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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主流神话中的美学意蕴

来源:学术堂 作者:韩老师
发布于:2015-06-01 共4967字

  中华民族作为一个多民族融合的综合体,其形成孕育的过程中创造并流传下来无数的神话。

  其中华夏、东夷、苗蛮三部族流传下来的神话构成了中华民族上古神话的主流。在这众多的神话中包蕴了创世神话、始祖神话、洪水神话、发明创造神话、自然神话、文化起源神话等丰富的类型。“神话具有较强的审美功能,即使是最简单的神话,也蕴含着潜在的审美因素。”[1]

  中华民族上古的主流神话沉潜着朴素而丰厚的美学内蕴,其如同一个丰富的人文矿藏,需要今人与后来者不断地探索和挖掘这些神话的美学因子,以培育和发展中华民族的精神内蕴。

  一、人文肇始:文明与野蛮并存
  
  每一个民族的历史、哲学、宗教、科学与文化艺术的研究者,要真正认识其自身民族的历史源流,都必须要追寻到神话这个古老而神秘的宝地中去探寻。正如密尔顿所指出的那样,“神话是一个深不可测的海洋,无边无际,苍苍茫茫,在这里长度、宽度、高度和时间、空间都消逝不见。”[2]

  当我们探寻华夏民族上古文化的篇章时,通过神话这一载体,感受到人类社会的文明进程是与野蛮和杀戮并行的,只不过随着时光河流的前行,文明的浪潮越来越大,而野蛮与杀戮则像水流挟裹的石块,逐步地沉入河底。华夏民族的主流神话中,许多丰富的篇章,都已具备了文明启蒙的意义。上古先民就行进在不断克服、打破自身蒙昧,开启新的文明之旅的道路上。

  在这些神话中最让人眷念的便是那些为造福苍生,甘受苦难的神祇。其中鲧禹父子二世治水的神话,影响巨大。据《山海经·海内经》记载:洪水滔天,鲧窃帝之息壤以堙洪水,不待帝命。帝令祝融杀鲧于羽郊。鲧复生禹,帝乃命禹卒布土,以定九州。[3]472寥寥数语的记载中,揭示出当时人类所遭遇的巨大灾难“洪水滔天”,黎民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作为“帝之元子”[4]的鲧发现了民间的灾情后,立即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天帝(鲧之父)的宝贝息壤偷了出来,去拯救天下受洪水之困的苍生。

  结果这一“不待帝命”的个人行为惹恼了天帝,也为自己带来“帝令祝融杀鲧于羽郊”的悲惨结局。

  鲧虽死,但其光辉的形象却永矗后世黎民心中,其业绩可与西方神话中盗天火,救黎民,受处罚的普罗米修斯相提并论。

  鲧死后,其子禹接过治水的接力棒,据《山海经》《淮南子》等书记载,洪水是禹奉了上帝的命令用息土填平的。[5]大禹当时面临的险境正如《诗经》所云:“洪水茫茫,禹敷下土方。”[6]为治理洪水,禹三过家门而不入,用尽各种神通。《绎史》卷十二引《随巢子》说:禹娶涂山,治鸿水,通轩辕山,化为熊。[7]

  《庄子·天下》记述墨子对大禹的评价曰:昔者禹之湮洪水,决江河,而通四夷、九州也,名川三百,支川三千,小者无数。禹亲自操橐耒而九杂天下之川,腓无胈,胫无毛,沐甚雨,栉疾风,置万国。禹大圣也,而形劳天下如此。[8]

  正直的鲧被杀死于羽山之后,他治水的理想最终宿命般地落在儿子大禹的肩上,子承父业,二世治水。于是,禹由此开启了十三年漫长而艰难的治水历程。这是一种顽强而执着的追求,反映出人对于自然、对于生活所作的一种深沉有力的抗争。

  像鲧禹父子这样为造福苍生而甘受苦难,乐于奉献的神祇还有造人补天的女娲;上射十日,解除人间旱情的后羿;教民稼穑,宣药疗疾,一日而遇七十毒的神农氏。在这些神祇带领人们艰辛努力之下,人类社会文明的曦光逐步增强直至照彻黑暗和愚昧。

  另一方面,在伴随着人类社会走向文明征程的上古时代,神话中也不乏血腥与杀戮的记载。原始人根据神话中的神灵对自己的利害,有了最初的善恶观念和伦理判断。所以直至今天我们仍能看到神话中对恶神的令人恐怖和厌恶的描述。如《山海经》中关于相繇的记载:共工臣名曰相繇,九首蛇身,自环,食于九土。其所歍所尼,即为源泽,不辛乃苦,百兽莫能处。禹湮洪水,杀相繇,其血腥臭,不可生谷,其地多水,不可居也。禹湮之,三仞三沮,乃以为池,群帝因是以为台,在昆仑之北。[3]428通过这则文字的记载,我们看到这其实正是当时人们一种对恶的诅咒和厌恶。

