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物主神话中的女性形象

　　第二章 对神话中的女性形象的分类比较

　　2.1 创世神话中的女性形象。

　　创世神话是神话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天地是怎样形成，世界是怎么开始，对此先民们好奇却又没有足够的知识和能力去解释，于是将自己生活中看到的景象加以对世界形成的想象，构成了创世神话。

　　2.1.1 汉族创世神话中的女性形象。

　　说起汉族的创世神话，较早的《庄子》中有这样一则，既有神话的朴素，又有些寓言的意思：南海之帝为倏，北海之帝为忽，中央之帝为浑沌，倏与忽时相与遇于浑沌之地，浑沌待之甚善。倏与忽谋报浑沌之德，曰："人皆有七窍，以试听食息，此独无有，尝试凿之。"日凿一窍，而浑沌死。

　　这则神话中，出现了三个人物，"倏"、"忽"、"浑沌",行文中没有交代性别，默认就是男性了，也就是说，在这个创世神话中，并没有女性形象的出现。

　　另有关于开天辟地的神话，神话内容精炼，这里面只说"二神",并没有言明姓名、性别，所以这里的"二神"也默认并无女性。

　　古未有天地之时，唯象无形，窈窈冥冥，有二神混生，经天营地，于是乃别为阴阳，离为八极。

　　汉族神话中比较广为人知的开天辟地的人物，就是盘古了，《太平御览》卷二曾引《三五历纪》对这则神话有书面的记载：盘古在其中，一日九变。神于天，圣于地。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盘古日长一丈。如此万八千岁，天数极高，地数极深，盘古极长。故天去地九万里。

　　这则神话通篇只有盘古一个人物形象出现，也并没有女性。

　　汉族创世神话见于古代典籍记载的目前就这三则，这三篇神话虽然内容不尽相同，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没有女性形象的出现，由此可以看出，在汉族的先民心目中，创世，似乎与女性无缘。

　　2.1.2 藏族创世神话中的女性形象。

　　藏族的创世神话集中体现在一组古老的问答歌中：

　　问：最初斯巴形成时，天地混合在一起，请问谁把天地分？

　　最初斯巴形成时，阴阳混合在一起，请问谁把阴阳分？

　　…答兼问：最初斯巴形成时，天地混合在一起，分开天地是大鹏，大鹏头上有什么？

　　最初天地形成时，阴阳混合在一起，分开阴阳是太阳，太阳顶上有什么？

　　…佟锦华先生认为，这类说法可以称为"混沌说",在这组问答歌中，天地最初是浑沌形态，有开天辟地功绩的是"大鹏",有剖开阴阳功绩的是"太阳",这两个形象，显然都不是女性。

　　"在另外一组异文的答歌中说：'大鹏把天撑高空';'巨龟分开阴阳界'.…关于大鹏开天辟地的神话，在藏族中流传很广，但详细情节则尚待发掘。'巨龟分开阴阳界'的神话，则更不甚了了".

　　目前所见的藏族创世神话仅此一篇，从这个神话的内容看，藏族先民的创世纪，似乎也并没有女性的参与。

　　2.1.3 小结。

　　创世神话反映了先民在神话时代对世界的朴素认知，这种认知是基于先民的生存环境和日常生活，汉藏民族的先民生活于不同的地理环境中，自然环境对于一个民族或文明的影响是巨大的，自然环境决定了生产、生活方式，不同的生活方式就会形成不同的文化心理和民族性格。"黑格尔在《历史哲学》中则把对文化产生影响的主要的地理因素概括为三种类型：1.干燥的高地和广阔的草原；2.巨川大江流经的平原流域；3.和海相连的海岸区域。"藏族先民生活的地区应属于干燥的高地和广阔的草原这一类，而汉族先民生活的地区应属于大河流经的平原地区，生活于不同的自然环境，形成了不同的民族心理和文化性格，对创世纪也有着不同的神话表现，但是，在汉藏民族的创世神话中却不约而同地都没有女性形象的出现，这只能说明，无论是藏族先民还是汉族先民，在他们的神话时代，女性的确是被认为不足以承担创世纪这样的任务的。

