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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鼎生教授构建的生态美学理论与方法体系

来源:学术堂 作者:周老师
发布于:2014-07-19 共12277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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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期以来,人类的认知与实践活动推动了社会进步与发展,自然科学的理论与方法更新占据了社会变革的主导,社会科学革命紧随其后,推波助澜,人文学科理论与方法的更新却相对隐在且缓慢。传统美学对人类的审美对象领域与审美活动构成,进行了逐步深入的探索与研究,经历了从客体美学到主体美学,再到整体美学的数度转换。
  人类文明形态的发展,带动了人类审美形态随之发生变化。2000年以后,国内生态文艺学、生态美学、环境美学滥觞,逐渐发展为热门的显学。正是在这十多年间,袁鼎生教授构建了一整套系统性与学理性极强的生态美学理论与方法体系。他的生态美学研究路径,一言以蔽之,在美生王国里,实现了生态审美场的形成、展开与转换。
  他在理论研究、历史研究、应用研究、元学科研究与比较研究五维统合立体推进中,深化了诗性、理性与哲性三性合一的学术思维方式,在审美生态观的基础上,以万生一,结晶元范畴,以一生万,形成大结构,总结生发出生态美学的本质、规律与哲学内涵,形成以生态审美场为核心范畴的生态美学理论,以及与之对应的超循环网络生态辩证法系统,成一家之言,立一派之论,合时代潮流,显雅正之道。

  一、立体多维之思:诗性思维、理性思维

  与哲性思维的逐层推进与系统中和学术历程与研究路径的生发,关联着其学术思维与学术理路的自然养成。学术思维引领着学人进行理论与方法的治学之道,决定了他们养成何种层次学术品格与学术趣味,更规约着其确立何种级别的学术方向与学术目标。阅读者在读袁先生的理论着作过程中,无不惊异于其高度哲化的思维,与感性理性兼具的表述。然而,他在现实中始终保持一份敏感诗心与文心,有时甚至带着一种孩童式的朴拙与天真。先生常说,无诗心难以感悟,无感悟则难以创新。事实证明,诗性感悟确实是他理论创新的源泉、起始与基元。
  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至90年代初,袁鼎生教授在广西师范大学工作,开始研究桂林山水形态及其审美特征。古人云,师法自然,妙在清真。桂林山水的灵性、秀雅与俊逸吸引了无数世人,也润养了他的诗性思维。在山水之间徜徉、细观、体味,描绘出其和谐、平衡等美的形态,感悟出其灵秀、雅逸等美的神韵,使他内在的自然审美感悟与山水的生态艺术韵致形成了高度对应与同构。
  这期间,袁教授主编了“大桂林旅游审美书系”,其中他出版了《簪山带水美相依》《天下第一美山水》,编着了《珠环贝绕大桂林》《天地有大美》等书。在这些书中,他以诗意笔触描绘出桂林山水的仪态万方与美韵弥漫,探索了作为生态艺术典范的桂林山水“美甲天下”之内质与规律。在高度自然化的审美情怀与高度自觉的艺术人生的对生耦合中,他创生了经由整生趋于美生的诗化学术人生。正如他在诗中所写:吐纳潮涨落,呼吸月升沉,人与天地化,身同宇宙行。与桂林山水互渗互倾的环境美学研究经历,使他的一颗林泉之心落到秀美山水的深处,冬遇白雪夏遇风,雨观瀑布晴观月。故而,在其笔下,山水灵动有情,云霞无间,星月阑珊。山水自然以其超然的灵韵与雅逸,培育其审美体验与审美感悟力,内化为他文心里的绝妙诗性,二者合二为一。
