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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剧精神的视听语言表达

来源:学术堂 作者:韩老师
发布于:2016-04-08 共8679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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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目】李少红影视作品中的悲剧氛围探究
  【绪论】李少红电影中悲剧意识的营造研究绪论
  【第二章】李少红悲剧意识的形成
  【第三章】悲剧意识的呈现
  【第四章】悲剧精神的视听语言表达
  【第五章】悲剧影视文本的意义
  【结语/参考文献】李少红导演剧作中的悲剧色彩结语与参考文献
  
   
  第 4 章 悲剧精神的视听语言表达

  鲁迅先生说“悲剧就是把人生的最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①悲剧,意味着美好的、有价值的东西被毁灭。李少红团队运用镜头语言不遗余力的把真、善、美的毁灭淋漓尽致的展示给我们。对于创作者而言,除了编构悲剧情节,讲述悲剧故事以外,如何运用镜头语言把悲剧故事讲述的更能打动人心,如何突出悲剧效果,这也正是李少红影视作品尤其是其电视剧作品区别于当下电视剧娱乐、轻松的生活化、平庸化、只重故事情节的创作主流,改而以诗入影、以诗入剧的创作手法,表现出李少红影视作品所特有的视听语言特征。本章将就这一问题展开探讨、分析,从视听语言表达方面来把握李少红影视作品独具特色的悲剧审美形态。

  4.1 音乐、音响:悲剧氛围的营造

  悲剧创作者在创作悲剧作品时,总是善于营造浓厚的悲剧氛围用以强化悲剧效果。

  雅斯贝尔斯认为悲剧氛围就像一直笼罩着人们的无从摆脱的陌生而险恶的无论做什么抑或期待什么也都会被某种东西摧毁的命运一样,人们只能无助的、恐惧的、无所依持地在其中自生自灭。他认为这样的悲剧氛围是厄运将要来临的先兆,“甚至还在任何个别行为或事端发生之前就支配了一切的紧张局势,预示着毁灭,尽管没有人知道这毁灭会采取什么形式。”②古希腊悲剧《俄狄浦斯王》便是一个典型的例子。莎士比亚也惯于营造悲剧氛围,如《麦克白》中频繁出现的鬼魂、女巫、暴风雨等使得整个环境处于一种阴森恐怖的氛围当中,造成一种高度的心理紧张。

  李少红在汲取中西方悲剧经验的基础上,形成了她独有的艺术风格。她执导的影视剧里人物身边总氤氲着浓浓的氛围,含蓄的、唯美的、伤感的、哀婉的、缠绵的、浅唱低吟的……主人公们就在这些氛围中上演着各自的悲欢离合。其中,音乐和音响的出色发挥功不可没。影视作品作为一种融视觉造型、听觉造型为一体的综合性艺术决定了音乐、音响于其中的重要地位。电影理论家巴拉兹在《电影美学》中指出 “如果有声片只会讲话,那么,即便它在技术上终于达到了完美的顶峰,它也只是一种复制方法而已。但在艺术里,只有当它发现并展示了我们的眼睛或耳朵迄今未看到和听到过的某些东西时,这才算是一桩创举。”

  ①李少红的影视作品便是把音乐和音响营造悲剧氛围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甚至成为剧情演进的原动力。李少红在其影视作品中运用了大量的民族化音乐,在这里,音乐和音响除了发挥其对画面的解释、烘托和揭示作用外,更成为一种强烈的表意符号,具有丰富的内涵,以一种“情感的形象”的方式打动人心,进而唤起观众思想、情感和心理情绪上的反应和共鸣。在音乐方面,李少红主要通过以下两种艺术手段来渲染其浓重的悲剧氛围。

