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斯特生态危机理论的内容

第 3 章 福斯特生态危机理论的内容

        3.1 关于生态危机及其特征的基本判断

        3.1.1 生态危机的定义

        在以戴维·哈维等为代表的反对生态危机理论的一些科学家认为，尽管存在一些生态问题，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人类本身已经面临严峻的生存考验，并不能把生态问题放大为整个星球的问题。在《公正、自然与区别地理学》一书中，哈维更是旗帜鲜明地讲到”地球上的生态危机，其核心是说我们实际会毁掉地球。我反对这一观点，因为从物质上毁灭地球是不可能的……我们充其量也不过是在改变环境的物质形态，从而使人类生活更为辛苦而不是更加舒适“①。福斯特认为哈维的这一观点是对环境领域里的流行观点进行的批判。
　　
　　福斯特不赞同哈维的观点，为此他用古尔德的观点对其进行了反驳。在古尔德看来用地质时间来度量人类的生存问题是毫无意义的，因为不管从时间维度还是空间维度上看，宇宙都是浩瀚无垠的、是无边无际的，它的时间和空间是绝对的、无限的。然而从物种进化的角度讲，人类存在世界的时间是有限的、暂时的，生态问题只有对于人来说才是有意义的，人类在宇宙面前是无能为力的。根据这一基本事实，古尔德窥探到了自然运行的规律和法则。具体而言，首先，万物存在即有其合理性，并且事物的存在都有其固定的比例；其次，事物在其发展过程中都期望扩大自己的领地，占有更大的比例，因此战争（斗争）不可避免；最后，当事物之间的战争惨烈到打破自然平衡时，自然将会给破坏者以无情的报复，自然总是在恪尽职守地维持着自身运转的秩序，保持着相对的平衡。因此，从地质时间的角度看，根本就没有什么打破自然平衡的说法，因为一旦这种行为出现，就会受到自然的惩罚。从人类诞生到现在，许多物种都因为自身的过度发展而破坏了自然平衡，最终又都受到了来自自然的惩罚，一些物种甚至因此灭绝。人类与其他物种相比，虽然对自然的影响更为深刻，但是就目前来说仍然处在自然的平衡运转之中。因此，从地质时间的维度去看待自然平衡是毫无意义的，即使人类过度发展，也只会给自身招来横祸，而不会真正打破自然的平衡。

        因此，在古尔德看来，生态危机只是对于人类而言的，单从地质时间去度量是毫无意义的。福斯特赞同这一观点，所以他在反驳哈维观点的同时看到《寂静的春天》、《脆弱的星球》等着作之所以振聋发聩，乃在于它们是从人的生存的角度看待了生态危机，是从整个人类的前途命运关切到人的生存危机的。
　　
　　3.1.2 生态危机的程度

        福斯特借古尔德之口反驳了哈维，澄清了生态危机的本质，指出生态危机对拥有着无限时空的自然宇宙而言是毫无意义的，生态危机只有关切到人类的生存发展的时候才有意义。生态危机对于人类而言已成为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福斯特不仅看到了生态危机的本质，还对生态危机的现实状况进行了说明。
　　
　　在对待生态问题的态度上，福斯特既反对故意夸大生态问题的严重性，又反对对其放任不顾的态度，他坚持实事求是的原则，客观公正地看待生态问题。真正关心环境问题的往往不是那些鼓吹”世界末日“说的预言家，而是从事自然科学的专家学者，他们本着科学家的良心，根据科学研究的客观结果，站在环境保护的前线，敲响了生态危机的警钟。1992年，世界上1575位顶级科学家在”世界科学家警告人类声明书“上签字，这些科学家们在环境问题上已经达成了这样的共识：”人类的活动给环境造成了严重的、无可挽回的破坏。如果仍然不加遏制，我们的许多行为将使我们所期待的未来人类社会和动植物世界处于危险的境地，将大大地改变这个生命家园，致使它不再像我们熟悉的那样维持生命。“①科学家的警告绝对不是危言耸听，根据他们的分析，如果按照现在的破坏速度，在未来一百年之内地球上将会有三分之一的物种濒临灭绝。在福斯特看来，生态危机的恶化与人类不正当地使用科学技术有着直接的关系。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人类认识自然、改造自然的能力得到了极大地提高，人类对地球资源的开发与掠夺不断加剧，生态环境正遭受着越来越严重的破坏。
　　
　　因此，福斯特一再告诫人们要高度重视生态危机，要对生态环境的破坏程度有一个清楚的认识。在他看来生态危机是针对人类而言的危机，是人类的生存危机，我们对生态危机的认识不能停留在肤浅的”舒适“程度的层面，而要关涉到整个人类的前途和命运。