  除了师法自然外,80年代到90年代初期,广西师范大学诸多老先生对袁鼎生教授的学术品格的合塑,以及在西北大学进修的经历,是其理性思维塑形的主要阶段。80年代,他担任广西师范大学着名的左翼文艺理论家林焕平先生的学术助手四年,林先生严谨学风、马克思主义理论与方法,对他早期理性学术思维的形成影响深远;广西师范大学贺祥麟先生对彼时还是青年教师的他进行经典训练,奠定了其扎实深厚的国学基础;黄海澄教授运用系统论、信息论、控制论研究美学,启发了他系统创新的生态美学研究。古文古诗的熟读背诵,学术论文的定期写作,与老师们学术思想与方法的交流,共同陶铸了他雅正的学术气质,使他养成了良好的学术习惯与理性思维。80年代中期,在西北大学进修,接收了美学大师们学术思想与理论的浸润,在涵养美学知识的同时也吸收了多样化的学术思维方式。
  90年代初中期,袁教授师从周来祥先生在山东大学读博期间,接收了系统辩证的哲性思维训练。他的博士论文《西方古代美学主潮》,探索出西方古代和谐理想嬗变的八个历史位格:神的物化———人物相和———人神相和———此岸世界彼岸化———彼岸世界此岸化———人的神化———圣三位一体———和谐趋向崇高。这些位格之间逻辑清晰、有机连贯,从理论具体到理论抽象,再从理论抽象转向理论具体,从历史走向逻辑,再从逻辑走向历史,包容了西方古代和谐理想与艺术精神的生发过程,也表征了西方古代美学思想运行发展的内在规律,也为其后对生态美学历史研究与逻辑展开,奠定了诗性、理性与哲性兼具的系统辩证思维基础。
  诗性、理性与哲性的三性合一,使他在山水审美研究基础上,在传统的美学及文艺理论研究中,探寻统领美学内在的学科范式与元范畴,从而进一步构建生态美学的系统理论与方法。古人云:超以象外,得其环中。在生态化的艺术世界里,艺术化的审美意象里,其表象化、具体化的审美场运动,包含着诸多中间环节与小系统,关联着整体化的本质、价值与规律。规律性与本质性的内核,往往在诗性感悟与理性思考的基础上,经由哲性思维提升总结而呈现出来。因此,袁教授对于审美场及生态审美场的一系列深入探索与研究,都基于其多维共生、系统辩证的立体思维方式,并且在生态美学理论构建中,生发了与之对应的网络生态辩证方法,实现了哲学思维对于诗性及理性思维的融会与提升,也实现了理论与方法的合一。

  二、审美生态观:生态美学理论与方法的系统建构

  90年代以来,除了对山水美学继续研究之外,袁鼎生教授还在教学过程中对传统美学与文艺学进行了探索与研究,以动态眼光对审美本质、审美活动、审美现象、审美氛围等研究对象做了系统阐释,形成了以主客融合的审美场为元范畴的美学理论,拓展了审美场的内涵与外延。元范畴的探索与形成,正是对美学学科本源与理论基元的客观揭示,也是对统领一切美学现象的中心范畴的提炼与升华。“所有价值,所有规律,所有本质,必须是人类美学理论总纲的标举和整体理论系统的表征,必须是人类美学同构、同质、同量、同值的反映。”
  因此,能够表征一个学科本质属性与发展形态的元范畴的出现,是这个学科理论研究走向理性、成熟与深刻的标志。他的《审美场论》便是做了这样一项工作。
  在此基础上,《审美生态学》一书从审美场的逻辑生态构成及动态发展路径入手,解析其内部的生态本质与生态规律,从历史的角度,探索审美场在不同历史时期的对应形态,并由此引申出了与现当代文明形态对应的生态审美场。也可以说,《审美生态学》理清了审美场的逻辑生态与历史生态的耦合关系,以生态方法研究美学学科关联的一切对象,是其“审美生态观形成”的重要标志。中国社会科学院党圣元教授认为:袁鼎生从美学观念演进的角度考察审美范式的变迁,提出“审美生态”思想,其“审美生态观”与曾繁仁教授“存在主义生态观”、曾永成教授“人本主义生态观”是“目前生态美学研究中已成体系、相对成熟且影响较广的几种代表性的生态美学观”。“审美生态观”是袁教授从传统美学到生态美学研究的理论基点,也是生态方法与美学研究、生态美学研究耦合并进的重要理论依据。