  首先通过主题音乐和大量的配乐、音响来铺演悲剧氛围。从《雷雨》、《大明宫词》一直延续到《橘子红了》里如泣如诉、若有若无的女生吟唱和咏叹,每当有不幸的事情即将发生,无伴奏的女生吟唱和咏叹就会时隐时现,借以表现女主人公的复杂感受和灵魂深处的嘶喊,剧中的悲凉、哀怨气氛直逼心底,不能不引起我们对剧中主人公悲惨命运的同情、慨叹以及对人性残害的深切惋惜。如《橘子红了》中用以渲染强烈的悲剧氛围的片头曲就突显了一种独特的悲凉、凄美情调。它贯穿始终,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有时背景音乐还会变成主体用来铺演出一种浓郁的悲剧氛围从而对情感、情绪的宣泄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像每次橘园的镜头出现时便会响起缠绵、哀怨,如泣如诉的同一音乐。《大明宫词》里高宗李治行将就木将要离世时,太平忍着悲痛同父亲合演皮影戏来为父亲送行。作为太平一生中最深爱的两个男人之一的父亲就要离开自己而再无相见之日,她内心的痛苦溢于言表,此时,音乐成了解析太平悲痛欲绝的绝佳方式,除了音乐,没有其他什么方式能更好的表现她内心的痛苦了。音乐从原来若有若无的背景地位逐步上升为主体,从幽怨、缠绵的低声呜咽渐渐变的高亢而激越,直到遮盖了太平的吟哦。这种如此生动的演绎人物内心的巨大悲痛和莫可名状的凄凉的音乐犹如从太平的内心涌出从而引发观众的真切感受进而使得观众和剧中的人物达到情感上的共鸣。《大明宫词》第 15 集之后的片头曲里音乐中又夹杂了人的惊叫声,拔剑时剑锋脱鞘而出时所特有的声音和悠扬的古筝曲《长相守》以及片中大量、不时出现的古典乐曲《原始狩猎图》都作为一种烘托出现,渗透于悲剧情节的演进过程中,使剧作的悲剧氛围如散之不去的浓雾,“遍披华林”,极富感染力,从而强化了剧作对主人公内心世界和悲剧命运的揭示。其次,导演还善于运用对比的表现手法,以喜写悲,以喜衬悲,来营造悲剧氛围。

  《橘子红了》中,在老爷的弟弟耀辉代替老爷迎娶秀禾进门这场戏中,理应是喜庆的场面,浓烈的画面,然而导演此时却用慢镜头加入清晰而沉重的脚步声,配合剧中主题音乐无伴奏女声吟唱,使得这场婚礼弥漫着一种悲凉的气氛,喻示着秀禾的悲剧结局。在老爷发现自己爱上秀禾要亲自再次和秀禾举行婚礼时,导演颇有深意的在张灯结彩的画面上加上了杂乱、凄凉的“啊”字女声吟唱和怪异的男声“嗨哟”以及重重的鼓声,而不是常规婚礼用乐的锣鼓喧天,鞭炮长鸣,欢天喜地的音乐声。导演的真正用意正是通过在音画之间所要表现的内容和情感、情绪中形成一种声画对位的对立关系。这种声画对立的手法运用不仅可以预示着这场婚姻的不幸和秀禾后来悲剧命运的走向,同时又表现了秀禾情感纠缠、矛盾的心理以及导演想要呼唤女主人公觉醒、解放人性的愿望,从而进一步引起观众深思,强化观众情感,丰富了剧作的思想性和内涵。2010 版《红楼梦》,导演进行了一次极具实验性和探索性的尝试,创作者以额妆“铜钱头”的妆容融入昆曲元素让观者感受到了别样的新版《红楼梦》。宝黛诀别的镜头中,配上了出自戏曲《牡丹亭》“山桃红”中曲调悠扬却并不悲情的昆曲唱词“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这本是柳梦梅和杜丽娘的情话,导演却别出心裁的让它以一种对比反差的手法结合烟雾迷蒙、清冷的画面反衬这对有情人的生死诀别,以喜衬悲来诠释这极致的悲剧。

  通过分析可知,李少红的悲剧作品包含着将悲剧氛围以及特定的事件、特定的人物形象联系在一起的艺术手法。在悲剧氛围渲染方面李少红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了中国传统悲剧“苦境”“惨境”的悲剧氛围营造范例。同时,李少红的悲剧作品中悲剧发生的必然性因素又受到西方悲剧中关于悲剧气氛(指命运、神谕等)下悲剧必然发生的理论的深刻影响,但这并不意味着就等同于古代希腊变幻莫测的宿命思想。李少红的悲剧所展示的是:主体越是奋起抗争,便越张扬来自于生命力感的无所畏惧的大无畏精神以及浓郁的悲剧美。

  4.2 视觉:悲剧意象的叠加

  苏珊· 朗格指出“意象的真正功用是:它可以作为抽象之物,可作为象征,即思想的荷载物”①李少红的悲剧意识在她的影视作品中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得以表现,与其悲剧意识相适应,她总是惯于运用各种悲剧意象来塑造悲剧主人公和表现自身对生命和生活的体悟。这些意象主要集中于那些被摧残、被戕害的女性主人公的作品里。它们和影视作品中人物的悲剧命运交相辉映,有效地解析了画面的内涵,给这些影视作品注入了生命,共同构成了李少红影视文本的悲剧意蕴。

