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放弃顺周期性很强的“松信用”,才能为“松货币”的逆周期调节打开空间。首季信贷大幅扩张实际上降低了货币政策宽松空间,未来如果“松信用”回归“紧信用”,其实为货币宽松创造了条件。往前看,下半年货币政策有望逐步回归“紧信用、松货币”.预计 MLF、PSL 等投放基础货币的操作仍然比较频繁,年内仍有三次降准可能。当前央行试图更多地采用 OMO、SLF、MLF、PSL 等货币操作释放基础货币,以熨平暂时性的基础货币波动。但如果基础货币面临持久性缺口(比如外汇占款下降的规模增加),就需要降准对冲。当然,如果下半年汇率出现超预期下行压力,不排除有更多次降准以弥补基础货币缺口。货币政策将在顺周期性很强的“松信用”不再的情况下,更多转向具有逆周期调控特点的“松货币”.松货币不但有利于托底实体经济增长,而且基础货币的大量投放也将有利于资本市场整体估值的抬升。
不过,在总量已经企稳、通缩压力缓解的情况下,下半年降息的概率较小。与此同时,债市信用利差持续上升(图11),信用债的风险加大,市场资金在经过初期的调整后,将会出现“加速逃向安全资产”的效应,反而有可能对无风险利率造成进一步向下的压力,因而也会缓解降息的压力。但是,如果发生比较极端的情况,例如风险利差持续大幅上升,造成整个债券市场出现整体性抛售,导致无风险利率连带持续上行,这时将对降低法定利率形成压力。但总的来看,下半年的降息概率不大。
(二)“宽财政”继续
财政政策下半年将延续宽松态势,“减收、增支”双发力。“营改增”结构性减税全面推广和房地产销售放缓或导致下半年财政“减收”更多。另一方面,“增支”将持续。预计今年实际财政赤字达 3.3%,超过年初 3% 的目标。下半年地方政府新增债发行将提速,以缓解财政支出缺口。另外,预计城投全年发债约 2.3 万亿,同比增长约 28%,年内将视经济增长需要或再下发三批专项建设基金(约 1-1.4 万亿)。
(三)人民币贬值压力或重来,增加汇率灵活性是关键
尽管首季信贷大幅度扩张,通胀压力上行,但人民币在年初兑美元加速贬值以后,最近数月下行压力明显缓解。累计来看,人民币兑美元在岸即期汇率自 2015 年底以来基本持平。人民币汇率贬值压力缓解与美联储推迟加息有关,但主要是因为国内地产价格反弹,金融周期下半场调整延缓。
人民币汇率跟金融周期关系密切,上半场中人民币内贬外升,而下半场则会出现逆转。金融周期上半场,房地产价格上涨,人民币资产的吸引力上升,资金流入导致汇率升值,同时房价上升导致信贷扩张、物价上涨。在人民币资产配置过程中,以房地产为代表的非贸易部门更受青睐,信用杠杆又起了加速器的作用,所以房地产的繁荣带动非贸易部门价格上涨。金融周期下半场则相反,地产价格下行,人民币资产吸引力下降,资本外流压力加大,贬值压力随之而来。地产价格下降导致国内信贷紧缩,通缩压力上升,这正是 2015 年人民币贬值压力陡升的背景。最近数月人民币贬值压力缓解又是地产价格反弹、信贷回升导致金融周期调整延缓的反映。
但往前看,年内人民币贬值压力或重现。预计美国 9 月加息是大概率事件,将带动美元回升。虽然放松宏观审慎监管短期刺激了中国房地产市场,延缓了金融周期调整,但中国处于金融周期下半场的大环境并未改变,年内房地产市场边际上回软是大概率事件,将减弱人民币资产的吸引力,影响宏观经济复苏力度。
宽财政将有利于支撑人民币汇率。财政扩张力度越大,越有利于短期稳增长,从增长差方面支持人民币汇率。财政扩张增加了对市场资金的需求,有利于提高私人部门的资本回报率,对市场利率形成支撑,进而支撑人民币汇率,缓解贬值压力。另一方面财政力度较大,可以减少货币放松的必要性,从而减少汇率下行压力。
但是,财政不可能一直扩张下去,依靠财政扩张支撑汇率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关键还是要尊重市场供求、增强汇率弹性,发挥汇率对经济的自发调节作用。我国汇率体制仍然欠缺灵活性,未能充分发挥对经济自发调节的作用,在金融周期下半场汇率贬值压力未改的情况下,僵化的汇率体制将会限制货币政策宽松力度,增加经济下行压力。以往的经验表明,一次性贬值对市场影响较大,在增加汇率体制灵活性情况下,实行有序贬值更可取。
五、短期增长无虞,2017 年压力加大
受益于宏观审慎监管放松下的信贷刺激、房地产投资惯性、基建高位运行,预计下半年增长较稳,但也将导致中国经济在“顺周期陷阱”中越陷越深,即 :“房地产价格泡沫-实体经济受压、自主增长动能弱化-宽信用 + 信贷分配-房地产价格泡沫扩大”.要摆脱“顺周期陷阱”、防范潜在金融危机,就要放弃宽信用、拥抱“逆周期”,重新回归紧信用以“打破”信贷与房地产相互促进的顺周期组合,缓解房地产泡沫对实体经济的挤压。
经济下行压力大,亟需“松货币、宽财政”的逆周期调控。宽信用是本轮复苏的关键,放弃宽信用难免对明年的增长产生一定的压力。另一方面,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或是明年经济工作的主线。从长期来看,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有利于淘汰过剩产能,将资源重新分配到更有效率的领域,提高潜在增长率 ;推动债务重组,有利于降低实体经济的过高负债,防范潜在金融风险,提高经济增长的健康度;抑制房地产泡沫,有利于缓解实体经济经营压力,增强经济增长韧性 ;财税等结构性改革还有助于抑制贫富分化,提高最终消费率,扩大中国经济的回旋余地。虽然有助于促进长期可持续增长,但对 2017 年增长难免产生不利冲击。例如,供给侧改革下的债务重组,有可能进一步刺激信用利差扩大,造成市场利率上行压力,从而加大经济下行压力。
因此,最重要的是,如何在结构性改革红利充分释放前,避免“紧信用”对总量经济造成过大压力,这就需要在放弃宽信用的同时,坚定拥抱“松货币、宽财政”.松货币,可以降低因信贷紧缩造成硬着陆的风险 ;宽财政既是基础货币投放的重要渠道,也是托底增长、优化结构的重要政策。松货币、宽财政,最终将通过改善企业盈利等对资本市场形成利好。
注:
1.见BIS Working Papers No 490,“Why does financialsector growth crowd out real economic growth?” by Stephen GCecchetti and Enisse Kharroubi.
2.见“Labour reallocation and productivity dynamics: financialcauses, real consequences”, Claudio Borio, Enisse Kharroubi,Chriatian Upper and Fabrizio Zampolli, BIS Working Papers No.534, 2015.该报告运用1979-2009年间23个发达经济体数据为样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