湾当代流行音乐的表现风格特征具有重要参考价值和指导意义。

　　［参 考 文 献］
　　
　　［1］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 现代汉语词典( 第 6 版) ［M］． 北京: 商务印书馆，2012．
　　［2］刘勰． 文心雕龙［M］． 北京: 大众文艺出版社，2009．
　　［3］陈望道． 修辞学发凡［M］． 上海: 上海教育出版社，2006．
　　［4］黎运汉． 汉语表现风格概论［J］． 平顶山师专学报，1999，( 3) ．
　　［5］后青春期的诗［M/CD］． 北京: 九洲音像出版公司，2008．
　　［6］为爱而生［M/CD］． 北京: 九洲音像出版公司，2006．
　　［7］百度百科［EB/OL］:2013 年 12 月 16 日．
　　［8］爱情万岁［M/CD］． 辽宁: 辽宁广播电视音像出版社，2011．
　　［9］知足 just my pride 最真杰作选选［M/CD］． 台湾: 滚石国际音乐股份有限公司，2005．
　　［10］时光机［M/CD］． 辽宁: 辽宁广播电视音像出版社，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