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恐情报体系构建中的关键性问题分析

　　引 言
　　
　　恐怖主义给世界的和平与稳定带来了巨大的威胁，为此，人类展开了与恐怖主义的斗争。在反恐战争中，中国一直是恐怖主义的受害者，其威胁主要来源于“东突”恐怖主义，该组织 2002 年被列为世界恐怖组织的名单之中［1］。自 20 世纪 90 年代以来，该组织发动了 200 多次恐怖袭击，造成了大量的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面对恐怖主义的威胁，各国都高度重视反恐情报工作，特别是美国，走在了世界的前列，经过多次的修改与完善，具有立体的反恐情报体系，为美国打击世界恐怖组织提供了强有力的情报保障。

　　国内外的专家针对反恐情报进行了不同层面的研究。梅建明对反恐情报及危机管理进行了深入的研究，认为加强反恐情报信息工作，可以有效地预防恐怖主义犯罪，维护国家安全和社会稳定。左文、郑斌等对美英的反恐情报体系进行了研究，并提出了一些启示和建议。已有的这些研究对强化我国反恐情报工作的意识起到了积极作用，但就如何构建我国情报体系，国内的研究还相当薄弱; 通过 CNKI 检索发现，仅文献研究了反恐情报体系中预警系统的框架设计。但现实情况是: 反恐情报体系建设是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涉及多个部门、多个系统的相互协同，需要构建完善的体系。因篇幅所限，本文就反恐情报体系构建中的几个关键性问题进行分析，以期全面提升我国反恐情报体系效力，为我国边疆安全与社会稳定提供思路。

　　1 反恐情报的关键性环节

　　一切的反恐行动都离不开及时、高效、准确的情报。在反恐作战行动中，情报是反恐行动的“灵魂”，情报保障是取得反恐胜利的关键，涉及到多个环节。

　　1． 1 反恐预警环节 恐怖分子要组织一次一定规模的恐怖袭击活动，需要对资金、信息、武器、行动过程进行周密的部署，且整个活动具有较强的隐蔽性。尽管如此，在其策划过程中，或多或少会暴露出一些蛛丝马迹。因此，在恐怖分子的策划准备阶段，也就是危机前，反恐部门如果能积极行动，对恐怖组织正在准备的活动进行监测和预警，侦测恐怖分子袭击前的行动，尽早对恐怖袭击活动进行风险评估，发出早期预警信号，并进行积极应对，就有可能有效地阻止恐怖袭击活动，减少袭击风险，将伤亡和损失降至最低。如在“7． 5”事件之前，热比娅就在网上发布了相关的信息; “9．11”事件发生前 2 个月，美国反恐委员会已经侦测到基地组织将要对美国发动袭击的相关信息，但当时并未引起高度重视，导致事后损失惨重。

　　1． 2 反恐决策环节 恐怖组织的隐蔽性决定了情报人员很难打入其组织内部，但是决策部门要制定更加科学合理的反恐预案，组织反恐行动，以应对真正的恐怖袭击，必须有可靠的情报作为支撑。在做出决策之前，就必须掌握恐怖事件的发生发展规律，全面掌握或部分了解恐怖组织的动态情况等一系列相关情报。

　　如果在决策过程中，得到的情报不准确，决策部门的决策必然会出现失误。当然，当情报部门面对决策部门的压力时，有可能提供虚假的情报信息，也会造成决策失误，从而贻误反恐战机。

　　1． 3 反恐行动组织环节 当反恐行动预案制定后，必须对反恐的相关资源按照最优的原则进行配置，以提高反恐作战部队的效能，从而有效制止恐怖主义的袭击活动。资源配置的过程中，就需要根据反恐部门掌握的情报，列出被袭击对象的可能性，查找可能遭受恐怖袭击的薄弱环节，评估恐怖活动的风险级别，制定科学的应急预案。同时结合分析的情况与预案，情报部门需再次优化反恐资源，对资源进行合理配置。

　　从这个意义上讲，如果没有反恐情报，将不能对反恐资源进行有效配置，也就无法有效组织反恐行动。

　　1． 4 反恐侦察与预测环节 为了有效预防恐怖袭击活动，反恐情报部门必须对数据、信息进行收集，然后进行分析评估，为评估提供依据，为反恐部门提供侦察情报。当恐怖分子被捕后，所获取的情报为制裁恐怖分子的犯罪行为提供审判依据; 更为重要的是通过审查被捕的恐怖分子可以印证先前得到的情报信息的真实性，调整情报搜集的方向及手段，为下一步深入了解恐怖组织的内幕打下基础，更为预测恐怖主义的下一次袭击活动提供线索与证据。

