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日语“再三”所修饰动词的语义和肯定否定

　　一、引言

　　副词在语言学研究里是较为复杂的一类品词。不论是汉语语言学还是日语语言学，都在作品词分类时，视副词为“垃圾收容站”，往往不容易判别或是判断模糊的词，都归入了副词的行列。结果使得副词这一词类过于庞杂。

　　另外，对同一副词，同一语言里不同的学派有着不同的划分，例如“再三”在汉语副词研究中就有不同的分类：传统划分是属于时间副词，后来以刘月华为代表，将“再三”归入频度副词，而张谊生、史金生等人将其划分为重复副词。在现代日语的使用里有着与汉语“再三”同形的使用方法。基于以上原因，副词在外语学习中非常困难，我们希望找到更好的语言使用规律，为同形词找出不同之处，也为副词的习得提出更好的建议。本文利用了语料库的庞大资料，以“再三”为对象，主要从其所修饰动词的语义和肯定否定等方面来探讨上述问题。

　　二、研究方法

　　近年来，中国学者对汉语“再三”做了诸多研究，例如周小兵、邓小宁（2002），邹海清（2004），陈全静（2011），张焕香（2011）等。另外，施建军（2012）从汉日对比方面进行了有效的研究。本文立足于中日语料库的实例分析，比较汉日同形副词“再三”与动词的共现情况。语料库使用了日本国立国语研究所开发的『现代日语书面语言均衡数据库』，取得实例368句。汉语资料利用了“北京大学现代汉语语料库”的341句实例。对于动词语义的判断标准，使用了『分類語彙表』作为唯一的标准，将汉语动词首先翻译为日语，然后通过分类标准统一划分。

　　三、共现动词的词汇意义

　　为了考察“再三”修饰的动词，首先从其词汇意义出发，参照了『分類語彙表』的动词分类，例（1）～（3）是日语里的分类举例，例（4）～（6）是汉语里的动词分类方法举例。

　　（1）そして僕はアリスを週末にイェールに誘うことを再三考えはしたけれど、結局誘わなかった。（CDBブライアン(著)/村上春樹(訳)　偉大なるデスリフ）考える（考虑）　2.3061思考意見疑い／2.30心；

　　（2）これを私は再三言ってきました。（石原慎太郎Noと言える日本）言う（说）　2.3100言語活動／2.31言語；

　　（3）こちらの説明に、一言も質問や反論をしなかったのを見ると、どうやら息子から再三借金を懇願されていたのでしょう。（渡辺満　なぜ人はジュンク堂書店に集まるのか）懇願する（恳求）　2.3660請求依頼／2.36待遇；

　　（4）她断言：“贝聿铭的唯美世界，无人可与之相比，我再三考虑后选择了他。”（刘正荣、贝聿铭《世界建筑界的华裔皇帝》）考虑　2.3061思考意見疑い／2.30心；

　　（5）我们再三地说下礼拜还要来，而且冬季要来看雪。（孙福熙《出游》）说　2.3100言語活動／2.31言語；

　　（6）胡允恭见再三劝说无用，便急返上海向吴克坚汇报。（陈玉通《爱国将领陈仪被害案内幕》）劝说　2.3660請求依頼／2.36待遇如上所述，将汉语和日语里[再三]/“再三”所修饰的动词进行分类统计如下：

　　如表1所示，汉日[再三]／“再三”所修饰的动词大多集中在[心、言語、待遇]等表示精神活动、社会活动等的动词分类，日语的动词分布范围比汉语的要广，但是在集中分布的[心、言語、待遇]三项中，汉语动词占有率高于日语。汉日[再三]／“再三”所修饰的动词主要是表示人类主体发出的动作或行为。但是如例(7），日语[再三]与状态动词[ある]共同使用，[ある]是否也是表示人类主体发出的动作或行为呢?

　　（7）洗濯は終わり、平気で干して、片付けてしまっていたでしょう。こんなことは再三ありました。（杉原悦子　カアサントコイク）例（7）是人类主体发出的动作，[洗濯、干し、片付け]（“洗，晾，收拾”），表达内容是这类动作行为的再三发生。状态动词[ある]不属于人类主体动作动词，但是从文脉来分析，[再三]修饰的动作行为仍归结为人类主体发出的动作行为。

　　（8）再発防止の徹底を図るよう米軍にも一層努力を求めまして、環境の保全に努力してまいりたいというふうに思っております。

　　○島袋宗康君：嘉手納飛行場からの油漏れというのは、再三再四油漏れが続発しているという状況でございます。（国会会議録）例（8）是日本国会答疑这种特殊场合使用的句子，该国会议员本意是强调[油漏れが一向に解決されず、繰り返し起こっている]（漏油事件不但没有解决，反而不断出现），所以在[続出している]（不断发生）前面加了表示“一次又一次”意义的[再三再四]。[油漏れ]（漏油）可以说不是人类主体发出的动作，但是从句子整体来看，也是因为缺乏了[再発防止]（防止再次发生）这样的人类行为，而带有了人为造成漏油事故再次发生。