　　2.2 造物主神话中的女性形象。

　　天地剖判后，河流山川是如何形成的？自然万物，日月星辰是如何产生的？

　　这些问题，在开天辟地之后随之而来。

　　2.2.1 汉族大自然神话中的女性形象。

　　创世神话中的盘古在开天辟地之后，又在大自然神话中，奉献了自己的身躯：首生盘古，垂死化身：气成风云，声为雷霆，左眼为日，右眼为月，四肢五体为四极五岳，血液为江河，筋脉为地理，肌肉为田土，发髭为星辰，皮毛为草木，齿骨为金玉，精髓为珠石，汗流为雨泽。

　　从这段记载来看，盘古不仅开天辟地，甚至世间万物的创生都是他的功绩了，简直可算是一个万能的造物主形象了，当然，和他开天辟地不需要女性一样，这里也并没有出现女性形象。

　　其他的神话中，也有关于日月星辰降生的神话，如：东南海之外，甘水之间，有女子名曰羲和，方浴日于甘渊。羲和者，帝俊之妻，生十日。有女子方浴月。帝俊妻常羲生月十有二，此始浴之。

　　这两段记载，是说太阳是一个名叫羲和的女子生的，而且她总共生了十个太阳，名叫常羲的女子生了十二个月亮，而且她们还带着她们的太阳、月亮孩子在固定的地方洗浴，并且羲和还有一项很重要的工作，那就是驾着车子，每天送自己的太阳儿子当值，在固定的时间到达固定的地点，日复一日。这两篇神话里，羲和、常羲两位女性分别孕育了太阳和月亮，并且是数目较多的太阳、月亮。

　　南海小虞山有鬼母，能产天地鬼，一产十鬼，朝产之，暮食之。今苍梧有鬼姑神是也。虎头龙足，蟒眉蛟目。这篇神话中的鬼母能"产天地鬼",倒有些像造物主的样子，虽然她只生鬼，并且还早上生下来，晚上就吃掉。汉族目前所见的造物主神话仅有这几个版本，综合这几个神话就可以看出，即使女性有男性不具备的生育能力，但是在造物神话中，男性依然在造物中扮演了主要角色，盘古神话中几近万能造物主的盘古就很能说明问题。女性形象在汉族的造物主神话里，也只是生育了太阳和月亮，还会吃掉自己生的鬼，这样看来，在先民的神话世界里，创造万物的伟大功绩中，女性其实只有很小一部分贡献罢了。

　　2.2.2 藏族造物主神话中的女性形象。

　　天地山川是怎么形成的，《斯巴形成歌》对此做出了解答：

　　问：斯巴宰杀小牛时，砍下牛头放哪里？

　　我不知道问歌手；斯巴宰杀小牛时，割下牛尾放哪里？

　　我不知道问歌手；斯巴宰杀小牛时，剥下牛皮放哪里？

　　我不知道问歌手。

　　答：斯巴宰杀小牛时，砍下牛头放高处，所以山峰高耸耸；斯巴宰杀小牛时，割下牛尾栽山阴，所以森林浓郁郁；斯巴宰杀小牛时，剥下牛皮铺平处，所以大地平坦坦。

　　这个问答歌还有另外的异文歌，虽然内容不尽相同，但是差别不大，里面的主要形象角色就是"斯巴"和"小牛",这里的"斯巴"普遍认为是个牧民形象或者译为"世故老汉".可以看出，在这个神话中，也是完全没有女性形象的参与的。

　　除了这个问答歌，其他还有可以算作造物主的神话，如"长寿五仙女",大致讲述了原本青藏高原上是一片汪洋大海，海里怪物毒龙作祟，这五位仙女化作云彩而来，降服了这条毒龙，飞禽走兽们再三恳请她们留下来，五位仙女就答应了他们，留了下来化成喜马拉雅山上的五座山峰。

　　藏族造物主神话中，仅有的女性形象就是这"长寿五仙女",只是她们也不像"斯巴"和"小牛"那样是万能的造物主，她们在神话世界里的功绩比起另一个版本的造物主来说，要小的多了。

