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生家庭是指儿女还未成婚,仍与父母生活在一起的家庭。这个家庭的气氛,传统习惯,子女在家庭角色上,学校的对象,家人互动的关系等都影响子女日后在自己新家庭中的表现。下面我们就为大家介绍一下关于原生家庭的论文范文,供给大家作为一个参考。
关于原生家庭的论文范文第一篇:被拐儿童生命历程变迁与原生家庭融入研究--基于寻亲成功案例的实证
作者:薛淑艳 李钢 王会娟 付莹 刘玲
作者单位:西北大学城市与环境学院 陕西省地表系统与环境承载力重点实验室
摘要:被拐儿童的生命历程变迁与寻亲成功后的原生家庭融入境遇值得关注。本文通过实地调研访谈寻亲成功后的被拐儿童及其家乡社会网络成员,以生命历程理论为指导,揭示被拐儿童的生命历程变化,考察寻亲成功后的原生家庭融入情况。研究发现:被拐儿童的生命历程主要经历被拐、被收养、寻亲与寻亲成功4个重大生命事件。被拐儿童寻亲成功后的原生家庭融入主要有主动融入型、自主选择型与犹豫隔离型3种。被拐儿童的生命历程变迁、所遭受的心理创伤与家庭网络成员的社会反应对寻亲成功后的原生家庭融入具有重要影响。
关键词:被拐儿童;寻亲成功;生命历程;原生家庭融入;
作者简介:薛淑艳(1994-),女,甘肃静宁人,硕士,主要研究方向为犯罪地理、社会地理与城市地理。E-mail:xueshuylh@163.com.;*李钢(1979-),男,四川成都人,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为人地关系与空间安全,灾害地理与犯罪地理。E-mail:lig@nwu.edu.cn.;
基金: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41871144);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规划基金项目(16YJAZH028);西北大学"仲英青年学者"支持计划项目(2016);
Abstract:It is worth paying attention to the life course change and biological family integration of the trafficked children after their success in seeking relatives.Based on the selection of trafficked children cases of success in finding back their relatives from public welfare platforms,we have interviewed trafficked children and their social network members from hometown through field investigation.The life course theory is used to reveal the trafficked children's life course change and biological family integration after successfully recontacted their biological parents.The results indicate that:The life trajectories of trafficked children mainly go through four stages:being trafficked,being adopted,seeking relatives,and recontacting biological family.The trafficking in children is the result of the comprehensive reactions of society,families and individuals during a certain historical period.There is a strong correlation between adopting children behaviors and the willingness of the adoptive family.The adoptive families can be divided into two types:good adoptive family and bad adoptive family.Seeking relatives is an important reflection of the individual initiative and selfchoice of the trafficked children.The success possibility of seeking family is influenced by the individual initiative of trafficked children and the time and space of their lives.Seeking relatives is generally carried out at the same time as finding a job,and is influenced by blood relationship and the type of adoptive family.
Keyword:trafficked children; success in seeking relatives; life course; biological family integration;
1 引言
拐卖儿童犯罪极大威胁着公民人身权利与社会和谐稳定,一直是世界各国关注的社会热点问题。1990年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将拐卖儿童犯罪确定为一项世界各国协同合作治理的重大国际问题,倡导近30个国家签署《巴勒莫议定书》,旨在提升国际儿童保护合作的深度和力度。在我国,拐卖儿童犯罪自古有之,虽经多次打击,仍十分猖獗,2015年最高人民法院统计全国各级法院共审结拐卖妇女、儿童犯罪案件7719件。随着社会各界对拐卖儿童犯罪的日益重视,相关防拐与反拐的政策也持续得到贯彻实施,但目前聚焦点仍停留在解救被拐儿童与提升拐卖儿童犯罪破案率上,针对被拐儿童群体返乡后的原生家庭融入问题关注较少。
目前,学术界针对拐卖儿童犯罪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5个方面:(1)重视拐卖儿童犯罪法律的完善与量刑。国外学者认为加强国际合作和加强立法可有效抑制该犯罪[1],且在公共场所张贴人口贩运热线电话可有效预防人口贩运[2].国内学者提出应对"出卖亲生子女"罪加以界定[3],对"劳役被拐儿童"行为应加重量刑[4];同时修改关于收买犯罪的"但书"免责条款,对"可以不追究刑事责任"这一立法表述进行限制性解释[5]等措施以抑制拐卖犯罪。(2)探讨拐卖儿童犯罪的特点与变化。国外更关注跨国贩卖儿童,以讨论贩卖女童到性交易场所和贩卖儿童为劳工的较多[6,7],并指出常遭受虐待和离家出走的儿童被贩卖后遭受虐待的可能性更大[8].国内学者则发现中国拐卖儿童犯罪呈现农村向城镇、个体向集团与国内向国外发展的特点[9],且近年来熟人作案尤其是"亲生亲卖"现象较为明显[10].(3)解析拐卖儿童犯罪的时空特征。该类研究国内较多,如部分学者[11]发现20世纪80年代至21世纪初是中国拐卖儿童犯罪的高发期,贵州至福建是拐卖儿童犯罪的高发路径;随着时间变化拐卖儿童犯罪呈现由东南沿海向西南地区转移的特征[12];在国内,四川和河南分别为儿童的净贩出地和净贩入地,被贩卖的儿童主要从西部流向了中东部[13];同时,收买方也具有较强的性别偏好,华南地区倾向于收买男童,河北、河南和浙江倾向于收买女童,同一省内男童的被拐风险高于女童[14].(4)探究拐卖儿童犯罪的根源与形成机制。国外学者认为极度贫困[15,16]和高生育率[17]是造成儿童被拐的重要因素。国内学者提出儿童被拐与计划生育政策[18,19,20,21]、拐卖方的侥幸心理[22]、被拐儿童监护人的疏忽大意、城市化进程的加快与流动人口的增多有关[23].同时,李钢等[24]提出可用"推-拉"模型来解释拐卖儿童犯罪,并指出区域地理环境、经济、文化、政策等方面的"梯度"差异对其具有重要影响。(5)讨论被拐儿童所遭受的创伤与社会救助。该类研究国外较多,侧重于对儿童被拐后所面临的身体、心理和健康方面风险的研究[25],以及从医学、社会和家庭等方面提出相应的救助方案[26].综合来看,当前学术界对被拐儿童在寻亲成功后是否返乡,返乡后如何重新融入原生家庭与社会,以及后期人文关怀等问题的研究较为缺乏,因此被拐儿童寻亲成功后的身心发展困境与原生家庭融入研究亟需开展。
