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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遭遇亲情疏离时的心理

来源:学术堂 作者:陈老师
发布于:2017-03-14 共4943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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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节 老人遭遇亲情疏离时的心理
  
  老年人是社会的边缘人群,他们不仅要面对身体衰老病变的无奈,更有精神上的苦闷孤独、无依无靠。加拿大完善的养老制度保证了老年人基本物质生存的安定,但老人们幽微隐秘的精神情感需求更值得人们去关注。步入人生暮年,人们的丧失感会不断地加重,而这种丧失是不可逆转、无法追回的。子女独立离家、老伴的离世、身体衰老等,种种无法回避的日常遭遇以及人们面临丧失疏离的细微心理体验都成为门罗小说触及日常人生的通道。
  
  步入暮年,浮华褪去,平平淡淡地守望相助成为暮年老人最大的安慰,但门罗笔下的老年人却遭遇着亲情褪色的苍凉。虽然面临着不断经历丧失的痛楚无奈,门罗笔下的暮年老人依旧坚韧地求生,努力活下去,这其中隐含了门罗最深厚的人文情怀,也呼应了加拿文学中“求生存”的母题。门罗作为一个经验型的作家,随着她自身年龄的增加,她把自己对生老病死、人生无常、亲情褪色的体验都融注到作品中。通过对老年人日常心理世界的挖掘,门罗在微观世界捕捉人情人性的真实和真相,展示人生存在的混沌本色。
  
  一、悲愤哀痛
  
  母子关系是艾丽丝·门罗小说中非常重要的一个元素,可以说门罗的每本小说集中都有涉及母子关系的作品。充满温情和爱意的母子关系,在门罗的笔下非常少见。门罗写了许多母子关系淡漠疏离的故事,子辈们总想逃离母亲的世界,寻找属于自己的人生之路,母亲被孩子们抛在身后,忍受孤苦无依的痛楚,坚韧求生。门罗并没有颠覆母子间天然的温情爱意,她只是很真诚地表达了母子关系的一种真实可能性。而门罗本人对她母亲的情感就很复杂。门罗 10 岁左右时,年轻的母亲就患上帕金森综合症,性情反复无常,一家人饱受母亲疾病的折磨。门罗很早就开始料理家务,照顾弟妹,本应属于母亲的家庭责任,不得已都落到门罗身上。对生病母亲愤怒嫌恶又愧疚忏悔的复杂情感,成为门罗一生的情感负担。门罗早年对生病母亲的残忍冷酷,随着时间的推移,转变成了深深自责负疚。反映在创作中,门罗毫不避讳地写出另类的母子情感,从而让人接触人情人性的细微真实。
  
  《深洞》中讲述了一个从小爱惹麻烦的男孩肯特,他十几岁就逃离富足的中产阶级家庭,独自四处闯荡,最后加入神秘教派,成为其中的领头人物。
  
  肯特带领一帮人过着物质困窘、精神自足的生活,甘愿放弃人类智力的优越感,靠着捡垃圾、收破烂甚至乞讨维持集体生计。小说的时间跨度很长,从肯特八九岁一直延续到肯特成年,父亲去世,母亲莎莉年事已高。小说着重描写了中年肯特和老年母亲莎莉会面时的母子两人之间不可遏制的疏离感。
  
  母子俩约定见面时,当随着一声:“妈妈”的声音出现时,莎莉竟然差点被吓跑。儿子肯特衣衫破旧、皮肤暗沉、干裂、牙也掉了好几颗,骨瘦如柴的骨架让他的外表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老。客观的描写背后,透露了一个母亲对多年未见的儿子陌生又熟悉的、心近而身疏的微妙感觉。“他没有拥抱她--实际上,她也不希望他抱她。他只是将手轻轻地放在她背上,带她往他们要去的方向走。”
  
  小说与点点细微的语气和身态中流露出母子两人赤裸裸的疏离感。后来,莎莉随肯特来到他们日常生活起居的住所。屋里陈设鄙陋困窘,烟味、烹饪味、煮糊的咖啡味、厕所味、疾病味以及腐烂味弥漫在每个角落。莎莉追问儿子肯特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肯特鄙夷而又激动地陈述了自己以前像杂草一样随遇而安、自主主张的生活。聊天到后来,肯特话锋转向父亲去世留下的遗产上面,这也是他约母亲见面的原因。莎莉失望而克制地告诉儿子,父亲没有给他留下任何钱物。之后,肯特不甘而又像自我安慰似的对母亲说:“你以为我在问你要?你以为我是个白痴,问你要钱?
  
