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论》及其手稿蕴含的生态自然观

　　《资本论》是马克思主义的百科全书，是“一整块钢铁”,“唯物主义历史观”和“唯物主义自然观”是完整地结合在一起的。 马克思在《资本论》中不仅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进行了科学的论述， 而且也阐述了人与自然之间的辩证关系。 本文从《资本论》及其手稿的文本出发，论述其中所蕴含的生态自然观。

　　一、自然界始终存在一种不借人力而天然存在的物质基质

　　在《资本论》的研究过程中，经常会有人问：《资本论》中唯物主义在哪里？ 俄国的米海洛夫斯基就带着实在莫名其妙的神情问道。 列宁反驳他说：在《资本论》中“没有看见另一种像唯物主义那样能把有关事实整理得井然有序，能对某一社会形态作出严格的科学解释并给以生动描绘”[1]（P163）的科学了。 当代生态马克思主义者奥康纳也认为“马克思本人很少对自然界本身的问题进行理论探讨”[2]（P63）。 而西方马克思主义的着名学者施密特则认为，自然概念“在马克思的思想中，乍一看只不过具有它的表层的意义。 马克思在自己的着作中，极少讲到自然自体（an sich），可是这并不能说明在他的社会理论中， 自然所占的位置并不重要。事实恰恰相反，这正是马克思的独到之处”[3]（P2）。马克思始终是一个唯物主义者，他在 1879 年致卡洛·卡菲埃罗的信中指出要“更多地强调《资本论》的唯物主义基础”[4]（P439）。

　　马克思在《资本论》中系统论述“自然界优先地位”这一唯物主义立场，是从表现为资本主义社会的“细胞”---商品开始的。 施密特谈到这里时说：“在《资本论》中这个论题被重新提出来了……总的表明它们是劳动中所不能消灭的基质。 马克思在《资本论》中再次系统地论及劳动的这个自然基质， 而且分析了商品生产中被物化了的劳动的二重性。 商品是各对立规定的统一，商品作为资产阶级社会的细胞，正如它在生产力的发展阶段中所表现出来的那样， 在自身里面反映着自然和历史过程的关系，商品包含着作为自在存在以及为他存在的自然。 ”

　　商品作为“一个外界的对象”, 一个靠自己的属性来满足人的需要的“物”. 这些“物”通常以铁、麻布、小麦等等使用价值的形式出现，这也是它们的“日常的自然形式”.这种商品体的自然形式是“五光十色”的，具有“可感觉的粗糙的对象性”. 物的有用性使物成为使用价值，也就是物的几何的、物理的、化学的或其他的“天然属性”对人具有某种有用性。 但这种有用性不是“悬在空中的”,它决定于商品体的属性，离开了商品体就不存在。 因此，商品体本身，例如铁、小麦、金刚石等等，就是使用价值，是构成社会财富的物质内容。 商品体的这种性质，同人取得它的使用属性所耗费劳动的多少无关。 虽然上衣、麻布等商品体的使用价值是通过某种专门的适合于特殊的人类需要的、有目的的生产活动创造出来的，但也并不能改变它“天然存在”的这种独立性。 马克思对使用价值的这种“独立性”作了更进一步的说明：“上衣、麻布等等使用价值，简言之，种种商品体，是自然物质和劳动这两种要素的结合。 如果把上衣、 麻布等等包含的各种不同的有用劳动的总和除外， 总还剩有一种不借人力而天然存在的物质基质。 人在生产中只能像自然本身那样发挥作用，就是说，只能改变物质的形态。 不仅如此，他在这种改变形态的劳动中还要经常依靠自然力的帮助。 因此，劳动并不是它所生产的使用价值即物质财富的唯一源泉。 正像威廉·配第所说，劳动是财富之父，土地是财富之母。 ”

　　马克思还论述了一个物的使用价值可以离开人的生产活动而独立存在。 一个物可以是使用价值而不是价值。 在这个物不是以劳动为中介而对人有用的情况下就是这样，例如空气、处女地、天然草地、野生林等等。 没有被人的劳动中介过的自然物质，它也对人有用，但这种有用性并不是人的劳动创造出来的，它是自然本身的天然基质。 施密特读到这里时也说：“一切使用价值未必都是被占有的、即被人中介过的自然物质。 空气、水等等和整个自然界同样，不凭借人力而存在着，虽然它们有用，但这有用性不是劳动创造的。 ”