近年来,生命历程理论以个人年龄增长发生的不同事件以及这些事件对个体影响的研究广受学者关注。该理论于20世纪20年代萌芽,历经百年发展已在国外形成为相对成熟的理论。在国内,李强等[27]引介生命历程理论,就其在西方的历史发展、分析范式、理论应用等问题进行了综述。目前,运用生命历程理论针对弱势群体的研究较为普遍,如学者们利用该理论剖析了老年人、妇女、留守儿童、农民工、流动人口等的生命历程变迁[28,29],解析重大事件对个人生命轨迹的塑造和负向生命事件对个人生命轨迹的影响等。被拐儿童亦属于弱势群体范畴,其被拐卖、开始寻亲、寻亲成功等这些重大生命事件对其生命轨迹具有重要影响,但目前鲜见运用该理论对被拐儿童的研究。
鉴于此,本文通过实地调研访谈寻亲成功后的被拐儿童及其家乡社会网络成员,以生命历程理论为指导,分析被拐儿童的生命历程变迁与原生家庭融入情况,并提出对策建议,为我国儿童安全环境改善、家庭社会和谐稳定及制定犯罪防控策略与人文关怀方案提供参考。
2 理论与方法
2.1 相关理论
生命历程理论最早源于生活史研究,是指个体在一生中按照社会规定不断扮演的角色和事件,且这些角色和事件是按年龄顺序进行排列的[30].生命历程理论有4个主要原则:一是时间与空间,即一个人的生命轨迹与其所出生的历史时代与地域空间密切相关;二是相互依存的生命,即个体并非独立存在,其生活镶嵌于具体的社会关系中,且注定要受别人的生命历程中所发生的生活事件的影响;三是生命的时间性,即个人生命事件的发生时间会严重影响到个人的生命历程轨迹,生命事件发生时间的重要性甚至超过事件本身;四是个人能动性,即个体除了受到所生活的社会历史时期的结构性因素的影响外,个体能动性作用和自我选择对自己的生命历程轨迹也有重要的影响[31].本文以生命历程理论为指导,构建被拐儿童的长期空间行为生命路径,以实现对被拐儿童生命历程与原生家庭融入境况的全面理解。
2.2 研究方法
本文使用个案研究法对被拐儿童的生命历程进行梳理,识别影响被拐儿童生命历程变迁的重大生命事件及其对寻亲成功后与原生家庭融入的关系。基于"宝贝回家(https://www.baobeihuijia.com)"网站中寻亲成功案例数据库,经过多方联系与多次尝试最终联系到5个愿意接受访谈的被拐儿童,并分别于2015年7月、2016年6月与2018年1月对被拐儿童(表1)及其家乡社会网络成员(表2)开展了实地调查与电话访谈。访谈的5名被拐儿童(男性3名,女性2名)年龄均在30岁左右,被拐时长在25年左右。资料收集采用以笔录为主、音频与视频为辅的方式,所有的个案均进行了化名处理。而且为了清晰呈现被拐儿童生命历程的变迁与原生家庭融入,以常用的生命故事访谈法展开访谈(虽然受访者已经长大成人,但是下文仍以被拐儿童相称)。
表1 访谈被拐儿童的基本情况
表2 访谈邻居、村民与家属的基本情况
需要说明的是,本研究无意探讨有关统计学意义上的总体性推论,而是通过"过程-事件"的逻辑顺序,突出被拐儿童在经历"被拐"等一系列重大生命事件后生命历程轨迹的变化,从而呈现这些生命事件对于其生命历程变化的影响,进而探究被拐儿童在寻亲成功后与原生家庭的融入状态,以及"被拐"等一系列生命事件与其原生家庭融入的关系,希望能够引起相关学者、公众或部门的关注。
3 被拐儿童的生命历程变迁
个体生命历程变迁必然是一个轨迹的变化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会经历一种状态到另一种状态的转变和某一行为或倾向的延续[32].受访的5个被拐儿童生命历程中的重大生命事件较为相似,在时间序列上主要表现为"被拐""被收养""寻亲"与"寻亲成功"4个事件(图1)。将这4个重大生命事件嵌入历史时间、社会结构与个人生命史中,根据变动环境产生的影响来探讨其生命轨迹的变迁。
3.1 被拐
时间与空间是生命历程理论中的重要原理,儿童"被拐"正是在特定的时间与空间下发生的,在这个特定的时间与空间中,受犯罪人"实施拐卖犯罪"事件的影响,直接导致儿童"被拐",从而使得儿童的整个生命轨迹与同龄人相比发生重大变化,进而促进了后续"被收养""寻亲""寻亲成功"等一系列重大生命事件的发生。从儿童被拐的时间来看,被拐年份分布在1987-1994年间,进一步来分析其"被拐"的原因,发现:(1)该时间段正是中国拐卖儿童犯罪的高发期[33],受计划生育政策多变性与严苛性的影响,人们传统观念下的"养儿防老"、"多子多福"、"人多力量大"等生育意愿无法得到满足,从而衍生出庞大的收买儿童市场,进而刺激了拐卖犯罪的发生[34].(2)在社会层面,该时期收养制度的不尽完善与防拐宣传的不到位,在催生了非法收养的同时加剧了儿童的被拐风险;同时,由于社会就业政策和社会保障体系的不成熟,致使许多流动人口与失业人员将实施拐卖作为谋生手段。(3)在个体层面,于儿童而言,群体弱势性使其成为可交换的"商品",且由于年龄小辨识能力弱,对于陌生人毫无防范之心,易轻信他人和被诱骗,如张某、曲某和杨某正是由于犯罪分子的食物诱骗而被拐卖。对监护人来说,受家庭情况与文化程度等差异化的影响,使其对儿童的监管存在一定疏漏,间接导致儿童被拐;从犯罪分子来看,受家庭贫困、文化程度低、缺乏谋生谋利技能等的影响,使其认为拐卖儿童是"高成本、低风险"的工作,甚至是一种"济贫""做好事"的方式,从而促进了拐卖儿童犯罪的发生。
我生了两个丫头人家就不让生了,人家都有男娃……我在村里抬不起头,说我生不出男娃,我男人就说那买一个吧。(收养家属)
村里面没有人管这个事情,更没有宣传过什么防拐,大家都是自己看自己的孩子,而且村里面对这些事情也不是很上心,对孩子都是放养。(原生家属)
我当时在火车道路边与小伙伴捉知了时被人带走。当时一起去的有一个小伙伴和我表哥,人贩子先把我的那个小伙伴抱走了,但他又从车子上溜了下来,然后人贩子将我抱上车子,给了我好多零食,我就跟着走了,没想到就被拐了。(张某)
被拐时是星期天,傍晚的时候我一个人回家。路上遇到一男的,他说叔叔给你买玉米棒,我就跟他走了。后来,人贩子用麻袋把我装起来,带上火车,不记得火车坐了多久。(曲某)
图1 被拐儿童生命历程轨迹图
Fig.1 Life Course Change of Trafficked Children
当时家里就我一个人,家里人都出去了,我自己在外面玩,后来来了一个人,给我买零食吃,我就跟着他走了。后来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我想跑,可是不知道去哪里,也不知道家在哪里。(杨某)
个体的存在并非独立,而是镶嵌于具体的社会关系中,其生命轨迹的变迁也会影响社会关系中他人生命轨迹的变化。通过对被拐儿童的深入了解,发现儿童被拐对原生家庭的影响最大,儿童被拐给原生家庭造成了巨大打击,家庭结构和家庭成员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主要有以下两种类型:(1)妻离子散型。即因孩子被拐卖刺激了家庭内部矛盾,外加部分家庭成员意志坚定常年在外寻找孩子,致使家庭内部破碎瓦解。(2)家庭成员因受过度刺激而患病型。如张某的母亲,在其被拐后长年思子心切,导致精神异常;曲某的母亲,在其被拐后忧思成疾,最终抱憾离世。
听说我妈在我被拐卖后精神出现了问题,老是对着别的小孩喊我的名字。(张某)
最重要的是,妈妈已经不在了,是因我。(曲某)
找到母亲之后,才知道他和我父亲已经离婚了,现在还没找到父亲。(鱼某)
3.2 被收养
已有研究表明,儿童被拐后的去向有被收养、强迫婚姻、劳动力剥削、性剥削、乞讨盗抢工具和器官移植等,但以"被收养"为最。本文所访谈的被拐儿童去向均为"被收养",因此本文着重讨论"被收养"这种被拐去向。受"养儿防老""多子多福"与"结婚难"境况下的刚性需求,许多家庭去收买儿童,迫使儿童商品化,进而导致越来越多的儿童被拐,可以说儿童被拐本质上受收养家庭收买意愿的影响,而收养家庭的收买意愿则与所处的社会背景、历史因素与个人生育偏好有关,已在前文进行了阐述。
儿童在"被收养"后从原生家庭转入收养家庭,生活的时间与空间发生变化,从而导致其面临的社会环境景观与拥有的生活机会、权力和回报等也发生变化[35].从被调查的5个案例来看,被拐儿童的收养家庭存在显著差异,主要表现为两类:一为良好型收养家庭,即有完整的家庭功能与结构,能够给予被拐儿童与亲生子女同等待遇,被拐儿童能够享有基本的生存权、受保护权、发展权、参与权的收养家庭。如张某、曲某和鱼某的第二任养家,三者的收养家庭结构较为完整,在收养家庭中能够获得家庭成员的爱护与接受教育的机会,其被收养的家庭为良好型家庭。
我养父母对我算是视如己出了,我在养父母家里还有两个姐姐,由于家里条件困难,他们都早早的出去打工,来供我读书,让我顺利的读完大学,是真心的感激。(张某)