  不过我还是犯了个错误,我还想着怎么用这笔钱,当然我能用。确实是个诱惑。现在,我高兴了,我没法用。”
  
  试图从家里继承点财产的肯特,计划落空了,不甘心又无可奈何,他就把母亲撂一边,自己就出去忙自己的事情了。莎莉等到肯特再次回来时,她试图去劝儿子肯特再想想他自己人生之路。
  
  肯特情绪激动地反驳母亲的建议,他对自己选择的生活,义无反顾,从没后悔。听着儿子肯特激愤昂扬的解说,莎莉想到耶稣曾经对母亲说的一句话:
  
  “母亲,我与你有何相干?”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世间最为亲近的母子情感被消解了,肯特确实想以这样一种生活态度来拉开与母亲情感距离。母子冷淡漠然地分别了,莎莉跌跌撞撞地回到家中内心的悲愤哀痛之情终于喷薄而发:
  
  她愤怒得浑身颤抖。她该怎么办?回到那幢被公布为危房的楼里,死命擦洗恶臭的油地毡,帮他们煮因为过期被扔进垃圾堆的鸡肉?……他病了。他已经把自己消耗完了,也许他就快要死了。即使她真的这么做,他也不会因为干净的床单,新鲜的食物感激她。哦,这是不可能的。他更愿意盖着他那张到处都是洞的毯子,死在帆布床上。
  
  不过,一张支票,她还是可以写张什么支票。不要太荒唐就好。
  
  不要太多,也不要太少。明摆着,他不会用这笔钱帮助他自己。而且,他也不会因此不再鄙视她,显而易见。
  
  鄙视。哦,不是这个问题。和他们的关系没有关系。
  
  莎莉对肯特一直放心不下,现在丈夫去世了,另外几个孩子都成家立业,各自过着安然富足的生活,而肯特却成为流落街头的浪子。面对离家多年、背离了自己阶层的儿子,莎莉只能以一张支票表达她对儿子无法割舍的情感表达。莎莉为儿子的固执己见,淡然冷漠而心痛,她想象着去帮助肯特过正常的生活,但又意识到一切不过是徒劳。儿子我行我素、独立特行、脱离家庭,自找苦吃。莎莉最后终于搞清楚母子关系是那么脆弱无力,根本不能让儿子有丝毫的回心转意念头。儿子肯特已经建立了他自己对生活的稳定态度,而莉莎也不愿意放弃现有的生活习惯与原则追随儿子。在此,阶级、信仰、习惯等超越了人伦情感成为母子疏离的原因,物质金钱的意义变得含混而不确定。剥开华美的生活之袍,显露出的是爬满虱子的人生底色。说到底,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自由和权利,但是选择到最后,只剩下自我、剩下虚无、剩下无奈和叹息。到最后,拥有活下去,求生存的勇气和信念才是生命中最后的归旨。
  
  二、坚韧自守
  
  加拿大文化中,照顾老年人的责任主要由社区、国家或健全的医疗保险制度做保证,子女对老年人的赡养意识不像中国这么浓厚。而老年人大多非常渴望子女晚辈的陪伴,面对与子女疏离处境,老年人除了失落难过,更学会了坚韧自守,努力过好自己的生活。
  
  在小说《沉寂》中门罗写了一位老年知识女性朱丽叶,在女儿多年离家未归之后坚韧自守的心理。女儿佩内洛普 20 岁起因参加某种神秘的宗教冥想活动,而一走了之,母亲朱丽叶从中年等到暮年也没能再见女儿一面。朱丽叶后来知道女儿在很北方的一个城市生活,但她从来没有打算去看女儿。“佩内洛普不是一个鬼影,她很安全,没有任何人不同,她也必定跟别的人一样快乐。她和朱丽叶断了来往,也很可能根本不想朱丽叶,那么朱丽叶也大可不必对她梦魂萦绕的了。”
  
  叙述者站出来冷静理性地评价着如此疏离淡漠的母女情感。朱丽叶和佩内洛普虽然有母女情分,但双方都不会强求对方为自己做点什么,或为对方改变些什么,安分守己的过好自己的生活,心怀牵挂却互不打扰,心怀坚韧地过下去。但是老年朱丽叶还会忍不住想起女儿,希望能了解女儿近况。“她仍然希望能从佩内洛普那里得到只言片,但再也不那么耗费心神了。她像更谙世故的人在等待非分之想、自然康复或此等好事那样,仅仅是心怀希望而已。”
  
  通过透视老年朱丽叶的心理活动,展现出朱丽叶耿直自强自立自主的性格特征,她把对女儿深深的眷恋之情埋藏在心理,门罗用精准的语言把人物内心的细微波澜概括化地表达出来。“非分之想”“自然康复”“此等好事”母女之间的疏离感力透纸背。
  
  从伦理情感的角度讲,一位离家出走多年,从不跟寡居的母亲联系的女儿是冷淡无情的。同样,一位万般牵挂女儿的母亲也从不打算去看望女儿也十分执拗。 但是门罗在小说中也从很少做道德的评判,而是让读者直接走进人物内心,体验人物最真实的心理活动,然后得出自己的判断。她用艺术化的方式呈现复杂的道德问题,不做道德评判的背后是恰恰体现了门罗对生活中无法参透的道德问题的深深关注与思考。
  
