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经济学的基本理论、研究方法及研究误区

　　1、 语言经济学这一学术概念的诞生及其发展

　　语言经济学(Economics of Language)是以教育经济学和西方人力资本说为理论基础的新兴的多学科交叉的边缘性学科，其最早是由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经济学教授“信息经济学”的开拓者Jacob Marschak于1965年提出的。Marschak(1965)认为“语言除了作为获取信息，交流信息的工具和媒介外，还具有经济学的属性，并认定经济学与语言方面的最佳化(optimality)有着密切的费用——效益关系”，从这一定论开始，拉开了语言经济学的研究序幕。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后，亚非拉民族解放运动兴起，一些殖民国家获得独立后面临的困难之一就是官方语言的确立。在此历史背景下，许多国家开始对语言现象进行经济学分析。加拿大学者Breton(1964，1978)从民族主义的角度对双语教育以及语言与收入的关系进行经济学研究，把语言作为经济变量，例如收入的一个影响因素，用以分析美国拉丁美洲人的相对社会经济地位以及加拿大魁北克英国后裔和法国后裔的收入差异问题。此时的研究范围集中于从经济学角度评价国家的语言政策和语言规划，比较关注社会政治问题，处于摸索阶段。

　　20世纪60年代，人力资本理论和教育经济学兴起，通过把语言经济学和人力资本论相结合，研究人员发现语言学习是教育投资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因而语言学习作为一种人力资本投资必然要有其成本和收益，进而拓展到语言交际功能和语言的人力资本属性上，强调主动获取语言技能是人们经济优势的一种来源，随着语言学习这种人力资本投资对个体经济活动的影响日益明显(张卫国2011)。这为Marschak当初的语言经济学观点提供了有力的理论支持，弥补了其观点的缺陷与不足，对语言经济学的发展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在我国，何自然(1997)、祝碗瑾(1992)、戴炜栋(1993)和高一虹(1998)等学者也在有关著述中谈及“语言与经济”的问题。且其研究主题也呈现多样化，如Selten and Pool(1991)、ArielRubinstein(2001，2004，2006)等学者用博弈论对语言结构、语义以及语用策略等问题进行了探索，这种全新的探索性研究观点拓宽了语言经济学的学术研究范围。

　　2、 语言经济学的基本理论

　　语言经济学最早是由美国“信息经济学”的开拓者JacobMarschak(1895-1977)提出的(徐启龙，2007)。经过四十多年的发展，语言经济学在吸收人力资本理论和教育经济研究成果的基础上，用量化分析与定性研究的方法，使语言与经济的关系进一步系统化、理论化，初步建立了语言经济学这门学科。主要理论概括如下：

　　(1)语言本身就是一种人力资本。F·Vailiancourt(1989)指出“如同通过工作经验或通过诸如数学和历史学科的正规教育所获得的知识和技能一样，语言本身也是一种人力资本”。然而，语言这种人力资本又不同于其它的知识和技能，它既有先天习得的母语，也有后天习得的第二语言。通常“前者是不能自己选择的，即使父母操不同的语言，但大多数父母都只选择其中一种语言作为孩子的母语。从孩子开始，人们通常(不是绝对)通过习得的母语来接受学校教育和获取其他有用的知识”(何自然，1997)。显然，一个人从幼儿开始，如果想学最基本的生存技能和其它谋生技能，那么理解和使用语言能力是必不可少的。语言是人生存的一个基本工具，它既是人的技能也是人的资本，借助于语言，人才能创造较多的财富，才可以实现最基本的价值。

　　(2)学习除母语以外的第二种语言(外语)是对人力资本生产的一种经济投资。语言经济学理论认为人们决定学习第二种语言(或外语)，甚至让自己的子女从小就学习第二种语言(或外语)，部分原因是受经济因素的影响，即考虑到学习第二种语言(或外语)的“投资费用”(the cost of the investment)和学成语言后的“投资预期效益”(the anticipated benefits of the investment)。学习第二种语言(或外语)作为一种经济投资，其费用取决于学习该语言所花去的时间、学费、学习用具以及训练期间所放弃的收入；而其效益则取决于学习者学成该语言后使用该语言的时间的长短和应用该语言的广泛程度(袁俏玲，2006)。用一种或多种外语进行交流的语言技能被越来越多的人视为一种高含金量的“语言资本”，因为预期回报高，所以人们对投资外语学习乐此不疲(张忻，2008)。

　　(3)语言并非是冷冰冰的符号，其也和世界上的其他物质一样，也包含着一定的经济价值，专门研究语言的学问中也蕴藏着一定的利益。语言作为一种人们用来交流的常用工具，它并不分使用规模，即使是只有极少数的人在使用，语言也能为其带来利益，也能为其提供服务。尽管因为使用者的多寡，受供求关系(the lawof supply and demand)的支配，语言所显示的价值有很大的差别。

　　Vaillancourt(1989)认为在人力资源市场，对一种语言的需求往往取决于雇主的选择，尽管雇主的选择不尽相同，但有一条基本大同小异，那就是雇主本人主要根据自己需要的语言技能来招聘。从语言供应方面来说，不管任何时候，这种供应都是相稳定的，这是人们先前基于该语言的预期价值(the anticipated value)而进行投资的结果。