养父母家里就我一个孩子,对我很好,这也是我在寻找亲生父母时一直犹豫的原因,他们给了我接受教育的权利。在心底里还是很感谢我的养父母的。(曲某)
这是我的第二任养父母,养父是一位教师,他们对我的关爱让我有了家的感觉。我小时候都很自卑,一直觉得自己是被抛弃的人。是在养父母的帮助下,才一点点敞开心扉的。(鱼某)
反之为恶劣型收养家庭:被拐儿童在被收养家庭中无法获得基本的生存、受保护、发展与参与的权利,不能享受在原生家庭中所拥有的爱与呵护,并在一定程度上会遭受身体、心理等的伤害。如杨某、肖某和鱼某的第一任收养家庭均属于恶劣型收养家庭,家庭功能相对缺失,被拐儿童不能享有同龄人应该享有的爱护和关心,且经常遭受虐待和毒打,对其心理造成严重创伤。
我一直都不想留在养父家里,感觉很压抑。他们对我也不是很好,所以就想早点出去,自己赚钱,寻找亲生父母。(杨某)
第一个养父酗酒严重,总在酒后打妈妈和我,感觉那段时间很灰暗。(鱼某)
在养父母家里,总会因为各种事情被养父打,我一个人偷偷躲在被窝里哭的时候,便开始想象自己的亲生父母是什么样,会不会对我更好。(肖某)
3.3 寻亲
"寻亲"是被拐儿童生命历程中经历的第三个重大生命事件,被拐儿童的被拐经历和在收养家庭中的生活状态,激发了他们的个体能动性和自我选择性,进而开始主动寻亲。其主动寻亲的原因有二:一是血缘亲情促使他们主动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二是由于收养家庭的遭遇使他们更向往回到原生家庭,期望能得到更好的生活条件和家人的关心与爱护。同时,我们也发现,被拐儿童的寻亲与外出工作是相结合并行的,其外出工作的原因主要有3种:(1)因寻亲而工作型:寻亲是寻找工作最主要的因素,往往所选工作地离亲生父母较近。如张某为了方便寻亲毕业后选择到洛阳工作。(2)因逃避而工作(寻亲)型:逃避现有生活环境,找寻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如曲某本来对去广州工作心存忐忑,但出于心理对现实的逃避,还是选择去外地重新开始,重获自由。(3)因谋生而工作(寻亲)型:由于在收养家庭遭受虐待,以外出打工作为自我独立、自我谋生手段,并且寻找亲生父母。如杨某由于在收养家庭常遭虐待,所以想远离伤心之地,自己赚钱立足社会。
毕业后选择到了洛阳工作,也是知道亲生父母在陕西,想着能离他们近一点,方便自己寻找他们。(张某)
选择去广州打工也是很纠结的,又要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心里还是有忐忑。可是,很想去到一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这里不会有人知道自己拐卖身份的地方,也不会有人对我格外关心,不会有人对我有什么看法,这样的生活更加很轻松,也算是自由了吧。(曲某)
我一直都不想留在养父家里,感觉很压抑。他们对我也不是很好,所以就想早点出去,自己赚钱,寻找亲生父母。(杨某)
被拐儿童在收养家庭中的生活状况对其个人能动性的发挥和自我选择也具有重大影响。主要表现为,良好型收养家庭对于被拐儿童寻找工作具有正向引导和积极促进作用,恶劣型收养家庭对于被拐儿童寻找工作具有负向作用。如张某在23岁读完大学后去工作,接受了高等教育的他具有良好的三观,对自己未来有详细且合理的规划,因此他选择了既可以照顾养父母也可以寻找亲生父母的地点工作。而曲某和杨某都形成了回避型性格,一直介意自己的被拐卖身份,因此曲某一直在外地打工常年不回家,杨某则处于逆反心理最强的时期,对社会的敌意、周围人的怨怼致使他走上犯罪的道路。
3.4 寻亲成功
被拐儿童在被拐后经历的第四个转折点为寻亲成功,即找到亲生父母。从受访者的情况来看,寻亲时长最短为2年,最长为24年。寻亲时间在1998-2014年间者,开始寻亲的时间越早,寻亲成功的时间跨度越长。将被拐儿童的寻亲成功置于历史时间中,来探究其寻亲成功的早晚与时代背景的关系,可以发现早期被拐儿童救助以公安部门为主,且在20世纪90年代至21世纪初,其他类型犯罪大幅增加,公安部门警力有限,难以在较短时间帮助其寻亲。后随着拐卖儿童犯罪的越发猖獗,在中国民间兴起了以"宝贝回家"(2005年创立)为代表的公益寻亲组织,越来越多的志愿者加入其中帮助寻亲;且随着网络通讯技术的发展,大量被拐儿童家庭与被拐儿童开始上网登记被拐信息,从而为被拐儿童与被拐儿童家庭创造了均等的时空对接机会,进而缩短了寻亲成功的时间。从社会层面来看,人们的打拐防拐意识逐渐增强,且具有较强的社会同理心,因此真心愿意帮助寻亲的志愿也较多,进而提高了寻亲成功的几率。从个人来看,被拐儿童的个人能动性是推动寻亲成功的重要因素,寻亲之路虽艰难坎坷,但被拐儿童们从未放弃,血浓于水的亲情使他们坚持不懈的奔走在寻亲之路上,直至最后的寻亲成功。
寻亲之路真的很辛苦啊,五年之后我才找到我的亲生父母。(张某)
我一直想找我的亲生父母,只是在零三年的时候我才开始,找到的时候已经是一四年了。(曲某)
寻找父母真的是很艰难,还好我没有放弃,过了19年我才找到(亲生父母)。(鱼某)
在寻亲成功后,被拐儿童将会面临是否回归原生家庭的选择。从受访的被拐儿童可以发现,因被拐后的经历各不相同,各自的选择也相对不同(详见下述)。
被拐儿童在经历了一系列重大生命事件后,由于其所处的时空环境与所拥有的环境景观发生变化,对被拐儿童的心理都将造成不可磨灭的伤害,主要表现为:(1)自我认同感削弱:表现为惧怕自己的身世暴露以及具有较深的自卑感。如曲某不愿被人谈论她被拐的事实,怕别人对自己格外关心,对自己有"别的"看法。同时,通过对其它诸多被拐儿童案例的分析发现,大多数被拐儿童被拐后明显比正常儿童更容易自卑。(2)负面情绪扩张:表现为对社会的反抗与敌意较大,易误入歧途。如杨某因缺乏自我谋生手段铤而走险去偷盗。(3)负性生命事件下的安全感降低:表现为惧怕一些经历过得不好的、对心理造成创伤的事。如鱼某由于在第一任收养家里遭受虐待,所以总害怕喝酒的人,害怕吵架、害怕激烈的事。同时,我们也可以看出,良好型的收养家庭可以抚慰心理创伤,恶劣型收养家庭会加剧被拐儿童的心理伤害。
很想去到一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这里不会有人知道自己拐卖身份的地方,也不会有人对我格外关心,不会有人对我有什么看法,这样的生活更加很轻松,也算是自由了吧。(曲某)
我中间因为一次偷盗,还坐过牢,感觉很对不起父母。(杨某)
我到现在还是很害怕喝酒的人,害怕他们耍酒疯,也害怕吵架,害怕打架,总之害怕一切激烈的事物。我小时候都很自卑,一直觉得自己是被抛弃的人。(鱼某)
4 被拐儿童寻亲成功后的原生家庭融入
4.1 原生家庭融入类型
本文的原生家庭融入借鉴了社会融入[36]的概念,是指特殊情境下的社会群体,融入原生家庭关系网当中,能够获取正常的经济、关爱、身份认同、社会关系等资源的动态过程或状态。被拐儿童在寻亲成功后往往面临着收养家庭与原生家庭的两重选择,受其在重大生命事件下不同生活状况的影响,其与原生家庭的融入表现为三类:主动融入型、自主选择型与犹豫隔离型。
4.1.1 主动融入型
主动融入型是指被拐儿童愿意回归原生家庭,基本成功的融入到原生家庭中。影响该融入类型的因素主要有三个:一是恶劣型的收养家庭。被拐儿童在恶劣型收养家庭难以获得生存与生活的权利,更难获得长足发展与参与的权利,他们更渴望获得心理支持与情感归宿,因此当寻亲成功后,他们迫切想融入原生家庭以改变现有社会关系,从而实现心理与情感的融入。(2)当前糟糕的生活状态。处于不稳定生活状态的被拐儿童受当前生活条件的限制难以实现自我价值,而原生家庭将为其提供新的生活环境与社会关系,帮助其更好的实现自我价值。(3)家乡社会网络成员积极的社会反应。通过对被拐儿童家乡网络成员的访谈,发现"欣喜""欣慰""开心"等积极的社会反应在对待被拐儿童返乡的态度上更为和善和包容,对被拐儿童融入原生家庭具有正向的积极影响。
现在,我和父母回家了,感觉有了父母的陪伴生活也有了希望。……跟着父母做一点小生意,还能生活下去。跟着父母在一起,还能享受一下他们的关爱,这是我一直渴望的。我也不是很想让他们失望,想尽我的能力更多的陪伴他们,也能让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杨某)
孩子回来的时候家里面大摆酒席,就是庆祝孩子找到回来了。我们也为这家人高兴的,二十多年了,终于找回来了。(村民1)
我们作为邻居,看着他们找孩子找了这么多年,真是不容易,都是做父母的人,也是佩服他们能坚持这么多年。现在孩子回来了,也真心为他们高兴。(邻居3)
4.1.2 自主选择型
