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作人译介古希腊文学的成果研究

古希腊文学论文研究热点10篇之第十篇：周作人译介古希腊文学的成果研究

　　摘要：作为"五四"时期重要的思想家， 周作人深受当时西方方兴未艾的文化人类学的影响。文化人类学理论对周作人的人文思想和翻译活动， 尤其是对古希腊文学的翻译发挥着深远的影响。他全景式地译介了希腊的神话、诗歌、戏剧， 力图全面展示古希腊人的生活、思想、艺术、人生观、世界观， 借以开启民众、教化大众。

　　关键词：周作人； 文化人类学； 翻译； 希腊文学；

　　Abstract:

　　As an important thinker during the May the Fourth Movement, Zhou Zuo-ren was greatly influenced by the concepts of cultural anthropology which, at that time, was unfolding itself in the west.Cultural anthropology exerts profound influences upon Zhou's humane thoughts and translations, especially in the terms of translation from ancient Greek literature.This paper starts off from the aspect of Zhou's reception of cultural anthropology, and proceeds to analyze Zhou's purpose, accomplishments and features in translating ancient Greek literature.

　　Keyword:

　　Zhou Zuo-ren;cultural anthropology;translation;greek Literature;

　　周作人是我国现代著名文学家、思想家和翻译家。周作人对古希腊文学情有独钟， 他对古希腊文学的译介肇始于1910年出版的《古希腊之小说》， 随后断断续续地持续了一生， 分别介绍过几十位古希腊文学家， 共译出了数百万字的古希腊文学作品。周作人不仅著文介绍古希腊文学， 还依据古希腊原文有选择性地翻译了古希腊神话传说、诗歌、拟曲、戏剧， 并重点翻译介绍了一些外国著名学者研究古希腊神话、文学的著作。周作人对古希腊文学的痴迷和选择性译介体现出他思想信仰上的深刻寄托， 学者止庵在《苦雨斋译丛第二辑·总序》中提出："他[周作人]的灵魂是古希腊的……这正是他孜孜不倦地从事移译的原因之一。"[1]周作人对古希腊文学的兴趣源于他对文化人类学的接触， 文化人类学对周作人古希腊文学翻译活动发挥着持续、深刻的影响。本文试图通过梳理周作人对古希腊神话、诗歌、戏剧的译介， 具体分析文化人类学对周作人译介古希腊文学的影响。

　　一、周作人与文化人类学

　　作为人类学的分支学科， 文化人类学以人们自己创造出来， 又受它濡染、规束的文化为研究对象， 探讨人类文化的起源和演变规律；比较各民族、各地区文化的异同， 分析其成因， 研究其意义， 揭示人类文化的本质。可见， 文化人类学侧重于人类文化的起源演变的研究和不同文化之间的比较研究[2].文化人类学的一个重要研究对象是人类文化的起源问题。因此希腊文化， 作为西方文化的两大源头之一， 从一开始便成为文化人类学家的研究重点。周作人因为早年在日本留学期间接触了当时新兴的文化人类学， 才对古希腊文学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周作人刚到日本不久便收到鲁迅寄来的一包书， 其中一本是英国人该莱编著的《英国文学里的古典神话》， 后来， 他又阅读了阿波罗多洛思 （Apollodorus） 的希腊神话原典， 阅读了福克斯 （W.S.Fox） 与洛兹 （H.J.Rose） 等人的人类学理论专著， 研读了哈利孙女士 （Jane Harrison） 以及安特路朗 （Andrew Lang） 等人论述希腊神话以及宗教的著作如《习俗与神话》、《神话仪式的宗教》等。

　　周作人对文化人类学的"发现", 无疑是其理论思想和人生选择的一个重大转折。文化人类学广阔的研究视野和研究内容使他突破了"国家"、"民族"的狭窄范围， 而进入了对于人自身的思考， 并开始有意识地进行中西文化对比， 借以审视和指导本国文明与民俗研究。他自己也承认"相传谓自人类学成立而'人'之事始渐明"[3]152.而他喜欢人类学的原因"并不是为学， 大抵只是为人"[4]249.希腊文明是西方文明两大源头之一， 而具有五千年历史的中华文明源远流长、博大精深。对这两种文明进行比较， 对揭示中西文化差异以及对比中西文化优缺点有着重要的意义。同时， 通过对比又可以帮助中国人借鉴希腊文明的优缺点， 取长补短， 优势互补。比较异质文化， 揭示它们的异同点， 并促使它们互相学习是文化人类学研究的重要目的之一， 而这恰恰是周作人译介古希腊文学的出发点---启迪教化民众， 吸收优秀成分改造本国文化。

　　二、对古希腊神话的译介

　　"遗留说"是文化人类学派最重要的观点之一：现存文化中残存了一部分古代的思想和行为模式， 虽然它们的形式得以保留， 却失去了其意义、功能以及原来的实质作用。换言之， 在所有的人类社会里， 仍然有一部分人还保存着古代时期产生、流行的心理和行为， 这就造成他们的观念和行为在同时代的大部分人眼中显得怪异和不可理解。周作人认为唯有这个解说才真正揭示了神话的本质[4]89.周作人极力反对把神话看作是迷信， 他认为神话是原始人的文学、哲学、科学和宗教的传说， 所以他想"把神话等提出在崇信与攻击之外， 还它一个中立的位置， 加以学术的考订， 归入文化史里去， 一方面当作古代文学看， 用历史批评或艺术鉴赏去对待它"[5].

