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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里士多德与庄子的人生境界对比

来源:学术堂 作者:朱老师
发布于:2016-10-14 共7261字
  摘要

        古往今来,探寻人生境界一直是先哲们聚焦的重要论题,并从不同的侧面对此作出了各具特色的阐释。但总体上,这些探索都旨在描述一种基于主体内在之本性而达成的修炼境域。然而,作为一种修炼的成果,人生的境界具有不同的层次与向度,并以最高的、至上的境界( 至境) 为归宿。本文旨在通过比照亚里士多德与庄子两位先哲对人生至境的探寻,以此彰显二者在此人生主题上的相通性与差异性,展现中西文明于始源上的异同。
  
  一 至境的样态形式:“闲暇”与“逍遥”
  
  在《尼各马科伦理学》(Nicomachean Ethics) 中,亚里士多德指出万事万物均以善为目的[1]3,1094a3,且对于人的生活样式而言,享乐生活、政治生活都不是符合至善的幸福 (ε □δαιμονíα)[1]7-8,1095b17-1096a5,真正的幸福存于闲暇之中[1]227,1177b5.而在《政治学》(Politics) 中,亚里士多德又认为,人的幸福存在于闲暇(σχολ η‘) 之中[2]273,1338a4,换言之,真正获得幸福的人,应该是闲暇之人。如果人生以幸福为至善追求,那么闲暇的状态无疑可以视为人生的最高境界即至境。因为,“人的本性谋求的不仅是能够胜任劳作,而且是能够安然享有闲暇……闲暇是全部人生的唯一本原。如果两者都是必须的,那么闲暇也比劳作更为可取,并是后者的目的”[2]
  273,1337b30-34.也正是作为人所追求的至境,闲暇也指引着亚里士多德对理想城邦的构思,因为,理想城邦长治久安的关键在于公民善以闲暇来涵养性灵、陶冶情操[3],因此城邦教育必然要以公民活出具有德行以及闲暇人生为终极目标[4]720.作为人生至境,闲暇无疑不是外在的、躯体性的松懈,而是一种精神的现象,一种灵魂的状态,是一种与自己和谐相处的状态,是愉悦、自足、无虑、平静的状态[5]34.闲暇不是无所事事,实乃撇开了世俗生活的繁杂,而让内心处于一种平静和宁静的状态,思考宇宙人生的真理,独自享受一种神性的幸福。而这种境界的达到,需要摆脱享乐生活、政治生活的羁绊,“在自身之外别无其他目的可追求,它有着本己的快乐”[1]228,1177b20-21.
  
  在庄子的哲学中,与亚里士多德之“休闲”概念具有可比较性的范畴是“逍遥”,它的最基本含义是自由自在、悠闲、无忧无虑,从容自如,怡然自恰、无所羁绊的心态与境界[3]83.庄子曾指出,“逍遥,无为也”[6]378,《天运》。诚如邬昆如先生所诠释的,“’无为‘字面上意为无所作为。但基本上,它意谓的是’透过无所作为来做成所有的事‘……’无为‘不是无所作为……无为的本质在于无欲,不受制于任何特定的意向目的,不限制于世俗的荣辱利害。无为的真正本质便是非意向和非意识性”[7].可见,庄子的“无为”不是消极被动、无所事事。而是象征着完完全全地放开,指的是因任其成、自然而然,不执着、不 矫 饰,“逍 遥 于 天 地 之 间 而 心 意 自得”[6]744,《让王》。所以,逍遥的最佳境地是什么都没有的、无边无际的原野上,“无何有之乡,广漠之野”,如此达到“彷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6]30,《逍遥游》。“庄子的逍遥既指向顺乎自然的法则也符合自我的天性,这种思想牵涉到对逍遥自由的抽象理解,不过,庄子肯定人的内在性存有逍遥之境的统一”[8].可见,“逍遥”境界是一种精神上、心灵上的自由。
  
  总之,“闲暇”也好,“逍遥”也罢,虽然源自不同的文明之哲思,但殊途同归地指向了人所共同向往的理想人生至境,进达于精神上的无所束缚。换言之,人生的最高境界都建立于人自身的内在性,是精神上的自由,而非外在性的物欲满足。
  
  二 至境的通达途径:“沉思”与“坐忘”
  
  如何进入到闲暇至境呢? 在亚里士多德看来,其方法就是沉思(θεωρíα)。希腊文θεωρíα原始含义为“仔细观察(to inspect)”、“全神贯注(to keepone's gaze fixed on)”[9]315.而亚里士多德以此来描绘人之理智灵魂的高级活动,由此而融入于宇宙的真理之中。在《形而上学》中,亚里士多德指出,唯有充分发挥运用人类最高的天赋即理智沉思活动的人,才能真正达于闲暇之境。因此,沉思活动乃纯粹自发的心智活动,是“无所为而为”的活动。根据Ostward的诠释,亚氏的沉思是“人于彻底地投入对自然沉思冥想之际,成为一个超然的观察者,纯粹只为了 探 究 万 物 之 理 本 身,而 非 为 了 想 要 改 变 它们”[9]315-316.换言之,完全投入于沉思可以使人成为超然的观察者,唯有如此方能充分发挥人的最高天赋,真切地领略生命之美与宇宙万物之理,而臻于理想的闲暇境界[3]83.闲暇是一种精神上的自由,而人类生活诸多活动样式中,“自足的”(α υ’τ α‘ρκεια)[1]228,1177b22、“神性”[10]56的“沉思”活动无疑是最恰适的精神生活,也就成为人获得灵魂纯净、悠闲自在的最佳门径。
  
  然而要如何方能达到无为的逍遥境界呢? 庄子认为首先必须处于“无待”之中,这就是说要一切不假外求,才能够洞悉生命之本然而安之若素、悠然于天地之间。《逍遥游》中强调了“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6]14,《逍遥游》,其中又以“无己”为关键。“无己”就是“超越对自我的执着”,若得以如此,则自然能“无功”“无名”---超越了俗众所在乎而孜孜以求的功名。能够“无己”自然能够“无待”而“逍遥”了。而“无己”必须修炼“坐忘”功夫,即要“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同则无好也,化则无常也”[6]205、206,《大宗师》。可见,形体的欲望与机心巧智,对人的主体生命而言,其实等于是桎梏枷锁,它们往往会阻却人们通往“大道”之途。人一旦受到生理欲望与机心巧智使真我无法展现,更无法得“道”.“坐忘”
  便能消解生理欲望与机心巧智,使真我获得解放而回归生命的主体、超越对现象世界的依赖,以与“道”相通,也就是达到了“无己”而“逍遥”的境界。“忘”掉的是引起人生痛苦的东西,诸如事功、生死、别离等,“得”到的是达到浑然与道一体,即“无己”“无别”,消除生死等诸多重负,在通的境界 中 与 天 地 玄 同,获 得 真 正 解 脱 和 自 由 的 境界[11].“忘其肝胆,遗其耳目; 反复始终,不知端倪;芒然彷徨乎尘垢之外,逍遥乎无为之业”[6]19,《大宗师》,忘掉自身的存在,超越尘世,一切是非烦恼全然消失,使心境空明,活得无拘无束,放达洒脱,自由自在。“忘”是庄子解脱哲学的一大法宝,他要求人们“忘其所爱”、“忘乎天”、“忘乎物”,总之要忘掉一切,“忘己之人,是之谓入于天。”[6]312,《天地》庄子通过“坐忘”“一方面是精神冲出个人形体的囿域,翱翔于’无何有之乡‘; 另一方面是精神从知觉的感性世界中剥离、净化出来,进入无古今、无死生的超越感知的境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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