自主选择型是指被拐儿童在与原生家庭的融入上具有个别性,即在不同的时间与空间实现短暂性的融入,该融入类型的主要目的是平衡原生家庭、收养家庭与被拐儿童自我家庭之间的关系。主要受良好型的收养家庭和当前良好生活状态的影响。(1)良好型的收养家庭中家庭结构与功能较为完整,被拐儿童与正常儿童享有同等的爱与呵护,因此在心理上他们难以割舍收养家庭而去融入原生家庭,进而促使他们选择在不同的时间与空间短暂性融入,以达到维持收养家庭与原生家庭平衡的目的。如张某在收养家庭获得了与原生家庭同等的权利,因此他选择既不离开收养家庭又去照顾原生家庭。(2)当前良好的生活状态使得儿童难以隔离现有的社会关系,虽然在心理上已经主动融入原生家庭,但在社会交往层面无法完全融入,因此以自主选择融入来平衡原生家庭与自我家庭之间的关系。如肖某由于目前的工作与生活环境已相对成熟稳定,且现居地与原生家庭较远,因此选择在现居地生活。
目前,还没有回到父母身边的打算。养父母一家对我非常好,养父已经去世,姐姐们都已经出嫁了,养母只有我一个儿子,我准备给养母养老送终。现在把父母找到了,我也可以把父母接到身边来住,两边都不耽误。(张某)
这家人对我的儿子也还是很不错的,他们自己家里有两个女儿,但是为了供这个儿子上学,都是早早的打工去了,我们现在也算是结成亲戚了。现在他家就剩下他母亲了,儿子在河南洛阳生活,给这家的母亲养老,我们也是挺支持他的决定,在去年的时候还把他母亲接过来住了一段时间。(原生家属)
现在找到了自己的亲生家庭,却发现母亲已经去世了,很后悔自己没能早点找到他们,早点去做DNA入库,没准还能见到妈妈呢。现在完全回家不太可能,工作、孩子上学等等问题很多,所以想着把爸爸接到身边来照顾几年吧,为他养老送终。(肖某)
4.1.3 犹豫隔离型
犹豫隔离型是指被拐儿童在回归原生家庭上表现出较低取向,难以融入到原生家庭中。主要原因有三点:(1)原生家庭所遭受的创伤是影响被拐儿童与其隔离的首要因素。儿童被拐使原生家庭遭受重大变故,对原生家庭成员和被拐儿童均造成较大创伤,进而产生心理隔阂,阻碍了被拐儿童与原生家庭的融入。如曲某和鱼某认为自己被拐卖是导致其母亲离世与父母离婚的重要因素,因此他们对于是否回归较为犹豫,进而选择与原生家庭隔离,避免创伤继续深入。(2)当前良好的生活状态促使被拐儿童选择维持现有生活,不回归原生家庭,如鱼某和曲某的家庭与工作都距原生家庭较远,且当前的生活状态较为稳定,因此选择在现居地继续生活。(3)家乡网络成员中性和消极的社会反应对被拐儿童融入原生家庭具有阻碍作用,如"怜悯""排斥""不接受""歧视""不了解"等社会反应,会加剧被拐儿童的自我怀疑与否定,从而弱化其主动融入原生家庭的意愿,进而对被拐儿童的原生家庭融入产生阻力。
目前还是会和养父母生活在一起,(原生)父母的离婚,总让我有些愧疚和难过。我的家庭和工作都在安徽,这很难改变了。(鱼某)
回家了,看到了父母,看到了所有的亲人。我很想留在家,想留在父母身边,和他们一起生活。可是在广州呆了这么长时间,人脉朋友都在这边,回去之后不知道干什么了。最重要的是,妈妈已经不在了,是因我。我回去,也会更想念妈妈,家人看见我,也会想到妈妈是因我去世的,大家应该也不会特别开心吧。(曲某)
现在孩子几乎不回来,接触也很少,这家人因为孩子丢了就离婚了,然后现在他妈妈改嫁走了,他爸爸也是不务正业,日子过得也很艰难,孩子回来知道这个情况也没怎么在家呆。这孩子也是够惨的了,好不容易找回来了,却没有家了。(邻居1)
这个孩子在外面的生活还行吧,已经结婚了,还有个可爱的儿子,听说这次寻亲就是儿媳妇在网站登记的,夫妻二人常年在外打工,过年过节回来几次,从小也不在本村长大,比较生疏,和周围邻居也没有什么联系交流。(邻居2)
4.2 原生家庭融入的影响机制
通过深入探究被拐儿童与原生家庭的融入状况,发现本研究的5个被拐儿童与原生家庭融入度较低,多数选择"回家不回乡",这主要与其生命历程的变迁、被拐儿童心理创伤与家庭网络成员的社会反应有关(图2)。被拐儿童在经历了"被拐"后,给原生家庭造成的创伤对被拐儿童主动融入和自主选择融入具有阻碍作用,对与原生家庭的犹豫隔离具有促进作用。儿童在"被收养"后的收养家庭对被拐儿童与原生家庭的融入具有差别化影响,良好型的收养家庭会促进儿童自主选择融入和犹豫隔离融入,恶劣型的收养家庭会促进被拐儿童主动融入原生家庭。被拐儿童在经历了"寻亲"与"寻亲成功"后,当前的生活状态对被拐儿童与原生家庭的融入也具有重要影响,良好的生活状态会促使儿童自主选择融入和犹豫隔离融入,糟糕的生活状态则会促进儿童主动与原生家庭融入。儿童在经历了这一系列重大生命历程变迁后,对其心理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创伤,不论创伤程度如何,都会弱化儿童与原生家庭的融入。家乡网络成员的社会反应也是影响被拐儿童与原生家庭融入的重要因素,积极的社会反应会促进儿童主动融入原生家庭或自主选择融入,而消极的、中性的社会反应则会促进儿童自主选择融入或与原生家庭隔离。
5 结论与讨论
5.1 结论
正如本文开篇所述,本文无意进行统计学的总体推论,而是以寻亲成功后的5位被拐儿童为研究对象,以生命历程理论为指导深度解析被拐儿童与原生家庭的融入状况,其意义超出了案例本身。主要结论如下:
(1)被拐儿童的生命历程主要经历被拐、被收养、寻亲与寻亲成功4个重大生命事件;儿童被拐是一定历史时期的社会、家庭与个人综合作用的结果;被收养与收养家庭的收买意愿有较强关联,收养家庭主要为良好型收养家庭与恶劣型收养家庭两种;寻亲是被拐儿童个人能动性与自我选择的重要体现,且寻亲一般与工作同时进行,寻亲受血缘关系与收养家庭类型的影响,工作原因与寻亲、逃避现有生活环境和谋生有关。寻亲成功受被拐儿童个人能动性与其生活的时间与空间的影响。
(2)被拐儿童在被拐后心理均受到不同程度的创伤,主要包括自我认同感削弱、负面的情绪扩张和负性生命事件下的安全感降低3种。被拐儿童所受的心理创伤从不同程度上会对被拐儿童融入原生家庭产生阻力。
(3)被拐儿童寻亲成功后的社会融入主要有主动融入型、自主选择型与犹豫隔离型3种。恶劣型的收养家庭、当前糟糕的生活状态与家乡社会网络成员积极的社会反应会促进儿童主动融入原生家庭。良好型的收养家庭和当前良好的生活状态会促进儿童自主选择与原生家庭融入。原生家庭所遭受的创伤、当前良好的生活状态和家乡网络成员中性与消极的社会反应会促使儿童与原生家庭隔离。
5.2 讨论
本文探索性地从生命历程视角对被拐儿童的生命历程变迁与寻亲成功后的原生家庭融入展开研究,是对被拐儿童案例数据获取困难的一次积极尝试。本文揭示了被拐儿童在被拐卖后的生命轨迹变化,探究了其对原生家庭与收养家庭的影响,以及与其原生家庭融入之间的关系,是对拐卖儿童犯罪的社会学地理学研究的深入拓展[37].同时发现被拐儿童在被拐后所受的心理创伤与其他儿童如散居孤儿、留守儿童等较为相似,表明儿童在非正常生活环境下其弱势性更易凸显[38].尽管本文取得一定的认识,但仍存在以下局限:(1)数据源仅为能联系成功且愿意接受访谈的被拐儿童案例,案例数量较少且未涉及其他数据,致使研究具有一定的局限性,因此在未来的研究中,应重点同公安部门进行合作,获取更为全面数据,为被拐群体寻亲成功后的社会融入机制提出更为全面的评估与建议。(2)在访谈中为避免对被拐儿童产生二次伤害,只是聚焦于其被拐相关的经历与感受,未全面详尽挖掘被拐儿童完整的生命历程变迁,在后期研究中,应探索新的访谈方法,在不伤害被拐儿童的同时获取其更为详尽完整的生命历程事件,进而深入分析个体的主观能动性与社会网络关系等对其寻亲成功后的社会融入的影响。
根据本文研究结果,针对被拐儿童寻亲成功后的社会融入现状,提出如下对策建议:首先应完善收养制度与杜绝拐卖现象。被拐儿童的原生家庭融入问题由拐卖犯罪所引起,拐卖犯罪则由买方市场所主导,因此公安部门应加强对拐卖儿童犯罪的打击力度,家庭与社会应重视对儿童的监护,为儿童营造健康安全的成长环境。其次,充分发挥家庭的血缘纽带作用,为被拐儿童提供包容、和谐的家庭氛围,使其真正感受到家庭的温暖与爱护,促使其更快的适应与融入原生家庭。第三,充分展示社会的包容力。被拐儿童寻亲成功后的融入不仅是家庭问题,更是社会问题,因此社会各界以及社会救助机构应加强对被拐儿童情感与心理诉求的关注与辅导。最后,重视对被拐儿童"去污名化".社会要充分发挥作用,如通过树立优秀被拐儿童融入社会的典型,加强对被拐儿童积极形象的宣传与塑造,促进社会对被拐儿童群体角色的认同,从而促进被拐儿童的原生家庭与社会的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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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献来源:薛淑艳,李钢,王会娟,付莹,刘玲。被拐儿童生命历程变迁与原生家庭融入研究--基于寻亲成功案例的实证[J].人文地理,2021,36(03):58-66.
