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华兹华斯的自然观流变(2)
来源:文艺争鸣 作者:王萍
发布于:2017-03-21 共8846字
华兹华斯在自然中释放“本我”,又在自然中重新认知自己,他由自己的经验出发,更进一步地思考自然对人的人性关怀以及人如何融入自然的怀抱。华兹华斯不断地在诗中描摹儿童,追忆童年、思考童年,他认为最能突显自然人性的是儿童,因为儿童与自然都是造物主对人类的恩赐,儿童具有一颗天真圣洁感受自然的心。诗人在《永生的信息》中歌唱并赞美儿童对世间万物寻根究底的天性。那失落的一切、崇高的天性,早年的情思、淡去的往事,就如同整个白昼的光源一样,它是我们视野里的主要光线,为我们的激情保留的源头。在华兹华斯的思想里,童年被赋予了一种理想的色彩。童年生活如同在伊甸园中,人的欢乐也恰恰来源于无忧无虑的伊甸园。伊甸园的快乐在于与自然的亲近,华兹华斯一生的快乐也就在于他对伊甸园的顽强追求。
但是华兹华斯追忆童年实质上并不是一种怀旧,而是对人与自然的关系的探索方式。正因如此,华兹华斯的有些诗将儿童放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位置上。“一见彩虹挂上天庭,/我的心儿就欢跳不宁:/那是在我生命起航时;/那是在我长大成人时;/愿这情愫仍旧,直至我老态龙钟/噢,死去何憾啊!/儿童是成人的父亲。”(5)诗中表达了诗人对自然的热爱、对自然一生的追求。这种爱从生到死,从人间到天国,从不间断。“儿童是成人的父亲”这句话含有这样的意味,即儿童的智慧超越成人。这是因为儿童是最亲近自然的,在儿童的天性中自然的成分还没有被破坏,他们那不染尘埃的心灵最容易接受自然的教育,从自然中获益最多。在华兹华斯看来,人虽然不能拒绝成长和衰老,但是只要保留一颗童心,就能完全融入大自然之中,最终达到天人合一的理想状态。华兹华斯对童年的倚重进一步说明华兹华斯已经在潜意识中把自然当成了母亲,而他自己就是在母亲怀抱中的逐渐成长的孩子。自然和母亲形象的完美合一,使诗人找到了灵魂的寄托。自然的形象由于与母亲的形象重合而变得亲切,生动,并且拥有了生命。而诗人也由于把母亲形象与自然形象合一,而感受到一个活的自然。这个活的自然是诗人的一切。正如母亲是他生命的源头一样,自然是他灵魂的源头。说华兹华斯是一个思考自然的哲学家,这并不过分。因为没有哪一个思想家像华兹华斯那样,从自然中去获取他生命中所需要的一切滋养。
二、理性自然--价值沉思与“超我”彰显
如果说“人性自然”是华兹华斯童年时期从自然母亲臂弯内获取抚慰后的感悟,那么“理性自然”则是华兹华斯成年后在自然导师启迪下追求某种精神的执念。“理性自然”是华兹华斯自然观流变过程的第二个阶段,华兹华斯认为自然具有理性魔力,赐予人类某种精神,为其在生存环境中提供一种理性思考,人类可以在自然中寻求自由、平等、和谐的理想意志。这一时期,英国启蒙主义盛行,崇尚理性、追求自由成为主要的时代精神,华兹华斯的个性倾向与18世纪的这个时代不谋而合。这种气质使华兹华斯很自然地渴望一种优雅的生活方式。但是剑桥的求学经历,却令诗人大失所望。1787年,17岁的华兹华斯进入剑桥大学博览群书,剑桥的古典气息让诗人心情振奋,成绩也非常出色,但他很快就发现剑桥大学里许多学生放纵享乐、醉心声色,许多教员徒有虚名,并无真才实学,校园成为压抑个性的监狱,课堂成为束缚自由的牢笼,这与华兹华斯的期许和希望相距甚远,也与华兹华斯的自由天性甚不相符。