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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舒都市言情小说特征探究绪论

来源:学术堂 作者:姚老师
发布于:2016-05-19 共10505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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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目】亦舒小说的独特思想意识与创新精神
  【绪论】亦舒都市言情小说特征探究绪论
  【1.1】亦舒与“故事新编”创作
  【1.2】亦舒小说内容的显性沿用与拓展
  【1.3】亦舒故事内容的隐性承接与呼应
  【2.1  2.2】建立女性主体意识
  【2.3  2.4】时空背景的现代化与都市化
  【第三章】文体形式的挪用与创新
  【4.1  4.2】“故事新编”书写史中的亦舒小说
  【4.3】亦舒“故事新编”型小说的影响和启示
  【结语/参考文献】亦舒故事新编小说的价值研究结语与参考文献

  绪论

  亦舒是香港都市言情小说的代表作家,她的作品深受读者喜爱,在华人世界中有着广泛而长久的影响力。亦舒扬名于 20 世纪六七十年代,在香港流行至今。

  "亦舒,在香港是一个家喻户晓的名字……说亦舒是香港流行小说女王相信没有人有异议。"[1]

  亦舒作品在 90 年代初影响到台湾,形成一股"亦舒热".80 年代亦舒作品作为港台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传入大陆,逐渐被大陆读者接受,于90 年代后期兴起阅读、评论和模仿亦舒作品的热潮。即使在欧洲,亦舒也会遇到读者拦路问"你是写小说的亦舒吧?"亦舒、倪匡、金庸三人因在通俗文学方面的文学成就以及在华语范围的深远影响力,被称为"香港文坛三大奇迹"."金庸创作流行武侠小说,倪匡创作流行科幻小说,亦舒创作'流行'言情小说。结果都从象牙塔外,进占到象牙塔内,以至部分最学院派的学者,也不能不正视他们,研究他们。"[2]

  亦舒从 20 世纪 60 年代开始发表作品,其清新机智的风格大受香港读者的欢迎,迅速蜚声香港文坛。她是一位勤奋而高产的作家,自从开始写作以来,一直笔耕不辍,迄今为止,她的散文集和小说数量已达 200 多部。她的散文内容广泛,文笔一贯清醒犀利,散文集代表作有《自白书》《花好月圆》《乐未央》《寒武纪》等;小说语言风格独特,代表作如《玫瑰的故事》《喜宝》《蔷薇泡沫》《我的前半生》《流金岁月》等。如今她仍不断有新作面世,2013 年-2014 年有"众里寻他"系列、"如何说再见"系列小说出版上市。

  亦舒是一位具有创新精神的作家,她尝试用新的创作手法,来处理发掘出的各种新题材。亦舒的作品序列中有一部分特殊的小说,是对一些先在的文本阅读和鉴赏基础之上,组织属于自己的语言符号系统,加入自己的阐释和新的认知,实现对这些文本的符码意义的继承和革新。这些小说是对前文本的调整和改写,是再创造式的文学创作。亦舒的这类小说,符合鲁迅在《故事新编》序言中所说的"取一点因由,随意点染"[3],实现"新的激活"意旨,具有对先在文本"重新书写"的意义。

  评论者使用不同的词语指称文本"重新书写"行为,一部分学者采用"故事新编"的概念来考察对文本的继承与革新行为[4].在考量探讨文本"重新书写"行为的诸多理论的基础上,笔者选择使用"故事新编"指称亦舒对先在文本继承与革新的创作方式,并把亦舒的这部分作品称为"故事新编"型小说。根据亦舒小说中是否包含有前文本信息,以及是否对前文本意义有继承和革新关系的标准,考察亦舒的小说,可以筛选出以下几种作品属于"故事新编"式的小说,同时指出它们的前文本:对古代文本进行"故事新编"的有:《镜花缘》是对清代小说《镜花缘》(李汝珍)的新编,后者讲述百花仙子历劫的故事,文中唐敖、林之洋等人曾乘船游历海外,见识许多奇特的风土民情。亦舒的《镜花缘》继承了前文本中的游历情节模式,用科幻小说的形式,讲述现代社会的林之洋借助科学仪器进行新的奇特经历;《痴情司》来自曹雪芹名著《红楼梦》,《红楼梦》通过宝钗黛三人的婚姻爱情故事,描绘封建社会四大家族衰落的宏阔画面,而新文本从紫鹃的视角,讲述宝钗黛三人在现代家族争斗中的爱情纠葛;《画皮》来自蒲松龄《聊斋志异》中的《画皮》,前文本讲述美女由恶鬼画皮变化出来迷惑人心,书生被恶鬼杀害又被妻子救活的故事。亦舒的《画皮》讲述年轻姑娘学会神奇的画皮技术,每天为自己描画面具掩盖狰狞伤疤,然后用画皮技术帮助类似的伤者的故事。