关于原生家庭的论文范文第二篇:原生家庭何以助力早期儿童学习发展--全视角学习理论下"起跑线焦虑"的再度审思
作者:杨晓萍 樊亚博 邵明星
作者单位:西南大学教育学部 琼台师范学院学前教育学院
摘要:全视角学习理论视野下,作为整体的学习旨在达成儿童整全性的发展。从此理论视角出发,原生家庭教育活动的实践旨趣在于彰显儿童学习成长的发展性、整体性与生命性。然而,深陷"起跑线焦虑"之中的原生家庭,因其功利化的价值追求、单向度的认知固着、缺位式的教养分离,背离了儿童自在生长、整全发展的生命理路。借鉴全视角学习理论、破除"起跑线焦虑"的桎梏,原生家庭首先要实现教育观念的革新与创造性转化,在身体力行中践行儿童作为整全生命存在的价值理念,进而尝试通过构建实践性的学习环境和共同体框架、确保儿童作为能动主体的深度卷入和直接参与等举措助力早期儿童学习发展。
关键词:原生家庭;全视角学习理论;早期儿童发展;起跑线焦虑;
作者简介:杨晓萍(1963-),女,四川自贡人,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学前教育原理和幼儿园课程研究;;樊亚博(1994-),男,河南洛阳人,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学前教育原理和幼儿园课程研究;;邵明星(1988-),男,山东青岛人,讲师,主要从事学前教育原理和幼儿园课程研究。;
基金:重庆市2017年教育科学规划重点课题"我国学前教育普惠与质量提升研究"(2017-GX-106);2019年度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重大培育项目"普惠性幼儿园持续健康发展长效机制研究"(SWU1909217);海南省教育厅2020年教改项目"基于协同学理论的海南学前教育专业公费师范生协同培养机制研究"(Hnjg2020-116);2021年度琼台师范学院校级课题"基于协同学理论的海南学前教育公费师范教育'乡土、师范'课程体系研究"(QTg2021-1);
Abstract:According to the Full View Learning theory proposed by Knud Illeris, learning, as a whole, aims to achieve the holistic development of children. From this theoretical perspective, the practical purpose of the original family is to highlight the progression, integrity and vitality of children's learning and growth. However, the original family deeply trapped in "the starting line anxiety" deviates from the life philosophy of children's free growth and holistic development because of its utilitarian pursuit, one-dimensional cognitive fixation and absent parenting practice. Inspired by this theory and with the aim of getting rid of the "starting line anxiety, " the original family should try to transform their educational concepts creatively, practice the value of children as a whole life, and thereby trying to construct a practical learning environment and community framework to enable children's deep involvement and direct participation as active subjects, so as to promote early children's learning and development.
Keyword:original family; Full View Learning Theory of Knud Illeris; early children development; starting line anxiety;
2020年初,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持续的居家隔离让众多家长拥有了一段特殊的、不一样的陪伴儿童学习成长的时光。如火如荼的"线上教学""云学习",让初次体验深度陪伴儿童学习的家长们焦急无措,特别是即将入小学的孩子的家长们,更是担心自家孩子一开始就输在起跑线上。于是,"起跑线焦虑"再次蔓延。"不要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作为"起跑线焦虑"最具典型性和代表性的观点,自20世纪90年代被英语学习软件等其他营利性商业机构当作宣传标语后深入人心,而在教育实践领域却深深误导着家庭和社会对教育所秉持的基本看法和价值判断。起初,相关研究用此口号反对"唯分数""唯成绩"的错误导向,强调儿童的身体健康、道德品质、心理健康、性格情绪等同等重要。但无奈经济至上、结果导向的功利化价值取向一度盛行,尤其是不良商家经济利益驱动下的蓄意炒作,加之在2010年前后日益凸显的以"入园难""入园贵"为代表的学前教育资源供给不足,以及当前以"入公办园难""入好园难"为代表的优质学前教育资源稀缺的现实社会背景,原生家庭要想化解"起跑线焦虑"的困扰自是困难重重。与之同时,深陷"起跑线焦虑"的原生家庭背后真正的症结在于对学习片面化理解的认知固着,因此,只有寻求全新的理论视角才能超脱思维惯性和功能固着的束缚。自克努兹《我们如何学习:全视角学习理论》一书2014年中文译本出版以来,全视角学习理论在我国掀起了教育领域中的认知革命,其所提倡的广义的学习观被借鉴应用到课程设计、课堂教学、师生互动、终身学习等相关主题的研究之中,为理解学生学习发展、优化教师教学效果、完善课程体系建构等提供了新思路、新视野。2020年学前教育宣传月以"特殊的时光,不一样的陪伴"为主题,聚焦于家长陪伴儿童、共同成长的话题,希冀能够帮助更多家长关注和了解儿童学习与发展的特点,通过运用科学的方法策略有效支持儿童学习发展、助力儿童快乐成长。那么,究竟如何看待早期儿童学习与发展的问题,究竟原生家庭、父母及重要他人在儿童的成长中发挥着怎样的作用,究竟儿童会不会因为疫情的缘故像父母担心的那样输在起跑线上?克努兹·伊列雷斯(Knud Illeris)的全视角学习理论将为审视"起跑线焦虑"及相关问题提供了思考和借鉴。
一、理解与发现:全视角学习理论与原生家庭教育实践的要义契合
科学的学习观与发展观是准确把握早期儿童学习与发展要义的关键,更是学校、家庭、社会开展有效教育实践活动的前提和基础。全视角学习理论在充分借鉴传统心理学众多学习理论研究的基础上,融合发展心理学、生命心理学以及脑科学、认知神经学等众多学科最新研究成果。这一理论强调要从更广阔的时空背景考量学习对人发展的意义,进而厘清学习发生发展的条件、过程等。与传统心理学相关学习理论的研究相比,全视角学习理论中的"学习"是更为整全性的概念范畴,这对于理解人的学习发展与生命意义的实现具有独特的价值,亦为原生家庭的教育实践指明前进的方向。
(一)全视角学习理论下学习本质的意蕴解读