  这些悲剧意象所发挥的作用主要有:一、象征、隐喻着悲剧人物形象的心理世界和成为剧作的主要感情的旋律。如《雷雨》中的“雨”的意象;二、起到凸显人物形象的悲剧心理从而与剧作中人物形象的悲剧命运紧密相连。像一擦就掉的“连心痣”、“风筝”等意象;三、造成对生命的直接而有力的否定即死亡,它是最具有表现力的悲剧意象。这些悲剧意象散落在剧作的各个角落,俯仰皆是。它们成为“画面的灵魂”,不同程度的渲染着剧作的悲剧氛围,揭示着视觉形象所能够揭示的非视觉的内涵。使得我们在同情和叹息剧作中人物的悲剧命运的同时,引发对生命存在的价值和意义的追问和深刻思考。

  雨,是许多艺术创作者所钟爱的意象之一,它能形象的表现人物的心情、情感、情绪等,它作为李少红剧作的重要抒情方式和象征意象,反复出现在多部作品中,有效烘托着人物的心情,预示和丰富着情节。

  《雷雨》中雨的意象起着表意的功能,象征着繁漪内心深处的呐喊,成为繁漪命运的见证。镜头 1:繁漪和周萍相识的时候空中飘洒着绵绵细雨。预示着繁漪悲剧命运的开始。镜头 2:周萍最终抛弃繁漪时,她在瓢泼大雨中伤心欲绝的哀泣。深刻地表现出繁漪在失去爱人,失去惟一还能让她继续生活下去的渴望和意志时内心巨大的痛苦。镜头 3:剧作结尾,繁漪在对周萍的懦弱和周朴园的道貌岸然绝望透顶时的“赏雨”,入木三分地刻画了繁漪此刻的绝望,因此,面对着繁漪对爱情的热切渴望,导演恰如其分的选择了用雨水来浇灭这灼热的爱从而展现了男人的自私、丑陋和女人美好爱情破灭的悲剧。3 个镜头中雨的意象,让观众清晰的明白了繁漪内心的痛苦和绝望,雨似乎也在倾诉着她心灵深处的苦楚,它强有力地发挥着烘托和渲染画面悲剧氛围的作用,使得《雷雨》中那种沉闷、压抑、逼仄、烦躁的环境氛围得以很好的呈现。《橘子红了》中雨几乎贯穿全剧始末,镜头 1:内景,屋内,秀禾娘去世,秀禾伏在娘的身边,哭喊着“娘,娘,娘……”.与此同时,外景,天空中雷雨大作。这个镜头中秀禾撕心裂肺的哭喊结合屋外天空雷雨大作的效果镜头,强有力的揭示出女主人公秀禾失去娘亲时内心巨大的悲痛。镜头 2:大太太到秀禾家收租时第一次见到秀禾,她跪在地上不停的苦苦的哀求大太太能够宽限她几天,秀禾弱小的身躯早已被倾盆的大雨浇透。此时,秀禾走投无路、可怜无助的处境顿时令人心生同情。镜头 3:秀禾嫁到荣家后,老爷却始终不肯回去看她,阴雨连连中秀禾似乎满腹心事的侍弄着自己的兰花。这个镜头的运用表现出秀禾在老爷控制的命运中等待着不可知的未来以及秀禾孤寂的心情和对娘的思念。镜头 4:秀禾得知老爷要回乡下跟自己圆房时,天空电闪雷鸣、大雨如注和秀禾的眼泪交织在一起。秀禾内心的苦楚以及秀禾对自己未来命运的悲叹都随着秀禾的眼泪和雨水如洪水般一泻千里。此外,除了每个单一的镜头所产生的不同的思想和情绪内容外,由于上一个镜头所包含的思想和情绪内容在后来的场面中得到了延续,因而后面的场景便受到影响。因此,这 4 个包含有雨的镜头叠加在一起,成功的把主人公秀禾无依无靠、孤独无助的悲苦命运展露无疑,无情地强化了剧作的悲剧感,同时为后面秀禾的奋起抗争做好了铺垫。