  对现代文学文本进行"故事新编"的有:《我的前半生》讲述香港时空中的涓生和子君的故事,有意对鲁迅的《伤逝》进行新编,探讨现代社会的涓生子君爱情婚姻悲剧重演的深层原因,重点讲述子君离开涓生以后如何艰难寻找新的出路,学会经济和精神的双重独立。

  对外国文学文本进行"故事新编"的有:《蔷薇泡沫》对安徒生《海的女儿》的故事进行模拟和新编,讲述年轻女子无意间救起一位王子,并与王子相恋,王子却最终与门当户对的女伯爵结婚,女子伤心离去的故事;《红鞋儿》用故事新编手法对安徒生的《红鞋》有意翻转,现代社会的红鞋儿姑娘固执地喜欢红鞋,追逐名利来满足虚荣心,却没有受到道德惩罚,反而被都市包容;《卖火柴的女孩》借取安徒生《卖火柴的小女孩》中的主要故事元素,讲述因小女孩的火柴引发的一系列事情。

  这部分小说在亦舒的作品集中具有独特的价值。其中的《我的前半生》《蔷薇泡沫》属于亦舒小说的早期代表作,近十几年来,亦舒热衷尝试在小说中融入科技元素和奇幻风格,而《镜花缘》是近期的代表作之一。并且这部分小说的阅读率在她的作品集中是比较高的,读者的接受程度也比较高,一些经典语句被广泛流传,对现代社会的人们尤其是女性读者的思想意识甚至文艺创作方面有着重要影响。因此,亦舒的"故事新编"型小说是亦舒作品中特殊的文本群,对更全面认识亦舒的思想意识和创作方法具有重要的意义。

  目前,虽然有少量的评论者注意到亦舒的个别文本,如《我的前半生》《蔷薇泡沫》等文本对《伤逝》《海的女儿》等作品的相似与变更,也有人尝试从"故事新编"的角度看待这些文本,分析它们的内容关联性。但是,尚未有评论者把"故事新编"作为亦舒的一种重要创作方式进行考察。本文从亦舒整体的的作品序列中,筛选使用故事新编手法创作的小说,对它们进行系统化地归纳整理,选择这部分小说和它们的前文本(群)作为研究对象。本文尝试从前后文本之间的继承和革新联系切入,通过分析亦舒小说对前文本的故事内容、主题意蕴和文体形式的承袭与变更,加深对亦舒的思想意识和创作方法的理解和把握。为了更准确地把握亦舒的"故事新编"型小说,本文需要对"故事新编"概念进行界定和说明,并梳理目前国内外对亦舒"故事新编"型小说的研究现状,进而提出本论文的研究目的和意义。

  (一)"故事新编"概念说明

  文学是人的一种活动。根据马克思主义哲学和文艺学观点,物质是标志客观实在的哲学范畴,这种客观实在是通过人的感觉感知的,它不依赖于我们的感觉而存在。人通过发挥主观能动性,反映和认识客观实在。文学活动是一种人的主体对于客体能动的认识和反映。

  在文学活动中,对客观实在的反映,可能是采用口耳相传的形式进行表述和交流,例如早期的民族史诗和民间故事,更多的是使用文字符号形成书面的记录。

  在客观实在面前,口头的、书面的表述形式都是人的意识反映客观实在形成的"文本",都是人作为主体对于客体进行的主观意志上的"再创造".文本由作者完成之后,处于一个孤立的"自在"存在状态,它是一个不确定性的"召唤结构",召唤读者根据自己的经验去理解、应答。只有经过接受者的理解、想象、体验,文本才能从抽象的符号系统还原为审美形象,文本的价值和意义需要接受者发挥再创造的才能帮助它实现。德国阐释学理论家伽达默尔认为,文学作品的意义并非取决于一次对话,而是取决于无限的对话。因为文本属于无限绵延着的历史,历史不断,对话便永在绵延之中。因此,文学作品的意义往往是多重的,不确定的,变动不居的。

  艺术作品是"开放的",流动的,"文本"在传播和接受的过程中,由千差万别的主体介入,结合自己的文化语境、思想情感和文艺修养,尝试对文本包含的内容进行还原,"我们使用各自文本的目的不同,我们的传播范围不同,我们所影响的层面也不同"[5],那么,不同主体解读出来的文本必然产生"异变".