作为整体的学习达成个体整全性的发展是全视角学习理论的核心要点。克努兹认为"学习"是发生于生命有机体中的任何导向持久性能力改变的过程,而且,这些过程的发生并不是单纯由于生理性成熟或衰老机制的原因[1](P3)。在具体考量学习与发展的关系时,他认为学习是发展的一部分。针对作为整体的学习将会产生怎样的结果,克努兹倾向于用"能力"的概念表达预期的学习结果,这一概念指向于人类生存发展所有需要调用的东西的广义范畴。因此,他将全视角学习理论中建构的学习分析框架称之为"作为能力发展的学习"(如图1所示)。
图1 作为能力发展的学习[1](P29)
具体来看,作为整体的学习由内容、动机、互动三个维度构成,包含内部心理获得过程和外部环境互动两个过程。传统意义上"学习"所强调的知识和技能仅隶属于内容范畴,指向于学习功能性的表现。动机、互动作为另外两个重要的组成部分,分别指向于学习的敏感性和学习的社会性(整合性)。就此而言,全视角学习理论的创新与超越主要体现在它将学习内容、学习动机、互动过程这些必需的要素有机整合在同一理论体系当中。
基于全视角学习理论的分析框架,作为整体的学习促进个体整全性的发展表现为:内容、动机、互动三大维度通过个体与环境之间外在的互动过程和个体内在的心理获得过程的交互作用,实现个人经验增长基础上的能力发展、身份认同、社会性发展等。换言之,这一观点回答个体"学习了或发展了什么"的问题。聚焦于学习的三大维度及相互作用的过程,内容维度在学习中占据基础性的地位,回答了有关"学习什么"的问题;动机维度中所涵盖的有关心智能量的范畴和特质,构成了学习的驱动力;互动维度作为学习发生的情境变量,反映了可能性的社会条件和人际条件。同时,克努兹从生命心理学的视角入手,强调学习作为生命历程的特性,尤其注重个性、环境对个体学习动机的影响,以及自我导向和选择性的学习对自我生命意义达成与实现的重要性。总的来看,作为整体的学习本质上是一个在作为生理上和遗传上发展起来的物种的个人与其所发展的社会性结构之间的中介过程[1](P281),最终指向于实现包含个性化和社会化在内的生命个体的整全性发展。
(二)原生家庭教育影响作用的表现及机理分析
诸多心理学的研究表明,原生家庭对人一生发展的影响是深远持久的、甚至是根深蒂固的。原生家庭作为个体出生后发展成长的家庭环境,区别于个体成人后所组建的新生家庭,是个体学习发展最初的社会化场所。加之个体发展过程中早期生理发展、心理发展的特征,以及由此形成的个体感知、学习特点,在很大程度上奠定了儿童今后的认知方式和互动框架。具体而言,原生家庭中父母作为孩子的第一任老师,在潜移默化中影响着儿童的认知思维、情感态度以及行为方式等;原生家庭中与儿童有深度接触、共同生活经历的重要他人,同样以生活中的点滴事件影响着儿童对世界、对生活的理解与感受。此外,原生家庭的经济状况、生活氛围、父母及重要他人的受教育程度、育儿观念及实践等共同塑造的家庭生活空间,更是对早期儿童的发展产生深远的影响。在某种意义上,原生家庭塑造着真实性、差异化的儿童起跑线,原生家庭中的父母及重要他人透过所营造的家庭环境和文化氛围,深刻地影响着儿童的发展,是早期儿童发展中现实化的"起跑线".
实质上,儿童的发展是嵌套在一个复杂的多层级的社会生态系统之内,原生家庭构成了影响儿童发展的微观系统。在这微观系统中,家庭整体性的生活及文化氛围构成了儿童早期发展的社会化空间,父母家长通过其具体的行为方式与所形成的原生家庭环境相互作用,对儿童的认知、情感、社会性等众多方面发挥着基础性、根本性的影响。儿童通过各种活动从原生家庭环境中直接获得的体验经验,直接影响到儿童的思维认知方式和情感态度表达方式。相关研究表明,父母教养方式、家庭背景特征、原生家庭教育方式背后的文化取向和价值观等是影响儿童早期学习发展的具体要素[2](P41-56)。民主型、权威型、命令型、指导型等不同风格的原生家庭教养实践活动,直接影响着儿童认知经验和情感体验的获得。尤其是特定教养方式背后的教育观、价值观等观念以及所形成的家庭生活文化空间,潜在性地规定了儿童思维方式、行为方式的特点或风格,预示儿童对事物的态度、面临问题冲突时的反应情绪、处理方式等。因此,早期儿童学习与发展中原生家庭的影响作用不容忽视。
(三)全视角学习理论下原生家庭教育的实践旨趣
学习是人类实现自身及所组成社会持续性发展的重要方式和途径。全视角学习理论描绘出人类学习及发展的生动图景,为开展各类教育实践活动提供最基本的价值借鉴与观念指引。这一理论视角下的原生家庭教育实践旨趣,主要表现为个体发展性发展、整体性发展、生命性发展的内在诉求。首先,作为能力发展的学习指向于儿童个体化与社会化有机整合的整全性发展,表现为个体化与社会化过程中包含理解、意义、知识、技能、移情等在内的最广义范畴上的能力的发展。其次,作为整体的学习指向于能动的个体成为身心交融的整体性存在,个体的认知、情感、态度是相互作用的有机整体,学习也由此成为身心和谐发展的整体性过程。因此,学习并非传统意义上独立的心智活动或认知活动,而是个体身体和心智有效连接、共同作用的过程。最后,作为生命历程的学习指向于个体通过学习实现其生命性的整全和价值性的完满。在某种意义上,学习注定是差异化的、多样化的选择性发展,彰显的是作为能动个体的学习者自我生命意义与存在的价值追求。
因而,原生家庭教育实践必须立足于儿童发展本身,着眼于儿童学习过程中内容、动机与互动三大维度的有机整合。聚焦原生家庭中的教育实践活动,达成儿童成长发展性、整体性、生命性的实践旨趣是原生家庭中父母及重要他人必须坚持的根本性原则和方向,具体理解和把握这一关键可以从宏观和微观两个方面入手。宏观方面,原生家庭塑造了儿童行为互动的基本框架,家庭环境和文化氛围构筑了儿童学习与发展的现实空间。就儿童学习内部心理获得过程而言,个体是框架,行动通过个体与环境的遭遇而发生;就儿童学习外在互动过程而言,环境才是框架,行动是个体与该环境相联系的事务[1](P102)。微观方面,原生家庭中的父母及重要他人以共同经历的方式,在具象化的生活学习、人际交往、社会互动等活动情境中,发挥价值引领和实践引导等方面的作用。也正是如此,原生家庭通过儿童生活学习、交往互动等具体情境所构建的嵌入儿童生命与生活的环境互动框架,与宏大的包含社会文化、各种互动交往情境在内的社会结构共同构成人类发展的完整空间。
二、审视与澄清:原生家庭"起跑线焦虑"的多维审视
近些年来,"不要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的教育观念在不同程度上一直影响着学校与家庭的教育实践活动,"起跑线焦虑"侧面反映出原生家庭对儿童发展以及儿童入学准备、社会生活准备的期待。但是,从全视角学习理论审视当前原生家庭的教育实践活动,儿童总是处于被准备、被发展的状态之中,由此遮蔽了儿童作为整全性存在的生命意义。同时,纯粹的知识技能训练还割裂了儿童身体和心智的和谐发展,缺位式的教养分离更是从根本上阻滞了亲子共同成长。为此,基于全视角学习理论厘清原生家庭"起跑线焦虑"背后的价值诉求与意义旨趣,将为明晰和调适原生家庭教育实践的现实偏差提供操作性的思路和方案。
(一)功利化的价值追求遮蔽儿童的生命意义
日常生活中,人们对于"学习"一词的第一反应通常与"上学"有关[1](P1),而"上学"这一通俗性的概念背后是作为学习者的个人受教育的过程,尤其是实现预期教育目标、达成具体目的的现实诉求。学习作为个体受教育过程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具有本体性价值和工具性价值,而大多数困顿于"起跑线焦虑"的家长们往往更功利化地追求工具性的实用价值。由于学前教育是学校教育的开端,自然而然增加了"起跑线""人生第一步"的韵味,加之幼儿园教育和义务教育阶段中小学教育的现实差异,更是让焦虑的家长们多了一份忧愁和担心。聚焦原生家庭"起跑线焦虑"的现实样态,功利主义、消费主义、机能主义的价值取向严重扭曲了原生家庭的教育实践活动。各种各样的兴趣班、特长班、辅导班挤占着儿童的生活空间,诸多类似幼儿园小学化、小学中学化等拔苗助长式的超前教育乱象,严重违背了儿童发展和教育过程的基本规律。深陷于"起跑线焦虑"的家长们错误地认为儿童更早、更多、更频繁地接受知识与技能训练,能够为其今后的发展做好"充分"的准备,反而常常忽视自己为人父母和教育子女等各方面应有的观念、知识和能力准备。
