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之城》中的“人生不公”探析(2)

公平正义是圣经的一个重要主题，在中文和合本圣经中直接含有“公义”、“公平”、“公正”
　　词句的经文多达 300 多处[9].那么真正意义上完美的公义在哪里？怎么样才可以寻见呢？答案就在另一个城中，即“天上之城”;通过上帝最后的审判，好人和坏人得以区分开来，惩恶扬善的目的得以最终达成。审判是《上帝之城》第二部分所谈及的一个重要问题，它与奥古斯丁在第二十卷中所提及的两次死亡与两次复活的概念密切相关，两次复活中的第一次复活是指基督信徒受洗之后，信仰即属灵的生命得以复活；第二次复活是指经历上帝最后的审判之后，上帝眼中的义人之肉身获得重生，义人在上帝之城中将获得不朽的肉身之躯与永恒的幸福。而第一次死亡是指由于初人亚当所犯下之原罪而导致的整个人类都无法避免的肉身之死；第二次死亡也发生在上帝最后的审判之后，不义之人将接受永刑，即如《圣经·新约·启示录》中所言，被丢入“硫磺的火湖”[10]中，作为义人的圣徒也将在末日观看恶人接受永刑。因此，第一次死亡，即肉体之死也是好人与坏人都无法避免的坏事，但人类在结束尘世生活之后可以找到真正意义上的完美的公义。
　　
　　1.2 如何理解上帝对尘世中公义与不公的安排。
　　
　　尽管奥古斯丁界定死亡、复活与审判等概念时的逻辑可称清晰严谨，但相信奥古斯丁给出的上述答案并不能令所有人感到满意，因为对于非基督信徒来说，这毕竟还仅仅是一个摸不着的“希望”.尘世生活中的实际情况是既有公道的人和事，也有不公的人和事；有些义人行善获得了奖赏，而另一些则默默无闻甚至反而遭受逼迫；有些恶人作恶受到了应有的惩罚，而另一些则得以幸免。在《上帝之城》第一卷中奥古斯丁通过对上帝隐秘意志的揣摩及来自祂的默示给出了一个完备的答案：尘世中存在部分的公义，使得“善”可以被“扬”,“恶”能够被“惩”,这样人类便会对神的存在与作为保有信心；然而，有些善行没有立刻获得奖赏，是因为上帝需要考验人类的虔诚，减少人类在祈祷过程当中的功利之心，如果有求必应必然会使人类变得愈加贪婪；对于有些罪行上帝没有实施所谓的“现世报”,一方面是为了给犯罪之人留下反思与悔改的空间，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给末日的审判留有余地，这些罪恶的行为将会在最后的审判中得到应有的报应。因此，地上之城中好人与坏人所共有的种种内在的或外在的福祸，不但是一种正常的表象，而且正表明了上帝之手在做功，也表征着一种超脱尘世的更高意义上的公义。
　　
　　2 好人与坏人如何对待尘世中共同的不幸之事
　　
　　通过上述梳理，我们了解到外在的苦难与逼迫甚至死亡，以及人类自身内在情绪中的悲伤与哀痛都是好人与坏人所共有的。上面也简单提到了自由意志的问题，在这里也就是指好人与坏人应对尘世中的不幸之事的方式存在很大区别。就苦难而言，奥古斯丁认为不在于受什么苦，而在于谁在受苦。好人在苦难中得到炼净，他们不会与恶人恶事沆瀣一气，他们懂得将苦难看作化妆的祝福，使苦难成为自己升高的垫脚石；而恶人在面对灾难时则可能做出亵渎上帝的行为，使得苦难成为自己生命中不折不扣的绊脚石。就内在的情绪而言尽管好人与坏人都会痛苦，但用我们今天的语言来理解《上帝之城》开卷中的论述，就是好人懂得管理自己的情绪，懂得通过祷告、赞美神等正面的方式来化解情绪、积极应对苦难；而面对同样的痛苦，坏人无法排解负面情绪，选择憎恨上帝，怨天尤人，这样只会把自己引向更加罪恶的深渊。
　　
　　除此之外，正如本文上一部分提到过的，第一次死亡，即人类肉身之躯的死亡也是好人与坏人必须共同面对的，因为这是对初人亚当违背上帝的诫命，偷食伊甸园中分别善恶之树的果实这一僭越行为的惩罚。在《上帝之城》的第二部分全书第十三卷中，奥古斯丁对于死亡的原因和意义做了详细的讨论，该卷也被认为是理解本书中其他一切神学问题的钥匙。在该卷第五篇中奥古斯丁提出，义人与不义之人对待死亡的方式也有着很大的区别。死亡本身不是好事，但义人承担了死亡，为真理和公义殉道，死亡就因此而成为增加义人光荣的管道。这个道理在当今的尘世生活中依然成立，比如我们每每听到某位英雄因公殉职的消息时，除了良多的感慨与惋惜之外，心中也会升起对舍生取义者无限的敬仰，一次死亡往往能够让一位义者被历史所铭记。于是，奥古斯丁进一步指出好人不仅善用好事，也善用坏事；而坏人不仅滥用坏事，还滥用好事。正如律法本身不是坏事，却被坏人滥用使得其罪上加罪；而死亡本身不是好事，被好人善加使用也可使义者更义。因此，苦难、哀痛、死亡等不幸之事对于坏人来讲是真真切切的尘世之祸；对于好人来讲，当苦难、哀痛或死亡加身时，看似为人生之不公，但实则为一次生命升华的机会，在好人身上，苦难、哀痛甚至死亡都化为表面现象。奥古斯丁笔下的义人更像是我们当代社会中富有危机管理经验的智者。正如苏格拉底所言：“美德即智慧。”
　　
　　3 好人经历尘世中不幸之事的原因
　　
　　尽管上文已阐明，好人与坏人共同经历尘世中的不幸之事是一种客观现象，且好人善用不幸之事可以获得生命的提升，但一定还会有人质疑上帝的安排，认为如果上帝是公义的，人生是公平的，那么不幸之事根本就不应在好人身上发生。如果说坏人受苦是自作自受、作茧自缚，那么上帝为什么会让好人也遭受同样的鞭笞呢？奥古斯丁在《上帝之城》开卷中大体上给出了如下三点原因。
　　
　　首先，尘世中不存在绝对没有道德瑕疵的完美义人，“每个人不论在过多么值得赞美的生活，也都要多少屈服于肉体欲望的诱惑”[11],也就是说义人即便没有犯下不可饶如的大罪，但小错也会常有，因此一定程度的皮肉之苦与心灵磨难有充分的理由存在于义人的尘世生活中，上帝意在借此警醒义人，使其心意更新，适时“归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