  袁教授的论文《人类美学的三大范式》最早揭示人类美学史上的几种阶段性的审美形态:古代的依生之美,近代的竞生之美,现当代的整生之美。
  在人类美学史的宏观范围中,以生态视角观照美学的生发及演变过程,是生态观与审美观耦合并生的重要表现,也是其“审美生态观”走向理论化的重要标志。在《生态视域中的比较美学》一书中,他进一步从系统生态观出发,条分缕析,纵横交错,在网络立体的结构中揭示了中西方美学发展过程中的不同生态审美特征,人类生态发展史中的审美形态与人类美学发展史中的生态规程之间,形成了天然的契合与沟通,而这也进一步从历史层面论证了“审美生态观”从逻辑到历史、从历史到逻辑的生发路径。
  生态审美场是与现当代社会文明形态对应的主要审美场域,《生态艺术哲学》在此基础上形成了生态审美场的逻辑结构:艺术审美生态化、生态审美艺术化、艺术审美天化,展开了生态审美的主要内容与逻辑生态运动,进而形成了以整生为核心范式、以超循环为主要方法的生态美学理论体系。在整生论美学理论与方法体系的基础上,生态审美场进一步螺旋提升为天性、天生审美场。天态是最原初的形态,亦是最理想的形态,既有终极性,又有不确定性,超循环提升后的天态品格,有着天性、天生之高级形态的生态审美内涵。袁教授在“审美生态观”基础上,形成了系列生态美学成果,研究理路明晰,逻辑关联深刻,理论与方法具有承继关系与创新价值,自成体系。他构建的以审美场为元范畴、以生态审美场为核心范畴的生态美学理论体系建构,实则是对其“审美生态观”的不断丰实与确证“,审美生态观”也成为其生态审美理论与方法生发的生境与土壤。

  三、生态审美场:生态美学学科核心范畴的形成、展开与转换

  袁教授曾经有过一首诗,高度凝练了其生态美学的研究路径、核心范畴与主要方法:
  以万生一元范畴,以一生万大结构,
  万万一生织网络,一一旋生长宇宙。
  元范畴是一个学科发展的灵魂与精髓,囊括了其核心的本质、范式与理式。审美场是美学研究的元范畴,就如柏拉图“理式”、毕达哥拉斯的“数”,包蕴着一个学科一切外在活动形态与方式、内在本质与规律。袁教授在从传统美学研究到生态美学研究的过程中,不断深入探索具有高度统领性与概括性的元范畴。他将审美场定为美学学科的元范畴,超越了传统美学或是偏于主体,或是偏于客体,或是偏于审美关系的对象范围,而是以审美场域的内部结构、活态运动、历史轨迹来观照美学学科的整体发展,具有开创性学术价值与意义。
  在传统美学向生态美学过渡中,研究视域的日渐开阔,研究对象的整体化发展,使得作为美学学科元范畴的审美场,相应地发展为生态美学的核心范畴生态审美场。中国科学院主办的《科学时报》2006年9月28日发文评价说:“从理论生态美学、历史生态美学、应用生态美学三个维度完整地建设生态美学学科,袁鼎生是第一人。”在之后的研究中,袁教授在此基础上,发展为逻辑、应用、历史、元学科、比较研究五维统合的研究方式,横跨自然、社会、人文多个领域,兼顾哲学、科学与艺术等学科特点,全方位、多维度地构建生态美学的理论与方法系统。在此基础上生发的生态美学理论,既有传统自然观的质朴浑厚,也有传统美学的意态天然,更显示出生态系统向审美世界与艺术人生领域多维渗透的耦合路径,拓展了传统审美的质与量,揭示了生态系统的审美规律与审美特质。因此,生态美学理论体系的建构,主要是生态审美场这个核心范畴在其系列学术成果中的形成、展开与转换的主要过程。这几个环节在袁教授的系列作品中,既是其生态美学研究路径的规程表现,也是贯穿其理论结构及主要内容的中轴。
  1.以万生一元范畴:生态审美场的形成。以万生一,是指在纷繁复杂的现象与个案中,归纳提炼出最能彰显其本质与规律的学科话语。因此,这个过程是由现象及本质、由表及里、由外至内的典型化学术研究路径。