克努兹指出在所有的生命年龄阶段中,存在着一种持续的朝向成为更加自我导向和选择性的发展,个人借此逐渐地把自己从外部束缚中解放出来,儿童通过学习想要捕捉的是他们的世界[1](P214-230)。教育的价值在于个体内在心灵的唤醒,学习的意义在于自我的不断发现与超越,儿童通过对周遭事物世界不断地感知体验、探索创造,不断激发自我生命的内在潜能、不断涌动着积极向上的无限可能。而原生家庭功利化的工具性价值取向与偏失的家庭教育实践带来的短期效益,二者在相互作用下形成不断循环的恶性效用机制。这不仅会让原生家庭中的父母及重要他人更加盲目地追求外在化的标准,更会让家长们因为统一化、标准化的盲目比较心态失衡、持续加深"起跑线焦虑",并逐渐吞噬儿童发现生活及自我生命内在旨趣的意愿、能力和力量[3].由此,当前原生家庭对儿童发展"起跑线"的关注中,功利化的工具性价值追求遮蔽了儿童作为独立生命个体的价值意义,总是处于被准备的状态之中的儿童更是丧失了自在生长的可能,背离了自在生长、整全发展的生命理路。
(二)单向度的认知固着割裂儿童的身心交融
纵观原生家庭"起跑线焦虑"的现实样态,无论是绘画、舞蹈、钢琴、小主持人等各种各样的兴趣班,还是珠心算、少儿编程、全脑开发等五花八门的辅导班,担心焦虑的家长们很少从审美情趣、生活旨趣的角度考虑儿童的兴趣与发展,而总是试图通过短期内快速的知识和技能训练来帮助儿童尽可能不要输在人生的起跑线上。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尽管这些做法在优质教育资源有限的背景下有其现实性的考量,但这种功利化的心态是原生家庭"起跑线焦虑"产生的根源,更导致了原生家庭中父母及重要他人对"教育""学习"功能效用的认知固着。在传统学习理论的影响下,学习被认为是个体在特定的情境下由于练习或反复经验引起的行为或行为潜能相对持久的变化[4](P3),由于反复操作训练过程中经验与行为的连接作用,父母家长们能够在短时间内明显感受到这种方法带来的学习效果,进而驱使原生家庭更加坚定类似做法。简单而言,作为学习最直观表现形式的学习结果,由于其容易被发现、被察觉的特性,潜移默化地影响着父母家长对于学习本质的认识,长此以往,挣扎于"起跑线焦虑"的原生家庭不自觉地将学习置于单向度的桎梏境地。
于是,儿童的心智与身体被强行分离。心智作为学习与发展的关键应置于儿童的生理与情绪之上,但现实是儿童身心交融的生命旨趣让渡于短时间内知识与能力训练带来的实用价值。类似实践不仅肢解了作为整体的学习,更割裂了儿童身心的和谐发展。正如克努兹所言,当我们把学习作为一种心理现象来研究时,就会很容易把身体当作一种载体,只有当所学之物在性质上全部或部分是身体技能时,身体才会被加以考虑[1](P9)。原生家庭在理解儿童学习与发展时所表现出来的单向度的功能固着,使其相关教育实践活动背离了人作为整全性生命存在的价值旨趣。区别于日常生活中主要关注的内容维度,全视角学习理论下作为整体的学习在个体心智运用和发展的过程中,尤其需要动机的参与和具体互动行为的实质发生。兴趣、需要、动机、情绪、意志等要素的参与使学习过程的深化拓展拥有动力支持,对话、合作、活动等具体互动方式实现学习者与学习内容、学习情境的深度交融,以此建构出自己的理解、达成现实性的意义。就此,只有最大限度地整合了内容、动机与互动三重要素并使之成为有机的整体,才能实现儿童与自我生命、真实生活的同质关联。
(三)缺位式的教养分离阻滞亲子的共同成长
家庭是人生的第一所学校,家长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习近平总书记在2018年全国教育大会上对家庭教育明确提出"要给孩子讲好'人生第一课',帮助扣好人生第一粒扣子"的殷切期待。反观当前原生家庭众多的教育实践活动,层出不穷的现实问题背后隐藏着根本性的隐患,即缺位式的教养分离,通俗地讲就是"只管生、不管养"或"很少养"的原生家庭教育重大问题。除了因离婚率上升而日渐增多的单亲家庭,家庭养育过程中更多的是父亲参与缺失的"丧偶式育儿"、父母角色双重缺失的"隔代教育"以及由此产生的众多留守儿童的现实问题等,甚至是更为干净利索的"托管教育""寄宿教育"等,年轻的家长们将自己为人父母的责任转嫁于祖辈和他人、推向学校及教师。类似的家庭养育实践方式有其现实的社会性压力,但更多的是原生家庭教育实践中父母变相的不作为[5].这种做法所持有的家庭教育价值观念不仅模糊了家庭教育的功能、使命与责任,更使得原本就不清晰的学校教育与家庭教育的边界更为混沌,但最根本的危害是扼杀了亲子共同成长、父母与孩子彼此成全其完整性生命意义的可能。
全视角学习理论中,作为整体的学习旨在达成儿童整全性的发展。克努兹进一步指出如果要从学习本身引申到其他方面,首先是个性,其次是现代的能力,最后是身份认同[1](P132)。事实如此,原生家庭中的父母在儿童学习发展的过程中,尤其是在儿童个性特征、认知风格、身份认同、社会理解等诸多方面发挥着不可或缺的重大作用,直接影响儿童价值观、人生观以及世界观的形成与发展。因而,原生家庭中父母共同参与儿童养育实践、陪伴儿童学习成长体验生活尤为重要。管窥中外家庭教育的发展历程,相当长的历史时间内家庭都是养育教育儿童的主要基本单位。中国传统双系抚育文化中,父母需要共同分担养育孩子的责任并为社会培养出身心健康的成人[6](P192),"大的世界,娘的精神""大的精神娘的胆"1等不同的地方俗语就是这种家庭育人实践追求的真实写照。同时,全视角学习理论下的原生家庭构成了儿童学习发展的环境互动框架,父母家长共同参与儿童的学习与生活,将为儿童提供丰富多样的情境互动体验和经验,也为儿童更好更全面地理解和认识自我、人生、家庭与社会等起到积极的促进作用。
三、创化与践行:原生家庭助力早期儿童发展的可为路径
发于童蒙,起于稚幼。原生家庭作为儿童最初的社会化场所,也是影响儿童成长发展最深远、最持久的环境要素。全视角学习理论视野下,作为能力发展的学习旨在通过儿童学习经验的获得、积累,使其得到发展的同时拥有了各种实现发展的能力,并实现学习过程中内容、动机和互动的有机整合,促使儿童成为真正意义上身心和谐发展的完整的人。当前,原生家庭教育之时代作为就是要实现教育观念的革新与创造性转化,在身体力行中践行儿童作为整全生命存在的价值理念,构建原生家庭实践性的学习环境和共同体框架,确保儿童作为能动主体的深度卷入和直接参与,努力达成儿童整体性的发展。
(一)凸显儿童整全性生命存在及整体性发展的本真蕴义
儿童的发展是从"生物人"过渡到"社会人"的渐进过程,克努兹的全视角学习理论强调要从最广义的范畴考量个体学习的发生发展。在对传统心理学与学习理论成果加以整合的基础上,他进一步指出作为整体的、能力发展的学习更是作为个体生命历程的学习。在某种意义上,全视角学习理论所提倡的"学习观"就是要指向于成全个体作为整全性的生命存在。为此,当前原生家庭教育实践要深刻认识和把握早期儿童学习发展整体性的特点,着眼于儿童真实充分的生活并促进儿童生命的自在生长、丰盈饱满[7].以1岁半的小石头主动要为因工作没有回来的爸爸留晚餐的事情为例,从成人的角度往往会夸赞小石头的机灵、乖巧、懂事等,而从"他的世界、他的角度"要做出这样的行为却并非易事。首先,他要认识和理解爸爸、晚餐、工作等不同的人和事;其次,他要发现并准确把握爸爸和妈妈、妈妈和自己、自己和爸爸、爸爸和工作、爸爸不回来和给爸爸留晚餐等关联性情境之中的各种人事间的逻辑关系;最后,才是当发现爸爸因工作又不回来吃晚餐时,主动跟妈妈说要为爸爸留晚餐的主体参与和自我行为表达。可以发现,小石头的学习过程中所表现出来的认识、理解、知识、能力、行为、情感、态度、情绪、对话、交流等,是在混沌的生活整体中孕育与生长的。
