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恢字宏父,建昌人。自其父扬、世父约、叔父逊从朱熹、陆九渊学。恢少为诸父门人讲《大学》,其言高明,诸父惊焉。”
包恢生于宋孝宗淳熙九年,卒于度宗咸淳四年,年 87 卒。嘉定十三年( 1220) 举进士,调任金溪主簿。厉知台州时,有妖僧居山,自称活佛,民多被其诓骗,恢将其绳之以法。后累迁华文阁直学士,知平江府。度宗时,进为端明殿学士,封南城县侯。未几,以资政殿学士致仕。恢历官所到之处,破豪猾,去奸佞,尽力职务,政声显赫。卒,谥号文肃。
《宋史·包恢列传》虽然称包恢师从朱熹、陆九渊学,实则已有学者对包恢《敝帚稿略》的“心学”倾向进行过论证,本文认同此观点,兹不再做论述。不同类型的诗歌体现着不同的风格特点,且内容相同的诗歌其内容及表现的思想极其接近,因此本文对这些诗歌进行分类讨论。这些不同类型的诗歌却又贯穿着他的心学思想,本文将用这个方法对包恢古体诗歌的内容、风格、思想进行粗浅讨论。
一、咏泉诗
《敝帚稿略》卷八收录的是包恢的诗歌集,其中咏泉诗有《李养源自号蒙泉求诗于东平包某作此以赠之》《观泉》《饯山泉吴守》( 此诗从题目看来是一首饯别诗,但由于题目中有一“泉”字,且诗歌的内容也围绕此字展开,因此把这首诗歌归为咏泉诗为妥) 。本文所引包恢诗句,皆来自于《文渊阁四库全书·敝帚稿略》。
《李养源自号蒙泉求诗于东平包某作此以赠之》,此诗作者主要从“蒙泉”这两个字出发,认为人生之初心就像泉水一样干净、纯洁,所以学识、修养的培养要从这个时候开始,在成长、学习过程中会有思想、认识改变,这时候就需要摒除杂念,坚持到底。这样才能做到“学有原委,海可至矣。”《观泉》这首诗主要表达宏父对泉水“内以洗我心,外以刮我目”的赞赏,以及“偶离京尘来,对此歌不足”的欣喜。《饯山泉吴守》这首诗仍然是对泉水“好将世俗污,尽洗入清泚”的赞赏,以及“却归山泉间”的向往。
这三首诗在描写泉水的时候喜欢用“玉、珠、冰、雪、纯”等洁白、清纯、无瑕的词语来形容泉水的“纯白纯一”。这不仅是对泉水干净、纯洁的赞美,同时宏父赞赏泉水这个特点,说明他的心境必定是与泉水产生了共鸣,觉得泉水代表了他自己的内心。用泉水来表达人心的修养以及对人心纯白如水的赞美。
在这几首诗歌里面,宏父用“泉”比“心”,泉水清澈、澄明,人心也要与泉水一样干净、纯白。泉水流动可以带走污浊,也可以清净心、目,洗尽世俗的污垢。“顾如岁大旱,用汝甘霖比。不容私一方,宇内并倾企。”心学家们都认为自己是与天地万物为一体的,水是无私的,人也要如水一样无私。泉水是有渊源的,且源源不断地流动,学习也要像水一样有师承渊源,而且要“蒙养宜深,荐习宜熟。”
二、体物诗
宏父古体诗歌里面体物诗有《临江阁皁李仲章以省轩求诗》《赠饶仲信静镜》《雨后观新荷》《莲花》。
( 《敝帚稿略》的体物诗当然不止这几首,本文只是选其较突出者进行谈论。)《临江阁皁李仲章以省轩求诗》以“省”字为中心,说明“省”要以心为本,心善的人内心都是纯洁的,内心不善的人都是因为私利。人心“省”与“不省”与人心的好坏有着紧密的联系,如果一个人“果能自省”“暗室不欺,室漏不愧。如目万象,无有掩蔽。”“一不自省”“如目老昏,无非障翳。”《赠饶仲信静镜》的中心在“静”字上,人心要静。“人以欲动,非动之性。”
“所以贵静”强调要以静养心。《雨后观新荷》写雨后的荷花“洒洒无一尘”。重点是作者去荷塘的路上,“此时气之清,隐映如有体。挹之莫可得,挥之不能靡。外不隔毛发,内透彻心髓。”有一种身体与外界融为一体,身体内里完全能感受周围的清凉透彻心扉的境界。《莲花》赞美莲花“暴之烈日无改色,生于浊水不受污。”看似柔美实则刚正。这首诗无关“心”,只是表达宏父对莲花的赞赏、喜爱。又不仅是对莲花的欣赏,也是作者对自己思想的关照、人格魅力的认同。