  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在传统美学研究的基础上,他形成了《审美场论》,主要研究审美活动发生场域及其内部结构问题。审美场并非袁教授首创,他从细部解释了审美活动的诸环节,“重点解释审美现象与环境、审美现象中的主体和客体在现实与心理时空中相互同化的审美规律,着眼于审美场的内部结构和内部关系的揭示”。在这本书中,他对审美场的本质特征、审美主体与审美客体的对应关系、审美场的历史生成、审美场的发展形态、运动变化方式及其与环境之间的关系等内容,都做了系统的研究与探索。作者以新的视角与研究方法,揭示了美学的历史生态与逻辑生态的合一特性,也在审美场逻辑生态的运动与历史生态的发展中,勾勒了当代美学主客共生的内在体系。
  2002年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出版了袁教授的《审美生态学》一书,探索了审美场向生态审美场生成的具体路径与内在机制。在审美场的孕生、范生与回生中,勾勒出审美场的内在逻辑结构与历史生发路径的统合一体。审美场是美学的整体范畴,其理论形态,由当代辩证思维、系统发展的美学结构、审美潜能所共生。审美场的范生是其本质的深度生成过程,即审美理式范生出审美范式、审美理想,其审美风尚、审美风范包孕共生出审美意象,进而形成整体生态系统逻辑生态的递次展开。
  “审美场的回生,是审美生态学的逻辑终结:当下审美场范生的审美意象,外化出含美生理想的审美主客体,经由审美文化的积淀,和生态审美教育的陶铸,成为生态审美者和环境美、生态美,形成生态审美场,实现当下审美意象向更高层次审美场的回生。”由此可见,审美场以当代审美文化为过渡点,在孕生、范生、回生等生态环节中,以逻辑递进的方式朝着生态审美场螺旋上升,其中关联着审美场的逻辑构成要素与历史发展进程。
  审美场覆盖了人类审美活动的全程全域,包含了人类审美逻辑层面的所有现象、本质及规律,也包含了其历史生成的不同形态与环节。2005年人民出版社出版的袁教授《生态视域中的比较美学》一书,向我们展示了从历史走来的生态审美场的生发路径。审美场以时代为标识分别对应的是:古代天态审美场、近代人态审美场、现代与当代生态审美场,分别隐含着与之对应的独特的审美活动机制、审美氛围特点、审美理式、审美范式等,进而产生了与之对应的生态审美效应,偏于静态和谐的依生之美,偏于动态统一的竞生之美,走向多样统一、辩证和谐的共生之美与整生之美。在中西方美学主潮的发展过程中,其统观审美场的整体结构,有着一致性与共同性,但是在相互的并列与比较中,又呈现出明显不同的发展路径与审美特质来。“在收万为一中,形成比较美学的统观对象;在以一生万中,显现比较美学的整生研究。”
  袁教授以生态视角、整生方法对中西美学进行系统比较研究,深刻剖析了在统观审美场发展过程中的不同表现:古代天态审美场,中国偏于道态,西方偏于神态;近代人态审美场,中国偏于有我,西方偏于整我;当代生态审美场,中国偏于主体,西方偏于环境。在系统网络辩证方法的基础上,袁教授开创了比较美学研究的新的理论与方法。
  生态审美场在此基础上,经由逻辑和历史两条线索交汇生发,是典型的以万生一的过程。同时,生态审美场这个概念内部本质与外部形态的成熟运动,使其发展为生态美学理论建构的核心范畴,并成为生态美学研究的整体对象,标志了生态美学学科的独立生成。因此,生态审美场作为《生态艺术哲学》的研究起点,为其提供了生发空间,也以其蕴含的生态规律规约了生态审美场螺旋上升的未来趋势。
  2.以一生万大结构:生态审美场的逻辑展开。生态审美场在现代与当代的时代节点上生成,表征着生态文明时代的审美理想与审美形态。生态审美场作为当代生态文明时代生态美学的整体范畴,必有其特殊的生发机制与运行规律。生态审美场的逻辑展开与运行,是典型的以一生万的过程。从范畴的运动变化中,分化出生态审美场内部所包孕、凝聚的本质、内涵、价值与规律。