　　2 反恐情报体系建设中的关键要素

　　针对日益猖獗的恐怖主义，我国已初步建立了适合本国国情与警情的反恐情报体系，在一系列重大活动中经受了考验，如在奥运安保、建国六十周年安保、上海世博会安保等重大活动中，我国的反恐情报体系都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但是从 2013 年 10 月 28日的天安门事件和“3． 01”昆明暴恐事件来看，我国的反恐形势不容乐观，东突恐怖主义活动有向内地蔓延的趋势，我国原有的反恐情报体系面临着许多新的挑战。如何最大限度发挥反恐情报的预警效能，预防恐怖主义的袭击。仍需对当前的反恐情报系统进行完善，构建更加合理高效、立体的反恐情报，以消除“东突”恐怖主义对我国边疆安全的威胁。因此，在未来的反恐情报体系构建中需要关注以下几个关键性问题。

　　2． 1 立体有序的组织构架 反恐情报的主要功能为预防恐怖主义的活动，发出早期预警信号，以减缓与制止恐怖组织的早期行动。在反恐行动中，反恐情报的收集与处理是一个系统工程，需要各部门密切合作、协同作战、无缝对接，实现情报信息的快速共享与有效融合。从世界范围来看，许多国家都建立了专业的反恐情报部门，以应对恐怖主义活动，维护本国安全与社会稳定。美国在“9． 11”事件后，多次对其情报部门进行整合，加强反恐情报部门的建设，设立了国家情报总监职位，以全面协调反恐以及其他情报工作; 在国土安全部、联邦调查局等从事反恐工作的部门也设立了相应的部门协调机构，以加强不同部门间情报的交流与共享。国土安全部在美国各州设立了数据融合中心，以加强反恐情报基础数据的建设。分析国际上反恐情报组织系统较为有效的国家的做法，反恐情报体系的组织架构，应该是立体化、网络化布局，且各部门职责明唽，各司其责，相互之间配合紧密、合作顺畅，以保证情报信息能够快速交流、有序整合、有效共享。

　　2． 2 专业的联合反恐数据系统 数据是情报分析的基础，数据的可靠性直接影响到反恐情报的精准性。

　　高效的反恐情报来源于高质量的数据，故高质量的数据是获取情报的关键因素。在获取的数据基础上，必须建立相应的数据库，将离散无序的数据，整合成完整的数据链、形成有序的数据集，才能有效地进行情报分析。联合国、国际刑事警察组织、欧洲警察组织等国际组织都建立了量级庞大、覆盖广泛的基础数据库。一些国家也结合本国的反恐现状建立了相应的基础数据库。例如，美国依托大学和智库建立的反恐数据库，有马里兰大学的 GTD( Global Terrorism Data，) 和WITS( the Worldwide Incidents Tracking System ) ，以及兰德公司的反恐数据库。此外，美国国土安全部也通过设立在各州的融合中心构建了庞大的反恐数据库系统，以侦测与发现恐怖主义的袭击规律。在建立过程中，需要构建专业的、功能强大的联合反恐数据共享系统，制定统一的数据标准，将分散在不同部门的各种数据，进行有序整合、深度挖掘，消除信息孤岛，形成完整的、实时更新的动态数据系统，为情报分析提供准确、及时的基础数据，为反恐情报提供有力支撑。

　　2． 3 先进的数据处理技术和情报分析工具 情报的收集主要通过人工与技术两大手段来完成。从世界各国反恐的经验来看，技术层面的情报是情报的主要来源，辅之一定的人工情报，以获取更加准确的情报。

　　并且技术情报投入的人力、物力相对较少，风险较小，环境制约因素较少，获取的信息更多，但对处理信息的技术方法要求较高。特别是对恐怖主义传输信息的特殊文字、音频、视频、图像信息的处理技术要求很高。

　　如何从这些海量数据中提取真正有用的反恐信息，必须借助和利用现代情报处理技术来完成。对我国来说，东突恐怖组织的大本营在海外，策划与发动恐怖袭击必然通过通信渠道传输相关的信息给国内的东突，对其信息的监测显得尤为重要。如果仅通过人工手段，采用传统方法来收集信息与处理数据，那么数据的完整性、时效性、广泛性等很难保证，情报分析的效度和信度必然会大打折扣。此外，还要高度重视开源情报，保证情报来源的多渠道、多元化、多样化，保证情报分析提供多种信息数据核准。