  在有的记载中,我们看到一些神祇为了一己之利,利用自己作为部落首领的号召力发起大规模的战争,导致生灵涂炭。其中蚩尤和黄帝就是一对刀枪相见,生死相搏的仇敌。《山海经》有如下记述:蚩尤作兵伐黄帝,黄帝乃令应龙攻之冀州之野。应龙畜水。蚩尤请风伯雨师,纵大风雨。黄帝乃下天女曰魃,雨止,遂杀蚩尤。[3]430黄帝不仅与蚩尤部落大战,并将之屠戮,其在与炎帝的利益争夺中,也曾发生过战争。

  《吕氏春秋·荡兵》云:兵所不自者久矣!黄炎固用水火矣,共工氏固次作难矣,五帝相与争矣。[9]《淮南子·兵略训》亦云:兵所由有者远矣!黄帝尝与炎帝战矣。炎帝为火灾,故黄帝禽之。[10]1569上古时代 ,各氏族、部落之间的斗争是难免的,黄帝和蚩尤及其与炎帝的斗争,就是人间的斗争采取了非人间的形式所反映的结果,人类社会就是在这种战争与和平相伴生的节奏中步履缓慢地走向后世的文明。

  二、混沌初开:大美与朴拙相融
  
  混沌初开,遥远的上古先民所创造的神话,是与人类的审美活动息息相关的。从艺术的视角来看,具备一种与生俱来的美--简朴的语言,粗犷1朴拙与大美的相融。

  龙和凤这两个动物历经千百万年作为部落图腾的发展演化,由朴拙渐趋精致,精致中依然可见其朴拙的底色。今天的它们已经成为中华民族公认的吉祥象征。闻一多先生在《龙凤》一文中这样论述:

  我们依稀看出,龙是原始夏人的图腾,凤是原始殷人的图腾,因之把龙凤当做我们民族发祥和文化肇端的象征,可说是再恰当没有了。[11]龙凤作为吉祥与大美的象征,还蕴含着超凡的智慧在内。《庄子·天运》记述孔子见老子归来后一段言论:孔子曰:“吾乃今于是乎见龙。龙,合而成体,散而成章,乘云气而养乎阴阳。予口张而不能嗋,予又何规老聃哉!”[12]

  作为弟子三千宗师级的人物孔子在见到老子之后,依然被老子的睿智所折服,以至于惊呼老子为龙。可见千百年来“龙”是对人物的一种最高褒奖,所以“人中龙凤”一词也就成为对卓越人才的最高赞誉。

  原始神话也有一些神祇形象已经不仅仅属于审美过程中的“优美”之列,他们也同时属于壮美或崇高的范畴。如《淮南子》中所记述大神女娲:

  往古之时,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火爁炎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猛兽食颛民,鸷鸟攫老弱。于是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断鳌足以立四极,杀黑龙以济冀州,积芦灰以止淫水。苍天补,四极正,淫水涸,冀州平,狡虫死,颛民生。背方舟,抱圆天,和春阳夏,杀秋约冬,枕方寝绳。……侗然皆得其和。[10]688在这一段文字记载中,我们可以看出,女娲形象(其早期人首蛇身之朴拙在此不论)之大美约略体现在以下方面。

  首先,文字记述的简约,内容包涵的丰富形成鲜明对比。越是古老的神话,其文字往往越是简约,同时也越是具有一种撼人心魄的感染力。此段记载,开篇仅四十余字,就勾勒出浓重的时空感,清楚地告诉后人,当时的宇宙遭到了巨大的破坏,女娲和人类面临着空前的劫难。

  其次,物我力量对比的悬殊性。女娲在这种力量反差强烈对比中,展示出其拯救苍生的宏大决心和顽强意志。女娲作为一个女性,可是她所面对的却是天塌地陷、洪水猛兽。在拯救世界和扭转乾坤的过程中,这位女性大神凭着她的顽强决心和非凡的智慧,从容不迫,终使“苍天补,四极正”.其不仅补天、立地、息洪水、除狡虫,而且还化育万物,在周而复始的重复劳作中,那种沉重、艰辛、朴拙,虽隔千万年时空,其仁民爱物的慈爱形象却如在眼前,其大美正寓于其巨大的功业之中。其形象可谓“上际九天,下契黄垆,名声被后世,光辉重万物”[10]688.在中华民族上古神话中,像女娲这样煊赫的人物,实不多见。她无疑是我国母系氏族社会创始者的崇高形象。[13]

  再次,“皆得其和”的宏大追求。这可能是这则神话所反映的最为重要的审美追求,它至少反映出在这则神话的记述时代人们已经具备了以“和”为美的理念。大神女娲是以其“彼岸世界”(神界)的标准来拯救和改造“此岸世界”(人类社会),最终的结果是要重建此岸世界与彼岸世界平衡统一的和谐,更充分地形成神人以通的理想状态。通过其按照彼岸世界模式的建构,此岸世界的人间也就渐趋于彼岸世界,相互间达到了理想的统一,形成了“侗然皆得其和,莫知其所由生;浮游不知所求,魍魉不知所往。当次之时,禽兽蝮蛇,无不匿其爪牙,藏其蜇毒,无有攫啮之心”[10]688的和谐世界 ,神人以和,大美自寓其内。