作者认为“心为天君,尊无伦比。”宇宙就是吾心,吾心就是宇宙。心明,宇宙内所有东西都能洞彻。宏父始终坚持对自己“心”的修养,并且坚持“内省”,后来他达到了理想的境界,就如《雨后观新荷》里那样清凉、舒爽的内心,和《莲花》那样刚正、清廉的人格。在这里,我们看见宏父对所有的事物都是用纯一、清明的心去看待,所有的东西在他眼中都有特点,是美好的。
三、游览诗
《敝帚稿略》比较突出的游览诗有《留忠斋山茨》《和陈七峰七诗韵》《天台石桥》《赵宗判请游严溪》《马上口占感梅感事二首》( 本文姑且讨论“感梅”一首。这首诗内容虽是写梅花,但是在途中遇见,且风格和此组诗歌较为相似,姑且分为游览诗) 。
《留忠斋山茨》表达的是人要做到随遇而安,不要对周围的环境有太高的要求。自己的内心修养达到圣人的境界,就算是住破旧的茅屋也不会在意。相反,从这些外界的东西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兴致和修养。
《和陈七峰七诗韵》《天台石桥》《赵宗判请游严溪》这三首诗都是对山峰险峻的描写,同时也有诗人“心学”思想的表现。先看诗歌的用词: “崛起孤峰高,尽把众山领。”“吼雷喷雪透玉关”“风神凛冽耸毛骨”“地辟天开几千基,神藏鬼秘人莫窥”“含霜夺日森旗麾,严电银海增双辉”“成鼎可绝魅与魑”“两山压天天犹底”“巨石万状磊不羁”“如有千岩万壑姿”“但觉清冷生冰肌”……宏父在这里几乎全用了冷、峻、奇的词汇来表现景物的独特,让读者感觉到他内心的无比孤傲: 俯瞰一切,一览众山小,有高度的人生境界。
《马上口占感梅感事二首》( 其一) ,宏父对梅花有极高的赞赏: “或有近行路,不惹人爱怜。俨如敬而远,唯恐迫我前。或有近人居,不傍门户边。仍多向贫家,不为华屋牵。香不祈人闻,芳不取世研。似此性孤洁,秋毫绝萦缠。”梅花高傲,不屈富贵,彬彬有礼。同时宏父极不赞成把花枝折断插进花瓶,更有甚者连根移走的做法,他认为这是伤其本性的作为。宏父自比梅花,他想表达自己不愿意被世俗驱遣,只想随性的生活理想: “但愿复反本,同盟松竹坚。”只希望自己和梅花一起,以松竹为榜样,做高洁、坚韧、不屈的人。这两首诗主要表现的是宏父心境。
四、病中诗
之所以有这个讲法,是因为宏父在病中做了《病中答客》和《病中口占》这两首诗,这两首诗又是完全体现其思想的诗,所以归为一类,对其思想做初步的认识。《病中答客》是答谢朋友的诗,朋友邀请宏父出去游玩、赏春,他正值病中,于是写了这首诗。诗想表达的是“抑岂知造物,不知彼在吾。”“物既惟我造”“卧游不必动,徧游靡所拒。不在行且疾,速至其神乎。”
“我室非斗大,宇宙此一庐。”房间虽然小,但是宇宙万物都在其中。万物与我同为一体,虽然卧病在床,但是仍能体会到春天的魅力,不需要亲自出去观赏。《病中口占》描写了人生病的时候身体的痛苦,病痛来袭的时候要做到: “坎中维存心,不乱犹独觉。清明尚如在,志气神自握。如围城未陷,主帅守弥确。”即使周身多么痛苦,内心清醒,坚持才能战胜病痛。
这两首诗都强调“心”的主导作用。“吾心便是宇宙,宇宙便是吾心。”要做到心怀万物,对一切事物洞彻,明白。哪怕身处一庐,整个世界也在这庐中。心是强大的精神支柱,要足够强大,才能抵御一切外来的诱惑、压力,坚持本心,培养自己的纯白、清明之心。
五、结语
在包恢诗歌里无论什么样的东西都会联系到“心学”上来,由此可以看出,在他的生活当中,“心学”思想无处不在,无时不在。虽然包恢崇尚心学,一度也试图跟释家分清界限,但是仍然摆脱不了时代的影响,儒释道三家精神对其影响随处可见———本文只是对其诗歌的内容、思想做初步的探讨,未涉及其他。
参考文献:
[1]脱脱,等. 宋史[M]. 北京: 中华书局,1985.
[2]包恢. 文渊阁四库全书·敝帚稿略[M].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
[3]钟哲,点校. 陆九渊集[M]. 北京: 中华书局,19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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