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对于情绪的动机研究而言, 金钱激励延迟范式属于间接诱发的任务设计(Xie et al.,2014)。如果能在金钱激励延迟范式基础上开发情感激励延迟任务, 将金钱刺激改为情绪图片, 能够更加直接和准确地测量被试对不同情绪刺激的动机水平反应及神经基础。依据前期工作中我们已开发了情感激励延迟任务, 任务设计上包括提示、期待(期待情绪刺激)、反应和反馈(经历情绪刺激)四个阶段(图 3), 符合情绪体验在时间上存在分离的理论(Chentsova-Dutton &Hanley, 2010)。
与金钱激励延迟任务类似, 在情感激励延迟范式中, 惩罚条件下, 提示阶段对应的是痛苦唤醒阶段, 期待阶段对应痛苦逃避的动机过程; 反馈阶段则对应痛苦体验过程。之后, 选取重性抑郁症患者(N=40)和匹配健康对照组(N=20)进行研究。
病例组依据 BDI 得分, 分为自杀意念高分组(n=27)和自杀意念低分组(n=13)。数据分析表明,与金钱激励延迟任务相比, 三组被试在情感激励延迟任务中惩罚和积极条件下的反应时指标表现出显着的组间差异。自杀意念高分组在情感激励延迟任务惩罚条件下的反应时显着短于积极条件下的反应时, 而自杀意念低分组和对照组的在积极条件下的反应时显着短于在惩罚条件下的反应时(Xie et al., 2013)。说明 AID 用于评估抑郁症患者的快感缺乏和逃避痛苦动机水平更为敏感。此外, 三维心理痛苦量表中的痛苦逃避分量表、Beck 自杀意念量表得分与情感激励延迟任务中惩罚条件与中性条件的反应时差值呈显着正相关。
上述结果提示, 与自杀意念低分组和健康对照组相比, 自杀意念高分组的抑郁症患者有明显的逃避痛苦(惩罚)的行为趋向。今后的研究可采用情感激励延迟任务考察不同自杀风险水平的抑郁症患者在任务过程中脑电活动与眶额皮质神经环路的动态激活模式差异。
5 眶额皮质参与抑郁症患者自杀行为和心理痛苦的调控
在抑郁症患者自杀行为的研究当中, 与决策、奖赏的动机调节相关的神经环路, 前额叶及其关联脑区的结构和功能状态是以往研究关注的焦点(Jollant, Lawrence, Olié, Guillaume, & Courtet,2011)。静息态的研究表明, 前额叶低激活的抑郁症个体, 更容易表现出认知僵化、冲动性和决策缺陷的自杀行为(Audenaert et al., 2002; Goethalset al., 2005; Oquendo et al., 2003)。任务态的研究也支持了前额叶激活减低与自杀未遂之间的关系。近期有研究者发现, 当用患者本人对于最近一次发生的自杀未遂经历的回忆来编写的自传体记忆脚本作为刺激时, 与无自杀未遂经历的抑郁症患者相比, 有自杀未遂经历的抑郁症患者前额叶 激 活 显 着 降 低 , 而 其 眶 额 皮 质 (OrbifrontalCortex, OFC)和扣带前回(ACC)等脑区的激活显着增强(Reisch et al., 2010)。
5.1 前额叶参与决策和动机的控制过程, 眶额皮质则参与风险和安全决策的选择
近年的研究尤其关注眶额皮质功能异常和决策紊乱与自杀行为之间的关系。眶额皮质与动机和奖赏敏感性, 决策与行为监控(Kringelbach &Rolls, 2004; Arnsten & Rubia, 2012), 以及与目标追求相关的认知以及动机过程有关, 如通过整合以往知识经验与当前情境信息以引导行为的选择与策略(Gremel & Costa, 2013)。与健康对照组相比, 自杀未遂者在决策任务上得分显着降低; 在执行决策判断任务时, 自杀未遂者进行风险决策时其眶额皮质和枕叶皮质的激活显着增强, 进行安全决策时眶额皮质的激活减低(Jollant et al.,2005)。提示眶额皮质功能异常使个体对于风险与安全决策的界限判断模糊, 导致个体做出不利的行为选择, 如自杀。与无自杀行为者相比, 暴力自杀未遂者在决策任务中倾向选择那些具有即时奖励但实际上决策效果不利的选项(Bridge et al.,2012)。结合静息态下患者抑郁症状的严重性和右侧眶额皮质激活程度呈显着正相关(Eddington etal., 2009), 有自杀未遂史的抑郁症患者对愤怒的面孔表情呈现出眶额皮质激活增强 (Jollant et al.,2008 )的研究结果, 可以推测, 眶额皮质介导抑郁症的自杀行为可能是通过引发个体过度重视他人的拒绝信号以及对风险选择的重视不足来实现。随着他人的拒绝信号的累积, 个体心理痛苦随之增加, 从而更倾向于选择即时的激励, 进而达到缓和痛苦的目的。
5.2 眶额皮质及其介导个体心理痛苦体验和痛苦高逃避动机的可能通路
从神经回路的角度看, 眶额皮质有可能是介导痛苦体验以及痛苦逃避动机的关键部位。眶额皮质位于前额叶, 其接受和发出的投射纤维分布相当广泛。简而言之, 眶额皮质主要接受来自背侧丘脑、颞叶、中脑腹侧被盖区和杏仁核的直接神经传入, 与前额叶其他区域也有着广泛的纤维联系, 可处理来自边缘系统和奖赏环路神经系统的携带情绪或者认知信息, 以及前额叶的决策信息; 眶额皮质的传出纤维则到达扣带回、初级运动皮层、海马、颞叶、下丘脑外侧区和杏仁核, 可对行为和生理反应施加影响(图 4)。因此, 眶额皮质是介导情绪反应的脑机制和控制复杂行为的脑机制之间的重要界面, 通过感知情绪来指导个体的行为。
眶额皮质与前额叶和边缘系统广泛的纤维联系可能是负性情绪信息引发逃避动机的重要神经基础。前额叶和边缘系统是情绪和奖赏环路的重要成分。任务态的研究发现, 通过情绪图片或情境诱发健康个体的内疚、孤独感等体验(类似心理痛苦)或个体在回忆创伤事件呈现明显的心理痛苦时, 其背外侧 PFC、背内侧 PFC 和颞叶皮质激活程度出现降低, 而眶额皮质和相关的皮层下结构(扣带前回、下丘脑和杏仁核)的激活显着增强(Olie et al., 2010; Reisch et al., 2010)。重性抑郁症患者在执行金钱激励延迟任务时, 当患者表现出逃避惩罚反馈(即逃避痛苦)的行为特征时, 眶额皮质和扣带前回均呈现高激活状态(Knutson et al.,2008)。提示眶额皮质和皮质下结构(扣带前回、杏仁核和下丘脑等)的过度激活是由于前额叶对其的调控能力减弱所致。已有研究表明, 在目标导向(惩罚、奖励和中性条件)的工作记忆 n-back 任务中, 左后内侧眶额皮质主要参与积极和消极情绪条件下的动机控制, 右后内侧眶额皮质则主要参与了回避惩罚条件的动机控制, 并有可能介导消极行为产生(Szatkowska, Szymańska, Marchewka,Soluch, & Rymarczyk, 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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