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洛川及其义利观探析

　　1儒家义利观及其近代衍变

　　自孔子创立儒家，便有了关于义利关系问题的讨论。"义者，宜也"[1]"义，所以制断事宜也。"[2]义即适宜、适当。利者，"人之用曰利",指物质利益。以孔孟为代表的先秦儒家，其义利观是重义轻利的。

　　"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3]"居恶在？仁是也。路恶在？义是也。居仁由义，大人之事备矣。"[4]这一时期义利观侧重于人的价值。到了汉代，董仲舒提出"正其义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5]将侧重点由人转向国家社会。"义者，天理之所宜也；利者，人情之所欲也"[6]朱熹进而将其引申为"天理"与"人欲"的关系，主张"革尽人欲，复尽天理。"[7]

　　近代社会，中西文化激烈碰撞，儒家传统义利观亦有了新认识。在严复看来，人们对"义"与"利"认识存在着严重偏弊：其一，义利分割问题。严复认为简单地排斥"利",会使人民失去求"义"的动力；其二，混淆了自利与损人的观念。人们在交往过程中，只知损人利已，而不知双双无所损而共利也是可能的。[8]

　　基于这样的认识，严复提出了"义利合""、两相为利"的思想。要获取功利，必须要以行为以符合道义为前提，符合道义、利于他人，同时又能利于自身，这才是真正的"利".

　　2孟洛川及其义利观

　　孟洛川（1851~1939），名继笙，字洛川，山东章丘刁镇旧军村人。瑞蚨祥当家掌门。在他的经营管理下，其分号遍布京、津、沪、济、青等地，被誉为"一代儒商"."从岱岳山麓到渤海之滨要处处有孟氏庄田。""山西康百万，山东袁子兰，两个财神爷，抵不上旧军孟洛川。"[9]作为亚圣-孟子第六十九代孙，孟洛川在掌舵瑞蚨祥60余年中，深受儒家义利观的影响。

　　儒商历来奉行财自道生、利缘义取、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见利思义、为富重仁的经商之道。孟洛川始终秉承着儒家传统义利观的信念，以义求利，以信立业。在义利、信业的取舍上孟洛川堪称表率。

　　庚子年的一场大火使北京城大栅栏的几千家商铺化为一片瓦砾，瑞蚨祥所有账目悉数化为灰烬。孟洛川收拾残局，张贴告示：凡瑞蚨祥欠顾客的帐一律偿还，凡顾客欠瑞蚨祥的帐一律作废。这一诚信举动赢得了业界喝彩，在业内传为佳话。正所谓"青蚨飞去还又来",不到两三年，瑞蚨祥又恢复了往日的辉煌。

　　瑞蚨祥在与其他染坊的合作中，也处处以义为先，每月按时结账，从不拖欠。逢年过节，均以酒肉相赠，以示重视。对于出现的次品，宁赔自己，不亏别人，悉数将次品收回。从短期来看是亏本，但换来的是长期稳固的合作关系。

　　孟洛川以"仁、义"为理念，将整个"祥"字号分东家、经理、持股人、内伙计、外伙计、学徒、后司七个等级。内伙计工资自第三年起开始增加，且年年递增，最多可达一年200余元。员工每年有50天的探亲假并且发给来回路费，给予在本店卖布的店员7折优惠，还采取年终馈赠的方法给予鼓励，幅度10-50元不等。员工伙食，早晚餐荤素各半，且有犒劳。此外，他们每年还会享受免费查体。孟洛川关爱员工，瑞蚨祥上下一心，不断发展壮大。

　　儒家历来提倡"仁义乐善，好善乐施，急公好义"[10],"重族谊、恤孤弱、厚人伦、关心族党、乡里"[11].孟洛川一生倾心于慈善、公益事业。1883年到1899年，黄河山东段三次决口，泛滥成灾，章丘深受其害。孟洛川与兄孟铭鑫斥巨资修整治黄河，自此章丘免受河患，孟氏因此受到乡亲的铭感。孟氏还开办平粜和赈济活动，设社仓，积谷备荒，施粥放谷，救济灾民。每年冬夏，孟氏都会于街头放置200套衣服，任无衣的穷人领取。此外，孟氏还主持修葺章丘文庙、建尊经阁、文昌阁，在旧军设义学以及出资协修《山东通志》等，由此博得了慈善家的称号，被誉为"一孟皆善".

　　3余论

　　"以义取利","以利制义","义利统一"的义利观，虽有历史局限性，但在当下蓬勃发展的市场经济中仍有借鉴意义。

　　其一，经商要在诚信。诚信是商业经营之本。儒商在企业经营中，实现了儒与商的融合，形成了"义利统一"的义利观和诚信经营的商业观。今天，我们将诚实守信引入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系中，就是要防止"豪商大贾往往挟厚赀驰千里，播弄黔首，投机渔利"[13]的现象，建立公平公正的市场秩序，使市场经济更好的发展。

　　其二，和则生财，争则两败。中国传统社会，商人处于士农工商的最底层，商业活动受到阻碍。近代以来，随着经济的发展，儒商自发的选择了用合作经营来提升自己的经济实力和社会地位。近代儒商在"重义轻利"价值观的引领下实现了义利相合的突破，开启了合作经营的商业模式，这使得作为市场主体的商人不会因为"自利"而"损人".

　　马克斯·韦伯说："市场经济的发展必须有一种相应的文化精神和价值理性支撑。"[14]当前，经济全球化趋势不可逆转，外资企业及跨国公司对民族企业产生了剧烈冲击，民族企业为了自身市场份额互相之间恶性竞争，借鉴儒商合作经营的商业模式，对于壮大民族企业或许有借鉴价值意义。

　　参考文献：
　　[1]礼记·中庸[M].
　　[2]国语·周语[M].
　　[3]杨伯峻，杨逢彬。论语译注[M].长沙：岳麓书社出版社，2009:42,37.
　　[4]孟子·尽心[M].
　　[5]班固。汉书[M].北京：中华书局，1962:97.
　　[6]朱熹。四书集注[M].海口：海南出版社，1992:95.
　　[7]朱熹。朱子语类[M].海口：海南出版社，1993:395.
　　[8]梁国楹。传统义利观的近代衍化[J].潍坊学院学报，2004（5）。
　　[9]孟昭俊。章丘旧军孟史料[Z].济南：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山东省章丘县委员会文史资料组，1989.
　　[10][11]孙维屏。论鲁商孟洛川的儒商人格结构和经营伦理[J].山东工商学院学报，2012（3）。
　　[12]高旭东，高启奎。大商业家孟洛川[Z].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1987.
　　[13]黄仁宇。放宽历史的世界[M].北京：北京人民出版社，2001:3.
　　[14]马克思·韦伯着，彭强\黄晓京译。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M].西安：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