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汉关系从句背景化程度的差异分析(2)

　　4. 1 主次

　　主次关系的句法等级要求小句依附主句，但不内嵌。

　　4. 2 背景

　　表示“背景”关系的汉语表达形式有很多，如处所和地点描写、事件发生的时间叙述等成分在句中一般均充当背景性信息，常译为日语关系从句。例如：

　　④ a. 陆文婷躺在床上，只觉得眼前有两点蓝蓝的光……（ 《人到中年》）b. 病室のベッドに横たわっている陆文婷は、眼の前にかすかに薄明るい光を感じた。（ 『北京の女医―人、中年に到れば』）例④的前句是存现句，后句与前句共用同一主语“陆文婷”; 与前句相比，后句对主语“陆文婷”神情的描写是此句的重点，属于前景信息。前句内容在日译文中降级为关系从句。

　　⑤ a. 于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四年住院医的独身生活结束之后，陆文婷最先举行了婚礼。（ 《人到中年》）b. こうして、思いがけないことから、医院の住み込み四年の独身生活を终えた陆文婷は、まず第一に结婚式をあげた。（ 『北京の女医―人、中年に到れば』）例⑤划线部分是该句的时间状语成分，与主句构成主次关系，为主句提供背景信息，在日译文中也降级为关系从句。

　　⑥ a. 他微笑着挨近她，脸对着脸，靠得那么近。（ 《人到中年》）b. 微笑みを含んだ彼の顔が、こちらの顔にくっつく程に近寄っていた。（ 『北京の女医―人、中年に到れば』）例⑥使用“动词 + 着”结构表示伴随状态，与主句构成主次关系，在日译文中也降级为关系从句。

　　⑦ a.[段落起始]0i 进了医学院，她 i 住女生宿舍，在食堂吃大锅饭。（ 《人到中年》）b. 医学校に进学して寄宿舎に入った彼女は、食堂でなに不自由なく支给食をとった。（ 『北京の女医―人、中年に到れば』）例⑦含有主语零形反指小句（ “进了医学院”） ,用于提供主语“她”在“食堂吃大锅饭”的前提条件和背景信息，日译文中降级为关系从句。

　　4. 3 因果

　　因果关系从句中的原因分句在日译文中也易降级为关系从句。其中，许多因果关系小句还构成话语展开型关系从句（ 增田 2001） .例如：⑧ a. 以前每遇这种情况，也多亏了这位老大妈。可是陈大妈坚持义务帮忙，从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报酬，这使陆文婷总觉得于心有愧，也就尽量不去麻烦她。（ 《人到中年》）b. 以前にはこうしたことがあるごとに、陈おばさんをわずらわしたものだったが、陈おばさんは人助けは义务だからと言って、どんな形式的な报酬も受け取ろうとはしなかった。何かと気を遣わなければならない陆文婷は、できるだけ陈おばさんをわずらわしたくはなかった。（ 『北京の女医―人、中年に到れば』）例⑧中，“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报酬”是导致“陆文婷总觉得于心有愧”的原因，同时陆文婷因为“觉得于心有愧”,所以“也就尽量不去麻烦她”.这一系列连锁因果关系的中间环节“陆文婷总觉得于心有愧”在句子中起到承前启后的作用，日语一般使用话语展开型关系从句实现这一话语功能。

　　日语的话语展开型关系从句的谓语经常包含表示察言观色意义的动词，如“见る”“気づく”“闻く”等，所以汉语表示心理活动或对对方话语反应的内容一般很容易对译为日语关系从句。例如：⑨ a. （ 秦波见陆文婷呆呆地望着自己，还不开窍的样子，就又补充说： ） “我看报上常登这方面的消息，有的还成立手术小组，先讨论方案嘛！ ”

　　陆文婷听到这里，不由笑道： “这没有必要，白内障摘除是很一般的手术。”（ 《人到中年》）b. （ 前略） よく新闻に掲载されますわね。手术のグループが结成されたとか、手术前にデスカッションしておくとか？ここまでじっと闻いていた陆文婷もひとりでに笑いが込み上げてきた。
　　
　　「その必要はございません。白内障の摘出は今ではもう普通一般の手术になりました。」（ 『北京の女医―人、中年に到れば』）例⑨中的“听到这里”是主语“陆文婷”对“秦波”一席话采取反应（ “不由笑道”） 的前提条件，与后句构成因果关系，日译文中降级为关系从句。

　　⑩ a. 陆文婷听了，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秦波一见，又忙说道： “不过，陆大夫，你也不要见怪……”（ 《人到中年》）b. これを闻いてバツの悪そうにもじもじしている陆文婷の様子に気づいた秦波は、ハッと気が付いたように言った。

　　「でも陆先生、変に思わないでね……」（ 『北京の女医―人、中年に到れば』）例⑩“一见”的具体内容（ “陆文婷听了，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 承前省略，叙述主体由“陆文婷”切换为“秦波”,读者的关注点也自然随之切换。汉语在表达系列因果关系时习惯在句式结构上采取切换主语、使用短句等方式，而日语则将承前部分降级为关系从句。