  《生态艺术哲学》一书,在此前理论研究、应用研究、历史研究的基础上,又螺旋复归于理论研究上,实现了生态审美场的逻辑发展与历史生态的统合。“在艺术审美生态化中形成生态审美场;在生态审美艺术化中,发展出生态艺术审美场;在艺术审美天化中,依次生发天性、天态、天构艺术审美场,形成天化艺术审美场系列。”
  艺术审美生态化,是“艺术领域和生态领域复合、艺术审美活动和生态活动的结合、艺术审美场和生态场对生的过程与方法”,生态审美艺术化,是“生态美走向艺术美、审美生境走向艺术生境、审美人生走向艺术人生、生存美感走向诗化的生存美感、生态审美场走向生态艺术审美场的过程与方法”,艺术审美天化,是艺术审美生态化与生态审美艺术化统合并进的结果,完整生成了艺术审美整生化的本质规定性。生态美学三大定律的展开,展示出生态审美场的整体规律运行与逻辑发展图式,及其向更高层次转换与发展的方向与趋势。
  生态审美场明确的活动路径与生发规律,彰显了生态美学的整生范式,以其特殊的生态审美规律,解决了传统审美领域的审美疲劳、审美距离与审美时空三大经典审美局限问题,朝着更高层次目标迈进。这也揭示了生态美学的终极理想,乃是促成生态美境与艺术人生的耦合旋升,实现个体生命全程全域的生态审美化生存与生态美境的各地各处的艺术化发展。
  艺术审美天化,是生态审美场向美生场转换的机制,也是生态审美场进一步升格的重要方式,更是生态审美的最高定律。因此,生态审美场的整生范式与规律的展开,使其具有空前的学科发展独立特性,融会诸多前沿学科———偏于主体审美化生存的后实践美学、生命美学、审美人类学与偏于客体审美化生存的环境美学、景观生态学、生态批评等,并且进入当今学术高原,融于当代美学发展主潮之中。
  3.万万一生,一一旋升:生态审美场的转换。由以上可见,生态审美场的生发是以万生一的过程,生态审美场的展开是以一生万的过程,前者关联元范畴的生成过程与路径,后者关联着生态审美场的未来发展方向与趋势。
  生态审美场经历了由天态、人态的历史发展之后,生发出诸多关联其审美本质、审美现象的相关形态,最后依据其内在生态规律,上升到高级形态的整生审美场。整生是生态美学的研究范式,是生态系统重要的运行机制与发展形态,能够表征一切生态系统内部活动、关系状态,揭示其内在的审美本质与审美形态。“整生范式展示了聚生与分生统观范畴的结构力,生发了网络状立体旋进的整生比较谱系,凸显了人类美学统领各族美学超循环整生的规律。”
  历史视域中的整生范式分别对应为依生态整生、竞生态整生、共生态整生,而整生的高级阶段则是整生态美生。最终,生态系统要遵循自身的旋升规律,上升到更高层次的生态审美场域,既美生场。美生场向历史回归,向未来延伸,统合并超越了审美场的一切形态。
  不难见出,生态审美场的更高形态,经由整生范式在形成发展过程中的规约与调适,应是具备天质天量、天性天态的美生场。生态审美场的转换,关联内部的审美理式、审美范式、审美氛围结构、审美活动生态圈的变化,由一般的生态向天生、天性、天构审美场发展,实现了审美场的高级螺旋发展。
  如果说从审美场到生态审美场,美学研究经历了受动性客体美学与实践性主体美学,从美之形式、价值、目的等方面,揭示其内在的生态本质、生态活动、生态关系、生态规律等,形成了走向整生形态的生态美学。商务印书馆2013年12月出版了袁教授的《整生论美学》,成为其生态美学理论研究的一个新的节点。这部力作向我们展示了,在整生范式规约下,人与世界由非生物生命到生物生命,再到智能生命的美生行进路径,以及在美生文明圈中相互作用、整生发展出的悦生氛围圈、美活生态圈、美生活动圈。美生是整生范式发展的高级形态,是“生命的生态性与审美性的耦合性生成、生存与生长,是一种全程全域地绿态显美、生美、审美、造美的生命与生态。”