        3.1.3 生态危机的特征

        随着生态危机的不断恶化，环境保护在发达国家越来越受到人们的关注，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环境运动空前高涨，世界环境组织不断增多，人们参与环境保护的活动日益频繁。在西方发达国家，环境问题得到了很大程度的改善，但是生态问题已不再是一个地域性的问题，而是全球性的问题。与发达国家相比，发展中国家的环境问题正日益凸显。与此同时，福斯特生态危机理论的研究视野也不仅仅停留在发达国家，他对整个世界生态危机的特点作了一个全面的概括。
　　
　　3.1.3.1各种生态系统彼此交织，牵一发而动全身

        福斯特继承了马克思辩证唯物主义的观点，认为联系具有普遍性，各生态系统之间的联系更是如此。例如着名的”蝴蝶效应“,位于南美洲的蝴蝶扇一下翅膀，就可能在亚洲地区兴风作浪；作为地球之肺的森林，可以调节气候、防风固沙、保持水土，一旦森林被砍伐，将会引起一系列的环境问题；温室效应的出现，使得海平面上升、南极冰川融化、土壤盐碱化等环境问题也频频出现。生态系统就好比一个精密运转的机器，一旦某一个部件遭到破坏，就会引起一系列的问题。正如美国学者阿尔·戈尔所讲的”沙崩“实验，当沙堆达到临界点时，一粒沙子就可能引起沙崩。生态系统之间的关系也是如此，如果人们对周围的环境污染不闻不问，最终带来的可能是整个地区，乃至全球性的环境污染。
　　
　　3.1.3.2各国在环境治理上避重就轻，治标不治本

        20世纪90年代以来，随着生态问题的不断出现，人们对于周围环境的关注度不断提升，欧美等国各种政府和民间的生态环境保护组织不断建立，人们参与环境保护的活动越来越频繁。生态运动取得了一定的成就，人们生活的环境状况得到了一定的改善。然而，那些由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引起的环境问题却仍然没有得到真正的解决。就二氧化碳的减排来说，由于美国等国家的阻碍，《京都议定书》的签署被拖延了整整8年，相关条件一再放宽，就连2009年的哥本哈根会议也没有就这个问题达成具有法律约束力的协议。再如有毒化学物质的排放，福斯特指出20世界90年代末，大约有7万种化学制品被使用，其中约400多种微量元素在人体中发现，这些微量毒素对人的精神系统、免疫系统等都会造成严重的损害。仅仅为了获得更多的物质利益，这些”微量毒素“在生产过程中并未得到有效地监管，这些有毒化学制品的使用仍在逐年增加。对于这些真正触及到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根本性问题，世界各国仍没有取得实质性的进展。
　　
　　3.1.3.3生态问题与社会不公正问题紧密结合

        在福斯特看来，当代社会不公正问题正和生态问题结合起来。首先，在国际上，发展中国家一直以来都处在劣势地位上。发达国家运用自己手中雄厚的资本，把发展中国家当作原料产地，从发展中国家以低廉的价格购买其资源，通过和平的手段掠夺发展中国家的能源资源。其次，发达国家以邻为壑，在调整本国经济结构的同时，将本国的”三高“产业转移至发展中国家，让发展中国家来承担其生态破坏的恶果。这样一来，发展中国家的生态环境正遭受着严重的破坏。再次，发达国家凭借其强大的综合国力，先进的科学技术，掠夺了整个人类的生存空间，尤其是在海洋资源和太空资源的掠夺上，发达国家表现的尤为突出。不公正问题和生态问题结合的最终结果就是，承受环境恶果的往往是发展中国家和弱势群体，真正破坏生态环境的元凶却在得意地享受着他们掠取的自然资源；发展中国家与发达国家的矛盾将不断加深，社会贫富分化将会加剧，社会矛盾将被不断激化。
　　
　　3.2 资本主义本质上是反生态的