  随着不同主体的参与对话,同一文本必会生出无数不同的"第二文本".其中一部分传播者和接受者,根据自己的文本阅读体验,在与"原文本"迥异的思想意识指引下,从新的视角,组织起新的具有自我特色的语言序列,对原文本中的符码意义进行延续、调整与更改,创造出赋予了新思想内容的文本,"原文本"则成为"新文本"的"前文本".而新文本将成为后来的人们所身处其中的世界的新的客观实在,和原文本一起进入接受传播的链条,共同被后来的人们接受和借鉴。新文本甚至可能产生比前文本更大的影响,后来的传播接受者则可以在"新文本"基础上再创作新文本。从理论上讲,一段文本或一件艺术作品的意义的发现是没有止境的,是一个与历史本身相同的无限过程,对其意义的接受、传播、革新的进程也将在不同的时代绵延下去。"由于进入者时间选择的不同,存在着最终本文上的纵向差异。一个人不可能一次性的完全覆盖对象。因此若干人在不同时间的记录与描写便成了相互补充的系列文本或文本系列。"[6]

  那么,对于相同/类似的对象的反映、记录和传播,形成的前后相关联的诸多文本,加起来则组成一个同中有异的"大文本".典型的文学事例,如中国古代文学中的"世代累积型"故事,西游、水浒、三国、西厢等,因其独特魅力吸引一代又一代的人们进入接受、再创作/重新书写和再传播的链条,历代形成的口头和书面的文本群,组成了相互关联的文本系列。

  为一些已经存在的文本赋予新的思想意识,并对原文本符码意义进行继承与革新,创造出新文本的文学行为,没有确切的定义,目前评论者使用最广泛的称谓有"重写"、"故事新编"以及"戏仿"等词语,但这几个词语同样存在着模糊性,目前没有公认的明确涵义,评论者根据各自的研究需要自行限定它们的内涵和外延。本论文将根据研究内容对其做出自己的界定。

  荷兰学者杜威·佛克马使用"重写(rewriting)"指称以上的文学行为。他主张,"重写是文学中一种相当重要的手法。""它与一种技巧有关,这就是复述与变更。它复述早期的某个传统典型或者主题(或故事),那都是以前的作家们处理过的题材,只不过其中也暗含着某些变化的因素--比如删削,添加,变更--这是使得新文本之为独立的创作,并区别于'前文本'(pretext)或潜文本(hypotext)的保证……任何重写都必须在主题上具有创造性。"并且,杜威·佛克马指出:"再造传统的形式与主题的技巧,并不局限于叙事性散文、诗歌与舞台,它同样适用于绘画与音乐领域。"[7]

  重写是文化发展变迁过程中常见的艺术策略。在中国,一部分评论者在使用"重写"或"重述"指称自己关注的"重新书写"的文学行为,如学者戴锦华的文章《重写红色经典》(2003 年),黄大宏的博士论文《唐代小说重写研究》(2003 年),李永中的论文《神话重述与中国形象重构》(《小说评论》2008 年第 6 期)等等。

  词语"戏仿"源于希腊语,最早出现在亚里士多德的文学理论著作《诗学》中,指滑稽诗歌对庄严史诗的模仿。在文化流变中,"戏仿"的含义不断扩展,指向多个艺术领域,内涵变得更复杂,包含了文体、艺术风格、创作方法等多方面内容,但中外理论著作中对"戏仿"一直没有明确的的界定。"在巴赫金看来,戏仿体就是借助他人话语,但又不是消极的重复与照搬,而是赋予它一种新的意向(或是相反的意向)。……克里斯蒂娃认为戏仿具有双重文本结构,戏仿后的文本必须通过借用、引语和典故来实现与另一话语或文本的沟通,生成新的艺术美学效果。自此在克里斯蒂娃之后,戏仿文本具有互文性。"[8]

  国内一部分评论者采用"戏仿"一词来考察"重新书写"的文学行为。如张悠哲的论文《论新时期小说的戏仿艺术》(2008 年)中,借鉴欧美文学理论界定"戏仿"的涵义:

  其一,它标举一种叙事方法(叙述行为),即通过一种扭曲(夸张/变形)的方式模仿一部作品或一个作家的叙事方法,包括人物、故事、情节与语言风格等,以获得一种滑稽效果,从而实现对原作或原作者的叙事方法的颠覆(解构)。其二,它指称一类通过滑稽性模仿获得的叙事性诗/文形式及其文体风格。"[9]

  其它有王洪岳的《论当代文学对传统文本的戏仿》,赵倩《戏仿在中国文学中的历时性承继关系》,周泉《戏剧互文性的文本重影:戏仿与组合》等等。

  国内评论者探讨"对前文本继承与改造"的文学行为,使用较多的词语是"故事新编".该词出自鲁迅先生的小说集《故事新编》,在"博考文献"的基础上,"取一点因由,随意点染,铺成一篇".在此小说集中,小说参考、化用了诸多文献资料,来自经史子集的记载或口头的传说,但小说内容却以重新虚构的情节和细节为故事主体,甚至在故事中融入大量现代社会的人物和生活内容,古今杂糅,严肃与滑稽并存,文风奇诡。"叙事有时也有一点旧书上的根据,有时却不过信口开河。而且因为自己对于古人,不及对于今人的诚敬,所以仍不免时有油滑之处。"[10]

  更重要的是鲁迅表现出强烈的主体干预意志,把他的时代语境、个体思想意识、情感体验,贯注到对神话传说、书籍典故、历史事件的演义中,极大改变了前文本的人物形象、主题思想、甚至文化语境,在重新评判传统思想文化的同时,达到对当时社会现实的强烈讽喻效果。庸众的文章指出:"要把故事重新编制,必须有辨别旧的事物的知识,尤其是要有新的理解。把新的意识去充实旧的故事,这是《故事新编》的最主要的特点,为着使新的内容表现得更充分,有时对形式也不妨修改,甚至对形式不妨加以伸缩。"[11]

  茅盾高度评价《故事新编》的艺术成就:"在形式上展示了多种多样的变化,给我们树立了可贵的楷式;但尤其重要的,是内容的深刻……鲁迅先生以他特有的锐利的观察,战斗的热情,和创作的艺术,非但'没有将古人写得更死',而且将古代和现代错综交融成为一而二,二而一……借古事的躯壳来激发现代人之所应憎恨与应爱,乃至将古代和现代错综交融。"[12]

  钱理群认为:"在某种意义上,整本《故事新编》都是'起死';是身处 20 世纪二三十年代的鲁迅对记载在'故事'(古代神话、传说与史实)里的古人,进行新的激活('新编'也即新的阐释)。"[13]"新的激活"既是"故事新编"类文学作品的艺术表达的创新处,又是文体形式的贡献。鲁迅的《故事新编》,试验出新的小说创作方法,更新了人们对于文学创作的认知,引发新的理论探索。

  后来的一部分评论者用"故事新编"指称"重新书写"的文学行为,或者直接把"新文本"称为"故事新编"式的作品。朱崇科对故事新编小说的定义是:"以小说的形式对古代历史文献、神话、传说、典籍、人物等进行的有意识的改编、重整抑或再写"[14];李学良在论文《"世纪之交"叙事文学的"故事新编"》中认为:"故事新编"(故事重写)是对"已存"的具有一定"知名度"的"故事原型"进行"重写"的叙事手段。"故事重写"(故事新编)有以下几个比较鲜明的特征:"故事新编"作品的"故事原型"有一定知名度;从叙事内容上看"故事新编"相对于"故事原型"应该有"新故事";"故事新编"相对于"故事原型"应该蕴藉了"新精神".[15]

  还有部分评论者把"重写"、"故事新编"和"戏仿"三个词语按照各自的理解混合使用,试图更全面地概括自己"对前文本继承与改造"的文学行为的理性把握。比如朱崇科的论文《历史重写中的主体介入--以鲁迅、刘以鬯、陶然的"故事新编"为个案进行比较》[16],把"重写"视为一种特别的创作方式,把"故事新编"作为一种改编历史的文体形式。王爱松的论文《重写与戏仿:九十年代小说创作的新趋势》[17],把"重写"与"戏仿"并用,共同指称对前文本的模拟和改编的文学行为。祝宇红的论著《"故"事如何"新"编--论中国现代"重写型"小说》[18],把"重写型"视为文体形式,把"故事新编"作为特殊的创作方式,考察如何把先在的文本改编为新的文学作品的创作动机和过程。