　　周作人研究古希腊神话的目的是想从源头上掌握西方文明， 因为根据文化人类学的"遗留"说， 古希腊神话保留了希腊初民大量的宗教信仰、生活习俗和价值倾向， 其中一些还顽强地遗存在西方文明之中。古希腊神话最吸引周作人的是其突出的爱美精神， 对此周作人认为原因在于"希腊民族不是受祭司支配而是受诗人支配的"[4]244.与世界其他民族的原始神话相比， 古希腊神话经过了美术家与诗人的再创作和加工， 剔除了其中蕴含的宗教恐怖因素， 彰显了美的因素， 使之成为了纯粹美的艺术品。与东方神话中令人恐怖敬畏的众神不同的是古希腊诗人们赋予了古希腊众神"神人同形"的特质， 给人一种感性之美， 使人产生愉悦之情。因此希腊神话本身就是一件优美的艺术品， 一部迷人的文学作品。

　　"美的神话"凸显出古希腊人"美的精神".希腊神话的核心是人性的自由伸展， 表现为非宗教、现世的、个人主义的、理性的人本主义特征。周作人力图以对古希腊神话的译介为突破口， 向当时民智尚未开化的国人介绍古希腊文化， 以图将古希腊神话中的人本主义和"自然人性"融入到中华文化之中， 以弥补中国传统文化过于"俗恶"的遗憾。

　　1924年， 周作人翻译了哈利孙关于希腊神话的一篇论文《希腊神话引言》， 这是他译介希腊神话的开始。之后周作人先后翻译了英国人劳斯编著的《希腊的神与英雄》与《希腊神话故事》。阿坡罗多洛思的《书库》是周作人在希腊神话方面最重要的译作， 几经周折， 1999年被冠以《希腊神话》之名出版。

　　三、对古希腊诗歌的译介

　　周作人对古希腊诗歌的译介相对于其他译作来说显得较少， 而且主要是短篇诗歌如拟曲、牧歌等。他主要翻译了古希腊诗人缔阿克列多斯和海罗达斯的若干篇拟曲及牧歌如《情歌》、《乐户》、《塾师》、《妒妇》、《上庙》等；女诗人萨福的若干诗作片段如《赠所欢》等；还有其他零零散散的若干篇情诗和讽刺小诗；最初收录于《陀螺》以及后来的《希腊拟曲》等小集子里面。拟曲是古希腊祭典上的歌唱演作， 诗的一种， 后演变成描写日常琐事的民间杂剧。由于其生动、活泼、有趣， 周作人对其十分欣赏。《希腊拟曲》共十二篇， 其中有缔阿克列多斯七篇， 海罗达斯五篇。《希腊拟曲》是周作人直接从希腊原文翻译过来的， 并且是古希腊作品专著集中的最早作品。

　　《陀螺》一集中的希腊拟曲、诗歌主要是在1921年翻译完成的。而在此时， 曾经的"新文化"运动的旗手， 此时决定反拨新文学某些集体主义趋向， 另辟蹊径， 淡化功利， 鼓吹"人的文学".周作人所选的拟曲等古希腊诗歌作品"洋溢着现世主义的希腊精神， 张扬现世的快乐， 而这现世的快乐又集中体现为两性之间的爱， 以及对肌肤之亲的大胆而不加掩饰的追求"[6]85.这些朴素活泼自然的古诗对世俗生活有着体贴入微、旷达平和的态度， 又能"妙能穿人情之微", 再现古希腊社会的风俗人情。周作人对这类作品的喜爱既源于他市井原式审美趣味， 也与他的浮世精神不谋而合， 他"与其说是欣赏诗歌韵致， 莫如说在抗衡， 让那些预设的模式、或用高尚的理论评量文学的批评家， 或者某些缠头裹脚的'新'文学家看看古希腊人如何赤足歌唱。"[6]

