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斯特生态危机理论的产生背景

第 2 章 福斯特生态危机理论的产生背景

        2.1 福斯特生态危机理论产生的现实背景

        2.1.1 资本主义与生态环境的冲突

        20世纪中叶，资本主义生产力在经历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重创之后开始恢复发展，科学技术飞速发展，资本主义国家在全球迅速扩张，使世界经济进入一个蓬勃发展的时期。人们为了物质财富的增长和生活幸福的需要，利用手中掌握的技术对自然资源进行疯狂地开发与掠夺，生态环境遭到前所未有的破坏。生态环境的恶化程度已经开始威胁人类自身的生存和发展，面对日益严重的环境问题人类开始反思自身的行为。从《寂静的春天》开始，到《增长的极限》，再到《我们共同的未来》这三本着作的出版分别反映出不同群体对人与环境之间的关系的关注，他们分别从政治、科学的角度论述了环境问题的现实状况并力图寻求解决的途径。
　　
　　2.1.2 资本主义最终无法应对生态危机

        约翰·贝拉米·福斯特是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理论阵营中最具特点的理论家之一。福斯特最初关注的是资本主义经济危机与第三世界落后等社会问题，现实生活推动了福斯特思想向生态马克思主义领域发展，将其目光聚焦在了生态环境恶化等问题上。福斯特出生、成长在资本主义社会，那时生态环境正发生着巨大的变化，他看到资本主义为促进经济发展大量地砍伐美国西北太平洋沿岸地区的原始森林，导致原始森林面积锐减，生态系统遭到严重的破坏，生物物种迅速减少，人们的生产、生活条件不断恶化。他意识到这种现象不仅威胁到当地甚至也威胁到整个美国生物物种的多样性，比这更为严重的是，环境恶化问题还逐渐在全球范围内蔓延与扩张。
　　
　　然而，面对日益恶化的环境危机以美国为首的资本主义国家却采取着漠视、观望、消极的态度。福斯特在见证这一切之后，进行了一系列深刻而理性的反思，他逐渐关注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发展情况，以全新的视角思考和观察生态问题，以探求解决全球性生态危机的有效途径。通过对生态环境问题的思考，福斯特出版了一系列发人深省的着作。他在1994年出版了《脆弱的星球：环境经济简史》，这部着为读者描绘了一幅生态系统遭受破坏，自然环境不断恶化的历史画卷。在此之后，他在2000年出版的《马克思的生态学：唯物主义与自然》中开始从生态学角度挖掘马克思理论中的生态学思想，并建构了马克思主义生态学理论。与此同时，他还出版了《生态危机与资本主义》，在这部着作里福斯特结合当代社会现实，分析和阐释了资本主义与生态相悖的本质，对资本主义制度及其生产方式进行了系统地批判。
　　
　　2.1.3 环境保护运动呼吁新的生态理论

        19 世界末、20 世纪初美国生态环境运动出现了第一次高潮，其代表人物有约翰·缪尔和吉福特·平肖。缪尔是自然保护主义的代表人物，也是当代美国十大环保组织之一的塞拉俱乐部的奠基人，吉福特·平肖是资源保护主义的代表人物。早期的环境运动者很少，人们尚未意识到生态环境对于人类的重要性，当时环境运动的焦点在资源的利用上。
　　
　　二战后，人们的环保意识逐步觉醒，随着物质需求得到满足之后，人们开始关注自己的生活环境。20 世纪六七十年代，环境运动开始兴起，1962 年，蕾切尔卡逊出版了《寂静的春天》，该书的出版使得美国的春天不再寂静，它拉开了环境运动的序幕。人们开始意识到环境危机就在身边，投身环保运动的人日益增多，各种环保组织相继建立，规模不断扩大，”塞拉俱乐部在 1950 年只有 7000人，1959 年为 2 万人，1970 年增加到 11.3 万人；成立于 1905 年的杜邦社协会的成员从 1962 年的 4.1 万人增加到 1970 年的 8.15 万人；同时新的环保组织不断出现，如环境保护基金会（1967 年）、地球之友（1969 年）、自然资源保护委员会等（1970 年）“①环境运动走向了一个新的高潮。
　　
　　20 世纪八九十年代，美国人的环保意识得到了进一步提高，环保运动影响范围越来越大，人们的参与热情越来越高。”1992 年美国已有大约 1 万多个各种各样的环境保护组织，其中 10 个最大的组织的成员已从 1965 年的 50 万人增至1990 年的 720 万人。如荒野学会 1979 年的会员人数为 4.8 万，到 1995 年时达到60 万；奥杜邦协会在 1975 年时有会员 32 万，到 1990 年达到 60 万“②，越来越多的人认为自己是一个”环境保护主义者“.于此同时反对环境保护主义或与环境保护主义理念向左的思想运动也日益活跃，反对环境保护主义运动的有”明智的利用“运动，与环境保护主义理念相左的有”环境正义“运动。然而，不管是支持环境保护主义的运动，还是反对环境保护主义的运动，或者是环境保护主义内部出现的不同声音都表明，环境问题已成为美国民众日益关注的问题，已成为一个社会问题。
　　
　　人们环保意识的增强，参与环保行动热情的高涨，既汇聚了一批批环境保护主义者。与此同时，环境运动的高涨常常会出现一些的新的问题，这就要求环境保护理论的不断更新。福斯特生态危机理论正是在这种时代背景下形成和发展起来的。
　　
　　2.2 福斯特生态危机理论的思想来源

