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国防工业与武器出口的特点、经验及制约因素

　　英国《简氏防务周刊》网站2015年1月5日报道称，根据韩国国防部采购局提供的数据，2014年韩国国防出口额达到36亿美元，比2013年的34亿美元增加了6%，创下了历史新高。与2005年仅为2.6亿美元的国防出口额相比，这一金额增加了12倍。该局官员还表示，2015年韩国国防出口额目标为40亿美元。在错综复杂的东北亚安全格局中，韩国在国防工业与武器出口方面的相关动向颇为引人关注。起步与发展经济建设奠定国防工业基础二战结束后，南北朝鲜分治。

　　1948年8月15日，大韩民国成立。历史上，朝鲜半岛的工业和矿业主要集中在北方；南方以农业为主，经济相对落后，人才缺乏。1950年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韩国再遭战争破坏。战后，韩国致力于经济重建。从20世纪60年代开始，朴正熙政府制定了“经济自立”政策，实行“出口主导型”经济战略，国家经济得到了飞速发展。

　　在短短20多年的时间里，韩国由世界上最贫穷落后的国家之一，一跃成为中等发达国家和“亚洲四小龙”之一。目前，韩国的汽车、钢铁、造船、电子、石化、机械、服装等行业都已步入世界先进行列。在“经济自立”的同时，朴正熙政府还确立了“自主国防”政策，韩国经济发展形成的雄厚资金和庞大的技术人才队伍，为国防工业建设奠定了坚实基础。在民用工业领域中发展起来的现代、浦项、大宇、三星等企业纷纷涉足国防工业。现如今，韩国已建成门类较为齐全的国防工业体系，能生产飞机、舰船、导弹、坦克、装甲车辆、重型火炮、轻武器与弹药等各种武器装备，国防工业已由许可证生产、合作生产向自行研制过渡，常规武器不仅能够自给自足，还可批量出口。

　　以防务合作拓宽国防工业发展渠道韩国国防工业和武器出口迅速发展，在一定程度上得益于与美、俄等军工大国的广泛合作。例如，韩国近年来积极利用美俄技术开发新型反舰导弹。韩国军方2011年8月透露，韩一直致力于开发能攻击航母、“宙斯盾”舰的超声速反舰巡航导弹，其预计在3～4年内完成开发。该导弹同时采用美俄两国技术—利用俄罗斯“宝石”超声速反舰导弹发动机技术，结合美国的导弹制导和精密控制技术，生产出韩国版超声速反舰导弹，最高航速达马赫数2.5，射程达250～300千米，届时韩国将跻身于世界上少数几个能够制造超声速反舰导弹的国家之列。

　　2012年3月15日，韩国国防部政策室室长林官彬与俄罗斯国防部副部长阿纳托利·安托诺夫首次举行国防战略对话，商讨推进两国防务交流与合作。

　　此前，两国于2007年就开设两国高层对话渠道，已经达成协议。2012年2月6日，韩国驻印度大使金中根称，鉴于印度未来几年将重点发展国防现代化，韩国希望加强与印度国防工业在造船、电子以及航空领域的合作，目前已有韩国企业被选中为印生产8艘扫雷舰艇，还有多家韩国企业参与其他合作项目，两国在民用核能领域也开展了广泛合作。

　　完善国防工业管理体制韩国主要由国防部负责国防工业的管理，经济企划院和商工部密切配合，共同负责国防工业的规划和国防经费的分配以及对军工企业优惠政策的制定。在2010年朝鲜炮轰延坪岛事件发生后，韩国进一步加强了国防工业的规划，成立了“国防工业委员会”，联合国防部和知识经济部制定国防工业未来10年发展规划，重点是推动武器出口，制定有关研发战略、国防工业培训计划和武器贸易补偿政策，并与国防采办项目管理局、国防工业协会以及贸易投资促进局等有关部门合作。

　　韩国政府还通过出台《国防基本政策书》、《国防白皮书》等，加强国防工业规范化建设和管理。李明博政府时期，在《国防基本政策书》中重点阐述了国防战力业务体系、国防科学技术、防卫产业等3个方面的政策和指导方针。为促进国防工业的发展，韩国政府还制定了一系列法规，如《国防工业特别法》、《防务税法》、《造船工业振兴法》等，给予军工企业大量政策优惠，如提供长期、低息优惠贷款；取消为生产武器而进口的货物的关税和限额；给予军工企业税收优惠，包括免除关税、营业税、增殖税；对军品合同实行预付定金和临时支付的办法。

