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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清道教与传统数学互动的历史影响

来源:北方论丛 作者:杨子路
发布于:2017-03-07 共12011字
  [摘 要]明清时期传统数学中非理性因素淡出,但此时道教与传统数学在西学东渐背景下仍有广泛互动。大量道教学者参与数学、天文历算学研究,世俗数学家也多受道教思想的影响。这一时期,道教与传统数学互动有着鲜明的历史局限性。一方面,传统数学以及部分道教学者接触到的西方数学和科技,并未能成为推动道教发展的思想动力; 另一方面,以李明彻为代表,道教学者已经开始学习西方先进的数学和科学技术,然而,却并没有得到道教界的普遍响应。道教始终未能营造出积极吸收西方科技的文化氛围,这也正是中国传统科技衰落的表现之一。
  
  [关键词]明清; 道教; 西学东渐; 传统数学。
  
  梅荣照先生曾总结: “明清数学的主要内容有三个方面: 一、明代传统数学的衰退; 二、西方数学的传播;三、清代传统数学的复兴。”[1]( p. 3)明清时期传统数学由衰转兴的过程,有着复杂的历史背景: 其一是国内资本主义的萌芽与世俗理性的兴起,其二是西方科技文明的传入。在此过程中,附着在数学上的非理性因素,如术数、宗教等,受到了猛烈的批判。明清数学家在研究传统数学过程中,不断为数学本身祛魅,并构建出符合于时代认知标准的 “中国数学史”.阮元便认为: “步算、占候自古别为两家,《周礼》冯相、保章所司各异”,他编写 《畴人传》时,“专取步算一家,其以妖星、晕珥、云气、虹霓占验吉凶,及太一、壬遁、卦气、风角之流涉于内学者,一概不收。”[2]( 凡例)颇涉内学的道教与传统数学之间的距离亦渐行渐远。但如果我们不去预设某种既定的历史 “共识”,从一些文献史料中,则能发现另一种动向,即道教与传统数学交互影响之传统的延续。
  
  法国思想家福柯曾指出: “权力制造知识……不同时预设和建构权力关系就不会有任何知识。”[3]( p. 29)其言虽显偏颇,但我们在研究古人的数学史观念时,确屡见权力对于知识的干预。如清康熙帝下令编撰的 《数理精蕴》宣称: “粤稽上古,河出图,洛出书。八卦是生,九畴是叙,数学亦于是乎肇焉。盖图书应天地之瑞,因圣人而始出; 数学穷万物之理,自圣人而得明也。昔黄帝命隶首作算, 《九章》之意已启。尧命羲和治历,敬授人时,而岁功以成。周官以六艺教士,数居其一。周髀商高之说可考也,秦汉而后代不乏人,如洛下闳,张衡,刘焯,祖冲之之徒,各有着述。唐宋设明经算学科,其书颁在学宫,令博士弟子肄习。”[4]( p. 12)如此,康熙便构造了一条从上古至唐宋,数学起源与发展的历史脉络。如果仅以此为据,恐怕只能看到儒家传统对于数学的贡献,而见不到道家道教的影子。
  
  实际上,把数学仅视为儒学附庸的观念,由来已久。
  
  齐隋之际学者颜之推在 《颜氏家训》中称: “算术亦是六艺要事,自古儒士论天道、定律历者,皆学通之。然可以兼明,不可以专业。”[5]( pp. 524 -525)宋徽宗时礼部员外郎吴时亦称: “数学,六艺之一耳。”[6]( 吴时传)直至 19世纪中叶,晚清思想家王韬还一度认为: “数者,六艺之一耳,于学问中聊备一格。即使天地间尽学此法,亦何裨于身心性命之事、治国平天下之道? 而使天地间竟无此法,亦非大缺陷事也。”[7]( p. 3)因而在特定的话语权力下,道教与数学的联系难以得到承认。尽管如此,我们仍然能从明清时期相关的史料中,发现这一传统的延续。
  
  一、明清道教学者对传统数学的研习。
  
  明清时期,道教虽然逐渐面临西方宗教与西方科技的冲击,但仍然延续了重视数学的传统。通晓数学,钻研律数、历算等学问的道教学者不乏其人。
  
  元末明初道士冷谦,道号龙阳子,以养生、丹青着名于世,为后世道流视为仙人。谦亦精于律历易数,明太祖曾置太常司,召其为协律郎,“令协乐章声谱,俾乐生习之。……乃考正四庙雅乐,命谦较定音律及编钟、编罄等器,遂定乐舞之制。”[8]( 乐志)着有 《太古遗音》琴谱,已佚; 另撰有 《琴声十六法》 ( 署名冷仙) ,其中谈到: “音有律,或在徽,或不在徽,其有分数,以位其音。”[9]( p. 56)可见,冷氏对律数当有所研究,可谓开明朝数理乐律学研究风气之人。此外,冷谦 “尤邃于 《易》及邵 氏 《经 世》,天 文、地 理、律 历,众 技 皆 能 通之。”[10]( p. 8)对于邵雍一派的象数学及天文历算都有研究。
  
  明初学者宋濂,元朝末年曾 “寄迹老子法中,入仙华山为道士”[11]( p. 2569),修道十余年。宋濂亦精通历算学,曾受命 “与詹同、乐韶凤修日历”[8]( 宋濂传).宋氏所着 《楚客对》一文,在天文学上亦颇有价值和影响[12]( p. 19)。明初着名政治家刘基,素有神仙信仰,“弱冠婴疾,习懒不能事,尝爱老氏清净,亦欲作道士,未遂”[13]( 《送龙门子入仙华山辞并序》)。刘基所着 《郁离子》便深受道教 《阴符经》影响,可谓道教学者,这也正是他被后人仙化的症结所在。刘基熟谙天文历算,曾于吴元年担任太史令,上 《戊申大统历》。逝世前数日还以 《天文书》授子刘琏, 《明史·艺文志》亦着录其所撰 《天文秘略》一卷。他的天算学或源于道教传授,明焦竑《玉堂丛语》卷八便记载了他于青田山石室得书,受道士教之传说。
  