　　2.2.3 小结。

　　汉族造物主神话和藏族造物主神话有一些相似之处，都存在一个近乎万能的男性造物主，女性形象在造物主神话中都有出现，但是都只是相对的占了很小的比例，没有万能的、创造一切的能力和功绩，细微的不同就是汉族造物神话中的女性孕育了太阳和月亮，藏族造物神话中的女性化作了山峰。

　　这样看来，在造物神话中，藏族先民和汉族先民对女性的社会地位认知和肯定，是比较相近的，有一定的地位，但并没有很大的作用。

　　2.3 人类起源神话和经营天地神话。

　　天地开辟之后，万物生灵都被创造了出来，先民们无法理解自然现象，无法正确认知日月星辰、江河湖海，于是，比对着自己的生活，朦朦胧胧地创造出了经营天地的神话，对人类的出现进行各种推测。

　　2.3.1 人类起源神话中的女性形象对比。

　　汉族人类起源神话中的女性形象见诸古籍的有下面两种：淮南子·说林篇：黄帝生阴阳，上骈生耳目，桑林生臂首，此女娲之所以七十化也。这个神话将人类诞生的功绩归于三位神仙，虽然最后一句提到了女娲，但是女娲在这片神话里具体做了什么却不甚清楚，这样看来，这则神话里，人类诞生的功绩主要该归于黄帝、上骈、桑林三位。

　　汉族神话中关于人类起源，比较家喻户晓的说法是女娲造人。俗说天地初开辟，未有人民，女娲抟黄土作人；剧务，力不暇供，乃引绳于縆泥中，举以为人。故富贵者，黄土人也；贫贱凡庸者，縆也。这篇神话虽然有些带着贫富差距的阶级色彩，但还保留着一些神话的淳朴色彩，女娲在这篇神话中完全承担了人类诞生的任务，以一己之力创造了人类。可见汉族人类起源神话中仅有的女性形象就是女娲。藏族人类起源神话中的女性形象又是怎样的呢？

　　"复次，观自在菩萨为一灵异神猴授具足戒，令其往雪域藏地修行。神猴遵命，…尔时忽有宿缘所定之岩山罗刹，来至其前，作种种媚态蛊惑诱引。继而女魔又变为盛装妇人，谓猕猴言，'我等二人可结伉俪。'猴言，'我乃圣观自在菩萨之持戒弟子，若作汝夫，破我戒律。'女魔答言，'汝若不作我夫，我当自尽。'于是卧倒猴前。…尔时猕猴菩萨便作是念：'若作彼夫，坏我律仪。设拒不取，将造极大罪业。'…于是圣者并为神猴岩魔，赐予加持，使其成为夫妇。…自神猴与岩魔结为夫妇后，即有六道有情死后前来投胎，产生六猴婴。六婴秉性彼此各不相同，……尔时圣者起立，从须弥山缝间，取出青稞、小麦、豆、荞、大麦，播於地上，其地即充满不种自生之香谷。于是父猴菩萨引领众猴儿，来于此地，并授予不种自生之香谷，命其食之。因此其地遂名为灼当贡波山。幼猴等食此谷实，皆得满足。毛亦渐短，尾亦渐缩，遂变成为人类。"这是约成书于十四世纪的《西藏王统记》里对藏族人类起源神话的记载，其中不免带有比较浓厚的佛教文化色彩，但故事大体情节与民间流传的"猕猴与岩魔女"大体一致，在这篇神话中，抛却佛教文化色彩的"观自在菩萨",女性形象只得女魔一个，这里的女魔与猕猴一起担负了藏族神话世界中繁衍人类的重担，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可见，在汉族和藏族的人类起源神话中都有女性形象的出现，并且这个女性形象的确在人类起源中担负了十分重要的责任，只是不同的是，汉族神话中的女性是独自创造人类，并且是以黄土造人，而藏族人类起源中的女性却是和猕猴以类似于人类结合的方式一起孕育了人类，这样的比较之下，可以看出一个十分鲜明的特征，那就是汉族的神话世界比起藏族的神话世界，似乎是要保守含蓄一些，人类的诞生和起源被赋予了更多神秘的面纱，而藏族的神话世界似乎要更具生活气息。

