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军价值观培育过程中的心理学运用

　　摘    要：　价值观在人的心理结构, 尤其是在道德结构中处于基础地位, 是制约人类行为的深层心理因素。军人价值观是军人的精神支柱, 是部队战斗力的思想基础, 也是军队思想政治教育的基础。美军遵循心理规律、激发内在动力、注重实践训练, 进而将其价值观内化于美军官兵的认知结构之中, 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关键词：　价值观; 内化; 认知; 行为;

　　Abstract：　The value locates in the fundamental position in the mental structure, especially in the moral structure of mankind, and it is the deep psychological factor that restricts human behavior.The values of armymen are the spiritual pillar of the military, the ideological basis of the fighting capacity, and the basis of the army’s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education.The US Army followed the psychological law, stimulated inner motivation, laid stress on practical training, and then internalized its values into the cognitive structure of the officers and soldiers.Therefore, it has a certain reference value.

　　Keyword：　core values; internalize; cognition; behavior;

　　美国陆、海、空三军和海军陆战队都有各自的“价值观”。其表述虽有差别, 但基本精神是一致的。美国陆军是忠诚 (Loyalty) 、责任 (Duty) 、尊重 (Respect) 、服务 (Service) 、荣誉 (Honor) 、正直 (Integrity) 、勇气 (Personal Courage) 。美国海军及海军陆战队是荣誉 (Honor) 、勇气 (Courage) 、奉献 (Commitment) 。美国空军是正直为上 (Integrity First) 、无私服务 (Service before Self) 、事事争优 (Excellence in All We Do) 。美军价值观不是一个孤立的精神现象, 它是一种由美国军人认知、情感、意志等心理因素综合构成的军事力量, 植根于其社会和民族的精神土壤之中, 是美军官兵群体的一种气质特征。

　　美国心理学史专家墨菲认为:人类的价值系统或成见, 不管它们的起源如何, 均可获得机能的自主性并在指导有关的意义行为中成为核心的东西[1]。美国心理学家罗卡奇认为, 心理学中最重要的概念就是价值观, 它是人们行为的决定性因素。说某人具有某种价值观, 即是说, 他具有持久的信仰[2]。西南大学心理学教授黄希庭则率先从心理学角度对价值观问题进行了多项研究。他认为, 价值观是人区分好坏、美丑、益损、正确与错误、符合或违背自己意愿等的观念系统。它通常是充满情感的, 并为人的正当行为提供充分的理由[3]。可见, 个体的行为方式受控于其价值观, 它决定着人们在生活中对各种事物追求的先后顺序或取舍选择。这也是美军注重价值观培育原因之一。

　　一、遵循心理规律, 强化理性认知

　　(一) 频繁曝光, 榜样示范

　　记忆分为短时记忆和长时记忆。长时记忆是一个信息库, 可以长期贮存大量信息, 因而又称永久记忆。实验表明 (Murdock 1962) , 用复述和延长刺激呈现时间的方法可以增强长时记忆。美军在价值观培育中充分利用了记忆的这个特性取得了较好效果。例如, 在杰克逊堡美陆军训练中心, “陆军价值观”被制成标牌、宣传画, 广泛张贴、悬挂于办公楼走廊、训练场、连队宿舍、士兵餐厅和官兵床头。另外, 该中心还为每个美国军人配发了精美的价值观铭牌, 用金属链串起像挂十字架一样贴身挂在士兵胸前。这些做法使军人随时随地都处在“陆军价值观”的环境氛围里, 自觉不自觉地受到熏陶。

　　学习理论认为, 模仿是学习的重要途径。因此, 美军十分重视在价值观训练中发挥示范作用, 为军人提供学习模仿的榜样。具体做法是:军官以身作则体现价值观;在训练中重点展示体现在士兵身上的价值观;在具体的教学中, 以多种方法培育价值观。如在新兵入伍训练第一周, 先由营长概括介绍陆军价值观的内容和基本要求, 再由带兵的营连指挥官 (军官) 和排长、教官 (均为士官) 以“个人的力量”体现价值观。
 

　　(二) 科学安排, 循序渐进

　　在价值观培育过程中, 美军注重尊重认知规律并循序渐进。美军把价值观培育列入“基础战斗训练教育”之中, 并进入各类教材。随着战士成熟程度的变化, 这一教育内容和要求也在不断变化。例如, 其基本战斗训练分为三个阶段, 每个阶段3周, 依次称为“红段”、“白段”和“蓝段”。在每个训练阶段中, “价值观训练”科目都占很大比重。在“红段”中, 这一课叫“基础价值观训练”, 在“白段”中叫“价值观训练”, 在“蓝段”中叫“价值观教育”, 体现出层层递进的特点。其价值观培育和管理训练密切关联, 在士兵训练过程中依次开展“全面控制、行为塑造、提出要求、赋予责任、给予特权”等培育活动, 其目标是逐步使新兵由“没纪律的自由个体”, 进步为“受纪律约束的团队成员”, 再成熟为“自我约束的团队战士”;由开始的“不情愿”, 到后来的“服从”, 最后到自觉“献身”。