　　主要特点较为完备的国防工业能力鉴于过去数十年来对外国武器系统进行授权生产所积累的技术实力，韩国国防工业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取得了全方位的发展，其中以地面武器装备的研制力量最强，战车、火炮、轻武器、弹药等都能自制。目前，韩国是世界排名第五的汽车生产国家，整个产业体系完整，为韩国自制军用车辆、轮型与履带装甲车、坦克提供了有利条件。特别是K1系列主战坦克，以美国M1坦克为基础，堪称韩国国防工业的杰作。在过去几年里，韩国还以K1为技术基础，发展出新一代K2主战坦克，综合技术与重要性能指标都达到与欧美先进战车同等的水平。

　　在造船工业方面，韩国不仅能建造各种民用船舶，也有能力建造潜艇、驱逐舰、运输舰等军用舰艇。不过，韩国虽然有能力建造军舰的作战平台，但舰载武器、电子装备等目前仍需依赖欧美国家供应，尚未实现完全的独立自主。国内国防工业的生存与发展，并进一步谋取经济利益。为此，韩国采取了尽一切可能扩大武器出口的政策，除了朝鲜及少数遭联合国禁运的国家外，韩国军火几乎没有任何出口限制。目前，韩国武器出口主要面向亚洲、非洲和拉美国家。例如，2014年，韩国军贸公司达成的大宗贸易项目包括：向马来西亚皇家海军交付3艘护卫舰，总额达12亿美元；向菲律宾空军提供12架FA-50轻型攻击机，贸易额达4.23亿美元。

　　除上述国家外，泰国、印度尼西亚、印度、孟加拉国、斯里兰卡、缅甸、厄瓜多尔、危地马拉、委内瑞拉等许多国家也曾使用过韩国出口的武器装备和军用物资。韩国既是发展中国家成套军火系统的供应者，又是发达国家军工企业零部件的供应者。韩国曾经为美国等西方国家的军工企业提供过军用和民用系统零部件，包括为美国通用动力公司的F-16战斗机制造复合材料，为洛克希德公司的P-7海军飞机生产机翼。

　　经济实用，薄利多销韩国的武器出口总体上以价廉实用为特点，轻武器、弹药和不太先进的在航空工业方面，韩国已成功研制出世界首架超声速高级教练机—T-50“金鹰”式教练机，KT-1“雄飞”式初级教练机的出口也有所斩获，从而使韩国航空工业备受鼓舞。此外，韩国近年来在无人机、模拟飞行器、自动化安全警戒系统等领域进行重点发展，并且取得了较好的业绩。

　　武器出口政策灵活

　　武器出口是国际贸易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世界上利润最高的业务之一，也是韩国获取经济利益、保证本国军工企业生存和发展的重要途径。1970年8月，韩国政府组建了国防科学研究所，隶属于国防部，主要职责是推进韩国武器国产化。韩国还通过一系列立法与计划，对国防工业及其相关产业给予保障和激励，特别是采取了减免税收、鼓励私人投资等一系列措施，促进国防工业发展，为武器出口奠定了坚实基础。

　　韩国武器出口着眼于经济利益考虑，政策较为灵活。在竞争激烈的世界武器市场上，第三世界的武器出口往往需要经过非常艰苦的努力，才能维持重武器出口占绝大多数，主要武器特别是尖端武器的出口不多。这主要是因为韩国武器研究和发展水平同发达国家相比，整体水平还不够高，国防工业及与之相关的工业基础仍较薄弱，从而决定了韩国武器出口的重点是发达国家不太重视的项目，例如轻武器、弹药以及低端的重武器。由于韩国武器出口价格低廉，交货及时，信誉度较高，且注重售后服务，结算方式灵活多样，出口前景良好。目前，韩国与以色列、南非和新加坡一道，成为北约标准弹药的供应国。

　　不过，随着韩国武器出口的顺利发展，韩国在近年来的军事贸易中也在提升所出售的武器单价。2011年5月，印尼宣布斥资4亿美元购买16架T-50高级教练机，单价已达2500万美元，而2010年出口印尼的3艘“张保皋”级潜艇，单价也已经上升到3.67亿美元。与以往的军工产品相比，这些武器装备的售价已经明显提升。这表明韩国也在试图摆脱单纯依靠低价来竞标的方式，而是在部分兼顾低端市场的同时，争取更高阶的军工产品出口，追求更高的利润率。