　　4. 4 说明

　　上文提到“背景”、“因果”、“让步”、“条件”和“说明”主从关系中只有“说明”关系是主部在前，从部在后。“说明”关系在日译文中也易降级为关系从句。例如：
　　
　　a. 她记得，当时只是很着急，担心姜亚芬一个人看不完那些病人。（ 《人到中年》）b. ただひとりだけで、大势の患者を相手にしている姜亜芬がたいへんだろうと、気がせいてならなかった。（ 『北京の女医―人、中年に到れば』）
　　
　　例 中居于句尾的“担心姜亚芬一个人看不完那些病人”说明“当时只是很着急”的具体内容，在日译文里降级译为关系从句。

　　此外，“条件”关系一般指假定条件，“让步”关系一般也与事实相反，这两种逻辑关系在日语中一般都需要有标记的语义表示，如“ば”、“ても”等接续助词的使用。日语“关系从句 + 主句结构”则一般无法表示这种语义逻辑关系（ 孙海英 2012: 23 -24） .

　　4. 5 从属

　　从属关系在句法结构上要求小句内嵌并依附于主句，表现在汉语语法形式上是关系从句。上文提到主从关系包含 5 种关系。汉语一般也不使用关系从句表示“让步”和“条件”关系； “说明”的主部在前，从部在后，这也不符合汉语关系从句与主句的语序关系，一并排除在考察范围之外。日语关系从句与主句之间“因果”关系很难直接对译成汉语的关系从句（ 孙海英 2009: 73 -100） .

　　常见汉语关系从句多用来表示“背景”关系，也就是方梅（ 2008） 提到的描写性关系从句。这类从句不是用来回答“哪一个”而是用来回答“什么样的”,从句被删除后核心名词的所指依旧明确。这类汉语关系从句可以直接与日语关系从句对译。例如：

　　a. 楞了片刻，她狠了狠心，朝托儿所走去。

　　伏在她肩上、垂着头的佳佳，忽然大哭起来： “我不上托儿所，不上……”（ 《人到中年》）b. しばらくの间ポツンと立っていたが、やがて思い切ったように、托児所の方へ向かって行った。彼女の肩に头をもたせて眠っていた佳佳が、急に声をあげて泣き出した。「托児所、行かない、行くのいや……」（ 『北京の女医―人、中年に到れば』）瑏琐�� a. 半天没有开口的姜亚芬，也举杯说道： “我诚心诚意为文婷干一杯！ 为了我们二十多年的友谊，也为了未来的眼科专家！ ”（ 《人到中年》）b. 今まで何も言わなかった亜芬もコップを上げて言った。
　　
　　「私、こころから文婷のために乾杯！ 二人の二十数年の友情のために、未来の眼科の大家のために！ 」（ 『北京の女医―人、中年に到れば』）上文两例 a 的划线部分均描述主句主语的动作和状态，也是主句谓语描述的行为发生的背景。汉语和日语均可以通过关系从句实现提供背景信息的功能，因此这种关系从句均可以直译为日语关系从句。
　　
　　a. 一个如此坚强的女性，竟在昼夜之间变得这样虚弱！ （ 《人到中年》）b. あれほどたくましかった妻が、仅か一昼夜の间に、こんなにも変わり果てるものだろうか？ （ 『北京の女医―人、中年に到れば』）例 与上述例句的不同之处是，划线部分除表示核心名词“女性”的属性特征外，其具体内容又与主句内容形成鲜明的对比和反差，这种背景信息往往同时具有“对比”关系的性质。

　　5 结束语

　　日语关系从句与汉语等立、主次、从属 3 个句法等级都有句法功能上的关联。其中，从属关系还增加陈平（ 1987） 在主次关系中未提及的“对比”关系。因此，本文将其视为从属关系的一种补充。

　　经过研究，本文得出以下结论： 第一，汉语各种句法等级都有可以进入日语关系从句的语义关系项，除从属小句外，也接纳等立小句与主次小句。这说明日语关系从句包容性很强，句法功能势必比汉语关系从句复杂。

　　第二，等立与主次关系小句在日语中进入关系从句层面，其性质是句法降级。上文提到关系从句是背景信息，将汉语句法等级高的成分（ 等立、主次） 降级后进入日语句法等级低的结构（ 从属） ,这本身说明日语关系从句背景化程度低于汉语，而汉语只认可那些句法等级低的关系从句。第三，日语关系从句包容性虽然很强，但受结构本身的性质和功能限制，只能提供背景信息。任何违背背景 - 前景特征的语义关系（ 等立关系中的罗列、交替） ,任何无法以前景 - 背景特征描述的语义关系（ 主次关系中的条件、让步） ,都不能与日语“关系从句 - 主句”结构匹配。由于汉语从属关系从句除“背景”、“对比”以外无法表示“因果”、“说明”、“条件”、“让步”4 种关系，不能译为日语关系从句。第四，等立和主从关系都存在“对比”关系，主次和从属都存在“背景”关系，这说明背景化程度的高低是一个连续统，没有明显界限，虽然高低强弱的趋势可以在语式结构上宏观把握，但是在实际语言使用中并没有一个可以准确衡量的标准。但有一点可以明确，从等立到从属，句法等级的降低与句子信息的背景化属性升高保持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