　　(三) 多维编码, 促进理解

　　人的记忆是有限的, 知识只有经过加工和组织, 进入到认知结构网络, 才能被有效地保持[4]。价值观培育必须通过情景和语义编码才能进入长时记忆, 进而被个体所理解和应用。美军突出了价值观的道德实践能力, 注重把价值观培育融入教育训练、日常养成、一日生活等部队生活的方方面面, 即“在学校中讲授的东西, 在训练场上也要讲授并付诸实践;在训练场完成的内容也要在更高级的教育和训练中重新讲授和强调[6]”。

　　美军采取多种手段对价值观教育的内容进行视觉、听觉和行为的多维编码, 一定程度上实现了价值观教育的灵活、多频开展, 提升了军人情景和语义记忆的效果。例如, 美国陆军将所有陆军价值观关键词 (Loyalty.Duty.Respect.Service.Honor.Integrity.Personal Courage) 的首字母L.D.R.S.H.I.P连在一起, 编为L (ea) d (e) rship (领导能力) 这个在美国家喻户晓的单词, 既容易理解又方便记忆;经常组织阅读、朗诵、播放《美国武装部队军人行为准则》《军人誓言》等包含其价值观的文段, 使军人对价值观要求耳熟能详;每日开展强化价值观的活动, 如背诵《士兵守则》, 高唱国歌、军歌;新兵训练第二周开始, 分别采用图文介绍、观看价值观电影、士官教练介绍个人经历、每周总结回顾和新兵提问教官解答等方式进行较为系统的价值观教育训练。美国空军则采用“学校‘编织’法”进行价值观教育, 即通过开设一个短期介绍性的课程, 解释价值观的定义并讲解其对空军的重要性;在课程讲授中专门安排机会, 将“学生”最容易遇到的价值观方面的问题安排到课程计划中去;充分利用讲授过程中出现的偶然机会来讨论价值观, 将价值观编织到现有的课程中, 取得了一定成效。

　　二、激发内在动力, 促进自我完善

　　(一) 自主构建, 自我实现

　　美国着名心理学家马斯洛的需求层次论认为, 人类的最高级需求是自我实现。只有创造条件, 不断激发主体自身动力, 才能保持和发展所要强化的行为。美军在价值观培育过程中非常注意发挥军官和士兵的主体性, 努力创造条件, 促使其能动地对外部施加的影响进行评价和选择, 并且自主地做出行为决策。对此, 《质量之本:空军价值观———个人应用手册》有明确表述:“美国空军不可能将价值观念强加在你身上———她不可能强迫你重视这些价值观。”[6]美军还注重采用“研讨式”和“案例式”启发教学与系统化的行为养成实践。同时, 针对军人来源广泛, 社会背景复杂多样, 思想道德和文化素质参差不齐的特点, 美军强调要“因材施教”。如美国陆军围绕“训练有素、纪律严明、积极进取、身体健壮、恪守陆军价值准则、发扬团队合作精神”这一基本战斗训练的标准, 对“愿意且有能力者”采用“教练”的方式, 对“愿意但无能力者”采用“循序善诱”的方式, 对“不愿意但有能力者”采用“严加管束”的方式, 对“不愿意且无能力者”则采用“监狱管教”方式。正是通过上述一系列形式多样、循序渐进的价值观培育活动, 美军持续强化军人成功的经验和自信, 在激发其自我实现的同时实现价值观内化。

　　(二) 多重激励, 权威效应

　　在为军人提供较为充足物质激励的同时, 美军亦很注重精神激励。例如, 美军认为:“每个士兵都是有价值的人”“成功并不容易, 可是我们会手把手地教你学会一切”“我们有持久计划帮助有决心的人达到目的, 成为合格战士”“在教官帮助下, 大部分人经过努力可以成为合格军人”。美军建立起了一套复杂的勋章体系, 并形成了用人名命名武器装备的惯例, 对荣誉意识的培养具有积极作用。另外, 美军的“3S”募兵广告也体现了个人发展与为国奉献有机的结合, 其宣称的参军三大好处———服务于国家、周游世界和获得存款, 对美国青年产生了相当的吸引力。