  《大明宫词》中大雨见证了太平的出生,也见证了她的爱情。镜头 1:内景,屋内,薛绍自杀后太平拥着薛绍悲痛万分,外景,长安街上大雨滂沱,天人共泣。太平失去挚爱的切肤之痛,得到形象的体现。镜头 2:太平怀着对母亲的厌恨来到宫中,宫外电闪雷鸣。它预兆着二人的冲突,同时画面配合了景深的运用,使得太平走向母亲的并不长远的距离却像没有尽头,怎么也走不到,这暗示着母女二人之间的隔膜和心理距离。太平内心的痛苦和对母亲的怨恨表现的淋漓尽致。两个镜头中雨的意象的叠加,又将太平失去丈夫后的悲恸、对始作俑者的母亲的愤恨以及二人之间存在的始终无法沟通的隔阂等种种感情的交织,形象的突现了出来,直接指向了太平情感的生存困境,同时,有力的渲染了剧作的悲剧氛围。

  《恋爱中的宝贝》里宝贝渴望飞翔的意念反复出现,宝贝跟随出差的刘志坐飞机,飞上天空。影片的结尾响起宝贝的画外音:“同样的一个梦,都会飞。”在这里“飞翔”成为她对浪漫、诗意生活的某种象征,是她渴望于世俗的困境中得以摆脱的内心虚幻的想象。

  ①另一方面,它也成为宝贝对于生活中的压抑以及内心深处的失望和荒凉的一种表现形式。刘志胸前的“连心痣”对于宝贝而言,它象征着肉体和灵魂的双重交融和提升,是她苦苦追寻的理想之爱的象征。然而天不遂人愿,被宝贝如此珍视的“连心痣”却一擦便掉,这实际上已然昭示了刘志只是宝贝表面上的灵魂伴侣,实则并不能真正理解宝贝,宝贝内心依然孤独如旧,刘志始终不能给予她内心真正需要的东西。宝贝身上承载了导演所赋予她理想主义者的精神追求的痛苦。

  《橘子红了》里的“风筝”作为娘所能给秀禾留下的惟一念想,它对于秀禾来说,意义重大:它既是秀禾情感的寄托物又代表着秀禾对自由和快乐、幸福的向往,在这里,风筝隐喻了秀禾整个生命历程。秀禾和耀辉因风筝而相识,和耀辉有过放飞风筝的短暂快乐,她主动扯断了风筝的线,让风筝自由飞翔表现了她对自由、快乐和幸福的渴求,风筝断了线同时也暗示着秀禾美好愿望的破灭和她命运的悲剧走向。

  最能表现作品悲剧意识的莫过于“死亡”这个悲剧意味最为浓厚的意象了。繁漪、宝贝、太平、薛绍、武攸嗣……这些人物最终的结局全都是死亡。秀禾置自己的生命安危于不顾,硬是要替荣家生下孩子来换得渴望已久的独立和自由最终死于难产。新版电视剧《红楼梦》黛玉饮恨魂归离恨天自是不必言说,王熙凤、元春、秦可卿等那些如花美眷般的女子最终落得个“千红一哭,万艳同悲”的悲惨下场。他们不能接受放逐,也不能改变发生的事情和别人做下的一切,然而他们能够死。自杀、死亡作为一个悲剧意象群使得李少红的影视作品平添了一层悲惨、凄凉的气氛。

  死亡意象在李少红的影视作品中表现的最突出的就是自杀,并以女性的自杀为主。

  这些女性或生活在封建社会,受到封建礼教的压迫和摧残,她们不仅承受着身体上的压迫,同时还背负着精神上的重压;或为了追求理想的爱情、生命的价值和意义,却都无一例外的走上了死亡的悲剧道路。《雷雨》中繁漪在经历了对自由、平等、尊严、爱情的强烈追求而不得后,在对爱的彻底绝望后满怀屈辱和痛苦以死进行了自己最后的抗争。《大明宫词》里太平经历了一生情感的坎坷,却最终与自己所追求的理想爱情失之交臂,生在帝王之家,又无从摆脱政治斗争的漩涡,心力交瘁而万念俱灰的太平最终选择了自杀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也结束了曾在她心中对于忠贞爱情的美好憧憬;为了避免满门抄斩被迫和太平结婚的薛绍在认识到自己爱上了太平而不能对原来的妻子慧娘忠贞如初时,拔剑自刎以示对感情的忠贞不渝;淳朴、憨厚的武攸嗣热烈而卑微的爱着太平,然而一厢情愿的感情并不能让两人幸福,武攸嗣苦闷中和丫鬟私通的情景被太平撞见后痛苦自杀。《恋爱中的宝贝》宝贝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假孕,想要生出一个代表着精神追求的纯洁、干净、纯粹的孩子而剖开了自己的肚子……他们无一例外的都以自杀的方式来表现对悲剧命运的抗争和对理想、价值的执着追求。《橘子红了》中秀禾为了争取自身的独立、自由,在怀孕以后,和老爷、大太太商定生完孩子就离开荣家,然而在面临生死安危的险境中她毅然地选择了生下孩子完成报恩以取得她热切渴望得到的独立和自由,却因此而付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秀禾虽没有自杀,却也以“最悲剧的方式,升华了人性的尊严。”