　　3、 语言经济学的研究方法

　　F·Grin于1994年曾这样定义语言经济学“：语言经济学属于理论经济学的范式，它把经济学通常的概念和手段应用到研究存在语言变量的关系上，尤其(但不是仅仅)对那些经济变量传统上也起作用的关系感兴趣。”他后来对此又作了补充“：下此定义是基于这样一个原则，即经济学的特点不在于它研究的话题(t-opics)而在于研究那些话题所采取的方法。从这个意义上说，把经济学的论证推理方法应用到语言问题上就成为语言经济学的一部分”(Grin，1996)。所以说，语言经济学其实是一门以语言学为主、经济学为辅，同时涉及其它学科的新兴的具有边缘性特征的交叉性学科，其主要采用经济学方法来研究语言和经济活动之间的关系。实证性研究一般采用数量分析技术，借助客观数据说明研究对象的状态，并据此判断应该选择哪种方案。相反，规范研究却从主观价值判断出发，选择一种最佳方案来解决目前存在的社会问题。

　　4、 国内语言学家研究语言经济学方法上存在的问题及其建议

　　语言经济学是一门以西方人力资本说和教育经济学为理论基础的新兴交叉性学科，若想使该学科获得长足的发展，就要求研究者既通晓经济学又了解语言学或者是两方面人员的密切结合。然而，20世纪国内语言经济学的研究学者大部分都是经济学家，其知识结构的片面性限制了该学科的发展。因此，需要更多的学术界人才研究语言经济学，并对其融会贯通，使其成为发展经济、含金量大的、货真价实的交叉学科。

　　令人欣慰的是，进入21世纪以来，越来越多的语言学家和外语教育工作者开始关注语言经济学。汪丁丁、周端明和韦森等人从纯理论角度研究了语言经济学，其他研究者则着重于流行语、方言、外语学习等应用性研究。在黄少安教授的主持下，2005年，山东大学经济研究院成立了“语言经济学研究室”，这是文献记载的，我国最早的也是惟一的一个语言经济学的专门研究机构。经过二十年来的潜心研究，语言学家们对外语教育的经济价值，外语教育与区域经济发展，外语教育的现状，我国高等外语教育目前存在的问题以及教改策略等问题有了深层次的认识。

　　但仍需认识到，语言经济学在国内还处于发展初期，其研究范围还比较窄，且缺乏系统的研究方法，其中一项明显的缺陷就是：

　　除了任荣、王伯浩、许其潮等人用成本—收益方法对外语教学开展了实证研究之外，大多数语言学家进行的是规范性理论研究，研究方法比较单一，多为定性分析，缺少定量分析。但若没有数据等客观依据的支持，语言学家们的研究结果则是基于一定事实和研究的主观判断，缺乏客观性和准确性，易于遭受质疑。例如许多语言学家在研究外语教育与区域经济发展关系时指出：目前我国外语教育成本高、收益低、投入大、产出小，学习外语的时间长，而适应市场需求的外语人才为数不多，人才的素质与市场价值不高。但是他们中的大多数只是根据自身对外语教育现象的观察以及自身从事外语教育工作时的体验等主观判断出发；或者是参考前辈们的论述以及社会就业报道等二手材料得出外语教育中存在的高投入—低收益的结论。

　　只有任荣、王伯浩、许其潮等少数作者采用了成本—收益方法，对所研究地区的外语教育的投入和产出进行了实证调查。他们把外语教育的成本分为公共投资和私人投资，公共投资又细分为教师工资、政府对英语师资培训及其他方面的投资；私人投资又细分为个人学习英语的时间和经济投入以及公司部门对教育的投入。同时，把外语教育的收益划分为直接产出和间接产出，直接产出又细分为宏观层面上的劳动者在本国经济交往中因使用英语而节约的交易成本和微观层面上的劳动者因使用英语而获得的个人收入；间接产出则指通过使用英语进行国际政治、文化、民间交流活动而导致的国际声誉的提高和个人因学习英语而提高的文化素养和心理素质。他们收集数据，绘制表格，统计分析，归纳总结，从而揭示出此问题。有了具体数据的支持，上述结论才显得更加客观、真实与可靠。

　　此外，这些数据还可以帮助研究者发现所研究区域外语教育中存在的具体问题，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对症下药，从而制定出更加具体、更加切实可行、更加有效的教改策略，使得高等外语教育的人才培养更加符合市场需求，更好地实现外语教育的经济价值，也更好更快地促进区域经济的发展。由此可见，语言学家们今后在研究语言经济学时除了进行规范研究和定性分析外，还需要进行实证研究和定量分析，把两种研究方法相结合，从而做出更加客观具体的判断，得出更深层次的结论，提出更有效的建议，更好地优化教育资源配置，提高外语教育质量。

　　5、 结语

　　本文首先对语言经济学这门新兴的交叉性边缘学科进行了综述，阐述了其产生与发展、基本理论和研究方法等，其旨在阐述语言经济学在国内乃至国际上的发展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