　　2． 4 专业的反恐情报分析人员 反恐情报的分析是情报流程中最为重要的环节之一，高质量的情报出自于高质量的情报分析，反恐情报是否有效，很大程度上依赖于情报分析的质量，其质量高低对整个反恐行动具有决定性影响。如果反恐情报分析失误，其后果将不堪设想。如 9．11 事件后，美国情报部门认为造成9． 11 事件发生的重要原因不是情报数据有误，而是缺乏科学的情报分析。在反恐情报分析过程中，专业的反恐情报分析人员是情报质量与效率的保证，因此，许多国家都非常重视对反恐情报分析人员的培养。更为重要的是反恐情报是一种特殊的情报，在情报收集的对象、处理方法、预警机制等方面，与军事情报、公安情报( 如禁毒情报、刑侦情报、治安情报等) 、政治外交情报等领域的工作模式存在较大差别，因此，需要根据反恐工作本身的特殊属性与规律性，建立独特的反恐情报分析人才，加强对人员的选拔、教育和培训体系。

　　如果沿用传统的公安情报工作模式、分析方法来开展反恐情报，注定难以产生良好的效果。

　　3 反恐情报体系的构建思路

　　要建立一套适合本国国情及反恐现实的情报体系，应该从多个角度形成合力，整合反恐情报中的各个要素，形成完善的反恐情报体系。

　　3． 1 以大情报观整合各方情报信息 为了适应国家安全的需要，必须树立大情报观，反恐情报不仅为反恐服务，而且能为国家的社会和经济的需要展开工作，并引导其与社会不同行业的情报需求融合在一起，促进全社会各情报系统的协调统一。在反恐战争，有专家提出，未来必须警惕恐怖主义借助网络，发动“网络战”。因此，反恐部门应树立大情报观，以预防恐怖组织发动网络战，给人类带来更大的灾难。打击恐怖主义必须要消除恐怖主义存在的根源。但从目前的趋势来看，无论是国际恐怖主义还是东突恐怖主义，在短期内都无法真正消除其生存的根源。在这样的背景下，预防与武力打击是应对恐怖主义的最佳策略，而且预防远比打击重要，防止武力打击中产生的“越反越恐”的怪现象。因此，必须强化大情报在反恐中的主体地位，整合各方情报资源，提高反恐情报的综合效能。

　　3． 2 有序的反恐情报组织系统 组织体系是保证反恐情报得以实现的关键性要素。一个合理完善的情报管理体制，能够优化情报力量的配置，提高情报效率。结合我国反恐现状，我们可以构建立体化的指挥系统，以全面发挥反恐情报的综合效能( 见图 1) 。【图1】

　　设计思路为: 一是成立专门的反恐情报机构( 如国家反恐情报中心) 。反恐情报中心在运行过程中，必须具有一定的权利并相对独立，以提高其专业性与整体性。国家反恐情报中心下设 4 大部，即公安情报中心，国家安全部情报中心，武警情报中心，情报分析部。同时充分利用公安部门点多面广的优点，以地区进行划分，设立中东部情报中心，南部情报中心，西部情报中心，北部情报中心，这些中心直接归属于公安情报信息中心直管。同时，为了整合情报资源，设立其他的情报部门，如经济情报部门，提供一些与反恐相关的情报信息。情报分析部可加强与相应的政府部门与私营部门的反恐合作，积极动员社会力量参与反恐工作。

　　二是成立反恐作战计划处。此框架中，反恐情报中心主要是整合各部门的情报，并做出一定的预案，对恐怖袭击风险进行评估，发布危机预警。而危机预警的处理交给反恐作战计划处。作战计划处主要负责对危机的实际处理，处置东突恐怖主义的行动交给公安部门与武警部门，其他一些部门主要起配合与协调的作用。同时国家反恐情报中心与反恐作战计划处的行动，统一由国家反恐领导小组进行协调，以整合各部门的资源。
　　
　　3． 3 构建专业反恐数据库 针对我国反恐现状，需要建立两大类专门数据库( 见图 2) : 一类是犯罪数据库。主要针对有犯罪前科的人员，特别是有过重大刑事犯罪的犯罪人员，此类人员重复犯罪的概率远比普通人高，而且东突恐怖分子，有可能利用这些人员的弱点，利用金钱等手段引诱他们加入恐怖组织，建立更加强大的恐怖网络。通过建立此类数据库，可以加强对犯罪人员的监测，特别是重点人员的监测，预防其他重大刑事案件，同时也可以防止其加入恐怖组织群体。【图2】

