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本文主要关注《茶花女》中呈现的二元对立,分别从物质与精神、城市与乡村、男权与女权这三组二元对立进行解读,探索小仲马塑造人物形象及确立小说主题意义的深刻性及张力。
关键词: 二元对立; 玛格丽特; 差异; 意义;
一、引言
《茶花女》(1847)是法国小说家亚历山大·小仲马的代表作,小说的女主人公玛格丽特虽是一名妓女,但其形象却如其名字Marguerite一样盛开在世界经典名着的花园里,引得人们去研究、去探索小仲马在小说最后说的故事的罕见性:“玛格丽特的故事是罕见的,但是如果它带有普遍性的话,似乎也就不必把它写出来了。”[1]217学者们对玛格丽特形象和其悲剧原因进行了分析,如唐楠分别从堕落与纯真、疯狂与冷静、妥协与抗争等方面分析玛格丽特的人物形象[2]5;袁丽认为悲剧原因正是其女性意识的觉醒,因为她只能作为“他者”和父权社会抗衡[3]2;刘凤英和曹宏伟以存在女性主义的视角分析茶花女中的权力和命运[4]6。
二元对立概念,是结构主义语言学的理论基础,索绪尔(Saussure,1857-1913)提出的“能指和所指,历时和共时,语言和言语等”均是二元对立的概念。从语言词项层面看,“若想把任何的两个对象词项区分开来,必须有某种形式的差异……以共同性为前提的、具有差异性的对立结构,是产生意义作用的基础。”[5]1其中需要注意的是,二元对立之所以能够形成,共同性是前提,这是有“对”,差异产生,才形成“立”,对立产生,从而获得意义。“两类间的对立可以使我们对每一类的性质有更好的了解。”[6]170应用二元对立原则分析《茶花女》,能清晰地看小说多面的人物形象及主题意义,更能深刻地看出作者述说的这个故事的罕见性。
二、物质和精神
小说以“我”参加在昂坦街九号一个高级妓女房间举行的家具拍卖会开始,当天的拍卖会挤满了各阶层的人,房间和家具的精致和奢华使人惊讶:“房间陈设富丽堂皇,布尔雕刻的玫瑰木家具、塞弗尔和中国的花瓶、萨克森的小雕像、绸缎、天鹅绒和花边绣品;真是目不暇接,应有尽有。”[1]79如此奢华的房间陈设更加激发好奇的人们去探索这名妓女的生活痕迹:房间的主人玛格丽特出身贫寒,又未接受过正规教育,在19世纪20年代的法国巴黎生存简直是不可能的事,而一贫如洗的她拥有唯一的资本——美貌,为维持生计,她当上了妓女,她知道如何利用美貌这一优势,出卖自己的肉体,依靠公爵伯爵们的“帮助”成功跻身巴黎上流社会,换来更多的贵族子弟们对玛格丽特物质生活极奢要求的满足和保障。
世人眼中的妓女是荒淫、肤浅、粗俗的代名词,“她们的肉体腐蚀了灵魂,情欲灼伤了心灵,放纵的生活养成了她们的铁石心肠。”[1]96如果一名妓女能够过上富裕的物质生活,那她的出卖肉体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她应该感到幸运而知足。可在小说中,人们眼中的玛格丽特是“比别的姑娘聪明一些,可能比她们更善良一些的”[1]29,这样的评价,明显和她的妓女身份不符。原来形容玛格丽特不能只从实在的物质层面,她也有灵魂,向往纯洁和善良,“玛格丽特过着热情纵欲的生活,但是她的脸上却呈现出处女般的神态,甚至还带着稚气的特征。”[1]9物质和精神的对立显而易见:在她短暂的二十多年的生命里,玛格丽特每年挥霍十多万法郎,用肉体交易得来的数不胜数的马车、名贵的衣服首饰充斥着她的生活,她对肉体愉悦的追求好像从来没有停止过,她会在每天享尽各种美食之后回到家还吩咐她的女仆准备宵夜,她虚耗着已经染上肺病的身体,依然邀请普利当丝和其他人一起狂欢至深夜两三点,“如果要我保重自己的身体,我反而会死去,现在支撑着我的,就是我现在过的这种充满狂热地生活。”[1]73她太想区别物质和精神的生活,认为只有通过不断填充物质,让自己的身体忙起来,才不会让她的灵魂感到孤寂,越奢华的物质生活越能体现纯洁精神生活的珍贵。这颗孤独的灵魂在遇到对她疯狂热爱的阿尔芒后找到了归宿,她决定完全放弃放纵肉欲的物质生活,走到物质生活的对立面,去追求她渴望已久的圣洁的精神生活。可身为妓女的她早已被刻上出卖肉体、下贱的烙印,她越想拉开在她眼中完全不同的这两种生活的距离时,就越忽略了这二元对立的共同性,没有物质的支持,何来的精神追求。“除了这种理想生活,还有物质生活,最纯洁的决心都会有一些庸俗可笑、但又是铁铸成的链锁把它拴在这个地上,这些链锁是不容易挣断的。”[1]148
三、城市与乡下