  笔者主张,"故事新编"是一种文学创作方式,创作者在已经存在的文本基础上,发挥主体的主观能动性,对先在文本的符码意义进行继承、调整和改写,形成新的文本。"故事"指前文本,是语言符号体系,从记录形式来说,包括口头传说和文字记载形成的文本;从内容来说,文学、历史、宗教、政治、科技等各方面的文献皆可成为前文本;从地域上说,世界各民族、国家的口头与文字文本都可以成为"新编者"继承和改写的前文本。"新编"则要求在主体意志主导下,创作者必须在时代语境中,向新文本中注入有别于前文本的思想意识。本文选择使用"故事新编"指称亦舒对一些先在文本实行的具有"重新书写"意义的文学创作行为,称这部分新文本为亦舒的"故事新编"型小说。本文着重从文本的继承与革新关系考察这部分小说,并进一步发掘小说背后蕴含的亦舒的现代意识和女性主体意识,加深对亦舒的文学创作的认识。

  (二)研究现状述评

  1、现有研究成果综述

  与亦舒作品拥有的广泛受众人群和可观的销量相比,对亦舒作品的评论尤其是专业学术方面的著述数量比重较为失衡。港台读者谈论亦舒的文章主要见诸刊物和报纸的文艺版面,多为鉴赏式评价。如黄维梁《评亦舒的爱情小说》,指间沙的《永不过时的亦舒女星》等。在《明报周刊》的 35 周年纪念特刊中,采访亦舒的作者盛赞"亦舒,都会女性的代言人,她的愿望肯定没有落空,她的名字,也一定写在香港小说史上。"[19]

  倪匡的著述《我看亦舒小说》既总体概括亦舒小说的艺术特点,如独特风格、夹议特点、现代、新等等,又对代表性的文本如《玫瑰的故事》《喜宝》《风信子》等进行单独分析,文笔简洁风趣。港台地区对亦舒作品的评论和研究,大都偏重感悟式或赏析式的评论,不追求严密的逻辑性和深刻的学理性,行文比较生动,也更加彰显评论者的鲜明个性特征。

  20 世纪 80 年代,亦舒作品作为港台文化的一部分,随改革开放进入大陆。

  从接受与评论的时间来看,80 年代开始出现少量涉及亦舒个别文本的评论与介绍,如"柳苏"在《读书》杂志上推介香港作家,他的《香港有亦舒》专门介绍亦舒其人和几部小说。有的评论者甚至沿用政治批判的思维来看待亦舒作品,如陈倩的《简论亦舒和她的小说<她比烟花寂寞>》,认为亦舒表达了"对封建礼教和尔虞我诈的资本主义社会的愤怒控诉和无情鞭挞"[20].90 年代评论者较多正面关注亦舒作品,开始出现对其进行整体考察的论文,并出现两部亦舒的传记--1999 年钟晓毅《亦舒传奇》和 2001 年汪义生的《文苑香雪海-亦舒传》。亦舒作品在近十年获得学院派越来越多的关注并形成小型的研究热潮。从研究角度来看,对亦舒作品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故事的主题思想研究(亦舒的爱情观、女性意识、人物形象分析、都市生存的孤独和压力等)、创作艺术表现研究(语言风格、情节模式设计等)、传播接受研究、以及与其他作家的比较研究(亦舒与张爱玲、琼瑶、梁凤仪、池莉等人的比较)等几个方面。

  从目前已有的各种文章和论著来看,绝大部分评论者把亦舒的小说直接视为独立存在的文本,分析它们自身包含的故事内容或艺术风格。很少一部分研究者关注亦舒小说对一些先在文本的继承与革新关系,从文本的"重新书写"意义角度解读亦舒作品。尽管有少量的人尝试分析亦舒小说与一些经典文本的类似或者相关的联系,却只针对亦舒的个别文本,研究对象的范围较窄,而形成的研究成果更少。