全视角学习理论强调学习本身就是一个整体,早期儿童的学习与发展亦是如此,学习内容、学习动机和互动过程三个维度有机整合在儿童的现实生活之中。原生家庭的现实之为就在于激活、引发、扩展这种整体性,让儿童以此与整体性的世界相关相联[7],由此实现儿童自我生命的整体性打开,而非过早单一性的知识技能训练弱化儿童整体性的感知[5].也正是如此,原生家庭在深刻认识和把握早期儿童学习发展的整体性之后,要明确助力早期儿童学习发展的关键在于促进儿童健康体魄基础上的人格健全,帮助儿童成为具有身体之力、精神之力、社会之力的完整的大写之人。基于此,原生家庭要想从根本上超脱"起跑线焦虑"的困扰,最根本的举措在于父母及重要他人要在教育观念上进行革新,并达成深度的共识、确定一致性的实践方向,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整合现有家庭资源条件并发挥最大效益。同时,也只有当原生家庭中的父母家长不再焦虑、并愿意耐心聆听儿童内在的生命呼唤时,才能共同致力于达成儿童整体性的发展、促使儿童成为整全性的生命存在。
(二)确保儿童直接性参与和主体深度卷入的机会可能
传统学习理论的相关研究其主要兴趣在于发现学习或学习过程的基本形式,因此,其重心主要放在了最简单的知识与技能的获得上,学习的范畴也就被局限在以知识和能力为主的内容维度方面[1](P54)。对于早期学习与发展的关注,借鉴全视角学习理论的相关观点,动机维度与互动维度同样是不能忽视的关键要点。既然儿童是作为整全性的生命存在,原生家庭在助力早期儿童学习发展的过程中就要充分确保作为主体的儿童对现实生活、自我生命的直接参与和深度卷入。克努兹将个体卷入程度作为学习的建构性要素,即一个人越是积极、他就越能够投入,学习有意义的东西的机会就越大,而且,他以一种能够记住和运用于相关情境中的方式去学习[1](P107)。以幼儿天天选择兴趣班的事情为例,天天的父母并未按照自己的想法为天天报班,而是等到天天反问他们为什么不给他报兴趣班时,陪同天天深度体验了天天感兴趣的几个培训班,最终与天天共同决定近期只参与绘画班的学习。这种通过儿童直接性的参与达成儿童深度卷入的方式,能够激发儿童内在的对美好事物的探究愿望和持续投入,促进儿童深度卷入他正处于的生活世界,实现自我与他人、自我与世界的紧密相连。
早期儿童的学习与发展并非是抽象的概念知识学习,而是通过各种各样的游戏和活动的直接性参与,将自己体验感知的事物与各种各样的情境联系起来,以场景建构的方式重现儿童在体验生命、感知生活过程中的理解与收获。原生家庭教育实践活动中要确保儿童直接性的参与和深度的主体性卷入,简单而言就是父母及重要他人与儿童一起发现生活、体验生活、探索生活,在陪伴中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共同成长。诸多研究表明,儿童在家参与阅读书籍、听故事、唱歌、做手工活动、做家务,和父母一起谈论自然科学、做运动等,能够对儿童的学习与发展产生积极的作用[8].具体而言,原生家庭中父母家长应关注儿童计划或正在进行的活动,如在阅读图书或观看动画片后,与孩子讨论回顾故事的情节,反思探讨故事本身的寓意与多种可能等,亦或根据生活中的经历引导总结对于自己做事情、发现思考问题和解决问题的经验意义等。诸如此类的做法重塑了父母家长与儿童共同生活、劳动、学习与游戏等交往互动空间,以共同参与、共同经历的方式引领儿童充盈自我生命的内在方向,潜移默化地助力儿童整体性的学习与发展。
(三)构建实践指向的学习环境与原生家庭共同体框架
所有的学习都是在一定的情境中发生发展,学习情境不仅影响学习,而且也塑造着学习本身。聚焦于全视角学习理论下的原生家庭教育实践,构建实践性的学习环境与共同体框架是确保儿童能动主体直接参与深度卷入、彰显儿童整全性生命存在的根本保障。以原生家庭中实践性的学习环境为例,原生家庭环境中有支持儿童专心参与活动、有效互动的物质支持与精神氛围是关键。例如,早期儿童喜欢的绘本阅读、绘画手工、科学探究等各种类型的活动,原生家庭环境中是否有相应的物质材料、相对安静舒服的学习空间,父母家长是否有陪伴参与儿童活动的意识习惯、引领支持儿童深度学习互动探究的能力等,这些都是原生家庭在打造实践性的学习环境时需要考量的要点。具体而言,应从物质环境和精神环境两方面展开:一方面,根据儿童最近的兴趣和需要,准备相应的图书绘本、游戏材料等,提供能够支持儿童探索发现与创造的物质材料,打造专属的亲子互动、分享探究的时间和空间;另一方面,营造民主、自由、温暖的家庭文化氛围,努力做到以身示范,与儿童共同培养兴趣爱好、共同坚持良好的生活习惯和学习习惯等。
当前,在传统"男主外女主内"社会文化观念的影响下,原生家庭大都呈现出父职偏重经济功能、母职偏重日常照料的两性分工格局,与传统社会中父母双系抚育不同,现代社会中的母亲正在全面接管儿童的抚育工作。因而,如何从宏观社会结构与女性个体经验出发,推动原生家庭生育、抚育文化与相关制度的协同发展,成为支持现代家庭走出生育、抚育困境的重要发展方向[9].基于此,构建原生家庭教育实践的共同体框架是践行这一发展思路的有益尝试。微观方面,原生家庭中父母及重要他人在革新教养观念、达成教育共识的基础上,应凝聚各方智慧力量、努力打造实践共同体。以"可儿的家庭周会"为例,从记事开始可儿每周都会与爸爸妈妈、外公外婆一起共商家事,小到食谱调整、添置物品、家务分工等,大到个人发现收获、后续活动计划、家庭活动策划等,可儿参与享受的是温暖和谐的家庭生活、体验获得的是充盈完满的生命鲜活。类似的家庭教养实践活动彰显出原生家庭实践共同体的明确的目标追求、确定的方向行动、持续的调试过程等,并在此过程中体现出文化打造与制度保障的要素,这些都是在打造原生家庭实践共同体框架中可行的创化举措。宏观方面,主要着眼于对原生家庭教育实践的外部支持,通过达成教育共识、凝聚育人合力、提供条件保障与制度保障等,构建家庭、学校与社会三位一体的育人体系。总之,原生家庭只有在认知方面与实践方面实现知行合一、双重超越,才能真正助力早期儿童的学习与发展。
参考文献
[1] [丹]克努兹伊列雷斯著我们如何学习:全视角学习理论[M].孙玫璐,译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 2014.
[2] [美马里奥希森著热情投入的主动学习者:学前儿童的学习品质及其培养[M].霍力岩,等译。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 2016.
[3]易林。"起跑线焦虑"是严重的"社会病"吗[J].人民论坛, 2020(S1):102-103.
[4] [美]戴尔H申克著学习理论(第6版)[M].何-希,等译 南京:江苏教育科学出版社, 2012.
[5]黄欣,吴遵民,黄家乐家庭教育:认识困境、使命担当与变革策略[J]现代远距离教育, 2020(2):17-22.
[6]费孝通乡土中国生育制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10.
[7]刘铁芳,孙意远儿童何以成为整全的生命:儿童教育的意蕴及其实现[J]湖南师范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2020(4):35-41,86.
[8]黄爽,霍力岩儿童学习品质的主要影响因素:国外研究进展及其启示[J]比较教育研究, 2014(5):40-45.
[9]郭戈"丧偶式育儿"话语中的母职困境与性别焦虑[J]北京社会科学, 2019(10):117-128.
注释
1 传统文化中,很多地方文化观念中认为父亲对孩子影响和作用来说仅次于天,因而称父亲为大(da),不同地方的俗语虽略有不同,但均能反映父亲对于孩子成长发展重大的引领性作用。
文献来源:杨晓萍,樊亚博,邵明星。原生家庭何以助力早期儿童学习发展--全视角学习理论下"起跑线焦虑"的再度审思[J].河北师范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2021,23(04):133-1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