  自然、社会与世界,在其逻辑与历史进程中,实现了整生与美生的耦合共进发展,并且经由生态性与艺术性高度统合的美生活动,即在传统审美活动基础上超循环旋升的绿色阅读、生态批评、美生研究、生态写作诸环节,美生文明圈因此而得以超循环发展“,形成了审美本体的生长运动,审美价值的增值运动,审美目的的实现活动”,最后使美生场朝着自然美生乃至天态美生的生态审美理想迈进。无疑,在整生范式、美生理想、超循环生态方法的共同作用下,美生场既是生态审美场的高端发展形态,又是更高形态天生审美场生发的逻辑起点,恰好显示出生态美学发展为生态文明时代基础美学———整生论美学的学科延展性。
  由此可见,生态审美场在其系列作品中的形成、展开与转换,环环相扣,层层相套,前之终结,后之起点,在理论上实现了逻辑的内在关联与推演,实现了自我理论的不断承继与超越,为建构科学可信的生态美学理论体系提供了明证。生态美学学科的系统生发特性及其本质规定性逐渐显露,逐渐成长为一棵根基深厚、枝繁叶茂的大树。

  四、超循环整生:系统方法、系统辩证法、网络生态辩证法的螺旋提升

  在生态美学理论的研究过程中,袁教授注重理论的本源性探索与系统性建构,方法的普适性内涵与规律发掘,实现了其生态美学研究的理论与方法的同步合一。在理论上,形成了以生态审美场为核心范畴的生态美学理论体系,在方法上,从系统方法到系统辩证法,再到超循环整生的网络生态辩证法,学术体系螺旋提升,中和发展,是其学术思想不断成熟、走向经典的重要标志。传统美学研究中对于系统方法的运用,得出审美场内部的结构方式与运行机制,生态美学研究中,理论与方法耦合发展,方法系统内化为理论结构。学术方法的生态化,生态美学研究的旋生化,方法论在研究过程中不断得到创新、实践与验证,形成了明晰的方法论发展脉络。超循环整生也成为一种具有普适性价值、辩证性精髓的重要生态方法。
  袁教授对系统方法及辩证方法的自觉运用,始于其90年代的文艺学及美学研究。最为典型的是其博士论文《西方古代美学主潮》,非常自觉纯熟地运用了系统辩证法。这本书在西方古代美学概念位格的运动发展中,厘清了西方古代和谐美学理想系统生发的路径,总结勾连出其中的八大位格的逻辑关联,带有一种“全局在胸,万取一收“”点状标质,线状析度“”以大观小,散点透视”“千里来龙,到此一穴”的历史厚重感和逻辑结晶感。
  从动态眼光的系统辩证法到对生态方法的具体运用,是其学术思维与学术实践方法的一次巨大转换。袁教授认为:采用生态方法研究生态美学,可以使方法与体系高度对应,从生态规律中概括出生态美学研究的原理、范式、原则、路线、图式与程式等,是形成生态方法的主要途径。生态方法是整生精神与整体原则结合的系统生发方法;是由抽象上升到具体和从历史走向逻辑的生态辩证法。生态美学的整生图式展示了生态审美场的生成路径,整生方法揭示了生态审美场与生态美学耦合并进的规律。
  审美场的生态运动与生态美学理论内部的生态结构、生态要素,生态审美场的生发,在生态视域与生态方法的研究中,统统实现了同构适应,耦合并进乃至整生发展。《审美生态学》一书,在实践了对系统方法的应用的基础上,明显运用了纵横交错、逻辑关联的历史生态辩证方法,重点分析了审美场内在的生态逻辑构成、本质、特征等,并且在宏观的历史生态发展中,引申出逻辑与历史交汇点上的现当代生态审美场。
  从抽象到具体,由历史上升到逻辑,是一般学术研究的经典方法,而在其中融入系统化的生态辩证法,则进一步提升了研究方法的独特性与创新性。整生是提升系统方法与辩证方法的重要机制,也是其向超循环网络生态辩证法螺旋发展的基本生态范式与生态方法。他认为“:整生范式是最高形态的生态范式,是一种系统生发的模式,是人类与自然的系统生成、系统生存、系统生长的过程。整生范式不仅处于生态范式系统逻辑发展的高端,还是一般的学术范式历史发展的高级形态和当代形态,哲学方法论的意味更浓,整体调节性更强。”