　　四、对古希腊戏剧的译介

　　周作人是中国早期少数精通古希腊文、译述古希腊戏剧的拓荒者与奠基人， 也是20世纪上半叶最为关注古希腊戏剧和文学的中国学者。周作人先后翻译了欧里庇得斯的悲剧：《赫卡柏》、《赫拉克勒斯的儿女》、《疯狂的赫拉克勒斯》、《请愿的妇女》、《俄瑞斯忒斯》、《腓尼基妇女》、《厄勒克特拉》、《伊菲革涅亚在奥利斯》、《安德洛玛刻》、《希波吕托斯》、《海伦》、《伊翁》；羊人剧《圆目巨人》；阿里斯托芬的喜剧《财神》等。这些古希腊戏剧的翻译不仅填补了古希腊戏剧汉译的空白， 也成了迄今无以取代的传世之作[7]69.在古希腊戏剧研究方面， 由周作人撰写又经鲁迅"修正字句"出版的《欧洲文学史》， "不独首开了国人对古希腊戏剧史的研治、编撰， 也成了新文学史上第一部外国文学史编著。"[8]之后， 周作人还撰写、翻译了与古希腊戏剧有关的数十篇论文、评论、译文及译作谈， 重要的篇什有《欧洲古代文学上的妇女观》、《忒洛亚的妇女》、《希腊的小诗》、《希腊拟曲·序》、《希腊神话》、《希腊人名的译音》、《希腊之余光》、《在希腊诸岛》、《论山母》、《希腊神话引言》等等。

　　周作人有着独特的文化文艺观， 在《中国新文学的潮流》一书中， 他曾以一个三角图形标示广义的文学：纯文学位于塔尖， 原始文学和通俗文学处于塔底[9].这一三角形的文学构成图式， 被周作人扩展为文化的大"三角塔"结构， 位于顶端的是"艺文、学术", 而"原始文化"与"人文民俗"位于底部[3].记录原始人生活、思想的原始文学承载了大量反映原始文化、宗教、仪式、思想的丰富信息， 因此是文化人类学家进行研究的重要材料。在周作人看来， 原始文学是"由民间自己创作出来， 供他们自己歌咏欣赏的一部分", 它虽采用"文学上最低级的形式， 然而却是后来诗歌的本源。"[8]在深受文化人类学影响的独特文化文艺观指导下， 周作人在译述古希腊戏剧时追本溯源， 不仅重视纯艺术的悲剧、喜剧， 也关注渗有原始戏剧、通俗戏剧成分的羊人剧；不仅考察属于通俗艺术/人文民俗的酒神颂歌、村社之歌及米摩斯 （Mimoi） 等， 也探究与戏剧生成有关的古希腊宗教信仰、祭仪、歌谣、神话、传说等原始文学、文化。后者无疑是古希腊戏剧赖以生成的深厚的艺术始基与丰富的文化资源[7]67.因而， 周作人在译介古希腊戏剧时， 除译介古希腊著名悲、喜剧， 还精心选译了一些羊人剧， 力图反映古希腊戏剧的全貌和起源。在此周作人受文化人类学的影响可见一斑。

　　综观周作人翻译古希腊文学的历程， 我们可以看出周作人对希腊文学进行了几乎全景式的介绍， 力图全面展示古希腊人的生活、思想、艺术和人生观、世界观。周作人译介希腊文学深受文化人类学理论影响， 无论是翻译古希腊神话， 还是翻译诗歌、戏剧， 周作人都把传译文化放在首位， 或探究古希腊原始宗教信仰， 或对古希腊文学刨根问底、追本溯源， 或比较中希文化、试图改造本国国民性。另外， 周作人的翻译态度十分严谨。在翻译希腊神话时， 为了寻找准确真实的底本， 他查找了大量资料， 翻阅了众多西方学者的论著， 才最终确定一个比较可信的底本。为了给希腊神话人物配上恰当的名字， 他只得"一个个的用汉字校了又译， 译了又校"[8].另外， 周作人还对译作标注了大量详细的注释， 对其中涉及的历史文化背景、典故等详加解释， 大大减少了读者的阅读困难。周作人每译出一本书或一篇文章， 他总要附上自己的长篇前言或后记， 或对作品进行简要评述介绍或者叙述自己的翻译心得， 这对读者、翻译后学者、研究者大有裨益。

　　周作人译介古希腊文学的成果是巨大的， 他是我国第一个译介古希腊文学的翻译家， 他的译介填补了国内希腊文学汉译的空白。周作人学贯中西的知识结构、深厚的汉语功底使他的许多译作成为迄今无以取代的传世之作。更为重要的是在文化人类学的影响下， 周作人对古希腊文学的译介具有浓厚的开启民智、教化大众的色彩， 这一点深刻地启迪了后世的翻译家和研究者。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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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杨英颖。周作人的民俗教化译介观[J].苏州铁道师范学院学报， 2002 （4） :89-92.[5]杨英颖。周作人的民俗教化译介观[J].苏州铁道师范学院学报， 2002 （4） :89-92.
　　[6]吴平， 邱明一。周作人民俗学论集[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 1999.[6]吴平， 邱明一。周作人民俗学论集[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 1999.
　　[7]王友贵。翻译家周作人[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 2001.[7]王友贵。翻译家周作人[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 2001.
　　[8]庄浩然。周作人译述古希腊戏剧的文化策略[J].福建师范大学学报， 2003 （4） :64-69.[8]庄浩然。周作人译述古希腊戏剧的文化策略[J].福建师范大学学报， 2003 （4） :64-69.
　　[9]周作人。知堂回想录[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 2002:6.[9]周作人。知堂回想录[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 200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