　　成功经验政府大力支持

　　韩国政府一直大力推进军工产业的发展，将其作为新的经济增长点。政府各部门特别是防卫事业厅根据政府的决策，积极支持军工产品出口，充分体现政府的决心和意志，在促进军工产品出口方面发挥了核心作用。例如，防卫事业厅通过在当地举办军工产业信息发布会，参加军工产品展示会等方式，向世界展示韩国国防工业取得的巨大成就，大力宣传韩国的军工产品。在2012年英国范堡罗航展上，韩国展出了国产T-50B，这也是防卫事业厅、空军及韩国军工企业共同推进出口营销活动的一种新的尝试。防卫事业厅还积极邀请海外人士访韩，努力通过多种方式谋求合作共赢。

　　防卫事业厅还通过制订各种认证制度，构建认证系统及机构等方式，为韩国军工企业的产品迅速进入国际市场提供有力支持。自2011年起，防卫事业厅还开设了以中小企业出口业务负责人为对象的军工产品出口专业人才培养教育课程，并在当年建立了军工产品进出口支援信息系统。此外，为了保障军工产品出口，防卫事业厅改进和加强了金融支援体系，全面完善了各部门协商机制，并在近期组建了军需物资交易支援中心，将在对外出口中发挥着重要作用。

　　加强军民合作

　　加强军民合作，努力实现国防研究开发体系先进化，是韩国国防工业建设的重点之一。过去，韩国国防研究与开发投资大部分由政府来承担，民间企业无法参与或者参与动力不足。为了改变这种不利局面，韩国积极采取措施，吸引民间企业参加开放型研究开发。

　　2009年，韩国政府制订了国防科学技术先进化计划。根据该项计划，韩国国防科学研究所将主要负责战略、秘密、新概念武器和核心、关键技术的研发，一般武器装备的研发则逐步移交给地方军工企业来完成。在核心技术领域，产学研参与比例不断增加，到2013年已提升至50%以上。基础研究中心和专业研究中心的规模也在相应扩大，实力大幅增强。为了尽可能迅速吸收和引进地方先进技术，韩国还引入了新概念示范项目，并推进国防科技与民间科技的转化，努力实现军技民用、民技军用。

　　此外，韩国还在努力构建科学化的项目管理体系。为了确保项目促进各阶段的业务程序标准化，保证项目管理的长期性和一贯性，韩国于2009年建立了综合项目管理信息系统。该系统具备项目管理功能、契约管理功能、综合状况功能、对军/对民服务功能、军民联系功能等，从项目开始到项目结束，提供科学的标准化程序和操作流程，从而使系统的日程管理、风险管理及成果管理成为可能。重视人才队伍建设和技术引进庞大的人才队伍，是韩国国防工业的坚实基础。自1970年韩国国防科学研究所组建以来，已有数万名各类武器研发人员在该所工作，其中博士和硕士占研发人员总数的90%以上。韩国高度重视科技人才培养和使用，长期鼓励科研人员出国深造，对回国科研人员予以重用。加上韩国和西方国家之间良好的关系，韩国人才出国培训机会多，收效明显。例如，在1993～1999年间，韩国国防发展局先后派出近300人赴美国培训，学习高级教练机、战斗机、直升机等技术，从而为韩国航空工业自主研发奠定了人才基础。

　　过去，韩国曾经长期依靠美国接济武器，缺乏技术研发能力基础。为落实“自主国防”战略，韩国实行“拿来主义”，走“引进、吸收、出口”路线，并拓宽合作渠道。韩国的先进武器普遍借鉴和应用外国技术。例如，K1坦克是委托美国M1坦克制造商克莱斯勒公司设计；T-50教练机是韩国航宇公司和美国洛克希德·马丁公司合作，在F-16战斗机基础上改进而来的教练机；“张保皋”级潜艇则是德国U209级潜艇的授权生产版。韩国军工在执行“引进、吸收、出口”路线方面最成功的案例就是潜艇出口。韩国在引进生产德国U209级潜艇后，于2011年击败法国、德国和俄罗斯，签约出口印尼，合同金额11亿美元。2000年，韩国成立三星-泰勒斯公司，引进和吸收法国泰勒斯公司卫星超高频通信技术，并于2010年销售给德国HDW船厂，合同金额约1000万美元。

　　制约因素军工产品稳定性存在不足尽管韩国的武器销售目前势头强劲，但其中也潜藏着阴影和危机。在韩国生产的很多武器装备中，相当一部分技术难题依然无法彻底解决，导致产品稳定性存在不足。韩国K9自行火炮在出口土耳其后，被曝出故障频发，导致土政府一度考虑对合同进行重新评估。韩国部署在延坪岛上的6门K9自行火炮中，有2门在2010年11月“延坪岛炮击事件”中出现故障。