　　2.3.2 经营天地神话中的女性形象对比。

　　女娲创造了人类之后许多年，人类就这样生存在世界上，可是大神之间的相互争斗，却给人类带来了灾祸，火神祝融与水神共工相争斗，水神共工失败后怒撞不周山。不周山原本是一根承天的柱子，被撞断之后，天河水就如瀑布一般倾泻人间，人间于是发生了惨烈的灾祸，女娲看着自己创造出来的人类如此受苦，便又去修补苍天。往古之时，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复，地不周载，火烂炎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猛兽食颛民，鸷鸟攫老弱。于是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断鳌足以立四极，杀黑龙以济冀州，积芦灰以止淫水。大神之间的争斗远不止这一次。黄帝与蚩尤大战的神话中，也有女性的身影。

　　黄帝乃下天女曰魃，雨止，遂杀蚩尤。魃不得复上，所居不雨。叔均言之帝，后置之赤水之北，魃时亡之。黄帝与蚩尤九战九不胜，黄帝归于太山，三日三夜雾冥，有一妇人人首鸟形，黄帝稽首再拜伏不敢起，妇人曰，"吾元女也，子欲何为？"黄帝曰，"小子欲万战万胜。"遂得战法焉。古史云，震蒙氏之女，窃黄帝玄珠，沉江而死，化为奇相，即今江渎神也。

　　虽然第二段中黄帝的形象略有些猥琐，但这里只取整个故事情节的大略意思。在黄帝与蚩尤、夸父族大战的过程中，前两个是相助黄帝打仗，后一个是发生在黄帝身上的一个小插曲，她们三个是在整个战争中出现过的女性形象。不过虽然数量比起整个战争中出现过的角色而言很少，可是前两个在战争中的作用却是很重要的，她们出现的契机是黄帝转败为胜诛杀蚩尤的关键时刻。神话中，黄帝通过战争的胜利奠定了自己的统治基础，开始治理天下，这时，黄帝的妻子便也出现了。（黄帝）元妃西陵氏曰嫘祖，以其始蚕，故又祀先蚕。

　　神话世界中还有其他的分管天地的大神，他们的形貌、事迹大都流传了下来，其中一小部分的大神们，他们的妻子也流传了下来，只是相比这些大神们的事迹和形象，他们的妻子在神话里，形象都略显单薄了。大迹出雷泽，华胥履之，生宓羲。有华胥之洲，神母游其上。这里的"华胥"和"神母"都指的是同一个人，伏羲的母亲华胥氏，不过神话中对华胥氏的记载，也就仅此而已，其他的名字、事迹都并未见过。

　　炎帝是神话中的太阳神，到了后期还兼负了"农神"、"医药之神"等的神职，与他有关的神话中，也出现了几位女性形象，这其中有他的女儿们，还有一个"阿女缘妇".炎帝之孙伯陵，同吴权之妻阿女缘妇，缘妇孕三年，是生鼓、延、殳，始为侯，鼓、延是始为钟，为乐风。这"阿女缘妇"作为伯陵的妻子，生了这么些孩子，却在神话中只有这样的记载，而没有其他关于她的任何事迹。炎帝的女儿据说有三个，有一个并没有留下姓名的"炎帝之少女",还有一个"瑶姬",因死在了瑶山，化为一株瑶草。还有一个据说是最小的，就是"精卫".赤松子，神农时为雨师，服水玉教神农，能入火自烧。往往至昆仑山上，常止于西王母石室中，随风雨上下。炎帝少女追之，亦得仙俱去。

　　又东二百里曰姑瑶之山，帝女死焉，其名曰女尸，化为瑶草，其叶胥成，其华黄，其实如菟丘，服之媚于人。又北二百里曰发鸠之山，其上多柘木。有鸟焉，其状如乌，文首、白喙、赤足，名曰精卫。其名自詨。是炎帝之少女名曰女娃。女娃游于东海，溺而不返，故为精卫，常衔西山之木石以湮于东海。

　　这三个关于炎帝女儿的神话情节尚算完整，前一个"女娃"在神话中也只是陪衬，在"精卫"这一篇中，精卫倒是真正的主角，内容完整、情节独立，整个神话也比较鲜明地展现了精卫的形象和性格，可以算是经营天地的神话中比较重要的女性形象神话了。