他渐渐认识到剑桥不适合他,他不想追求功名利禄,他想得到的是心灵上的自由快乐,剑桥不能给他这些。于是为了逃离约束,畅享自由的空气,华兹华斯常常利用假期外出游玩,甚至放弃了毕业前的考试,和朋友一起去欧洲大陆旅行,徒步游历欧洲的山脉与河川。在大自然中学习,在大自然中寻找心灵的安顿,在大自然中审视社会、感悟人生,渐渐华兹华斯发现大自然可以启迪人类的智慧,净化人类的思想,触发人类的激情,孕育出“追求崇高理想的信念和向往理想境界的心态”(6),对华兹华斯而言,崇高理想的信念就是投身于法国大革命的浪潮,为“自由、平等、博爱”奋斗终生。为了这一信念,诗人多次奔赴法国,法国自然独具特色的湖光山水,丛林叠嶂使得华兹华斯灵魂深处强大的革命热情被再一次激发而出,与自然的对话交流也让诗人内心倍受鼓舞,其诗作《致杜鹃》就将华兹华斯的这种情感跃然于眼前。杜鹃的歌声,能够浸透人的心窍,净化人的灵魂,进而使世界变得纯洁美好,使大地“似乎再现缥缈的仙境”.“杜鹃呐!我该把你叫作鸟/或只叫飘荡的歌声? /我躺在草地上,倾听着你/…你却在我心眼前展现了/一幕幕往事的景象。/…可你在我的眼睛里/不是鸟,而是无形的影子,/是一种歌声或者迷。/…我曾谛听你的呼叫;/千百次地把你寻找…/而你呀却是希望、却是爱/看不见,但被人渴望。”(7)在诗人的笔下,杜鹃已幻化为象征自然和理想的“歌声”和“希望”,“歌声”唤醒了人类对美好的回忆,“希望”指引人类在迷茫中前行。华兹华斯以拟人化手法将自然提升至与人类平等的地位,赋予其生动的个性和自由的精神,这也是诗人对大革命运动倡扬的自由、民主、平等意识的一种诗学阐释。华兹华斯认为大自然除了赋予人类“追求崇高理想的信念”还给予人类“向往理想境界的心态”,这种心态加速了华兹华斯渴望成为诗人的梦想。在华兹华斯15岁的时候,有一次在夜晚天空的绚丽的光辉中,他看到了一棵橡树。这橡树在天空的映衬下显出无比清晰的轮廓,华兹华斯的心灵受到了震撼,他感到此前还没有哪位诗人描述过这种美丽,这种完全新奇的美,让少年的华兹华斯下决心要去填补这份空白,朦胧地有了成为一个诗人的梦想。这是一个少年的朦胧的理想,是完全不为人们所知的一种理想。正是怀揣这样的理想,诗人才能写出:“一颗心/在欢乐中陶醉,自由,却毫无担忧,/放眼望去,我选定的导师,/就是那朵游荡的云,/它的指引不会让我迷路。我又能呼吸了”(8)的坦荡之作。云作为自然的替身,成为诗人思想的导师,也就是说随着诗人的成长,自然已从母亲的角色转换为老师,启发诗人的智慧和创作灵感。华兹华斯选择自然,就是选择了快乐,世俗加之于个人的种种束缚都会因为亲近自然而得以解脱。田园对华兹华斯来说是与幸福连在一起的。这幸福是一种审美的快乐。在自然中,他感到了自由,而自由又是与自然密不可分的。因为自由对于华兹华斯来说,就是天赐的礼物,是通过对自然的享受和欣赏而得到的心灵快感,因此,对自然的热爱就是对欢乐的供奉。诗人决心要将自己的才能投入到对自然的探索中,为了自己的人生追求而努力着,如此,才不负自己抛弃世俗人生之路而隐居湖区这一人生选择。
原文出处:王萍. 从“人性自然”到“神性自然”——华兹华斯的人生哲思与其自然观的嬗变[J]. 文艺争鸣,2017,(01):169-1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