  《生态视域中的比较美学》中形成并且实践了网络生态辩证法,既有逻辑的横向展开,亦有历史的纵向发展线索,并贯穿于生态审美场的整体形成、展开与转换的整生研究中,中西方美学形态的差异又交错生发出诸多的生态系统与生态部分,形成了网络化的生态辩证结构,并且朝着更高层次的超循环整生发展。《生态艺术哲学》一书,更加成熟、自由、恰当地运用了网络生态辩证法,在艺术审美生态化、生态审美艺术化、艺术审美天化这几个环节中,不但实践了此前的多种研究方法,而且将其中的超循环方法得以与系统方法、生态辩证法等融合一体,使生态审美场具有进一步朝着天化、天生、天构审美场超循环的可能性。
  《超循环:生态方法论》一书最大的特点在于:理论与方法的同一性。超循环生态方法的逻辑发展规程,生态系统内部的超循环发展,构成了范畴运动的活态理论结构;方法的超循环旋升路径,在学术人生、学科结构、学术活动的超循环同构中,生发出以生态辩证法为核心的方法论体系,并且赋予其可经考验的普适价值。超循环,在马克思主义辩证法的基础上生发的生态辩证法核心范畴,既标识了学术之道、社会之道、自然之道,也概括了方法生态、地球生态与宇宙生态。超循环在马克思主要的历史螺旋上升的基础上生发,经历了从现象到本质,从具体到抽象,从历史到逻辑的发展过程,“揭示了超循环是实事求是的结果,有着聚焦性,有着普适性,有着自然、社会、生态、文化等规律的耦合,是系统整生的。……形成了有原创意义的生态方法体系,提出了学人发展的标准与路径,形成了学术发展的各种超循环模式。”
  超循环整生的生态方法论,既是对所有生态美学研究及一切学术研究的提纲挈领,也是他研究生态美学学术理路与研究方法的自我总结与学术生发,更是对生态系统所蕴含的普遍规律与普适价值的深度揭示与有力确证。
  及至《整生论美学》,在以整生范式为根本法则的生态审美场的高端发展形态———美生场的逻辑运动之中,整生论美学生发为生态美学范畴、话语、理论与方法旋进的高级阶段。美生场是对世界生态审美存在与人类生态审美活动的集中显现,其内在的逻辑生发与历史规程更为复杂深刻。整生范式内化为生态审美场运行发展的基本法则与深层规律,生态审美场在整生机制作用下超循环旋升至美生场。至此,整生范式与超循环生态辩证法达成了逻辑横面与历史纵面的双重统合,超越了此前其生态美学理论探索与方法研究的单向度同一。
  从对系统方法、辩证方法的传统运用,到对生态辩证法的超前实践,再到网络生态法的升华提炼,直到融最高整生范式的超循环方法论的出现,乃至超循环整生的深度统合,显示了袁教授学术方法系统有序的生发路径。“网体旋进超循环,动态中和美生态。”超循环整生,是生发一切生态的根本规律与普遍路径,更是实现美生世界的重要生态机制与方法规范。
  五、美生王国:生态审美规律、目的与价值的高度统合整生
  整生是袁教授生态美学研究中的一个重要范畴,囊括了生态系统中各部分生态潜能自由对生、耦合发展的高级机制,也是各部分生态关系的最和谐状态。在此基础上,袁教授的美生概念实现了对整生范畴在承接中的发展与提升。“整生,是人与生境潜能自由对生而出的最佳状态,最高生态,最全生态,最美生态。凭此,美生与整生可以互文。或者说,整生态就是美生态。”也可以说,所有生态的集价值、目的及规律于一体的最高境界,就是在整生与美生的交互作用、耦合共生中生发的。美生,是生态美学研究的逐层提升、逐层超越的高级形态。
  正如袁教授在其诗作《生态曲》里所写的那样:
  生,
  乾坤媾精;
  衍生,
  大道返,万物进;
  维生,
  耕风播雨,纺月织星;
  健生,
  物我双调适,身心两平衡;
  乐生,
  友于花鸟虫鱼,亲及天地神人;
  荣生,
  肖像高悬凌烟阁,清誉牢铸万古名;
  美生,
  韵回真善益宜情智,绿环山水草木烟云。