  一部分评论者注意到亦舒的一些小说的书名或者主人公与一些先在的文本相同,故事情节有些类似,但他们把这种现象视为亦舒文学素养积累的广泛以及写作上的俏皮不羁,是亦舒在向她读过的文学作品致敬,如柳苏在《香港有亦舒》中提到:"长长短短,都是小说。这里面有《我的前半生》、《今夜星光灿烂》、《朝花夕拾》和《玉梨魂》。亦舒一点也不避开别人早已有用过的书名。不仅如此,在《我的前半生》中,男女主角还是涓生和子君呢--鲁迅《伤逝》中男女主角的名字。"[21]

  一部分研究者关注亦舒小说的单个文本与先在文本之间在内容方面存在一定的关联,评论最多的是《我的前半生》和《伤逝》之间的思想意识方面的联系,把两个文本和作者的创作意图、方法进行对比研究。如吴泽荣《无法突围的"城"--论<伤逝>与<我的前半生>中女性的"家"意识》和俞骆波《子君的命运--鲁迅和亦舒对于女性命运的探索》[23],都认为亦舒是对鲁迅"节点处的一次有意的延伸",都从文化分析的角度,对比亦舒和鲁迅对女性命运的探索。吴认为"向家力"是父权意识形态造成的女性弱点,女性应该具有主体意识和自主精神,实现"突围".俞认为,鲁迅用悲剧解构子君婚后的心理意识,亦舒对子君命运的探索则重在对新女性精神的建构,两位作家都意图唤醒女性的本体生命意识。王敏的论文《涓生的忏悔与子君的言说--<伤逝>与<我的前半生>比较》[24]认为亦舒用故事新编的方式,把叙述视角从男性转变为女性,续写子君的香港故事,更易于表现女性在都市环境中的生存状态和女性意识的觉醒成长。李霞的《孤独与独立--谈<伤逝>与<我的前半生>》[25],从作者的创作心理角度分析两个文本,认为鲁迅是孤独的,通过涓生和子君的悲剧探测自己的未来,而亦舒描写生存压力下的女性人物的孤独寂寞,两位作者在共同呼唤精神自立。

  只有少数评论者注意到亦舒的几部小说对前文本的"重新书写"意义,他们称之为对前文本的"故事新编"或者"戏仿".盛卫伟的硕士论文《论亦舒的小说创作》[26]中,把"故事新编"归纳为亦舒的几种叙事策略之一,"亦舒用'故事新编'的形式,在重写经典时充满吊诡奇思,将中国传统文学加以'创造性转化'":改变原作的人物性格,把弱者变成强者,如《我的前半生》;新编原著的故事情节、结局,消解原作的思想主题,如《朝花夕拾》;超越时空,演绎传统小说中人物的现代故事,如《痴情司》。黄敏的硕士论文《走进都市女性的生命风景--论亦舒对女性的想象与书写》[27]认为,亦舒把"戏仿"作为一种叙事策略,有利于读者接受,和"颠覆男性主体性意识并且有效地突出女性主体性意识".1."转述者变调:用自己特有的女性立场和方式重新叙说,从而改变了源文的方向和语调。比如亦舒长篇小说《我的前半生》".2."义理置换:即是置换源文文体的义理转而赋予另类意义。"例如《痴情司》保留了《红楼梦》的人物关系,置换了义理关系。《蔷薇泡沫》戏仿《海的女儿》,表现了亦舒对女性奉献精神的质疑甚至否定态度。

  2、亦舒"故事新编"型小说研究存在的问题

  (1)关注者和研究成果较少

  注意到亦舒小说中的"故事新编"现象的评论者不多,评论者一般把亦舒的小说作为独立存在的文本加以研究,只有少数人讨论亦舒的小说在内容与形式方面,对一些先在的文本存在着继承与革新的关联,更少的评论者把这种关联视为亦舒的一种小说创作方式,因而,从"故事新编"角度研究的成果很少。

  虽然一些评论者注意到《我的前半生》与《伤逝》的关联,但主要从两个小说的思想内容、作者的思想观点和文本的创作方面进行探讨,并未关注两个文本在内容和形式上的继承与革新的关系;并且,这部分评论者把《我的前半生》视为亦舒小说中一个特殊的个案,没有注意到亦舒作品序列中其它的类似创作方式形成的小说。

  (2)鲜有创作论角度的考量

  目前有一些评论者注意到亦舒小说中的"故事新编"现象,他们在论文中把"故事新编"或者"戏仿"视为亦舒的一种叙事策略,而且只是亦舒小说叙事的多种策略之一,未注意到"故事新编"是亦舒进行小说创作的方式之一;并且他们对发现的几个作品侧重思想内容的分析,很少从创作论的角度考察亦舒使用的"故事新编"手法。在笔者看来,亦舒的《朝花夕拾》只有书名和鲁迅的散文集名称相同,内容没有多少关联,不具有继承和革新关系,不应视为"故事新编"式的作品。

