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绪尔语言文字观的解读与认识

　　摘    要：　语言和文学关系密切，这种联系是客观存在的，两者的关系一直是语言学家们关注的问题。作为现代语言学之父的索绪尔，他的语言文字观备受瞩目，学者们对他的语言文字观的解读也有所不同。文章对索绪尔在《普通语言学教程》中关于语言和文字关系的部分重新梳理和分析，进而从多种层面上对索绪尔的语言文字关系进行再认识。

　　关键词：　文字; 语言; 索绪尔;

　　一、索绪尔语言文字观概述

　　（一）文字表现语言观

　　索绪尔首先肯定研究“文字表现语言”这个问题是必要的。因为“语言是随语言集体而不同。语言学家必须认识尽可能多的语言对它们进行观察和比较,从中抽取出具有普遍性的东西”，他指出研究语言需要求助于文字这一方式。“因此，文字本身虽然与内部系统无关,我们也不能不重视这种经常用来表现语言的手段。我们必须认识它的效用（文字可以记录并表现语言）、缺点（言文不一）和危险。”（索绪尔1980:34）这种危险是指人们在认识语言时，可以借助文字的方式，但要注意其中潜存的危险，更要注意文字的滞后性，不要盲目地以文代言。

　　（二）文字的威望

　　索绪尔进一步谈到文字的威望，分析文字凌驾于口语形式的原因。在这一小节中也提出了最引学界争论的“文字唯一的存在理由是在于表现前者”的观点。他指出“语言和文字是两种不同的符号系统，后者唯一的存在理由是在于表现前者。语言学的对象不是书写的词和口说的词的结合，而是由后者单独构成的。但是书写的词常跟它所表现的口说的词紧密地混在一起，结果篡夺了主要的作用；人们终于把声音符号的代表看得和这符号本身一样重要或比它更加重要。”（索绪尔1980:35）由于语言和文字的关系密切,所以文字逐渐篡夺了本该属于语言的主要地位,形成了强大的威望。但是索绪尔也强调“语言有一种不依赖于文字的口耳相传的传统，这种传统并且是很稳固的，不过书写形式的威望使我们看不见罢了。”（索绪尔1980:36)

　　（三）文字的体系

　　随后索绪尔谈到了文字的体系问题，他指出只有两种文字的体系。“一种是表意体系，一个词只用一个符号表示，而这个符号却与词赖以构成的声音无关。这个符号和整个词发生关系，因此也就间接地和它所表达的观念发生关系。这种体系的典范例子就是汉字。另一种是通常所说的‘表音’体系。它的目的是要把词中一连串连续的声音摹写出来。表音文字有时是音节的，有时是字母的，即以言语中不能再缩减的要素为基础的。我们的研究将只限于表音体系，特别是只限于今天使用的以希腊字母为原始型的体系。”（索绪尔1980:38)
 

　　（四）写法和发音发生龃龉的原因和后果

　　最后索绪尔论证了写法和发音发生龃龉的原因和后果。他主要以法语为例阐述了正字法与口语之间的矛盾。他指出写法和发音发生龃龉的原因有很多，他谈一些最重要的原因。他首先强调“语言是不断发展的，而文字却有停滞不前的倾向，后来写法终于变成了不符合于它所应该表现的东西。”（索绪尔1980:39）其次指出另一个原因是“当一个民族向另一个民族借用它的字母的时候，这一书写体系的资源往往不能适应它的新任务，于是不得已而求助于一些随机应变的办法。”（索绪尔1980:40）另外还存在词源上的偏见的原因，当然也有些地方找不出原因。索绪尔提出“写法和发音会产生龃龉”是为了提醒人们这样的语言事实：一旦文字凌驾于语言之上,后果将会不堪想象。其中一个最明显的后果是文字会遮掩住了语言的面貌，而另一后果是就是人们会颠倒文字和语言之间真实合理的关系。

　　二、对索绪尔语言文字观的不同解读

　　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语言和文字的复杂关系就引发众多学者们的激烈讨论,讨论的方向和内容也是层出不穷。如德里达与刘鑫的探讨，徐德江与伍铁平、潘钧、聂志平的探讨，潘文国与顾兆禄的探讨，从多位学者的讨论中我们可以看到这一问题的复杂性。但索绪尔的语言和文字关系的论述还是得到了大部分学者的认可，除了上述的伍铁平（1995）、潘钧（2003）等学者的争论维护，还有聂志平（2004）、顾兆禄（2006）、鲍贵（2008）、刘庆俄（2010）等人的支持；当然，由于学者们的研究路径与思维方式的差异，具体的理论阐释也各有不同，其中不乏存在对其观点进行质疑及肯定的学者，如张朋朋（1994、2004）发表多篇文章反驳索绪尔的语言文字观，徐德江（1996）以不甚严密的逻辑去批判索绪尔的思想，潘文国（2002）从“字本位”的思想试图打破传统的观点、申小龙（2005）从汉字的文化定义批判“语音中心论”的思想等。究其原因,不仅仅是对索绪尔理论认识上的层次有高低之分,还有就是学者们对索绪尔使用的概念术语也存在不同的见解，当然最重要的因素还是在对理论路径的把握上存在分歧，部分学者也缺乏用系统论和整体观来看待问题。