  可以说,这首诗歌囊括了生态每一个环节、每一阶段的形态,带有强烈的审美生态与艺术人生合一的理想色彩。这首诗既是人类生态发展的一次精髓提炼,从人与世界的低级生、衍生、维生,走向中间形态的健生、乐生,再走向最高形态的美生,分别在横向逻辑领域与纵向历史中,多维耦合了真、善、美、宜、益等生态审美价值,也折射出生态文明时代的必然走向。生态过程包蕴着人类生态发展的历史脉络,亦包含着生与美之间的天然关联。“美”是“生”追求的至关重要的一部分价值和目的,高端生态就是外在审美世界与内在艺术人生的耦合整生,也是整个生态系统所遵循的生态审美规律与所追求的生态审美目的的高度统合,是所有生态审美价值与目的的最大化实现。
  “从哲学理论根基来看,生态美学注重中西美学传统的继承与融合,既有学科上的创新性,又有延续性和超越性。在学理上,它符合人类的审美体验规律;在现实上,它启发人们‘按照美的规律建造’现代生活,体现对人的终极关怀。因此,生态美学既有成为显学的可能性,又有广阔的发展空间。”
  毋庸置疑,生态美学逐渐成为一门显学,因其在本质层面契合了时代文明的发展潮流。然而,在喧哗与骚动的当代学界,袁教授超乎寻常地保持了清醒的学术自觉与深刻的创新意识,不虚浮,无造作,立足在坚实沉厚的学术土壤之中。先生在宽厚的心性中保持了一贯的平和,不轻易发愁动气,醉心于“精气神守一,天地人抱元,抱元守一大自然,宇宙整生方无限”的学术理想与生态理想之中。他在平和中亦保持了惊人的执着与坚毅,能做到每天阅读、写作与锻炼,数十年从不间断,假日冒雨赶去办公室写作、改文章的事情也时常发生。《文学批评》2007年第1期说:“在博士生导师、生态美学学科带头人袁鼎生教授的带领下……广西民族大学文学院被誉为我国生态美学研究的‘重镇’。”
  经过十年的积淀与耕耘,在岭南这个葱郁的校园里,在袁教授的理论与方法的浸润与影响下,广西民族大学文学院开展了民族生态审美学、区域生态审美文化、审美人类学等方向的研究,成为潜力深厚、具有一定学术影响力的生态美学岭南学派。袁教授理论具有明显的先进性与超前性,能够在简洁凝练语言中道出世界、生态、自然、现实、人生的诸多奥妙,能够让读者在仔细阅读后体悟其中深刻思理。
  超前的理论,是在当下有限的认知基础上,对自然、社会、世界乃至宇宙的更为深邃的哲思与探索。人类思维的触角可以在开放的视野与时空中无限延展生发。理论没有终极性,然而,人类认知与实践的进化,无不朝着这个方向努力。希腊德尔菲阿波罗神庙上“认识你自己”的箴言,其实是人类生而肩负的天然使命。人类经由对象世界发现自己、认识自己、确证自己、超越自己。宇宙无边,时间无涯,艺术里的生命精神,美学里的生态意味,都是人类审美世界里孜孜不倦认识探索的对象。袁教授凭着这份深刻的哲学思辨力与深邃的学术想象力,构建了基于整生范式的生态美学理论方法体系。这里面既有诗性的抒情与求美,也不乏理性的探索与揭示,亦有哲性的预设与推理;既有对人类深层生态审美规律的确证,亦有对未来美生世界与人类的哲性想象。因此,若无系统辩证思维,缺乏哲学思辨力与学术想象力,将其“探求生态系统的审美化,进而艺术审美化,直至在宇宙膨胀中拓展审美天化,构成生态艺术哲学的理论建构”,断章取义地误解为“新的人类中心主义立场”,也是难免的。人类之思的妙处,在于不自囿。生态美学研究中,重在既能以我观物,亦努力做到以物观物,我之存在、物之存在都是生态整体之构成。对世界本质与规律的探索,应在“我”之眼光与“他”之眼光中自由转换。代宇宙自然立言,有我之中心,亦有物之中心,自然之中心,生态之中心。
  正如袁教授所说:“生态审美者的生命全程,既是生态的,又是求美、显美、造美的,实现了生态规律与美学规律的耦合,从而造就一个诗化的绿色人生文本。”司空图在《二十四诗品》中所言“荒荒坤轴悠悠天枢”,将艺术研究的视域转向广阔、有序而灵动的宇宙世界。其实,这个世界,本就美在天地,美在生态,美在现实,美在人生,相信很多人都在先生的书里,读到了美生王国里世界与人生耦合而生的无所不在的美好与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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