  明宁献王朱权,“自言前身乃南极冲虚真君降生,不乐藩封,栖心云外。”[14]( p. 736)其着述甚丰, “经子、九流、星历、医卜、黄冶诸术皆具”[15]( p. 761)。在道教方面的着作 “就不下二十种”[16]( p. 12).在星历方面,朱权撰有 《臞仙肘后经》二卷, 《绛云楼书目》编入天文类,另有 《肘后神枢》、 《运化玄枢》、 《历法通书》着录于《明史·艺文志》。可见他栖心道门后便从权力斗争中解脱出来,有闲暇研究历算音律之学。
  
  明代中晚期学者周述学 ( 字继志) , “好深湛之思,凡经济之学,必探原极委,尤邃于易、历……自历以外,图书、皇极、律吕、山经、水志、分野、算法、太乙、壬、遁、演禽、风角、鸟占、兵符、阵法、卦影、禄命、建除、埋术、五运六气、海道针经,莫不各有成书,发前 人 所 未 发。 凡 一 千 余 卷, 总 名 曰 《神 道 大编》。”[17]( 《周云渊先生传》)其中,图书易、邵雍 《皇极经世》之学均源于陈抟之道教易学,其余诸门术数学尤其是兵符、六壬、遁甲与道教渊源颇深。又 《浙江通志》引徐阶 《周云渊传》称周述学号 “云渊子”,盖为道号。龚鹏程 《道教新论》亦认为周述学为道教中人。
  
  黄宗羲曾谈到,周述学 “撰 《中经》,用中国之算,测西域之占……推究五纬细行,为 《星道五图》,于是七曜皆有道可求。与顺之论历,取历代史志之议,正其讹舛,删其繁芜,然于西域之理未能通也。又撰 《大统万年二历通议》,以补历代之所未备。”[17]( 《周云渊先生传》)对其历算之学评价较高,黄本人壬遁之学也源于周述学。
  
  《明史·周述学传》更删去 “然于西域之理未能通也”一句[8]( 《明史·周述学传》)。李迪、白尚恕教授研究南京图书馆、上海图书馆所藏 《神道大编历宗通议》抄本后,亦认为此书是一部很有价值的着作[18]( p. 89),与黄宗羲的评价可相印证。
  
  朱载堉更是明代中晚期杰出的科学家,让爵后自称道人。嵩山少林寺保存他所作 《混元三教九流图赞》石碑,此图实际上将大致于同时代传出的 《性命圭旨》卷首所标 《三圣图》圣像合三为一,反映了明代中晚期道教 “三教合一”的思潮。朱载堉最重要的学术成就,是创建了十二平均律的数学理论。在算学方面,朱载堉又首创珠算开方、找到九进制和十进制的小数换算方法,以及确立计算等比数列的方法,此外他还进行过圆周率的计算。实际上,朱载堉的科学思想与道家道教亦有着密切的关系。朱载堉不仅从道教习得狂狷之气和视爵禄如腐鼠的态度,更颇有道教式的数学理性和实证精神。
  
  朱载堉曾谈到: “天运无端,惟数可以测其机; 天道至玄,因数可以见其妙。”[19]( p. 355)“无端”见于 《庄子》在宥、达生、田子方数篇, “玄”、 “妙”则出于 《道德经》首章。不过,道教虽宗老庄道圆、玄妙之论,但也强调天地有数可循。晋末南朝时期,古灵宝经称 “诸天星宿,各有分度”[20]( p. 189),《黄帝阴符经》亦谓 “日月有数,大小有定”[21]( p. 821)。受道家道教影响,朱载堉既承认天地运行玄妙无端,亦强调天地运行规律可以用数学方法认识。就前者而论,朱载堉基于老庄道圆思想,强调十二律 “黄钟为始,应钟为终,终而复始,循环无端。此自然真理,犹贞后元生,坤尽复来也。”[22]( p. 10)他提出的十二平均律便彻底解决了三分损益律不能使黄钟还原、不能旋宫转调的难题; 就后者而言,朱氏强调:“凡天地造化莫能逃其数”[19]( p. 294),反对对天文现象作超自然的解释。朱氏指出: “日月交食,故皆常理,实非灾异。赵友钦曰: ‘日月之食,其所行交道有常数,虽盛世所不免,故可以筹策推,非若五星有反常之变也。’此言得之矣! ”[19]( pp. 302 -303)可见,朱载堉继承了道士赵友钦的科学思想,将尚圆的美学观念与万物有数可循的理性法则统一起来。朱载堉还从认识论上摒弃了程朱理学的先验因素,强调 “新法所算之律,一切本诸自然之理。
  
  而后以数求合于声,非以声迁就于数也。”[23]( p. 46)他从道家自然 ( 即事物本然) 观出发,强调乐律数理本于客观的声学现象,并应以声律实践加以检验。朱载堉不满足于三分损益律在数学形式上的简单性,而是以 81 档特大算盘连续开平方、开立方,最终求出 2 的 12 次方根的近似值 1. 059463.道家道教的实证精神,正是这一认识论来源的基础。
  
原文出处:杨子路. 西学东渐背景下明清道教与传统数学之互动[J]. 北方论丛,2014,(01):94-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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