　　索绪尔的语言文字观让我们认识到了确立语言第一位的重要性,他批评把文字看得比语言还重要的观点,并认为如果把文字看得比语言本身还重要,即文字凌驾于语言之上,就会产生严重的后果。我们不仅要看到文字的效用，更要看到文字潜存的危险性，稍有不慎就会跌入言文不一的险境。索绪尔在看到书面语与口语冲突时还要坚持称文字表现语言,目的在于要求人们把语音而不是文字作为语言系统研究的参照点,不能单纯按字面意思理解。语言与文字各有自己的特点,在发展过程中出现不一致的情况是必然的。

　　三、对语言和文字关系的再认识

　　（一）运用系统全面的眼光去看待索绪尔的语言文字观

　　语言的起源要早于文字的起源，由于语言无法跨越时空这个局限，于是记录着语言的文字应运而生，这说明文字和语言存在密切的联系，这种密切联系就在于索绪尔提出的“文字具有表现语言的唯一功能”，这里的“唯一”并非指语言只有这一个功能，而是用“唯一”这一词来强调文字的这一本质的主要的功能。文字的基本功能就是记录和表现语言，但并不意味着文字就会机械式地复制语言，更不是精确地表达语言，语言是一个活的系统，文字实际上无法亦步亦趋地追随语言的变化。有些学者对索绪尔理论的批判或误读正是因为没有运用宏观的视角去把握索绪尔的思想，一旦看到划分或绝对的观点便盖棺定论，自然在研究问题的方法论上就会导致研究路径产生偏差。

　　随着社会的进步,人们深感只有音响形象的语言不能像“书写形象使人突出地感到它是永恒的和稳固的”，于是索绪尔解释了文字具有威望的原因，以及文字的功能是如何上升到一个遮蔽语言的地位。文字不仅仅会遮蔽古代语言的原貌，发展严重有可能造成言语应用中的误读，于是索绪尔指出了写法和发音发生龃龉的原因和后果，让人们时刻谨记使用文字时并存的效用和危险。例如语言学家需要借助最有效的文献来研究语言,也就是直接反映当时语言的文字材料,这样我们就可以通过直接研究文字来研究当时的语言,但问题在于大部分的文献并不能全面真实地反映语言的状况,所以它会成“遮掩住语言的面貌,是一种假装”。所以索绪尔既肯定了文字的表现功能，又看到书写形式的威望地位，认识到文字的危险，系统全面地审视到两者存在的复杂关系。

　　（二）运用辩证联系的思维方式去考察语言与文字的关系

　　文字落后于语言的变化是存在诸多原因的，如社会经济科技的发展,新事物的大量涌现导致语言中新词语的大量增加,旧的文字系统无法满足人们日益增长的生活需求,于是人们改变了旧系统的表义方式,而创造了用字的组合方式来表示一种观念或一个事物的方法。另外，文字系统发展演变的继承性和连续性以及自身演变的相对独立性便造成文字的演变是在过去基础上的发展,它只是考虑用文字如何能表达思想的需要,是不考虑是否与语言对应的,尽管文字有其相对独立性,但那是在文字系统相对成型且稳定之后。在文字未成系统前,语言变化了,那么文字也就随之而改变;之后,虽然语言变了,文字可能不改变,这并不能证明文字不是表现语言的,这只是看待语言和文字的角度不一致。所以在研究两者关系时要始终以一种发展的眼光去看待细节中存在的问题，既要从共时的角度去观察，也要以历时的视角去衡量。

　　四、结语

　　索绪尔对语言和文字研究的贡献是不可磨灭的,他认识到了文字的重要性,看到了文字不表现语言的现象,指出了语言和文字发展的不同步等。索绪尔毕生都在为语言学界定一个明确的范围,他把文字提到了跟语言相同的高度。同时他又清醒地认识到文字的效用及其副作用,摆正了语言与文字的关系,既注重它们的联系,又注重它们的区别。研究语言和文字的关系时，要深入到索绪尔《普通语言学教程》的全部理论观点中，避免断章取义、以偏概全。领悟索绪尔理论的原初意义,从系统的整体的全面的角度看待索绪尔的理论观点,以辩证的思维去看待纷繁复杂的语言现象中的各种问题。

　　参考文献

　　[]索绪尔1980《普通语言学教程》（中译本）,商务印书馆。
　　[]伍铁平1995《不要胡批索绪尔--评徐德江书文的一些错误》，《外语与外语教学》第4期。
　　[]伍铁平、潘钧2003《评索绪尔语言理论新探》，《社会科学论坛》第6期。
　　[]聂志平2004《徐德江的索绪尔语言学理论研究中的三个问题》，《哈尔滨学院学报》第2期。
　　[]顾兆禄2006《回到索绪尔:论语言的本质及语言与文字的关系--与潘文国先生商榷》，《南京大学学报》第12期。
　　[]鲍贵2008《对索绪尔语言文字观的再认识》，《山东外语教学》第2期。
　　[]刘庆俄2010《再论文字的本质及其和语言的关系》，《汉字文化》第4期。
　　[]张朋朋1994《语言和文字之间的区别、联系和相互转化》，《汉字文化》第2期。
　　[]张朋朋2004《语言是第一性的,文字是第二性的》，《汉字文化》第4期。
　　[]徐德江1996《词、字、音节三者之间的关系--十论汉语言教学与索绪尔的贡献与局限》，《汉字文化》第1期。
　　[]潘文国2002《字本位与汉语研究》,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申小龙2005《普通语言学教程》,复旦大学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