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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在论“道”中如何表述“形式”(2)

来源:学术堂 作者:韩老师
发布于:2015-12-23 共7421字

  ( 一) 水象。赫拉克利特说: “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孔子说: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1调时间形式的流逝性。老子则以水来说明他所认为的永恒之道的道性: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第八章)[4]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其无以易之。弱之胜强,柔之胜刚,天下莫不知,莫能行。( 第七十八章)[4]西方人对水的解读较多联系的是水的物理形式。老子则取水的形式赋予伦理内涵。河上公认为“上善之人,如水之性”[10].水作为人经验世界的一种可观可感的形象,在老子哲学中具有重要的指涉意义。陈荣捷说: “水,牝与婴儿,是老子用以象征道之最着名者,此种象征基本上是伦理的,而非形上学的。颇堪玩味的是,初期的印度人将水和创造联结在一起; 希腊人则视之为自然的现象; 古代中国的哲学家,不管老子或孔子,则宁可从中寻得道德的训示。”[6]102老子之水意象与孔子之水意象其核心含义是有区别的。孔子云:“知者乐水,仁者乐山。”孔子之水带有智慧之水的内涵,老子之水的“上善性”则使水成为德性之水的典范。老子以水“居下”、“处众人之所恶”与“柔弱”的特征,象征“道”包容万物、没有偏私、柔弱胜刚强的特性,老子描述的水性,是选择其接近于道的本质的部分,故老子之水意象是道象的象征,老子期待世人能够通过水的某些特性上升到对道的体悟,故而是依托了水的表面形式,又超越了水的表面形式,从而上达“道”的本质。

  ( 二) 玄牝之象。道有多种多样的形式面,玄牝也是其中之一。在《道德经》中,老子多次把“道”称作“天下母”,从某种意义上,老子是具有一定女性( 或者说母性) 崇拜的思想的,他从“弱者道之用”出发,强调“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老子多次以“牝”来比喻某种道性: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第六章)[4]大国者下流,天下之交,天下之牝。牝常以静胜牡,以静为下。故大国以下小国,则取小国。小国以下大国,则取大国。故或下以取,或下而取。( 第六十一章)[4]牝是动物的母性生殖器官,老子以人们可以理解的生殖关系,比喻道是世界万物的本源,是以经验世界可以体悟到的繁衍方式,宣扬道的抽象本原意义,是经验思维的产物。老子以“玄牝”寓道,取“玄牝”比喻道生养万物之意,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不仅如此,老子通过对世界万物两性关系的观察和体验,取“牝常以静胜牡”之象演绎大国小国、强国弱国的外交关系。与“牝”相关的“母”也是老子注目的关键词,老子眼里的道具有母性特征,“天下有始,以为天下母。既得其母,以知其子,既知其子,复守其母,没身不殆。”[4]

  老子认为天下万物的根本“道”,可以用“母”来比拟,有母才有子,故得母、守母就是守住了道,守住了根本。老子以牝、母这样的意象形式,述说了道乃生命之源的抽象意义,是借了形象而言抽象。道生万物的本原意义借助“玄牝”和“母”,得到了非常明晰的阐释。

  ( 三) 婴儿之象。婴儿是道的又一种形式面。

  赤子或曰赤子之心是中国古典美学多次关注的美学命题,而其源头最早起于老子。载营魄抱一,能无离手? 专气致柔,能婴儿乎? 涤除玄览,能无疵乎? 爱民治国,能无知乎? ……生之,畜之,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 第十章)[4]我独泊兮,其未兆,如婴儿之未孩。( 第二十章)[4]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为天下溪,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 第二十八章)[4]含德之厚,比于赤子。……未知牝牡之合而朘作,精之至也。终日号而不嗄,和之至也。( 第五十五章)[4]老子以婴儿与赤子,均比喻他要求人的最佳状态: 无知无欲。此之无知无欲,即“没有伪诈的心智,没有争盗的欲念”[11],并非没有正当的、正常的欲望。王弼注云: “任自然之气,致至柔之和,能若婴儿之无所欲乎。”[12]老子反对欲望与巧智,故三章云: “不尚贤,使民不争; 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 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婴儿与赤子,毫无疑问是人得道与寡欲的最佳状态,老子认为人正是在成长过程中受社会熏染变成了贪欲无边的对象,所以他期待的圣人之治,是“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他要求民“无知无欲”.婴儿具备纯朴、无知、柔弱等特性,是“无知无欲”拥有常德的最好体现。