        3.2.1 资本主义生产目的的反生态性

        福斯特认为人类之所以不能正视自然，不承认自然是人类生存和发展的基础，其根本原因就在于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资本扩张、追逐利润是资本主义制度的逻辑。资本逐利的目的性最终决定了其天生的反生态性。具体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第一，资本逐利的无限性和生态资源的有限性天然对立。福斯特继承了马克思的经济学理论，认为资本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获得更多的剩余价值，作为人格化资本的资本家，增加财富积累，实现价值增殖才是他们组织生产的出发点和落脚点。资本一旦停止运动，它就失去了生命，为了获得利润，资本不惜远渡重洋、跋山涉水。”资本害怕没有利润或利润太少，就像自然界害怕真空一样。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大胆起来。如果有10%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①资本的欲望是无限的，然而地球上的生态资源却是有限的。这就意味，资本的无限扩张必将掏空自然界有限的能源资源，必将把人置于无家可归的境地。资本与生态的矛盾成为资本主义经济发展的必然矛盾，为此，福斯特在《资本主义与生态环境的破坏》中写道，”全球的生态危机日益加剧，这是快速全球化的资本主义经济的不可控制的破坏性结果，资本无法无天，只会一意孤行地进行指数式扩张。“②资本这种为了利润不惜一切的本性，必然会加快其征服自然、掠夺自然的步伐，必然会带来严重的环境问题和生态问题。因此，资本逐利的目的性决定了生态危机发生的必然性。
　　
　　第二，资本逐利的短期性和生态保护的长期性的对立。福斯特看到了资本逐利的贪婪性，并一再警告人们以逐利为目的必将导致严重的生态危机。此外，福斯特还对资本的投资特点进行了分析，认为资本投资往往注重的是短期投资，资本家在投资生产时往往只看到了资本的短期效益，而看不到长期利益和整体利益。即使在获利丰厚的石油领域的投资最长也不会超过15年。而生态保护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它至少需要50-100年的时间，至于像谈水资源、废弃物的处理等与人类息息相关的环境的恢复则需要更长时间。这样资本的短期投入与生态保护的长期经营存在着极大的矛盾。尽管环境保护专家从人类发展的长远利益出发提出了可持续发展战略，但是这一战略却与资本的短期投资理论相悖。因此，福斯特感慨道”资本主义投资商在投资决策中的短期行为的瘤疾，成为影响整体环境的致命因素。“③3.2.2 资本主义市场和技术的反生态性福斯特认为，”杰文斯悖论“揭示出资本主义追求资本积累和利润增长的本性使得资本主义技术的应用不以保护生态环境为原则，而是为了促进经济增长，实现资本增殖。资本主义生产的目的不是为了满足大多数的基本需要，而是为了获取巨额利润。他们通过技术手段，引导生产消费方向，宣扬消费主义文化使得人们盲目沉浸在消费的愉悦中，而忘记了自身的本真需求，忽略了自然资源的有限性。人们无节制的盲目消费行为造成了大量自然资源的浪费。福斯特用”踏轮磨房的生产方式“来形容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他认为这种生产方式不是一种地域性的生产方式，而是资本主导下的全球性的生产方式。具体而言：第一，少数资本雄厚的大资本家是这一理论的核心，他们站在社会金字塔的顶端，是整个生产活动的组织者；第二，掌握资本的少数人为了获得更多的利润，不断扩大生产规模，个体经营者因缺少资金，在市场竞争中被淘汰，成为工薪阶层；第三，为了应对激烈的市场竞争，企业必须加大技术投入，引进新技术、更新设备，依靠科技来提高生产率，占领市场制高点；第四，为了满足日益膨胀的欲望，短缺物资也被加入了生产；第五，政府肩上的担子不断加重，必须为国民经济的发展负责；第六，宣传教育成为资本本义生产方式征服人们的工具和手段。福斯特指出，”踏轮磨房的生产方式“是资本主义社会的核心体制，每个人都是这一生产方式的零部件，都被束缚在这种生产方式之中。资本家要想增殖自己的财富，就必须将之变为资本投入生产，必须扩大生产规模，掌握先进技术，占领市场高地。”踏轮磨房的生产方式“之下，人们虽说不能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但人们却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样必然会导致生态环境的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