  ①在李少红的影视作品中还有许许多多的悲剧意象分散在多部作品中的角角落落,如《雷雨》中繁漪有时盯着看那只养在笼子里的鸟儿,象征着繁漪就如同这只鸟儿一样,没有自由、独立,虽衣食无忧却也没有快乐;《橘子红了》里开篇就是淡淡雾霭,既展示了画面的美和朦胧诗意又揭示着主人公飘忽不定而又悲凉的结局。还有秀禾养的兰花、使秀禾觉醒的书《觉醒》等;《大明宫词》里的曲子《长相守》,太平的昆仑面具,旦的鸽子……李少红赋予它们象征的意味,作为一种表意符号,成了“有意味的形式”而存在。所谓“一切景语皆情语”,李少红就是通过这种种悲剧意象传达出她对女性悲剧生存和悲剧命运的同情,从而表达了导演悲悯的人文情怀,这种人文情怀不仅表现在她对女性生存状态的关注,同时更深刻的体现在具有哲学内涵的形而上的对女性生存价值和意义的叩问。

  4.3 语言:台词的诗意化

  语言作为影视艺术创作中塑造人物形象,体现人物思想、情感的必要角色,发挥着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在语言的运用方面,优秀的影视艺术创作往往善于创造、运用独具特色的艺术语言。“语言作为一个电影创作者所共有的东西,是技巧与美学的汇合点;风格作为个人的特色,则是技巧升华为美学的结果”

  ②重视悲剧故事的讲述,悲剧形象的塑造和情节的冲突以及独特的语言运用成就了导演影视作品中悲剧效果的完美呈现。正是通过人物语言的独到运用,增添了李少红悲剧作品内涵的丰富性和思想上的深刻性。诗意抒情的人物语言表现出了更为丰富的表现力。在当下影视剧中人物语言或是直白、浅俗的市井俚语或是呆板的咬文嚼字,或是无厘头式的嘻哈调侃的主流中,李少红剧作中的台词语言要么华美激昂,要么温软流畅、要么凝练深沉,具有浓郁的文学性的人物语言尤其显得卓尔不群。不管是对白、旁白、独白还是叙述,这些语言都成为一种诗意的语言艺术,呈现出或浓烈或淡雅的抒情风格,并结合剧作中的悲剧故事情节、悲剧意象群的叠加、悲剧音乐、音响的运用共同营造出特有的悲剧氛围。

  语言的诗意化运用最具典型风格的当属《大明宫词》,如薛绍沉浸在失去慧娘的悲痛中满怀悲怆的对刚刚新婚不知内情的太平怒声质问“你知道爱情意味着什么吗爱情,意味着长相守意味着两个人永远在一起不论是活着,还是死去就像峭壁上两个纠缠在一起的常青藤共同生长、繁茂共同经历风雨最恶意的袭击共同领略阳光最温存的爱抚最终共同枯烂、腐败化作坠入深潭的一缕缕烟尘这才是真正的爱情,你懂吗它的尊严需要两股庞大的激情两颗炽烈的心情缺一不可真正的爱情是无坚不摧的不论是天上的神明还是地狱的命官都不能叫它屈服因为它本身就是天堂代表生命最崇高、最健全的境界公主,你真正拥有它吗”①这种带有莎士比亚风格的极富张力的文学性台词语言,通过演员们精湛的表演将剧中高贵而激昂,既富有情思又含有哲理,激情澎湃的语言基调展现的淋漓尽致,并十分妥帖的将感性与理性、情感与思想融合到一起,使得悲剧情节大大高于平凡人生,整体提升了剧作的悲剧意味。而这种富有节奏和韵律的诗化语言恰恰契合了李少红悲剧作品对心灵情感化的特征。使得这些语言在发挥塑造人物形象、表达人物思想和情感的同时,也氤氲着一种怅惋感伤的悲剧美。