  面对子女的疏离,中国的孝道文化,为孤苦的中国老人争取了道德高地。
  
  而加拿大的老人是独立的,面对儿女的疏离,他们没有道德谴责,只有情感上的不舍与牵挂,之后会心怀坚韧地过好余生,就像门罗曾经在小说写的,儿女不过是父母在人生某个阶段认识过的人而已。通过门罗对加拿大老人面对儿女疏离时的心理世界的描写,在一定程度上反衬出了中国孝道文化的独特与可贵。
  
  三、孤独虚无
  
  2012 年,81 岁高龄的艾丽丝·门罗在一次访谈中,说她现在真正想做的题目是孤独。“除非你活到了足够的年头,否则根本不可能理解孤独。也许真正的孤独就是,当一个人还茕茕孑立地活在世界上,而熟悉的人们都已经不在。”
  
  这是多么深沉真切的生命体验!身体衰朽的无助脆弱,再加上伴侣、子女、亲人、朋友的离去,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孤身一人的时候,巨大无边的孤独无时不刻地侵蚀着老年人的心。
  
  小说《慰藉》中讲述了女主人公老年尼娜在丈夫去世之后的孤立封闭的心理处境。在大半辈子的婚姻生活中,丈夫刘易斯狂热地信仰科学却从来没有给过她真正的关心与呵护。靠着尼娜的隐忍迁就,夫妻二人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当丈夫因病自杀之后,绝望无助之余的尼娜简单地火化了丈夫的遗体,独自舔舐着受伤的心,这种真切的心理体验就像是冬泳:“起初是令人厌恶的震惊,接着是惊诧自己还在移动,被一股顽强的激流抬起--你生命的表面一片平静,你活着,尽管寒冷的痛苦继续侵蚀着你的身体。”
  
  对尼娜来说生活中仅有的一丝慰藉来自于同病相怜的艾德。艾德的妻子基蒂是一名狂热的宗教徒。在多年前的一次晚会上,刘易斯与基蒂就科学与宗教热烈地争辩起来,由于不堪忍受各自另一半偏执与强势行为,尼娜和艾德相继走出厨房门外透气,他们彼此简短亲切地打了个招呼,略带歉意和婉转的笑,借此传递和理解了很多信息。艾德给了尼娜一个惺惺相惜的拥吻。对这一吻的记忆成了尼娜的一笔财富。即使是这一点慰藉,最后也归于虚无,当丈夫去世之后作为殡仪师的艾德对尼娜条分缕析地讲起如何处理遗体时,尼娜只剩下寒冷和广泛的好奇心。此时,曾经同病相怜的慰藉也成为遥远崩溃的过去,一切都是虚无,但想到这一切一直都是虚无,又是那么的危险。通过对处于极端境遇下平凡普通人物细腻复杂的心理描写,小说没有戏剧化的夸张只有深入人心的真切,仿佛这个人物就活在我们身边,让人过目不忘,与其同欢喜共悲伤。
  
  好多人都说门罗的小说总能通过细微之处影响读者的生活,她苦心孤诣地钻探笔下每个人物不为人知的心理世界,其中有的折射出她自己个人化的心理体验,有的则是她凭借超凡的洞察力体悟出来的。E·M·福斯特认为小说人物的本质取决于作家对自己及他人做出的种种推测。
  
  门罗的本事在于对人物心理的揣测捕捉总是那么的令人叹服,她这样推心置腹、毫无保留地把人物心理呈现给读者。
  
  童年、中年、暮年,每个人生阶段的细微心理都是门罗热衷描摹的对象,儿童目睹死亡时的心理、女性身处婚姻困境的心理、老年人面临亲情褪色时的心理,虽然各个阶段的心理世界各不相同,但是它们都表现了门罗对人生无法回避的生老病死、爱恨离散等问题的深入思考,对平凡普通的人们坚韧求生的导向是门罗始终不变的人道关怀。周怡在其博士论文《艾丽丝·门罗短篇小说的加拿大性研究》中以“居于间性”概括加拿大性,加拿大性体现在国民心理层面是一种“边缘感”,与其“边塞心理”及“幸存心态”紧密相关,也使加拿大人在伦理观上表现“整体含混性”.
  
  通过透视门罗小说儿童、女性、老人的各色心理,可以鲜明地感受到加拿大人国民性中坚韧求生的精神底蕴。面对未知无边的大自然,加拿大人有一种超然的敬畏之情,“它不是对于自然的危险或困苦或甚至于是神秘的畏骇,而是对于以这些东西为其表征的某种事物的出自心灵深处的震恐。人类的理智为了保存它的正直完整,或甚至为了保证它免于错乱癫狂,除了人道的和道德的价值外,别无可执着,然而矗立在人类理智面前的自然的巨大无际的无意识,似乎正是对这些价值的无从驳辩的否定。”
  
  由此,可以看出加拿人对自然的敬畏超越了亲情、爱情、友情,而希望自然能给人以庇护,给人以生存的空间,求生存成为加拿大集体无意识的一部分,通过文艺作品显露出来。正是在此意义上,门罗小说通过淡化亲情、友情、爱情的伦理态度也就可以理解,这表现出加拿大伦理观上的整体含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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