城市的虚伪和对玛格丽特身体的摧残与乡下的轻松自然和对玛格丽特身体的疗养形成了另一组二元对立。小说中最轻松明快的部分是玛格丽特和阿尔芒到乡下布吉瓦尔生活的叙述,布吉瓦尔有明亮的田野和寂静的树林,有蓝天鲜花和微风,“城市仍在继续它喧闹的生活,我们的青春和爱情的欢乐景象丝毫不受它的沾染。”[1]134在城市留下的所有污迹都可以在乡村里清除,物理空间的改变甚至让玛格丽特的形象发生了改变,在阿尔芒眼中她妓女的形象渐渐消失,虽然在开始的一个月里还是不断的邀请朋友到家里吃饭,天天像过节一样,但渐渐地,她改变了这个旧习惯,开始杜门谢客。在阿尔芒面前,她只是一个爱他的美貌女人,他的梦想终于实现了;更重要的是,乡下的怡人环境让玛格利特的咳嗽症状明显有了好转,她在城市终日挥耗的身体终于在这里得到了休养,再过一段时间她就会恢复成一个完全的健康人。决心彻底断绝和城市联系的她感觉到理想的幸福生活终于实现:“想想现在我尝到的新生活的滋味,要我再去过从前的生活,我会死的。”[1]144可新生活持续了一个多月后,玛格丽特便不得不开始变卖马车和披肩首饰等物件,委托城里的普丽当丝帮忙还账,她虽想定居乡下,可还是不可避免地频繁往返城市,反而造成了更多的麻烦,她越想切断与城市的一切来往,就越会被城市拽回去。玛格丽特为追求理想和幸福的努力再一次宣告失败。
四、男权和女权
玛格丽特的独特之处在于她的女性意识,她清楚地看到社会男女关系的不平等,她的所有生活开支也只能完全依靠她的情人们支付,“我们已经身不由己了,我们不再是人,而是没有生命的东西。”[1]125她是男性满足虚荣心的工具,那她也只把男人当作保障自己物质生活的提款机,她为女性作为男性的附属品被无情物化而感到无奈,却无力去改变,只能去希望,去憧憬。在真心爱她的阿尔芒那里,她真切感受到自己被看成一个女性个体被尊重、被爱护:阿尔芒会在她生病的时候每天都去打听她的病情,但不留姓名;会在夜宵狂欢后关注到咳嗽不止的她,甚至用乞求的语气希望她保重身体。玛格丽特颇受感动,因此她提出了三个条件:“信任我,听我的话,而且不多嘴”。[1]80看似简单的几个字,无不透露着她对男女关系的基本诉求:平等与自由。她相信要建立健康的恋爱关系必定要以双方地位平等为前提,只有把自己从被视为满足男人虚荣心的没生命的东西这样的观念中解放出来,才能谈信任,才会尊重对方处理事情的方法及做出的选择,才能最终达到身体和精神的解放和自由。
玛丽亚特珍惜有这样的机会争取和维护自己的女性权利,她不惜一切代价,决然切断公爵提供的资金补给,不再依靠公爵生活。这意味着与男权对立,向社会制度提出挑战,可悲的是,以男权为中心的法国社会,怎么能允许她完全脱离男性独立生存?她可以不接受公爵的钱财,却又不得不依赖阿尔芒从他父亲继承的每年五千法郎的津贴,这一次,“满脑子都是旧观念”的阿尔芒父亲作为男权的代表,彻底打碎了玛格丽特想要维护自己女性权利从而争取理想生活的幻想:他首先用影响阿尔芒作为一名男性的声誉和前途说服玛格丽特离开,然后他表示能看到她为能和阿尔芒在一起做出的牺牲,认可他们无私的爱情,肯定玛格丽特作为女性应拥有追求幸福生活的权利,让玛格丽特觉得自己所做的努力被尊重和认可,最后他把能否让他女儿(另一名女性)拥有幸福生活的决定权交到玛格丽特的手上,深知女性地位和名誉无比重要的玛格丽特又怎么可能因为一己私利而断送一个陌生女子的幸福?阿尔芒父亲的每一条劝告都是一座男权的大山,压得玛格丽特无法喘气,她作为女性所做的争取和努力也只是以卵击石,敌不过社会对女性的压迫。她只能选择离开,再次过回早已令她深恶痛绝的妓女生活,加倍地损耗自己的身体,带着愤恨和遗憾死去。
五、结语
玛格丽特是纯洁的、清醒的,她的形象是立体的、充满时代性的。她感受得到自己生活中的二元对立,她能疯狂地享受物质的生活满足自己的肉欲,更向往毫无物质制约的精神生活;她想利用空间的对立改变妓女形象,告别不堪的生活,却始终消除不了早在城市就刻下的深深的烙印;她用一己之力挑战男权社会,却终究敌不过社会对女性的刻板印象。她的故事之所以罕见,正是因为她游走在这些对立之中,痛苦着、挣扎着,却永远不可能找到消解对立的空间。
参考文献
[1] 小仲马.茶花女[M].王振孙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8.
[2] 袁丽.从女性主义解读《茶花女》的悲剧成因——女性意识的觉醒[J].长春教育学院学报,2015,(04):2.
[3] 唐楠.《茶花女》中玛格丽特人物形象分析与探究[J].戏剧之家,2020,(35):5.
[4] 刘凤英,曹宏伟.权力与命运——《茶花女》中的存在女性主义解析[J].牡丹江教育学院学报,2018,(09):6.
[5] 冯季庆.二元对立形式与福克纳的《我弥留之际》[J].外国文学评论,2002,(03).
[6] 索绪尔.普通语言学教程[M].高名凯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
老舍是一位勤于思考而又善于比较的爱国作家。20世纪20年代, 他有幸置身于西方政治、经济与文化中心的英国伦敦, 中西方的巨大差距, 深深刺激了东方游子的敏感神经。他在比较中思索, 他在文化的层面挖掘被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