        2.2.1 马克思的生态学思想

        福斯特在生态危机问题上的研究深受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影响，通过对马克思生态学思想的挖掘和阐释，他真正深入到了资本主义社会内部，切身体会到了资本主义生态危机，探索了生态危机的解决办法。福斯特坚信马克思有着系统的生态学思想，为此，他深入研读了马克思的相关着作，并在此基础上对资本主义当下的生态问题进行了思考，形成了自己的生态危机理论，发展了马克思的生态学思想。
　　
　　面对当下资本主义出现的生态危机，出于对人类生存发展的担忧，福斯特将自己的一生奉献在了解决生态危机的重大课题上。他指出：”如果没有对马克思的唯物主义自然观以及其与唯物主义历史观之间关系的理解，就不可能全面理解马克思的生态学思想，同时也不可能了解当代的生态危机。“①福斯特正是在对马克思唯物主义的自然观和历史观的深入解读之后，才构建了自己的生态学理论。他认为马克思的生态学思想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一个逐渐由不成熟到成熟，不完善到完善的过程，这一过程的大致经历了早期、中期和成熟三个不同的发展阶段。早期阶段的生态学思想集中体现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当中，这一阶段马克思糅合伊壁坞鲁的自然观和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初步形成了自己的生态学思想。《共产党宣言》不仅标志着马克思主义的诞生，同时也是马克思生态9学思想中期发展阶段的代表之作，这一时期马克思对当时的社会思潮进行了批判，进一步发展了唯物主义自然观，发现了唯物主义历史观。《资本论》是标志着马克思思想成熟的经典之作，在这部着作里，马克思阐述了”新陈代谢断裂“概念，在实践的基础之上，促成了唯物主义自然观和历史观的统一，形成了成熟生态学思想。

        福斯特正是在对马克思不同阶段生态思想的深入研究当中，形成了自己的生态学思想。他站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上，从资本主义生态危机的现实出发，不断丰富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生态学思想。
　　
　　2.2.2 西方马克思主义思想

        西方马克思主义思想的代表人物有保罗·斯威齐、本·阿格尔和詹姆斯·奥康纳等，他们的思想对于福斯特的生态危机理论有着重要的影响。
　　
　　保罗·斯威齐是一个马克思经济学理论方面的专家，他在经济学、环境学等领域都有着很深的造诣。福斯特深受保罗·斯威齐的影响，他的博士论文主要研究了保罗·斯威齐的相关着作。毫不夸张地说，福斯特对生态学的研究热情是斯威齐点燃的，他吸收了斯威齐的研究方法，并将其理论、概念等融入了自己的研究体系当中。
　　
　　本·阿格尔是北美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开创者，他最先提出”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这一概念。阿格尔的理论创立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其思想主要集中在《西方马克思主义概论》这部着作当中。在这本着作里，他把生态危机的根源归结于资本主义的”异化消费“,试图用生态危机取代经济危机，认为”异化消费“即”高生产“和”高消费“的生产方式使得资本主义再生产得以继续，并延缓了资本主义的崩溃，但直接导致了生态危机。因此，他认为要消除生态危机必须消除异化消费。福斯特赞同阿格尔认为的资本主义生产的无限性与自然承载能力有限性之间的矛盾导致了生态危机，但他的研究并不像阿格尔那样仅侧重于异化消费，他是从经济、文化、消费等各个方面全面分析资本主义生态危机产生的原因的，他既继承了阿格尔的生态学理论，又超越了阿格尔。
　　
　　詹姆斯·奥康纳的思想主要集中在《自然的理由》一书当中，同样作为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领军人物，他不同意本·阿格尔用生态危机代替经济危机的观点，认为资本主义既存在经济危机又存在生态危机。在奥康纳看来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的缺陷在于只注重对人的关怀而忽视了自然界，没有系统的生态理论。因此，他将”自然“加入了马克思主义理论当中，试图从自然的维度发展历史唯物主义。奥康纳认为经济危机和生态危机是资本主义的主要危机，是双重性质的危机。这双重危机是相互作用互为原因的，经济危机导致生态危机，生态危机也能够引发经济危机。福斯特的生态危机理论借鉴了奥康纳的生态思想，但他的研究视角和主要方法都不同于奥康纳，最为明显的变化就是，他认为马克思主义理论存在系统的生态学思想，这一系统的思想就蕴藏在马克思的”新陈代谢断裂“理论当中。
　　
　　2.2.3 西方环境保护理论

