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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秀海军旅题材作品《音乐会》的评析

来源:学术堂 作者:韩老师
发布于:2014-10-09 共3296字
论文摘要

  抗日战争是近代中华儿女心头一道永远不能愈合的伤疤,也是文学艺术创作无法回避的重要题材。诚如前人所言:“由于战争涉及政治、军事、经济、外交、日常生活诸多领域,汇聚了人类全部的智慧、情感和意志,既有运筹帷幄、激昂慷慨,也有优柔懦弱、动摇背叛,更充满了喜怒哀乐、悲欢离合的情感纠葛。这使得战争文学常常不仅具有史诗性与全景性的品格,更能发掘人性的深度,表现其灿烂美丽或扭曲变形,所以各民族以至 全 世 界 最 着 名 的 文 学 作 品 常 常 以 战 争 为 描 写 对象。”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60 多年过去了,我国虽然出现了众多表现抗战的文学作品,却没有产生堪称“伟大”的杰作。一些流行度很高的文学作品,虽然看起来精彩纷呈且富于传奇性,却淡化了抗日战争的残酷性和艰难性,神化了自己,简化、丑化了敌人,让人们沉浸在虚假的喜悦和胜利中的同时,也渐渐淡漠了战争的伤痛。因而,无论是在精神之维,还是在审美之境,我国的抗战题材文学创作似乎都少了一些值得深思的意味,缺乏厚重感。正如房福贤曾言:“从世界的范围看,因为地域、环境和文化的不同,二战文学大致形成了三个有着不同特色的文学圈,自西往东依次是:以美国(包括西欧各国)为代表的反法西斯战争文学,以苏联(包括前东欧各国)为代表的卫国战争文学以及中国(包括东亚各国)为代表的抗日战争文学……在‘二战’文学三足鼎立的世界格局中,中国这个‘足’却是最无力的一只。”

  在这一大背景下,小说《音乐会》的出现无疑是新世纪之初军旅文坛的最大惊喜,评论界称《音乐会》为“当代军事文学创作的里程碑”。事实上,《音乐会》不但是朱秀海个人创作道路上的一块里程碑,也代表了当下军事文学创作的最高成就。本文拟从再现战争的残酷、人性的残忍以及战争带给人无法治愈的创伤三个角度对《音乐会》展开评析。

  一、再现战争的残酷

  国人大多认为,中国近现代以来遭遇的侵略者中,以日本人最为残忍、暴虐。我国的抗战文学对日本侵略者的残暴也多有表现,但在《音乐会》中,这种展现的深度和力度则可以说是空前的,甚至可以说《音乐会》是挑战读者阅读极限的一部作品。小说里,作者冷静、理智而又详尽地叙述了一系列可怕、黑色的场景:狼狗撕扯女主人公金英子的弟弟,金英子准备就读的音乐学校外遍布了死状悲惨的地下抗日分子的尸体,日本人强暴了中国女战士后又把她的遗体烤着吃了……这些恐怖的场景和死亡的阴影始终笼罩在小说里,毫不夸张地说,这是一部读来让人窒息的小说。

  同时,《音乐会》不再是以往那些片面展示我军将士之英勇、敌人之愚蠢的英雄传奇作品,而是一部全面展现战争残酷性的作品。《音乐会》取材于东北抗联史实,浓墨重彩地再现了以秋雨豪为首的抗联十六军从诞生到全军战死的过程。小说中的总体氛围是令人绝望的:战斗无比残酷,敌人又是如此凶残、强大,然而东北抗联的对敌斗争却是没有任何后援希望的孤军奋战。我们知道,东北抗联的对日斗争是异常悲壮的,参加抗联的战士绝大多数都牺牲了,他们没能亲眼看见抗战的胜利,没能亲手把日本侵略者赶出国土。小说再现了这种悲壮的历史,许多人物登场以后都陆续牺牲了,他们惨死于敌人之手,却没有机会如我们所熟悉的英雄那样高呼革命口号,而是在痛苦的呻吟和巨大的恐惧中离开这个世界,并且很多人的死亡过程非常惨烈、异常可怖。

  二、表现人性的残忍和高贵

  与战争残酷性相对的是小说对人的兽性的充分展示。“人类制造了战争,战争改变了人类,也使人类重新认识了自己。”

  在残酷的战争中,人变成了兽,甚至比兽还残忍。小说不仅描述了在东北的原始森林和狼谷中,日本人和东北抗联战士的激烈战斗,也展示了日本人、东北抗联战士和作为第三方的狼群的激烈战斗。在这场人兽大战中,狼群是抗联战士的敌人,也是日本人的威胁,并在客观上掩护了实力弱小的格节游击队员,给了日本侵略者以沉重的打击。最终,在日本人的狂轰滥炸下,狼群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在狼群的毁灭中,我们看清了日军是比一向被视为凶残、嗜杀成性的狼更凶残的战争机器。谈到狼这个意象的设置时,朱秀海说:“没有狼和狼群,读者就无法看到这样一种对比:日本人和狼群的对比,无法逼真地了解当时的抗日英雄们是在与什么样的敌人战斗。”“发现狼和狼群真实地存在于那段历史中并且也参与了对日寇的作战,我还生出了另外一种激动,生出愿望要把这个发现告诉读者。我真正想对我的读者说的话是:在那个悲惨的年代里,当我们这个民族被敌人压得气也喘不过来时,连繁衍生息在这块土地上的一群狼也奋起血战过。这是一群狼的秘密,但也是我们这个民族最不该忘记、最激动人心的秘密。”