  在经历了和薛绍、武攸嗣两段并不幸福的婚姻后,太平把对于美好爱情的追寻深埋心底,而此时一个长的像极了薛绍的男人--张易之的出现又慢慢唤醒了内心早已沧海桑田的太平,然而他毕竟不是薛绍,而这个男人又一次给太平的情感上了深刻的一课“薛绍和张易之是男性世界给予我一生的两个问题:忠诚与自我囚禁、背叛与自由天纵。薛绍于我是爱情的启蒙者和导师,而他关于爱情的理念却高高在上,永远置我于无知与幼稚的境地。张易之却把自己精心设计成一件爱情棘手的并且稍纵即逝的礼物,他了解征服轻浮,是一个女人最大的虚荣,他用不断的背叛来激发一个女人尽快以成熟的经验与之匹敌……”②剧作演到这里,导演摒弃了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叙事的节奏也大大放缓,取而代之的是:太平平静的内心独白。这些言语深邃、发人深思、带有浓厚的思辨色彩,闪烁着思想的光芒,抒情化、诗意化的语言悄然绽放。然而我们却能从太平这平静的述说中感受到她深沉、凝重的内心和曾经无可抑制喷薄而出的内心风暴。

  此外,在剧作中起着结构和组织剧情的作用的贯穿始末的上了年纪的太平谦和、绵长的画外旁白给人留下极深的印象,太平苍老的声音营造出惆怅、沧桑的悲凉感,无形之中又加重了悲剧氛围的铺演。“由回忆主体的主观回忆场面并用‘化出化入’的手法联接不同时态的手法,除了具有构成银幕时间的性能以外,同时还具有戏剧效果……就可以将回忆的内容与回忆主体的现实的思想感情活动融为一体,后者可以赋予前者以更浓重的感情色彩……就意味着这个画面必将在观众的视觉和心理上留下更深刻的印象,让观众在画面过渡的空隙去体验回忆主体的心理内涵”①因此,我们在被《大明宫词》中这具有很强的文学性,典雅、华丽的大段大段的抒情台词所感染的同时,剧作独具特色的画外旁白也使得我们能够细致地品读到主人公的心理情绪波动,从而引导观众对主人公内心深处的情感、痛苦、冲突、纠结有了深切的感受和更为深刻的理解。

  无独有偶,把矛盾冲突内在化,从而给人物的行动提供内在的心理依据,并通过画外音的方式来营造浓厚的诗意的悲剧氛围以及刻画人物内心活动的表现手法在电视剧《橘子红了》中也被运用的炉火纯青。电视剧《橘子红了》结尾时,秀禾难产而死,此时,主人公秀禾临死前的画外音缓缓而出“耀辉,我累,我感到势单力孤,因为我是一个女人! 在这个世界上,女人的称谓只意味着诅咒!你做的越符合标准,那诅咒就会越深入!当你最终成为一个人人称道的光荣女人时,你就已经输掉了全部家当,剩下的只有一颗枯死很久的心灵!而那正是男人们所希望看到的心灵,因为他们就可以随意地将那心灵塞进他们喜欢的内容……我拒绝做这样的女人!耀辉,我们不是说好了,如果有一天,当你无法再爱我了,一定要告诉我,不骗我吗?你怕的是什么?”

  ②寥寥数语,秀禾临终时如泣如诉的内心告白配合画外音的表现手法造成强烈的戏剧效果,将这部电视剧的悲情氛围推向高潮,有力的控诉了封建男权社会礼教和宗法制度,引起我们对于秀禾悲惨命运的深切同情和惋惜。

  悲剧可以有多种表现方式,它取决于悲剧创作者的表现手法,有的创作者采取将悲剧直接的、赤裸裸的表现给我们看,有的创作者把失望一点点缝合,而李少红则将悲剧装点在缤纷的色彩中,用唯美的画面,文采飞扬的抒情语言,哀婉感伤的情感基调将悲剧从容淡定的娓娓道来。表面上看,这似乎消解了作品的悲剧性,实则不然,在这唯美的诗情画意下蕴藏、累积的却是波涛汹涌般的内心冲突。导演将悲剧弥漫于情感及精神深处,这种把悲剧情感隐藏在剧作背后,颇具用心地处理使得这些悲剧作品显得意味深长、耐人寻味,只是它藏的很深,需要观众细细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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