　　其他的男性统治神数量十分多，在这些男性统治神的神话中，出现了两位女性形象，"颛顼"的母亲"淖子曰阿女","陆终取鬼方氏之妹，谓之女嬇",据说她是彭祖的母亲，其余的经营天地的神话中并未见再有其他女性形象了。

　　在人类起源和众神经营天地的神话中，先后总共出现的女性形象就这十一位，人类起源神话里女性占了绝对的优势，到了后期经营天地的神话，女性形象便明显的比例下降，在统治天地的大小众神中，玄女、旱魃这两位，数量少，但地位却显而易见比较高，在战争成败的关键时刻出现，倒也算是一种弥补了，其他八位女神，要么是作为男性神的配偶，要么是男性神的母亲，在神话中只有一句话，在这其中，比较出众的、形象完整鲜明的，就是精卫了。

　　与汉族神话区别十分明显的是，藏族神话中山神占了十分重要的地位，数量之多和地位超然，都决定了围绕山神的神话就是藏族神话世界的中流砥柱。在藏族的传统信仰中，藏地的四大神山分别是卫藏地区的神山雅拉香波，北方羌塘的神山念青唐古拉，南方神山库拉日杰，这四座神山的山神与其他五名著名山神组合在一起，成为"世界形成之九神".

　　这九位山神的神话构成了藏族神话的核心体系，在这个神话世界中，山神的妻子和女儿们，也是故事的中心主角。

　　从"世界形成之九神"开始说起，山神沃德龚甲的妻子叫巴拉俄桑，关于山神的神话中，这位女神并没有太多的记载，然而另一份关于山神沃德龚甲的记载中，又有不同的说法：沃德贡杰驻锡幻化虚空，以太极九塘娥为妃，生子九百二十一，后嗣天奴多如雨点；沃德贡杰驻锡中道，以中道九塘娥为妃，生子多如须弥尘埃；沃德贡杰下凡人间，以库萨库玛为妃，生雅拉香波，钦拉天措，兄叶拉吉噶，弟卓拉岗布，兄臧拉达拉，弟乍拉其乌，达拉岗布，唐拉雅秀，贡拉太雅，岗来拉等神子王胄。

　　这段记载中，出现了三个女性，都只交代了她们生孩子的事情，除了姓名再无其他，"卡萨库玛"与"巴拉俄桑"在不同的神话中生的孩子是一样的，姑且认为这是同一人，只是名字在流传过程中讹变了吧。除了这三个妻子，山神沃德龚甲的神话中还出现了他的几个女儿，工孜德姆守护女神、秋姆卡热山的女神、堆泽门姆雪山神，这三位女神中，除了堆泽门姆雪山神的神话不见经传外，其他两位均有神话传世。

　　关于工孜德姆的神话详细的记述了她的外貌、衣着和坐骑：在尼洋河和雅鲁藏布江汇合处的森林中，有一位古老的丹玛女神，名叫多吉蕃康琼，又叫多吉白姆切，更通俗、更为人们熟悉的名字是"工孜德姆",她是一位黑色的女神，身穿皮质神装，头戴金子和松耳石宝饰，手捧一个装满鲜血的头盖骨碗，她的坐骑经常更换，有时是一头红色的母鹿，有时是一匹野牦牛，更多的时候是白色的骏马。她是工布地方的地方神、保护神。

　　关于秋姆卡热山的女神在神话中的记载与工孜德姆相类似，都是有比较详细神话内容的女神。还有关于达果山神的比较有名的神话就是"达果山神选婿",这则神话中达果山神的三个女儿都有出现。

　　…达果山神不快地回到家中，将三个女儿叫到跟前说道："女儿们，你们都已经长大成人，应该有个归宿了，你们打算嫁给哪些山神，都给阿爸说说吧。""望阿爸替我们做主。"二女儿夏岗江木和三女儿杜古孜日异口同声地说道。因此，达果山神即刻派人说亲，将刚满十五岁的二女儿夏岗江木许配给了年迈六十岁的古郎山神，将小女儿杜古孜日许给了阿苏山神。然而在三个女儿之中要数大女儿加岗最风流，因为她早已有了心上人。当她的阿爸问时，她高兴地说："我早已经私许给叶旺山神了。"就这样，加岗女神嫁给了申扎县西边的叶旺山神。