  综上所言,老子选取了一系列世人可以感觉到的、带有“低下”“柔弱”“柔软”等阴柔特征的意象,作为“道象”的经典形式,除了提到的水、牝、婴儿外,还有渊、谷、刍狗、橐龠等等,意在说明他宣扬的道乃是“以静制动”“以柔克刚”“以弱胜强”并永远“生生不息”的。读老子五千言,要注意玩味一个字---若,全文五千言,“若”出现48 次之多,老子之“若”,就是用各种各样非概念与非逻辑的方式,选择世间一切有形有象之物来描述道。老子之“象”论,“概括了宇宙天地万物之间一种最本质的对应关系,是对自然万物的简约概括和抽象”[13],故而水象、牝象、婴儿象等等都是道之象,象非真,但由象我们可以由此及彼、由下而上、由经验而先验。老子以“象”论“道”,是依托“形式”,又要求实现对“形式”的超越。

  三、“美”言不“信”: “道之形式”的依凭性与迷惑性

  要解析与探索老子之道,五千言是我们唯一可以凭借与面对的对象。老子依托五千言建构了一个独到的形式结构,一个独特的“道的美学”世界。《老子·七十章》陈述“吾言甚易知,甚易行。

  天下莫能知,莫能行。言有宗,事有君。夫唯无知,是以不我知。知我者希,则我者贵。是以圣人被褐而怀玉。”老子既说“道常无名”,“行不言之教”,又说吾言“易知易行”,这种看似矛盾的表述,是老子对语言使用的必然性和语言局限性的认识。换言之,道依托于言的形式,但此形式是依凭性与迷惑性的统一。“言”并非就是“道”,“道”还具有超言性与不可言说性。晚明王阳明也有一段“道”与“言”关系的高论:( 刘观时) 问于阳明子曰: “道有可见乎?”曰: “有,有而未尝有也。”“然则无可见乎?”曰: “无,无而未尝无也。”……阳明子曰: “道不可言也,强为之言而益晦; 道无可见也,妄为之见而益远。夫有而未尝有,是真有也; 无而未尝无,是真无也; 见而未尝见,是真见也。”[14]王阳明所言与老子所言有异曲同工之妙。

  “道”不可言说,一说就破坏了道,那么是不是就不说了呢? 非也,老子五千言,是想方设法让世人领会他所言的“道”.但是古人提醒我们要特别警惕目见耳闻与看似明晰的语言对我们的迷惑,更要警惕“强言”与“妄见”.陈鼓应认为,老子“惯用反显法,他用了许多经验世界的名词去说明,然后又一一打掉,表示这些经验世界的名词都不足以形容,由此反显出道的精深奥妙性”[6]79.老子将经验世界的名词“一一打掉”,用意在于提醒读者对于“言”要保有清醒之心: “形式”,它是我们进入道的法门,但形式并非道本身。形式作为道的依赖对象,具有依凭性与迷惑性两张面孔。

  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善者不辩,辩者不善。( 第八十一章)[4]五色令人目盲; 五音令人耳聋; 五味令人口爽。( 第十二章)[4]大巧若拙,大辩若讷。( 第四十五章)[4]老子所生活的时代,诸侯之间善用漂亮的言辞互相欺骗,以达到争权夺利的目的,“美言不信”正是老子对语言“言善信”的反驳,是对语言修饰性的排斥,这与孔子所言的“言之无文,行而不远”正好相反,老子强调真与善,反对美与辩,对一切足以引起欲望与巧智的东西均表示反对,对形式美抵触。其实美言并非都不信实,“不能说世界上真善美的事物永远不能统一而互相排斥”[4]234.老子“美言不信”的提出,表明老子对语言表现力与破坏力深深的警惕,是对使“人心发狂”的声色享受坚定的弃绝。老子认为,“道”是永恒而混沌的,是“无名之朴”,俗人自以为“昭昭”、“察察”,往往为道表现出来的形式所误。事实上,“一切平衡都只是相对的和暂时的”[15],变动不居的形式,可以表现为五色、五音与五味,但色、音、味都会在一定条件下欺骗人们。老子期待人们能够分辨出“大巧若拙,大辩若讷”、“大音希声、大象无形”的道义。老子对“道”的真正体验与追寻是超越于声色、形式、欲望之外的:

  孔子适周,将问礼于老子。老子曰: “子所言者,其人与骨皆已朽矣,独其言在耳。且君子得其时则驾,不得其时则蓬累而行。吾闻之,良贾深藏若虚,君子盛德容貌若愚。去子之骄气与多欲,态色与淫志,是皆无益于子之身。”( 司马迁: 《史记》,岳麓书社,2001 年版,第 388 页)这一见之于《史记》的文字,形象地说明老子与孔子的关系。老子要求去掉的是“骄气与多欲,态色与淫志”,老子认为理想的君子状态是“容貌若愚”,一个人如果内有“骄气与多欲”,必然会将“态色与淫志”表现在外,故老子弃绝的是一切容易引起“骄气与多欲”的形式,而美言、五色、五味、五音等都是为了迎合人的欲望而表现出来的。老子认为,真正的道不是让“过客止”的“乐与饵”这样有声有形有味的具有诱惑力的形式,而应该具有“淡乎其无味,视之不足见,听之不足闻,用之不足既”的品质。老子推崇的道之大美,“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它“没有形式或者说超越了形式,也可以说是完全突破了形式束缚之后纯任自然、物我两忘的状态。”[16]刘勰《文心雕龙·情采》认为“老子疾伪,故称美言不信,而五千精妙,则非弃美矣。”老子以“美言可以市尊,美行可以加人”[4]等的言论告诉我们,他追求的美是“内容与形式高度契合的浑然一体的统一美,是淡然无极而众美从之的大美”[17].老子美学对“道之形式”的描述深刻地影响了后世美学。今人认为,“道是中国古典美学的元范畴,也是其他美学范畴的基础。其语源学根据源自老子。”[16]老子之后,庄子倡导“得意而忘言”( 《庄子·外物》) ,要求人们超越语言的藩篱去捕捉意义。东晋陶渊明以诗化语言表达“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说明真意有时是超越语言而存在的。

  宋代梅尧臣则在《答中道小疾见寄》诗中直言:“老聃有至论,身孰亲于名。诗本道情性,不须大厥声。方闻理平淡,昏晓在渊明。寝欲来于梦,食欲来于羹。”梅尧臣借老子“至论”之名,倡导“平淡”的诗学观念。这些对言意关系与诗歌创作特点的表述,鲜明地继承了老子“淡乎其无味”、“妙不可言”的思想内涵,形成了中国人推崇自然平淡并重视写意的审美趣味。如果说,以孔子为发端的儒家美学以教化为核心,走上伦理美学的功利之路,那么以老子为起始的道家美学,则以意象为主流迈上了自然美学的超功利之路。

  综上所述,老子《道德经》以诗一样的语言描述了哲学意味的道,老子之道,是真,是善,也是美。不过,老子之美不是儒家文质彬彬的美,不是执着于和谐比例的形式之美,而是依托于形式又超越于形式( 文) 的“道”之美。真正的道是无形无声、无色无味的,故世间一切有形有声、有色有味、有用有名之美,因为不具备道的无限性与本源性,不符合人的无知无欲的道德本性,并不是真美。在老子眼中,基于形式而又超越于形式的“光而不耀”的美,由于经过对形式的否定之否定的超越,具备了道的无限性与本源性,才是真正的美。老子对“道”与“形式”的独特理解,深刻地影响了中国古典美学主意象、重平淡的审美趣味。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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