  (3)解读角度较为狭窄

  目前,评论关注到亦舒"故事新编"型小说的几个文本,但是对它们的解读主要集中在对相互关联文本的故事内容、作者对女性的态度进行对比,而对新文本所包含的亦舒的强烈现代都市意识和女性主体意识很少涉及;对关联文本的解读偏重于思想内容,范围较狭窄,很少顾及小说形式上的继承与变异;对这部分小说的解读很少提及亦舒在思想上和艺术表达上的局限。

  相对于上述研究现状中的问题,本论文对亦舒"故事新编"型小说的研究具有以下创新意义:首先在研究对象的选择上,从亦舒小说的整体序列中,从"故事新编"角度加以判别,把具有对先在文本继承与革新意义的小说挑选出来,并和它们的前文本一起作为研究对象。二,探讨亦舒在这部分小说中贯注的强烈主体意志,加深对亦舒的思想意识和小说创作艺术的认识。三,本论文着重考察前后文本之间的继承和革新联系,以及它们背后不同文化之间形成的对话场域,把亦舒的"故事新编"型小说纳入文化的接受和传播链条。

  (三)论文的研究目的和意义

  1、亦舒创作的"故事新编"型小说,在亦舒的作品集中是独特的存在,但目前还没有评论者对其系统化和理论化研究。本论文将从亦舒的作品集中,筛选出"故事新编"式小说,把握其创作方式,深化对亦舒小说艺术特点的认识。

  2、发掘亦舒"故事新编"型小说中的的思想内涵,更全面地把握亦舒的人生态度和文化价值取向,并通过对亦舒小说的研究,增加对都市文学的认知,进一步加深对现代社会人们的生存状况和精神价值的思考和探索。

  3、通过对亦舒"故事新编"型小说的研究,更加全面地了解亦舒小说对读者思想观念甚至文学写作广泛而深远的影响,发掘亦舒独特的"故事新编"创作方式对当代作家创作的启发意义,以及对于研究"故事新编"现象的参考价值。

  4、通过分析亦舒"故事新编"小说文本与前文本、亦舒和前文本作者以及时代语境的联系,加深了解不同时空、不同民族之间的思想文化差异和交流,促进自己对世界文化的接受和传播。

  (四)本文的主要构成

  第一章分析亦舒"故事新编"型小说的文本生成,探讨亦舒创作的新文本对前文本内容主体的继承和拓展关系。这章共分为三部分:一、探讨亦舒对所接受文本进行故事新编式改造的可能性;二、亦舒的新文本对前文本故事内容的显性沿用和拓展;三、亦舒的新文本对前文本故事内容的隐性承接与呼应。

  第二章把握新文本对前文本的主题意蕴的消解与更改,重建符合新编者思想意识和时代语境的主题。这章共分为四部分:一、通过前后文本的对比,突出亦舒"故事新编"型小说中宣扬的女性主体意识;二、亦舒对前文本婚姻爱情神话的消解;三、现代化和都市化的时空背景带来现代思想文化的立场和陌生化的表达效果;四、亦舒文本内多重声音以及前后文本之间形成了跨越时空的对话。

  第三章关注亦舒独具个人风采的文体形式。这章共分为三部分:一、内视角的讲述方式和夹叙夹议的表达方式,使亦舒的"故事新编"型小说具有明显的主观性;二、充满波折变化的故事情节设置,玄幻色彩的加入,使小说更具有新奇多变的乐趣,产生多重的阅读风景;三、活泼犀利的语体风格适应现代社会的快节奏,并且具有独特的审美价值,散发独特魅力。

  第四章阐述亦舒"故事新编"型小说的价值和反思。这章共分为三部分:把亦舒的"故事新编"型小说与鲁迅、李碧华、陈彤等其他作家的"故事新编"型小说对比,突出亦舒小说的特点;亦舒"故事新编"型小说阅读率和传播率比较高,对当代人们思想意识和文艺创作的具有一些启示作用。亦舒"故事新编"型小说具有一定局限性,与前文本相较,小说的思想厚度与情感表达倾向于简单化、世俗化,行文较少诗意美感,并且具有商业化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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