        早期的环境保护主义者强调的是对自然的保护，约翰·缪尔主张保护自然就是要保护自然本身，要保持自然之美，要置身自然，愉悦心身，是超功利主义的自然观；吉福特·平肖是功利主义的自然观，他也主张保护环境，但他更侧重于保护自然资源，他主张通过科学、系统的方法有效管理自然资源，提高资源利用率，杜绝资源浪费，提出对资源的”明智的利用“.早期环境保护主义的目光主要集中在荒野、资源、自然本身，离人较远。
　　
　　20 世纪 60、70 年代的环境保护主义者开始注意自身所处的环境保护。蕾切尔·卡逊的《寂静的春天》揭示了杀虫剂--DDT 通过食物链对人体造成的巨大危害，她认为”科学已经变质，变成公司赚取利润的冒牌货“①，她一再警告人们要从科技征服自然的迷途中醒过来，要尊重、热爱自然。卡逊把人们对环境的关心聚焦到了人们居住的生活环境。卡逊之后，环境主义者对环境污染的产生原因进行了探析，鲍尔·艾利希（美国生物学家）把环境污染的根源归结为人口过剩，他《人口爆炸》一书中认为当人口的增长超出自然的承载能力时就会带来环境污染；罗马俱乐部认为经济增长是造成环境污染的根源，他们发表的《增长的极限》显示了他们对传统工业发展的担忧；康芒纳认为技术也是造成环境污染的原因之一，他指出”近几年对美国环境造成巨大危害的主要原因是：自二战以来科学技术上的巨大飞跃，对这些高科技产品的消耗已经超出了自然的承受范围“②。此时的环保主义者对环境保护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
　　
　　20 世纪 80、90 年代，环保主义已成为一种社会思潮，与此同时，反对环境保护的声音也不断出现，其中声音最响，影响最大的是”民智的利用“运动者们。他们要求政府放开公共土地，允许森林、矿产、能源的商业性开发，他们的代表人物让·阿诺尔德批评道”环境保护主义是一个新的异端，在它的祭坛上接受膜拜的祭品是人。它是邪恶的，因此，我们要摧毁它。“①他认为环保主义的最终结果是要摧毁整个工业和个人财产。就连环境保护主义内部也发出了不同的声音，影响较大的是”环境正义“运动。”环境正义“运动的成员主要是来自社会底层的人员，是非裔、低收入的白人等少数民族组织起来的，其导火线在于美国将有毒的垃圾倾倒在少数民族地区，引发了少数民族的愤怒，他们认为环境政策制定者具有明显的种族偏见，要求参与环境政策制定，声张”环境正义“.”环境正义“者将环境问题和社会问题、政治问题交织在了一起，”他们更为关心的是公众健康的条件，而不是远离社区的荒野和森林“②。这样，环境保护主义日益蒙上了政治色彩，其参与者也从社会精英延伸到了底层民众，由于人们的利益诉求不同，环境保护的目的和方式也就出现了分歧，环境保护主义所面临的问题越来越复杂。
　　
　　福斯特的生态危机理论，正是在吸收借鉴环境主义理论的基础上才日渐丰满的。尽管福斯特在许多观点上不同意环境保护主义者，但环境保护运动提出的新问题，为福斯特的理论研究提供了新视野。
　　
　　总之，资本主义生态危机的发展状况是福斯特生态学思想形成的现实依据，福斯特的生态学思想不仅建立在对马克思生态思想学习、研究的理论基础之上，还深受西方马克思主义尤其是北美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和环境主义的影响。正是建立在对现实的思考和理论的积累之上，福斯特的生态学思想才显得丰富而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