　　“权威效应”的心理实质是借助权威的名声、势力或表率作用, 推动或推行、强化或拔高某事物。[7]法律法规是权威人士观点的书面化、制度化, 具有强制性和权威效应。美军运用“权威效应”, 把价值观培育融入行政、训练、人事管理等法规制度, 通过法律责任为价值观培育注入意志支持和物质支援, 使价值观培育具有更强的强制性、可操作性和现实性。例如, 美军颁布实施《军人地位法》等60多个法律规章, 以保障军人价值观养成;《美国空军价值观》《陆军野战条令》《军校荣誉准则》《西点军校学员旅规章》《陆军条例》等法规中都明确规定了价值观的核心内容、意义、训练考评方法。这些规章都体现出一个共同的思想, 即凡符合培育要求的, 军队必须给予鼓励和褒奖;不符合要求的, 上级乃至同级都有权且有义务必须给予纠正和处罚。

　　三、注重实践训练, 行为改变态度

　　行为对态度有什么样的影响力?美国心理学家费斯汀格于1959年做了一项着名的测试。他让两组被试从事一项为时一小时乏味的工作, 然后分别给予1美元和20美元的报酬, 最后要求他们告诉在外等候者说:“工作非常有趣”。结果出人意料, 接受20美元的被试多数表示工作毫无乐趣, 而接受1美元的被试却表示对工作仍有兴趣。原因何在?“工作索然无味”是两组被试者起初共同的态度。后来, 得到20美元的人认为“他们给钱就是让我说假话的”, 所以其前后认知失调小, 容易坚持最初的态度;而得到1美元的人无法解释为什么工作如此无聊自己还做了这么长时间, 其认知失调大, 所以只好改变了最初的态度, 认为“是因为这项工作确实有意思自己才会坚持做下来的”。实验结论是:被试坚持的行为决定了其喜欢的态度, 即行为决定态度。

　　美军认为, 开展军事实践是军人价值观培育的决定性环节。军事实践具有直接现实性和普遍性的品格, 军人可以通过实践对价值观进行深刻体验, 进而形成支配和制约行为的有关价值观的认识、情感、意志和信念。在这一理念的指引下, 美军在价值观培育中力求动用尽可能多的资源和机会去证明其倡导价值观的正确性, 不断冲击美国军人原有的认知范式, 影响和改变其认知结构, 最终接受并将其价值观内化为理想信念, 外化为良好行为, 最终养成行为习惯。其具体手段有三:第一, 通过严肃军纪法规, 进行反复的养成训练, 潜移默化地影响军人的思想意识和行为方式, 帮助其树立美国的价值观, 并使其最终转化为战场上的职业本能。例如, 《军事统一法典》《军人行动指南》《品格指导纲要》等一系列法律、法规相继颁布并严格执行。第二, 在大强度、高强度的实战训练中融入价值观要求。如美国“地狱般的9个星期”新兵训练、巴克纳“兽营”等实战训练都鲜明地体现出融入价值观培育痕迹。第三, 认为战争是最好的价值观培育行动, 并通过战争推销其价值观。例如近年来, 美国打着自由、平等、民主、人权、反恐的旗号发动一系列战争, 妄图用军事胜利向全世界推销自己的价值观, 并使本国军人在外部强刺激下认同其价值观。

　　纵观上述美军价值观培育举措, 用心理学概念“内化”可以解释其培育机制, 即美军价值观的培育过程是其价值观在美国军人心中“内化”的过程。“内化”包含“同化”和“顺应”两个方面。瑞士心理学家皮亚杰认为, 任何外部 (刺激) 影响都是通过“同化”和“顺应”这两种机能而被接受到主体认知结构中来的。“同化”是指主体认知结构对外部刺激进行过滤或改变而把它接纳到认知结构中来;而认知结构在同化外部刺激的过程中自身结构也发生相应的改变即“顺应”。在美军价值观培育过程中, 一方面, 当美军所倡导的价值观与美国军人认知结构中处于优势价值等级的观念矛盾时, 美军通过组织开展上述一系列价值观培育活动, 冲击美国军人原有的认知结构, 并促使其倡导的价值观在军人认知结构中逐渐具备肯定的性质并占有优势等级, 从而“同化”军人原有的价值观;另一方面, 美国军人“顺应”美军价值观培育活动, 在脑中形成符合美军价值观要求的、新的相对稳定的认知结构, 完成价值观的心理“内化”, 最终产生符合该价值观的思想和行为。

　　参考文献

　　[1] 墨菲.近代心理学历史导引[M].北京:商务印书馆, 1982:499.
　　[2]约翰, 阿代尔.领导艺术[M].北京:东方出版社, 1988:197.
　　[3] 黄希庭.当代中国青年价值观与教育[M].成都:四川教育出版社, 1994:7.
　　[4]李伯黍, 燕国材.教育心理学[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1:174.
　　[5] 汪安圣.认知心理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1:104.
　　[6] 原总政联络部.美国空军价值观教育[M].北京:解放军出版社, 2008:186.
　　[7] 郑月玲.与生活息息相关的52个心理定律[M].北京:人民邮电出版社, 2009:2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