　　另外，例（9）[再三の噴火]里的[再三]虽然修饰的不是动词，而是名词，却也是用在了非人类主体发出的动作行为。

　　（9）駐車場があるため、マイカー登山者が多いようだ。駒ガ岳は再三の噴火による溶岩で全山が覆われており、砂原岳、隅田盛、剣ガ峰の三つのピークからできている。（川村匡由/秋本敬子　ふるさと富士百名山）如上分析，日语里[再三]修饰的动词基本是人类主体发出的动作行为。汉语里的“再三”在本文所涉及的例句中虽然不是修饰非人类主体发出的动作行为动词，但是在这里并不能断言“再三”不可以用在非人类主体发出的动作行为，因本文所涉及的例子有限，该问题今后将进一步考察确认。

　　例（7）中的动词[ある]属于人的意志不能控制的“非自主动词”，除了[ある]以外，还有少量例句出现了，日语[再三]搭配[出てくる][発生する][浮かぶ]等的“非自主动词”。而汉语的例句里并没有出现“再三”与“非自主动词”搭配。这个结果也与周小兵、邓小宁（2002）“再三”不能在非自主动词前面出现的观点相一致。在唐朝时，“再三”有用在非自主动词前面的情况，例如：彼既聚兵，我更解甲，再三若此，贼以为常（《北史·卷七十二·列传第六五》）。在语言演变过程中，“再三”的这一用法为“一再”所取代，“再三”只能用在自主动词前面。

　　四、共现动词的否定形式

　　不论是日语中的[再三]，还是汉语中的“再三”，都极少与动词的否定形式共同使用。史金生（2004）指出：“‘频频、屡屡、一再、连连’等表示动作发生的频率，这种频率只能是肯定的实际发生的动作的频率，而不能是否定的未实现动作的频率，所以它们不能与否定词同现。‘再三’有一例与‘不’同现的例子（当我久久徘徊于那些作品之间，再三不愿跨步，担心这一跨就要失去什么，……）。”本文例句分析中没有发现“再三”与“不+动词”的搭配，但是下面的例（10）～（12）中，使用了“不是”“不必”“不”等形式。

　　（10）“和你看电影呀，你不是再三纠缠我吗?”（钦志新《瓦砾滩》）；

　　（11）先生，你不必再三盘问我，我们的背后，有没有操纵指使的人。（洪深《天堂中的地狱》）；

　　（12）假若首长们不再三再四地指示，要准备，要准备，一个新同志怎能这样艺高人胆大呢?（老舍《无名高地有了名》）例（10）中，表示关系或判断的“是”前面加了否定副词“不”，虽然是否定了“再三纠缠我”，但是后面加了语气助词“吗”，成为反问句，表达了肯定的意思。所以“再三”在句中可以理解为与动词“纠缠”的肯定形式进行搭配使用。例（11）中能愿动词“不必”位于“再三盘问我”的前面，即没有这样做的必要性。例（12）中否定副词“不”用于短语“再三再四地指示”前面，看上去是和否定形式的共现，但实际上在其前面有表示假定的连词“假若”，其实是强调了肯定的内容。

　　实例中没有发现[再三+V否定形]或者[“不”+V+“再三”]的使用，但是在日语例句中有如下[再三ではなかった]的否定形式使用。

　　（13）その結果、お静を責めたことも再三ではなかつた。しかし、お静はとりあはなかつた。（徳田秋聲《徳田秋聲全集》）从句子形式来看，[お静を責めたことも再三ではなかつた]是否定形式，其句子表达的内容是责备了阿静何止两次、三次，应该多达四次、五次，或者更多。所以并不是对于[再三あったこと]的否定，而是对于“再三”的强调，表示“更多”义。

　　可见，汉语和日语里的[再三]／“再三”在修饰动词的时候，不与动词的否定形式共现。

　　五、结语

　　综上所述，通过对中日语料库中大量实例的分析，可以得出结论：汉日同形副词“再三”与其后面修饰的动词有着不同的共现规律。其共通之处是几乎都不能与动词的否定形式共同使用。相对于日语而言，汉语里更多使用“心、言语、待遇”等表示精神活动、社会活动的动词。

　　从动词的类型来看，汉语中“再三”不能与非自主动词共现，而日语可以。其原因可以从汉日语言的不同表达习惯，以及词汇变迁历史等方面来继续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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