　　再以韩国军队曾经引以为豪的“张保皋”级潜艇为例。该级潜艇首艇“张保皋”号1991年由德国基尔船厂建成，是原装德国货，在服役后曾创下8年37万千米无事故的航行纪录。但是，该级艇在韩国自主生产之后问题频发。其中，“孙元一”号在2006～2009年期间，20余个固定甲板的螺丝先后6次在航行时松动；“郑地”号在2009～2010年曾6次出现过螺丝松动或折断现象；“安重根”号在2009～2010年期间螺丝也曾出现问题，其中2个松动，2个折断。韩国其他自产的先进武器装备同样存在质量问题。

　　陆军的K-21型步兵战车曾因设计问题，导致在渡河演习中发生沉没事故；海军新型导弹高速艇“韩相国”号在试航中“不走直线”；双口径K-11步枪不久前也暴露出射击时震动幅度大的弊端。这些问题的存在，直接影响着韩国军工产品在国际市场上的竞争力。

　　韩国军工业的腐败

　　2014年4月，韩国“岁月”号客轮不幸沉没，引起民众对海军救援舰问题的关注。特别是韩国花费1590亿韩元建造的新型扫雷救援艇“统营”号两年前就已下水，却被海军以“核心装备不达标”为由拒绝接收。根据朴槿惠总统的指示，韩国检察机关介入调查，发现了军工业腐败的线索。据报道“，统营”舰上不达标的“核心装备”主要有2项，分别是舰壳声纳和水下遥控无人探测器。其中，韩国花费41亿韩元购买的声纳系统，实际价值仅为2亿韩元，被戏称为“捕鱼用声纳”。涉及“统营”舰建造项目的2家军工企业，均涉嫌以“不正当竞争”方式获得合同，并向军方提供伪劣产品。

　　事实上，在韩国军事贸易中，渎职和腐败事件层出不穷，究其原因，主要源于韩国相对封闭的装备采购体系和官僚主义思想。在程序上，韩国军购项目首先由政府批准预算，然后由军工企业和武器代理商全程负责。然而，无论是军工企业代表，还是武器代理商的核心人员，都是军队的中高级退役人员，在军中有着复杂的人脉关系。据称，这些人中间有些每周仅工作1~3天，年收入却高达上百万美元，靠的就是穿针引线，把产品卖给老部队。韩国防卫事业厅最近5年进口武器价值超过55亿美元，其中46.3%的订单是通过代理商签订，仅向代理商支付的手续费就接近1.4亿美元。

　　美国的干预与掣肘

　　韩国是美国的盟国。韩国国防工业的起步，正是始于美国授权生产M-1卡宾枪。20世纪70年代以来，随着韩国政府积极推行军工产业扶植政策，韩国国防工业得到了迅速发展。此时，美国以“只要限于韩国军队使用”为条件，继续扩大授权生产的范围。但是，随着韩国军工水平的提高，武器出口不断增加，特别是韩国武器装备从2007年销往46国，迅速扩大到2009年的74国，且军火贸易额的上升势头非常迅猛，从而引起了美国的不安。

　　2011年5月，在韩国与印尼就出售T-50型高级教练机达成协议后不久，美国便开始进行干预和阻挠，理由是美国认为韩国军方与企业从美国向韩国输出的装备中，私自将一些根据协议不得触动的设备拆卸，从中窃取技术。

　　美国还担心韩国将这些技术转售第三方。美国还在韩国空军进行演习之际，派遣由国防部副部长助理为团长的调查团，强行对演习中的F-15K型战斗机进行检查，并指责韩国曾私自拆开该型飞机的关键性设备—“虎眼”型红外搜索跟踪装置。此后，美国国务院指派国防交易管理局以及驻韩大使馆进一步对韩国自称国产的装备进行全面调查，包括K1A1主战坦克的火力指挥系统、ALQ-200电子战吊舱、K-22型230毫米多联装火箭炮、K-745“青鲨鱼”式反潜鱼雷和“红鲨鱼”式反潜导弹。根据调查结果，美国国会通过了有关停止向韩国出售战略性武器的法案，并取消了向韩国出售RQ-4B“全球鹰”的计划。可以预见，随着韩国武器出口的增加，美韩之间在军贸领域的矛盾也会进一步凸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