  被战争异化的不仅是日本人,也包括中国人。东北抗联战士背负着各自的血海深仇,在战斗中,他们渐渐被仇恨淹没,变得越来越像兽。汪大海作为格节游击队的领导人之一,因为妻子、抗联战士秋姑被日本人的狼狗撕碎了,就憋足了劲要活捉一名日本军人喂狼,以发泄自己内心的愤怒和怨恨。日本逃兵松下浩二就成了这个可悲的俘虏。面对这个日本小鬼子,所有的人,包括曾经从狼口下救出他的金英子,都持一种冷漠、敌视的态度,把他当作战俘对待。但是,抗联战士们却逐渐发现,浩二只是一个 14 岁的患有癫痫、被自己的叔叔强行送上战场的少年,他无时无刻不想着回日本和姐姐团聚,并不愿意在异国烧杀抢掠。于是,抗联战士内心的仇恨慢慢消解了,在有了共同从日寇的阻击下逃亡的经历后,他们甚至接纳了内心单纯善良的日本兵松下浩二为抗联战士。日本小兵松下浩二,在异国,在所谓的敌人中,才又一次体验到了人与人之间真挚的感情,获得了心灵的慰藉。正是在这种人性之美的感召下,浩二放弃了离开战场、返回日本的机会,而是利用交换战俘的条件,用自己换回了被俘的汪大海,挽救了后者的生命。这样的一个生死轮回充满了戏剧性,却无比真切、深刻地体现了人性的崇高之美。

  三、体现战争创伤之深

  《音乐会》使用倒叙和追忆的手法,借老年金英子和“我”在 12 天中的谈话,回忆了昔日在格节游击队和东北抗日联军十六军的生活。少女英子在音乐家母亲的影响下,一直渴望进入音乐学校学习,成为一名音乐家,然而,由于日本人的侵略,她的理想始终无法实现。但是在极端紧张、恐怖的战争生活中,英子却一次次地听到了大自然的音乐会,她身边的枪炮声、喊杀声、狼嚎声和天籁之声,分别组成了一次次音乐会。英子在抗联战士多次舍身相救下,终于活了下来,并在战争结束后实现了上音乐学校的理想。但此时,走进中央音乐学院的英子却发现,原来自己以前所聆听的无数次的音乐会实际上是一种疾病——幻听。她再也无法上音乐课,更不可能成为音乐家。战争不但摧毁了金英子的音乐之梦,也让她永远失去了享受和平生活与阳光的能力——她只能把自己关在洞穴一样的房间里,在回忆中咀嚼自己的生命。

  金英子的遭遇使得读者不得不去思考这样一个问题:战争胜利了,是不是它带给我们的创伤就不存在了,或者是否战争胜利本身就能治愈我们身体上和灵魂里的创伤?在以往的许多军旅作品中,似乎胜利能解决一切问题:抗战胜利后,我们就面对着崭新的生活、美好的明天。《音乐会》的伟大之处就在于它没有简化这个问题,而是通过讲述的故事告诉我们,战争对受害者造成的创伤可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缓和,然而有些伤口却是无法治愈的,有些阴影甚至会终身存在。

  中华民族从本质上说是热爱和平的农耕民族,然而却被迫、被裹挟着参与了许多战争。与丰富的战争实践相对的是,我国表现战争的文学艺术作品,往往无法直抵人性和战争的内核,与世界一流的战争文学尚有相当的距离。正是在这一背景下,朱秀海的《音乐会》才如此难能可贵。正如朱向前所说:“在对战争的反思方面朱秀海是超前的、深刻的、勇气可嘉的。作家的人道主义打通了超越国事、超越民族、超越党派的人类情感;战争对双方来说都是悲剧。”

  毫无疑问,这一力作让我们看到了中国抗战文学作品的进步和无尽的可能性。

  参考文献:

  [1] 汪正龙.文学与战争——对战争文学和文学史中战争描写的美学探讨[J].中山大学学报,2010(5).
  [2] 房福贤.“二战”文学视野中的中国抗日战争文学[J].文艺争鸣,2011(9).
  [3] 张倩.当代军旅文学创作的另一种可能[J].转业军官,2010(2).
  [4] 朱向前、徐艺嘉.山重水复照眼明——新世纪军旅文艺一瞥[J].艺术评论,20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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