  另,《山海经》记述:又北三百五十里,曰钩吾之山,其上多玉,其下多铜。有兽焉,其状如羊身人面,其目在腋下,虎齿人爪,其音如婴儿,名曰狍鸮,是食人。[3]82通过文字的记述,我们已能感受到这个名为“狍鸮”的食人怪物的狰狞。郭璞在注解《山海经》时认为此物“为物贪惏,食人未尽,还害其身,像在夏鼎,《左传》所谓饕餮是也”[3]374.关于这则记载民间也有传说,乃谓轩辕黄帝大战蚩尤时,蚩尤战败后被斩杀,其头颅落地化为饕餮。而郭璞所谓“像在夏鼎”可以说是饕餮之形由文字描述而转为图形和实物的一个转折点。在传世的夏代及其后世的青铜器中,“饕餮”的形象屡屡出现。孙作云先生也认为饕餮即蚩尤之图像,其先为夏民族之图腾标识,其后递降而为有辟邪意义的美术花纹。[14]

  从后世出土和发现的当时的青铜器皿如尊、鼎、鬲、钺、铜鼓乃至门饰、骨器、陶器、石器上或铸造或雕绘有饕餮的形象,从工艺的角度看可谓浑厚朴拙,线条雄健,朴拙中蕴蓄着别样的美感,“它们完全是变形了的,风格化了的、幻想的、可怖的动物形象。它们呈现给你的感受是一种神秘的威力和狞厉的美。”[15]

  鉴于此,我们不能不佩服我们祖先的伟大创造,那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头颅里运行着的一种思维模式呢?

  三、神话思维:幻想与理性并存
  
  原始人类独特的思维方式的形成,从根本上而论是人的社会实践的产物;从文艺产生的直接原因上说,原始思维本身就包含着审美意识,也即“诗性智慧”.因为无知而带给他们对各种事物的惊奇感,以及由此引起的好奇心和求知欲,为他们创造神话提供了直接的根据。神话作为人类早期的记忆流传至今,其思维方式具有独特之处,现实性是其思维的基本内核,幻想性是其思维最突出的特点。原始人类天马行空般的思维里也并不缺乏理性思维的光芒。方克强先生在研究神话思维的过程中,阐述了神话思维向着神话--经验思维、经验--理性思维和理性--神话思维发展演进的总体趋势。[16]

  其充分意识到原始神话传说虽然带有荒诞不经的神异色彩,不能当做信史看待,但它作为凝聚原始巫术文化活动内容的民间口头文学创作,毕竟蕴含着一些珍贵的历史信息,神话思维的这种幻想与理性并存的独特美学色彩开始引起学界关注。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中说:“任何神话都是用想象和借助想象以征服自然力,支配自然力,把自然力加以形象化”[17].试看《夸父追日》的记述:夸父与日逐走,入日,渴欲得饮,饮于河、渭;河渭不足,北饮大泽。未至,道渴而死。弃其杖,化为邓林。

  [3]238在这里姑且勿论夸父为什么去“逐日”,单就简单的记述中,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神话思维幻想性的特点,夸父因口渴而去喝水,结果黄河、渭河里的水喝光了居然都不能解其渴,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巨人啊,尤其是当其临死之前的动作及其结果“弃其杖,化为邓林”,一个拐杖扔出去后居然会变成一片果实累累的桃林。这种幻想就充分地反映出人类改造自然、造福后人的热望,因而是一种能够长久地引起阅读者喜欢的永恒之美。若对这则神话再往深层次去思考,夸父逐日显然不是为逞个人之勇,而是要去探寻自然的奥秘,为人类造福。尽管夸父失败了,但我们不难看出他大无畏的勇气和誓死不休的顽强意志。在看似荒诞不经的表象下,其实也蕴含着理性思维的光芒,尽管这光芒还是那么模糊和隐约,隐然包涵一种“知其不可而为之”的震撼人心的的殉道精神,在夸父的身上我们体验到人类崇高精神的永恒与壮烈。当然在其它的神话记载中,尤其是人化色彩浓厚的超人神话和古史神话里也有许多描绘坚贞不渝的友情、壮烈的自我牺牲、崇高的抱负、坦荡的心胸,以及深刻的复仇意志和“游戏式”的战斗精神,在追求正义和光明的奋斗中不计成败的坚毅姿态等等,都笼罩着一层浓郁的理性色彩。

  参考文献:

  [1]王增水。神话学概论[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7:104.
  [2]恩斯特·卡西尔。人论[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5:93.
  [3]袁珂。山海经校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
  [4]谭家健,孙中原。墨子今注今译[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9:44.
  [5]顾颉刚。古史论文集:卷一[M]//顾颉刚全集。北京:中华书局,2011:506.
  [6]毛诗正义[M]//十三经注疏。毛亨,传;郑玄,笺;阮元,校刻。北京:中华书局,1980: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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