　　另一类是恐怖分子犯罪数据库。此类数据库主要是收集海内外东突恐怖分子的信息，加强对重点怀疑对象的监测，对其活动进行监测，特别是他们的资金账户，交往关系，所从事的主要活动等行为。其数据主要有两种，一是恐怖分子数据库，其关注的重点是那些在新疆从事过恐怖分子的人员并在逃的恐怖分子，监测与监视他们的活动，预防其发动恐怖袭击，提高早期预警能力; 二是潜在的恐怖分子数据。
　　
　　3． 4 建立民间反恐智库情报分析是反恐情报的重要环节，许多国家都非常重视情报的分析工作。从我国当前的实际来看，可以借鉴国外有关国家的反恐经验，建立反恐智库，以提高情报的分析能力。如美国有许多大学、民间团体、研究所为反恐部门服务，其中最着名的反恐智库就有 RAND 公司。因为，利用民间资源为反恐情报部门服务，可以大大地节省成本，提高情报分析的效率，得到更加专业人士的支持，提供强大的技术支撑。根 据 我 国 的 反 恐 现状，国家可以考虑支持一些民间团体、大学、研究所、国有企业建立反恐信息研究中心( 见图 3) ，官方投入相应的资金支持，提出反恐情报方面的需求及课题，让这些专业研究机构参与研究，定期提供反恐情报报告，动态评估“东突”恐怖活动风险。在建立过程中，反恐情报中心应加强与这些部门的沟通交流与指导，签订保密责任书，并加强对相关负责人的培训，防止失泄密事件发生。此外，借助高校或研究所的技术力量，加强专业反恐情报人员的教育培养与培训，整合资源，培养专门的反恐情报人才。同时，反恐情报专业部门也可以招募精通电脑或少数民族语言的专业人士加入到反恐情报分析队伍中，让他们承担特殊情报的处理工作。【图3】

　　3． 5 提升情报分析技术 当前，许多国家的反恐情报主要通过人工与技术手段来收集恐怖组织的情报。

　　其中开源情报是反恐情报的重要来源之一，世界大多数国家都非常重视对开源情报的收集。如美国的情报80% 来自于世界各地公开发布的出版物及电台、电视广播、网络，仅有 20% 的情报是通过秘密途径来获取。而开源情报的收集，主要通过技术手段来完成。

　　当今，信息技术和通讯技术等迅猛发展，伴随着大数据时代的到来，对信息数据的处理必须借助先进的技术手段，才能提高情报分析的效率和精准性。首先，需要建立人工与开源相结合的情报系统( 见图 4) ，拓展开源情报信息的来源，情报监测的主要媒介如图 5 所示。同时加强数据挖掘、数据仓库技术、社会网络分析技术、博弈等情报分析工具在反恐情报分析中的应用; 其次，加强对新型反恐信息装备的研制以及技术装备在反恐中的应用。针对“东突”恐怖组织的秘密性特点，可以在西部地区发射相应的反恐情报通信卫星、无线传感器、投入无人侦察机对“东突”恐怖组织的大本营或活动的热点地区或有可能藏身的地区的监测，定期收集热点地区或西部偏远地区的信息，预防恐怖组织的训练活动。此外，还需加强对公开网络信息的监测，特别是“东突”恐怖组织所在地区的网 络 信 息 及 端 口，以 及 可 疑 地 区 的 可 疑 的 手机、无线电发射器等信息传输媒介的监测。但是在收集信息中，注意保护普通公民的隐私，不能借反恐的名义侵犯公民的隐私权，防止怀疑对象扩大化。【图4】

　　4 结 论

　　本文对反恐情报体系构建中的一些关键问题进行了分析。对反恐情报体系构建中，组织指挥系统、反恐情报智库、专业数据库、情报分析技术等方面的要点和关键环节提出了思路，以期为我国反恐情报体系建设提供参考。本研究只涉及了反恐情报体系构建中的部分要素，属于框架思路上的研究，下一步还需要针对各个子系统，对具体的操作层面做深入研究。

　　参 考 文 献
　　
　　［1］ 张秀明． 新疆反分裂斗争和稳定工作的实践与思考［M］． 乌鲁木齐: 新疆人民出版社，2009: 167．
　　［2］ 梅建明． 反恐情报与危机管理［M］． 北京: 群众出版社，2007:91．
　　［3］ 梅建明． 论反恐情报的特征与作用［J］． 江西公安专科学校学报，2009，172( 1) : 52 －55．
　　［4］ 李本先，梅建明，李孟军． 我国反恐情报及预警系统框架设计［J］． 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学报: 社会科学版，2012，28( 4) : 117－ 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