　　随后不久，她又爱上了玛曾古如山神，互相偷偷往来，生下了一个私生子。

　　当叶旺山神发现后，熊熊的怒火在胸中燃烧，滚滚的烈烟在顶上冒，首先一箭射穿了加岗的乳房。至今还淌着一种白白的细土，药名叫流石岗土，是治肺炎的良药，世人说是加岗的奶。

　　叶旺山神射伤妻子后，继续去追赶第三者，而犯有插足之罪的玛曾古如早已经逃之夭夭了。但他的马渐渐疲乏，最后他扔下马，徒步逃跑。但终于被叶旺山神追上，斩了他的腰，让他永远跪在申扎县的西边滩里。

　　叶旺山神因此抛弃了加岗。

　　西部曲培山神是位著名的医生，他治愈了加岗的箭伤。从此加岗骑上神骡去与曲培山神结合。

　　这则神话中，加岗女神两次出嫁占据了主要情节，她的性格风流在文中体现的比较详细生动，而相比之下两个妹妹的性格就不如加岗女神的性格完整，可以看出，在这个神话中，加岗女神是主角。

　　其他还有玛法木措湖仙女、雅拉香波山神的妻子朗勉托吉普玉、阿尼玛卿雪山神的九个女儿、玛钦邦拉雪山女神多吉查姆坚、岗嘎夏麦雪山女神多吉坚齐玛、羊卓雍错湖女神多吉格吉卓、纳木湖女神、年布玉赞山神的神妃、年布玉赞山神的三公主梅朵桃吉、雪山女神扎拉赞姆、岗嘎拉姆嘎姆女神，这些女神们在神话中都有比较详尽的故事，她们或英勇或温柔，每一个都有相对完整的神话情节和内容，都比较广泛地流传下来。

　　相对这些女神，还有一些山神神话中的女性形象也只有一个名字传世或者连名字都没有，年楚河神辛泽坚桑玛、绒曲河神辛额坚麦玛、山神大公主桑吉、山神二公主珠玛、仲措秋莫湖神女、俄玛措嘎湖神女、波姆山神、达果山神的二女儿夏岗江木、小女儿杜古孜日，这些是在神话中作为陪衬出现，没有故事情节和内容，仅仅以名字出现。

　　可以看出，在经营天地的神话中，汉族和藏族对比十分明显，汉族经营天地的神话男性是主角，仅有的九个女性形象除了女娲和精卫，其他无一不是作为陪衬出现，她们在神话中为男性角色服务，作为情节和内容的点缀，只占了很少的篇幅，没有什么独立丰满的性格描写，比起汉族经营天地神话中的男性形象来说，她们不仅在数量上少的可怜，甚至情节的重要性上，也是点缀一般的存在。

　　反观藏族经营天地的神话，几乎可以说，每一个山神都有最少一位妻子，有的有好几位妃子，这些山神的妃子大部分都有自己独立的神话，她们并不只存在于山神的背后，很多时候，她们的神话甚至比山神的神话内容更加精彩，她们大多都有自己的独立的神性，在神话世界里潇洒自在的活着，关于她们精彩的神话内容使得藏族整个山神神话丰满立体，在藏族经营天地的神话中，女性形象不仅比男性形象要多，而且她们的重要性和神话篇章的精彩程度也绝不逊色于男性的山神神话。

　　这样说来，藏族人类起源神话中的女性比起汉族来说，性格要更加豪放一些，经营天地神话中的女性，则是在性格独立、饱满，数目繁多这两方面，都压过了汉族同类神话中的女性形象，与之相比，汉族经营天地神话中的女性形象更多的只能算作一种点缀，她们在神话世界中，实在并没有得到更多的重视。

　　可以说，在藏族经营天地神话中的女性形象的种种表现特点，直观地说明了，在当时的藏族先民的认知里，女性和男性共同拥有经营天地的能力，女性也相对平等的得到先民们的关注，不必作为男性的附庸而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