　　相反，没有一个物可以是价值而不是使用物品。 如果物没有用，那么其中包含的劳动也就没有用，不能算作劳动，因此不形成价值[5]（P54）。 使用价值是交换价值的物质承担者。 马克思还研究了唯心主义对商品的解释， 一些资产阶级经济学家经常错误地颠倒了使用价值与交换价值的现实关系。 在他们看来，价值（交换价值）是物的属性，财富（使用价值）是人的属性。 这样他们仿佛发现了物的使用价值同它们的物质属性无关， 而它们的价值倒是它们作为物所具有的。 但事实上还没有一个化学家在珍珠或金刚石中发现交换价值。 经济学家之所以困惑难解， 是因为 “他们刚想拙劣地断定是物的东西，突然表现为社会的东西，他们刚刚确定为社会关系的东西，却又表现为物来嘲弄他们”.马克思认为， 从根本上来说，“一边是人及其劳动，另一边是自然及其物质”. 马克思还对自然进行分类，从总的来说可以归结为“人本身的自然”和“人的周围的自然”. 而劳动正是人自身的自然作用于身外的自然， 按照对自己有用的方式来改变自然物质的形态。 因此，无论从人的自身的自然，还是人的身外的自然来说，没有自然界，劳动就不能存在，甚至连劳动发生的基础都消失了，也就谈不上劳动了。 人的周围的自然从经济上又可以分为两大类： 生产资料的自然富源和劳动资料的自然富源。 前者如有土壤的肥力，鱼产丰富的水域等等，它在文化初期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后者如有奔腾的瀑布，可以航行的河流，还有森林、金属、煤炭等等， 它们在较高的发展阶段具有决定性的意义。 富饶的自然使人离不开自然的手，就像小孩子离不开引带一样。 所以说自然界是人类生存的基本条件，是人类社会存在的客观基础，也是社会分工和协作的自然基础。

　　马克思的使用价值理论是理解商品二重性、劳动二重性的基础， 是贯彻唯物主义理论的重要表现，也是马克思所期望的“更多地强调《资本论》的唯物主义基础”的表现。 不能设想《资本论》这样一部伟大的科学文献， 是建立在唯心主义的自然观之上的。 施密特在写作他的 《马克思的自然概念》中就以《资本论》及其手稿为参照，“本书从它的研究任务出发，特别关心使用价值”. 岩佐茂也认为，马克思从承认自然对人的先在性的唯物论出发，把人的劳动看作只是引起“自然物发生形式变化”, 这对环境保护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福斯特说：“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所明确表达的自己的思想，即把一种唯物主义历史观和一种唯物主义自然观以及自然历史的所有力量结合在一起的。 ”

　　二、一切生产力都归结为自然界

　　马克思在《资本论》及其手稿中，把资本主义的生产力分为“社会生产力”和“自然生产力”. 他说：“劳动的自然生产力， 即劳动在无机界发现的生产力，和劳动的社会生产力一样，表现为资本的生产力”. 但无论是“社会生产力”还是“自然生产力”都“都归结为自然界”. 其实劳动生产力本身就是一种自然力。 劳动生产力是由多种因素决定的，它不仅仅包括工人的平均熟练程度，科学的发展水平和它在工艺上的应用程度，生产过程的社会结合，生产资料的规模和效能，而且还包括自然条件。 从生产力的内部结构来说，它本身就是一种自然力。 首先“人本身单纯作为劳动力的存在来看，也是自然对象，是物，不过是活的有意识的物，而劳动本身则是这种力在物上的表现”. “劳动力首先又是已转变为人的机体的自然物质”.人是自然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 人具有自然属性，人本身就是自然存在物，是自然界的一部分。

　　其次，劳动资料也是“劳动者利用物的机械的、物理的、和化学的属性，以便把这些物当作发挥力量的手段，依照自己的目的作用于其他的物”. 在社会发展初期， 劳动者的身体器官是唯一的劳动资料。 随着社会的发展，自然物本身成为他活动的器官，他把这种器官加到他身体的器官上，就等于延长他自然的肢体。 例如，土地就是人类原始的食物仓，也是他原始的劳动资料库。 它给劳动者提供立足之地，给他的劳动过程提供活动场所。 劳动对象是整个劳动过程的前提， 就像至今还没有发明一种技术，能在没有鱼的水中捕鱼一样。 一些劳动对象是天然存在的，例如采矿业、狩猎业、捕鱼业等等。 一些劳动对象是被劳动滤过的，它本身已经是劳动产品，例如农业中的种子、动物、植物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